如意自然没有去,宣哥来质问那一回,她心里已经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又跑去见季哥,一点也不合适,二姐说的对,她不能自以为问心无愧就不顾忌着了,这段日子,她该避避嫌。
她寻思了一个下午,决定夜里写一封信,明个中午见着阿才哥时,托他交给季哥。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中午,她左等右等,却不见阿才哥来。
手里的信,到底没有送出去。
一连几日,她都安安分分在铺子里绣着花儿,因见不上阿才哥,心里对季哥那头隐隐有些惦记,可寻思着,她跟宣哥定下的是终身大事,没有什么事儿比这个重要,眼下宣哥跟朱婶儿已经疑神疑鬼的,她要是再不注意着,往后还得起误会。
另外,宣哥那头,似是跟她怄着气了,一连几日,别说宣哥,连朱婶儿的身影也没见着。
过了头一天最低落的时候,她心里的失落淡了淡,只是每天格外注意着,外头帘子一闪,便抬眼瞧瞧是谁来了,只是见每每来些客人,并不是宣哥和朱婶儿,心里头便越发不安起来了。
忍不住想着,这次的误会,会不会对亲事有影响?她心里最惦记的是这个,若是朱婶因此来退亲,她不怕自个抹不开面子,只怕关大哥失望和担心。
可又隐隐觉着奇怪,宣哥素来是大度的,这次怎么有这么长的气性?
这日下工前,听冯二哥絮絮叨叨问二姐:“朱婶儿这一向也没见来?明个州府上送绣活去,她那活计这时候还没给送来。”
关倩倩也纳闷着,“可能是有啥事儿耽搁了,要不等会儿你上她屋里去取也成。”
如意在旁听着,便坐不住了,放了活计,跟关倩倩打个招呼出了门。
这一路上,她便想着,如果宣哥真为怀疑自个的气着了,她该如何自处?她心里还是有不甘的,只是想起二姐她们,又觉着不论如何,也该顾大局,她跟宣哥总这么僵着,迟早要惹得两家人不欢气。
算走算琢磨的,很快,她就拐进了陈家所在的巷子里,刚走没几步,只见陈家大门忽然一开,从里走出个小丫头,她手里捧着个针线篓子,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能瞧清里头放着一件绣了一半的绣样儿。
如意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瞧瞧那小丫头的背影,心里寻思着:这姑娘是谁?看穿着,十分简朴,她在县里呆的日子久了,也有了眼力,觉着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头。
难不成是朱婶儿在外头寻的活计?
第二百零六章 冰释
如意定定心思,抬脚往陈家院子去,叩了两下门,里头就传来一阵儿脚步声。
门一开,朱氏瞧见来人是如意,一脸的笑容就凝住了。
如意冲她笑一下,“朱婶儿,我来瞧瞧你和宣哥。”
朱氏愣了一下,随即板起脸,转身大步往屋里去。
如意见状,心里叹了叹,跟在她后头小步进了院子,低声喊她:“朱婶儿……”
才开了个口,朱氏边冲北边主屋喊一声,“陈宣,阿如来了,你陪着说说话儿,娘乏了,歇一会儿。”
话毕,她看也不看如意一眼,抬脚上台阶,径直往屋里去。
如意脸上笑容霎时凝住,她忍着眼泪,默默瞧着朱婶儿进了屋,好一阵儿才把委屈咽进肚子里。
仔细琢磨一阵儿,才算是明白过来了,联系起前前后后的事儿,心里知道,上回宣哥来寻她,不简单。
多年的了解,她知道宣哥虽然孝顺,却不是个事无巨细向朱婶儿汇报的,那天一定是朱婶尾随着她,瞧见了她跟阿才哥的会面,也许还听去了她跟阿才哥说的一句半句话儿,当天回去,便同宣哥说了。
她一定是夸张的,甚至是添油加醋的,要不宣哥下午来时,怎么会是那么一副沉重的模样?又怎么会听了她的解释,仍是踟蹰不定的不肯相信她?
在她低头寻思的时候,正北边门帘一闪,陈宣走了出来。
阿如刚进院子,他便注意着了,方才他娘跟阿如在院子里的简短对话,他也是听见了的,这时眼瞧着如意懊丧的脸色,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疼,半晌,他开了口:“阿如,你怎么来了?”
声音轻轻缓缓的,仿佛前几日的误会从未发生过一般。
如意盯着他笑笑,没吱声。
陈宣走上前来,拉起她的手,一脸内疚地看着她,“阿如,我娘方才怠慢你了,你……”
如意摇摇头,“宣哥,那天我问你的话儿,你想好了没有?”
