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正接受内心的折磨,那种好与坏、是与非、被害与害人之间的折磨。“王爷,您今日不是说带友儿在京中走走吗?”友儿没再看宫羽落,只是低着头,那声音也闷闷的。
“好啊,走吧,马车已在外面备下了,友儿你怎么了?”宫羽落也发现了路友儿情绪有些失落,心中很是奇怪,不自觉凑近了友儿,俯下身子凑到友儿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友儿,那个事……我没和别人说,那银环还在。”一边说,一边俏脸猛的红了,绝对不是羞红,而是气愤的红,但他左思右想,用自己一根筋的脑袋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屈服路友儿这两个月比较划算,忍两个月的痛苦就可以让路友儿一生对他忠心,不错,不错。
路友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刚刚那种低落的情绪被宫羽落这句话减淡了不少,抬头看向宫羽落那红红的脸,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宫羽落一看她这样,怒发冲冠,“路友儿你竟敢嘲笑本王?”
“没……哈哈……真没。”友儿一想到那银环便笑得直不起腰,而这宫羽落竟然还认真的对她保证并未告诉他人,真是太可笑了,不过笑容随便消失,因为她觉得自己这样陷害心思单纯的宫羽落,到底应不应该。
“好了,你笑也笑过了,可以出发了吧。”宫羽落看到她不笑了,狗尾巴赶忙摇了起来。“马车已经备好了,我们走吧。”
“好的,王爷今天想带友儿去哪?”路友儿与宫羽落边走边说,果然,门外那马车已经备好。这是兰陵王府的马上,无论是马匹的选择上还是马车装饰都豪华大气,如若坐着这样车去贫民区,怕是……
“王爷,这马车是不是有些太高调张扬了一些?”指着那红红黄黄金灿灿的马车,友儿犹豫的说。
“高调?张扬?”宫羽落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认真思考。
“是啊。”
宫羽落转头认真看向路友儿,“高调,张扬……是什么意思?”
“……”
果然兰陵王与他人不同。
“王爷,您想尝试新事物吗?就是你以前从未试过的。”
“想啊想啊。”就是因为喜欢尝试新事物,他才忍了这两个月呢,这二十几年真是无聊透顶,再舒适豪华的生活也索然无味,自从这路友儿到他身边,便有这么多他没尝试过的新鲜事物,不知道这回路友儿能带给他什么新奇。
“王爷,我们不坐马车了,去散步吧。”说着便拉起宫羽落的手向外走,只听身后一声命令,随之而来的是整齐的脚步声,这是……
友儿一回头,差点没晕了过去,刚刚只看到这豪华的马车了,没看到那一边静静而立的护卫队,她恍然大悟,上一次他们“微服出巡”,这护卫队也是在暗处等待,原来这兰陵王到了哪里,这些人都紧跟着保护,他是十分安全,她却十分头疼。
“那个王爷,难道您平时出门都要带着护卫队和暗卫吗?”友儿有些不自在,反观宫羽落却神色自然,想必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跟着你,你自在吗?”
宫羽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整齐的队伍。“没有不自在,每次本王外出都有人跟着,不过本王确实很少外出。”
拉着宫羽落的手向前走了几步,而后示意让他俯身,她想说些悄悄话,这宫羽落又太高大了。“我们不带他们可好?你不觉得那样更刺激?”
宫羽落双眼一亮,刺激?对,他找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站直了身子,“孙侍卫。”
那名刚刚发号命令的侍卫队长一溜小跑到宫羽落面前跪下,“属下在。”
“起来吧。一会我与路姑娘只是随便走走,你们不用跟随了。”
“这个……”瘦高一脸干练的孙侍卫犹豫了下,他手下这支护卫队是太后直属的,直接听令于太后,而太后对他们的命令就是随身保护兰陵王,而这之前兰陵王每次出行都允许他们跟随,为何这次……
“怎么了,有什么异议?”宫羽落的声音略带威严,毕竟从小长的宫中,那股与生俱来的气势异常压人。
“属下不敢,不过这护卫队直属太后,而属下也是听令于太后,请王爷不要为难。”孙侍卫的回答不卑不亢。
友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宫羽落,那眼神仿佛是再说——没用。而接受到友儿眼神信息的宫羽落一下子就火了,面色通红,“放肆,孙在长,你到底是太后的侍卫还是我兰陵王府的侍卫?你不让我为难你,放屁,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让我不为难你?”
