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言一改往日闲散的生活,日日都往兵部点卯,就想打探下消息,丹年心里也有些焦虑,等苏允轩回来,丹年一家才算松了口气。
就在京城上层社会人心惶惶,生怕皇上脑子太好想起来自己曾巴结过白家之际,又有人密折告发白家私藏龙袍,前去抄家的人在白振繁的书房暗室里拨了出来。
齐衍修这次行动很快众人还没来及反应,圣旨终于下达了,公告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列数了白家的“十宗罪。”前几宗无非是不敬皇帝把持朝政,而最后两宗私造龙袍,有谋反的不臣之心,足以定了白家的死罪。
白府十六岁以上男丁全部处斩,剩下的男女老幼统统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丹年瞧着贴在巷子口的公告,沉沉的长叹了口气,原本阎阁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说败就败了,大伯父一定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把两个女儿都嫁给了白家,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可惜篮子不结实。
慧娘也唏嘘不已,当年沈丹荷大婚之日,十里红妆,盛大的排场堪比帝后成婚,可谁想不过几年时间,人人羡慕的侯府夫人变成了阶下囚。
“孩子他爹,你能不能帮忙跑跑丹芸还怀着孩子,能不能求皇上开恩让她们留在京城照看孩子,几个妇道人家又能做什么,终归都是自家亲戚啊!”慧娘叹道。
丹年也了解慧娘的一片好心,当了母亲的人都看不得孩子受苦,不由得握了握慧娘的手也看向了父亲。
沈立言眉头紧锁,“这事很难办,基本不可能,皇上是下了狠心要斩草除根了。”
丹年低头想了想从内心来说,她对沈家两个堂姐还有着浓重的恨意巴不得她们赶快走人,但她们临走之前,她想弄明白一些事情。“我看减刑什么的,不太可能了,皇上恨白家不是一日两日了,我去找找苏允轩,看看能不能让他帮忙,我去牢里看看她们。”
丹年给苏允轩写了封信,请他帮忙让她进牢里探望下沈丹荷姐妹。在将军府门口,苏允轩接丹年上了马车,在马车里给丹年披上了一件大氅,个嘱道:“把脸盖严实,让人看到了不好。”
丹年点点头,想着树倒糊称散的白家,只感到人生反复无常。
苏允轩拉过丹年的手,将另一只镯子套上了丹年的手上,温言笑道:“回去的路上,偶然的机会碰到有人卖,就买回来了。”
丹年低着头摩挲着腕上的镯子,哪有那么碰巧的机会,肯定是苏允轩沿路打听,找来了卖马的那个汉子,又高价买回来的。
等到丹年拨着大氅带着几乎把脸全部遮住的帽子走进关押犯人的监牢时,白家的男人都已经在午门外殒命了。
丹年只可惜没见到白二公子最后一面,凭良心说,白二公子不是个坏人,他只是个被众人宠坏了的孩子,走上了弯路。
监牢里的情形让丹年颇为意外,两个人一间,还算干净整齐。齐衍修报了仇还要面子,没在这些小事上苛刻了白家的女人们。
沈丹芸挺着大肚子坐在床上,长发胡乱的用木棍绾了个发髻,脸色苍白,一双大眼睛毫无焦跑的盯着牢房里高高的窗台。
沈丹荷蜷缩在被窝里,她本来就瘦,现在更是消瘦的不成样子,风一吹就能刮走一般。
看守犯人的狱率不耐烦的敲了敲牢房的栅栏,喝道:“大小沈氏,有人来探监了!”说完便走了。
两个人的目光同对看向了门口,丹年缓缓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牢房里的两个人。
“是你?”,沈丹荷冷笑道,原本暗淡无神采的脸看到丹年后一瞬间又斗志昂扬起来,舒展了身子,“你来做什么?来看我们有多凄惨的?”,
丹年摇摇头,沉声道:“我爹娘放心不下你们,让我来看看你们好不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沈丹荷怪笑一声,“好不好?沈丹年大小姐,县主,未来的尚书府少奶奶,你没长眼睛啊?我们被关押在这里还能好到哪里去?收起你那虚假的面具吧,现在我什么都不是了,你犯不着跟我假惺惺了!。”
沈丹芸却流着泪,拖着大肚子艰难的走到概栏处,手臂穿过概栏,用力的握住了丹年的手,哀求道:“丹年,好妹妹,求求你了,你能不能把我弄出来,我想回家,我还挺着个大肚子,他们要赶我们去边疆做苦工,我会死在路上的!”,
丹年还未说话,沈丹荷暴怒的跳了起来,骂道:“不许求她!我们就是饿死了也不许求她!”