陈宣犹豫道:“阿如,不是我不肯信你,只是我不明白,眼下铺子跟州府有了合作,还差区区三两银?”阿如解释那话儿,他说给他娘听了,他娘也是这么说的。
“人情是人情,银子是银子。”如意勉强笑了笑,“一开始,手里没那么多银子,我便跟季哥商量着了,这法子,是季哥提出来的,我觉着没什么不妥,做饭洗衣的,不是我的强项?还能给屋里省钱儿,瞒着我二姐和我关大哥,是怕给他们添了负担。”顿一下,她抬头,眼睛直直注视着陈宣,“也就是这个月起,手头才有了大笔银子,可我想着,前头已经跟季哥商议定了,这事儿,就一直这么办着了。”她抿抿唇,“再者,季哥送钱儿时,我屋的情况不好,可以算是雪中送炭,这会有钱了,我宁愿办些叫他高兴的事儿。”
陈宣听了,心里的愧疚又更甚一些,拉着她的手紧了又紧,低声说:“阿如,这几日,是娘不许我去寻你。”
听了他这话儿,如意心里霎时一凉,也不知怎的,声音就忍不住带了委屈,“宣哥,旁人不信我,你也该信我,我怎么也料想不到你也疑心我。”
陈宣心头登时一紧,忙拉着她往屋里去,手忙脚乱地解释道:“阿如,不是我不信你,是我心里头太在意你了,你要怪,就怪我,别生我娘的气,回头我替你向我娘解释好不好?”洛瑾颜。手,打,整 理
如意想到这几日来心里的担忧及不安,忍不住放大声音问他:“宣哥,是不是今个我不来,你以后也不打算见我,这门亲,就作废了?”
陈宣登时手足无措起来,“不是这样的,阿如,你小声点,娘在那头。”又说:“这几日,我也不好过,每日都盼着你能来寻我。”
如意摇摇头,低声道:“这事儿若换了我,我关大哥疑心你,我指定会想着法子跟关大哥把话儿说个明白,一定会分头和解,到各人心里头没了误会为止。”她忍不住地抬眼看陈宣:“宣哥,你不是一家之主吗?既然你信我,为什么不能在朱婶儿面前硬气一点儿?”
“我……”陈宣登时叹叹气,“我娘是那样想的,你要我怎么做,总不能逼着娘同我一个想头。”
如意摇摇头,“不是你不行,是你不愿,你不忍心拂逆了朱婶儿,眼瞧着朱婶儿做的不对,也不去纠正她,只是在逼急了的时候才争执一回,也不想想,要是早早就彻底劝服朱婶儿,解开她心头的疙瘩,往后一连串的疑窦,还会有不?”
陈宣一叹,“阿如,娘养活了我半辈子,她的苦她的累,只有我明白,眼下本该到了我孝敬娘的时候,我确实不想时时惹她不欢快。”低头又想了想,说道:“其实娘只不过是管束的严了点……”他踟蹰了一下,抿唇看如意:“你若不再去见季敏兰,我娘以后也不会再生什么疑窦,再不会难为你了。”
如意见他仍执拗着这个问题,无奈笑笑,“其实我早打算好了,你真不喜欢,我再不见季哥就是了。”只有一点儿,她心里头不放心,“往后我跟着我二姐做买卖,也不是不打交道的。”她心里有点气堵,“我受了冤屈没啥,就怕我哥,我二姐,还有冯家哥那头心里不舒坦呢,朱婶质疑我,就是质疑关家没教养好我,给关大哥丢脸儿的事儿,我不办!”
陈宣很是为难,“那咋办?”
如意摇摇头,“宣哥,我不知道该咋办,却知道,这事儿,你在里头没做妥。”
两人商议了半会子,也没商议出个法子来,最后,陈宣只说是叫如意放心回去,他听了她的意见,也开了点窍,虽不至于跟他娘顶撞着,总也会在这个事儿上再三劝她。
如意听了,心里略安了安,又说:“宣哥,这么些年来,得了朱婶儿教导,朝夕相处着,跟朱婶两个情分不浅,朱婶儿从也没挑我的错处,从也没像现在这样对我不冷不热的。”她抿着嘴,声音很是低落,“也就是从咱们定了亲,慢慢就变了,想想从前相处的融洽,我心里头难以接受,恨不得咱们别说这桩亲。”
陈宣忙道:“阿如,别胡思乱想。”对如意这话儿,心里也很是感慨,只是其中一些内情,如意不明白,他心里却是清楚的,他娘原也不是不喜欢如意,只是从来也不赞成他娶如意过门。洛瑾颜。手,打,整 理
如意笑笑,“今后咱们成了亲,我心里还是盼着朱婶儿能像原先一样喜欢我,我到底是姑娘家,有些话儿,不知该怎么对朱婶儿解释,我心里问心无愧,只想等着真相大白,朱婶儿自个平静下去,可看着她横眉冷眼的待我,心里又不是个滋味儿……”她停顿了下,“宣哥,你在里头,要常劝劝朱婶儿。”
陈宣听了,点点头宽慰她,“你说的,我都明白,可你也不想想,原先你只是绣花徒弟,眼下成了儿媳妇儿,我娘怎么不得上心着?对你要求多了,越发挑剔了,那是把你当成了自家人。”
正说着,外头起一阵脚步动静,朱氏站在廊下头叫人,“宣哥,你来。”
如意跟着陈宣一起从堂屋里出来,深深吸一口气,看朱氏,“朱婶儿,我先告辞了,这几**没铺子里去,一会儿我卓秀哥怕要过来取绣样子。”
朱氏沉着脸儿,点点头,“你去吧。”
如意走后,朱氏便搡着陈宣往屋去,“方才春花丫头来的事儿,可告诉阿如了?”