孙侍卫确确实实是太后的人,他有着一身武艺忠心耿耿,本该去用生命保护当今皇上,却不想,连同皇上的贴身暗卫天星地星都赐给了这个不学无术的兰陵王,日日夜夜看他荒诞度日,甚至有几次竟然将他那龌龊的目光盯在了他的护卫队,想从中挑选几个年轻侍卫当男姬,气的他火冒三丈。
有了此前种种,他如今能跪下向兰陵王见礼已经实属难得了,让他听令?他做不到。
“请王爷恕罪,恕难从命。”孙在长的回答还是不卑不亢,丝毫没被宫羽落的气势压倒。
“你……你……你气死我了,来人,来人!”宫羽落大叫,此时人们都在王府门外,好在这兰陵王府位置尊贵并无杂人,这一左一右的也皆是朝中重臣的宅府,不然怕是要引来一群围观者。
府内匆忙冲出来几名下人,“王爷,有何吩咐。”
宫羽落真的气坏了,那白皙的面孔满是铁青,一指如青松挺拔的孙在长,“拿下此人,重打五十大板。”
冲出来的两个下人一愣,身旁的人都愣住了,连同路友儿。他这是怎么了?
“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们也是太后的人?难道你们也不听令于本王?”宫羽落大吼,面色越加铁青,以前他心中便隐隐猜测到了,却不甚在意,只因他觉得这些人只要不妨碍他作乐便好,但是即便是何种作乐,总有一天会厌倦,难道他连自由出府都做不到?
他偷看看了路友儿,看到她的若有所思,更加气愤!
这些人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在路友儿面前他要威严,而他们偏偏不给,二十多年来,宫羽落心中第一次涌现出一种可以称之为“逆反”的心里。
管家蓝翎是母后的人,侍卫长孙在长是母后的人,连自己两个贴身暗卫天星地星也是母后的人,那他宫羽落是什么!?那他兰陵王还算什么王!?难道他的一生都要在他人的监视下过活吗!?
119,冲突
还未到午时,兰陵王府门前局面僵持。
路友儿冷眼旁观者一切,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从未想过能激起宫羽落与太后之间的矛盾,这样的结果对于她来说比之前那种更好!
“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宫羽落喊着,那声音末尾带着嘶哑,足可以反映出他内心的愤怒,以前他想在侍卫队里找男姬,这姓孙的就不同意,处处阻挠,如今又当着路友儿的面给他难堪,他听命于母后他知道,却这么直白白赤裸裸说出来好不给他面子,难道这也是母后的旨意?
出来的两个下人彼此看了一眼,那神情全然没有恐惧,只有疑问,路友儿马上看了出来,他们根本不惧怕宫羽落,这是什么情况?
“回王爷,我们到处找不到蓝管家。”两人跪下后回答。
“这个时间蓝翎去哪了?”宫羽落奇怪了,不过转念一想,又一个疑问,“本王让你们抓这个人,你们找蓝翎干什么?”
路友儿的眸子幽幽看向宫羽落,那眸子中带着浓浓的怜悯。作为王爷,宫羽落的处境当真可怜,竟然无一个人真心拿他当主子看待,惩治侍卫却找管家,宫羽落头脑简单看不出不代表别人也看不出,他们——这满府的下人怕都是太后的人,内、又蓝翎统一管理;外、由这个侍卫孙在长统一管理,这王爷就是是个空壳,给了他一个虚位和美男让他随意玩耍罢了。
宫羽落是聪明的,之前一时没想出来不代表永远想不出来,他此时之所以这样也与太后的教育有关,太后大儿子已经成了太子,自然是不希望两兄弟自相残杀,于是便将小儿子培养成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
皇宫是个封闭的世界,如若要瞒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如若要瞒一个孩子更是容易,而宫羽落自然就是在这种过度的保护与欺骗中长大,他不懂人情往来,不懂人情冷暖,他更是在欺骗隐瞒中以为世界永远是这么美好。
而如今,因为路友儿的到来,这粉饰的假象正一点点撕裂。
“你……你们都当本王是傻子是吗?本王要你们拿下此人重大五十大板,难道你们听不懂人话?本王倒问你们,这王府最大的是谁,是我兰陵王宫羽落还是蓝翎?”宫羽落很快便听出了其中意思,更是愤怒,冲着两名下跪的下人怒吼。
那俩个人只是跪着,头也不抬,也不回答也不反驳,安安静静昭示着外人——你不能奈我何!