陈宣一愣,“这话,倒没提起。”又问:“这小丫头来一回,同阿如说不说的有什么干系?”
朱氏笑笑,“你不明白,刘府小姐借着同娘学绣活,实际上,向你示好哩。”
陈宣摇头失笑,“不就是讨一副字,怎么就成了示好?”
朱氏咧他一眼,“你还真当全县里只你一个字儿写得好?她怎么偏偏要讨你的?”又是奇怪地问他,“从前倒也没听她提起过认得你,你倒说说,你什么时候见过这刘氏?”
陈宣顿时一愣,寻思起他娘的话儿,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脑中登时闪过那日在刘府花园里,远远瞧见的那个姑娘来。
她跟阿如很是不一样。
阿如常梳着两个讨人喜欢的小圆髻子,脸上白嫩嫩的,小鹅蛋脸儿,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笑起来,甜甜的。即使她从不花心思打扮,站在人堆里,也是百里挑一的好看。他到现在仍觉着,这世上再也找不出她这样柔气可爱的姑娘,记不清什么时候,也许头一次瞧见她,就刻在心上了。
而那锦研小姐,往日常听他娘提起,是个琴棋书画均有涉猎的官家小姐,性子文静大方,那日见她,也觉着她一举一动高雅至极,虽没阿如身上的可爱与平易近人,可她的家世及学识却是让他由衷生出些艳羡,只觉得那样的官家小姐,是自个怎么也高攀不起的,那日,他远远看一眼,便落荒而逃了。
短暂地比较过后,他脸上略略一红,摇头道:“这,我也不明白。”
第二百零七章 生病
朱氏摇头叹着气进灶房去,心里寻思着,早知道是这样,那锦研小姐对陈宣悄悄上心着了,她也就不急着把宣哥跟阿如的日子定下了。
可她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再不敢因一点风吹草动便生了旁的心思,更不敢贸然上刘府去,杨氏虽没责备她,却对她很是冷淡,往常总也隔三差五差人请她去一回,自上次那事儿过去,却再没请过她。
因铺子里采购布匹,关倩倩和裁缝李氏这回跟着冯卓秀一起上了州府,朱氏从冯卓秀那头听了消息,二话不说的,便要来铺子里帮着张罗两日。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铺子里来,对上如意,脸色总算好了点儿,只是不忘了训诫她几句,“这事儿,宣哥同我说了,想来想去,只觉着这姓季的轻浮的很,他一个财主,缺吃少穿?还在乎着那三两银子?他叫你务工,完全是有了歪门邪道的心思!你也是个不长心眼儿的,他叫着,你就去了?也不顾忌着宣哥的名声?”
她说的很不客气,如意听的心里极愤怒,朱婶怎么能这么宣排季哥?怎么这样看待自己?
可为着昨个跟宣哥达成一致的那些话儿,再三忍了下去,只是脸色不大好,并没吭气。
朱氏见她不高兴,也不劝说她,只是寻思着,她委屈也好,不甘也好,嫁了陈宣便是她的错处,若不嫁给陈宣,自己总能把她当成半个闺女一般好好待她,可她已然要成了陈家儿媳妇,自己既不能改变陈宣的心意,也不能上关全跟前劝说,难不成,还不叫她心里的怨气发一发?
尤其是跟锦研小姐这几日来往的深了一层,她心底更是瞧不上如意了。
连带着,如意向她请教绣活时,她也是没好气地说道:“急个什么劲儿?往后过了门。每天不都有机会问?”
如意只当是她还疑心着自个跟季哥的事儿,心结没有打开。她心里委屈,可该解释的,听朱婶儿口气。宣哥早已同她解释过,面对朱婶儿的责难,除了沉默,一时半会的,也没什么好办法。
只是合计着,等二姐跟冯二哥回来后,早些把手里的信送出去。季哥是个有傲气的,她不期盼季哥能原谅自个,只是想着,当他拆了信,看到了自个的难处,对她这一段时间的变化,以及无奈之下的打算……心里总能好受一点。
朱氏本打算这些日子对如意冷淡些,可没过两天。就和颜悦色了起来,她也不想,可如意实在是太有眼色了。在她疲累时,适时地端去一杯茶水,得空便说些有趣的事儿,尽管她总是不搭理,听着听着,难免接上了话儿。
看她背过身去偷偷高兴,朱氏心里复杂极了,有几次,她又是借着季敏兰的事儿,强说一通道理责难她。硬是逼着她急了,顶几句嘴和她打开嘴仗,她心里头却不怎么痛快,本还要借着这个事儿在宣哥面前提一提,眼见着她难过的小模样,没一会儿还得强打着笑脸儿去给她泡茶端水。她只觉得自个太糟蹋阿如,阿如为了弥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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