宫羽落无声向后退下半步,抬眼又看到了那不卑不亢站在一旁的孙在长,“孙在长,你不是本王的侍卫吗?本王命令你杀了他们两个。”他一指面前跪着的两个下人。
而结果是,孙在长并未理会,连看都没看宫羽落一眼,甚至发出一声轻轻哼声。
宫羽落气得浑身发抖,反了,这些人都反了,他现在有一种觉悟,他根本不是尊贵的王爷,只是笼子里的一直金丝雀,而无论是金丝雀还是这笼子的主人都是他母后,母后掌握着他的一切,他的人生!他以前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现在他才知道,只要是偏离了吃喝玩乐享受的轨道,他便要处处受阻。
路友儿看出宫羽落面上的铁青,她也面无表情,垂下眼帘向王府也角落一扫。天星,就藏身与此处!发生这样的矛盾天星还没出来,可以见得这整个王府就没一个人真正站在宫羽落一旁,他还真是可怜。
如若她与他有仇,定然要借机取笑一番,但是她与他无冤无仇,只能静静站在一旁做一个旁观者。
局面就这样僵持着,宫羽落喊也没用,因为没一个人听他的。而其他人也立而不动,就算是不停宫羽落的话,但他身份还在那,基本的面子还得过得去。
友儿低头看了眼那下跪的两人,两人呼吸绵长,怕是也有武功在体,看来这内府中除了蓝翎与天星地星,还有多人身怀武艺,这些都是太后下令保护宫羽落的吧,岂不知太后这样密不透风的爱同时也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束缚!
一直这样僵持也不是回事,友儿想了一想,轻声说道,“王爷,既然侍卫们都跟着,那……我们就让他们跟着好了。”语调满是温柔,极为善解人意。
宫羽落狠狠地哼了一声,转身便进入府中,大步前去根本不理会他人。
路友儿就这么跟着,一直跟到了他的卧房,见他将自己狠狠摔在床上,那神情,满是孩子一般的沮丧。
“你来干什么?”宫羽落看到路友儿也跟了过来,就将脸狠狠埋进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路友儿笑着前来,做到大床的边缘,看着宫羽落高大的身材和与之不协调幼稚的举动,心中觉得暗暗好笑,“王爷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愿意和友儿说说吗?”此时他需要的是一个良好的倾听者,这些路友儿都知道。
那高大的身躯顿了一下,想了一会,从被子里将头拔了出来,躺在玉石枕上,由下至上看着路友儿,神色很认真,还有一丝受伤,“你会不会笑话我。”
路友儿很想笑,但是却忍住了,原来宫羽落这顿闹原来是因为觉得自己在她这丢人啊?这就能解释为何之前他从来没觉得这种监视生活不妥,只是她来了之后才第一次爆发了。好面子,这是男人的通病,自然也包括宫羽落,这算不算是他的……弱点?
“不会。”友儿笑着摇摇头,目光诚恳,不过话锋一转,“王爷,友儿好奇怪,为何这王府的人好像都不听你的?”
宫羽落顿了一下,面色通红,脸马上转去一方,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回答才不丢了体面。
友儿则是认真的看着宫羽落,她就是要慢慢培养他的男性自尊心,让他知道这样的闲散王爷的生活不是正常男人可以接受的,男人要有追求,要有理想,要有……野心。
“这个……是……”宫羽落开始支支吾吾,用他简单的脑筋拼命想办法将这问题回答得圆满。
“是什么?”友儿继续追问。
“我……”宫羽落在路友儿看不到的地方,暗暗咬着下唇,面上满是汗,路友儿是他身边第一个外人,虽然之前有众多男姬,但是这些男姬在他的眼中与下人无异,路友儿是第一个与他身份相当,还可以互相交流的人,他甚至将她定义为他的第一个……好朋友。
虽然词语说出来连宫羽落自己也觉得可笑,但在他眼中,路友儿就是他第一个朋友,他不想在这朋友面前丢人,他……
“王爷,为什么你说要拿下那个侍卫,那两个下人说找不到蓝管家?”路友儿更进一步,这一句话完全是火上浇油。
果然,宫羽落的面色更红了,那种红里透着青,让他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如玉般的面庞有着从未有过的狰狞。“我……我也不知道。”最后这一句话明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羞辱!无比的羞辱!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侍卫武功高强,整个府中只有蓝管家能拿下他,定然是这样。”说着,还拉起这宫羽落的手,她给他的是一个台阶,而拉他的手,也是为了安慰。
宫羽落面色还是红,不过却渐渐恢复正常,他不知道路友儿是刻意给他台阶下,只知道此时不像刚刚那样窘愧了,心情也好了一些,尤其是被路友儿握着的手,一种奇异的安全感竟然源源不断从那小手上传来。
按理说,他十分讨厌女人,就算着路友儿是他不讨厌的人,不过也还没亲近到拉着手这样的身体接触,但是那手……他却不讨厌,如若他没记错,这不是她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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