沈丹芸不理会沈丹荷,依日流着泪,苦苦拉着丹年哀求着,“好妹妹,我求你了,我不过是白家的小妾妖娘,白家犯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冤枉啊!只要我能回家,我给你当牛做马了,一辈子都伺候你!”
丹年慢慢抽出了自己的手,淡淡的说道:“二堂姐,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要恨就恨你父亲吧,是他亲手把你送进了白家,你已经是白家的一员了。皇上放过了你父亲,已经是额外开恩了。”
沈丹芸抱着大肚子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嚎哭起来,沈丹荷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嘲讽的说道:“看看,装的一脸悲天悯人的清高相,还不是来看我们笑话的!”,
丹年盯着沈丹荷,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大堂姐,白家策戈谋害沈泓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沈丹荷止住了笑,盯了丹年一眼,无所谓的说道:“知道,那又怎么样?”
丹年笑了笑,心中的悲愤怎么都不能停止,人命在他们眼里如同草芥一般,“怎么样?!他只是一个两岁的孩子,不但是我哥哥的长子,我爹娘的长孙,也是你的侄子,你怎么就能眼睁睁的看着白家人去杀害他!”,
沈丹荷神经质的笑了起来,“他没错,可谁让他是西北王的儿子,他挡了我们的路,自然是要死的。”
丹年叹口气,她同沈丹荷完全讲不通道理,在沈丹荷眼里,只有自己才是最高高在上的,其余人只能顺从她,不然就是该死的。
“对,你说的没错,现在你们挡了别人的路,你们自然也该死。
杀人者人恒杀之,现在是报应的时候了,我一点都不可怜你……”丹年说道。
沈丹荷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看丹年,“你得意什么?我不过是失败了,你以为将来你能得了好去?皇帝下一个对付的人就是苏家!你就是下一个我!”,
丹年看着沈丹荷笑了起来,“我怎么跟你一样?我就算是被逼到绝路上,都不会去害别人,也不会去踩着别人,你有今天,我一点都不意外。”,
丹年从大氅中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里面装了些散碎银子和银票,隔着概栏放到了沈丹芸手中,又从手上褪下了那两只失而复得的镯子,塞到了沈丹芸手中,说道:“拿着路上用吧,也不枉我们亲戚一场。”那镯子本来就是他们的东西,也该是还给他们的时候了。
沈丹荷气的发抖,丹年简直是在羞辱她,厉声的喝道:“你少在那里假惺惺了,给钱来羞辱我,我才不会要这乡下丫头的臭钱!”,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明国公
丹年站起身拍拍手,无所谓的说道:“既然你非得认为我给你钱是在羞辱你,那就算是羞辱你好了,至少我这个乡下丫头还来看看你,给你送点休己,你爹你娘你哥哥,可有曾来看过你?”,
一句话戳到了沈丹待的心窝子上,沈丹荷睁着血红的眼睛,凄厉的叫着:“你给我滚!带着你的臭钱滚!。”
“你不要也无所谓,这钱本来就是给二姐的,你不当我是姐妹也就罢了,二姐可是你亲妹妹,她也快要临盆了,你想让她死在路上的话就继续装清高装傲气吧!”丹年说完,最后看了两人一眼,转身便走了。
沈丹芸含着眼泪看着丹年远去的背影,用力的将荷包和镯子塞进了怀里,贴身藏着,没有了这些东西傍身,她和孩子都活不到去北疆。
丹年回家后,只跟父母说把钱给了沈丹芸了,沈立言问丹荷怎么样了,丹年叹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父亲把她当成是亲侄女,可人家不见得看得上你这门亲戚。
“还行,精气神挺足的。”丹年含糊的答道,还能中气十足的指着她的鼻子骂,肯定没病没痛的。
沈立言叹口气,看丹年的样子,就知道会面不怎么愉快,他们二房对大房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以后那两个闺女能怎么样,就看她们造化了。
苏允轩送丹年回了将军府便回家去了,户部尚书府中,苏夫人正在大发雷霆,因为某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送走了万青灵母女。现在人已经在路上了,追已经来不及了。
苏允轩刚进门,就被巧鸳叫住了,低眉顺眼的说夫人有请。苏允轩不用脑子也知道是什么事情,泰若自然的进了苏夫人的院子。
巧鸳刚掀开厚重的帘子跟着苏允轩进了房间,迎面就飞过来一个茶盅,苏允轩微微偏了下脑袋,茶盅就砸在了身后巧鸳的头上,额头瞬间青肿了一大块,茶叶茶水满头满脸都是。
苏允轩的眼神冷了下来,不善的盯着苏夫人说道:“母亲作甚发这么大脾气?。”
苏夫人捏着帕子摔着胸膛,气咻咻的指着苏允轩说道:“你为何把青灵母女送走了?”,
苏允轩眼皮都没抬一下,“未婚女子住在我们家里传出去名声不好。”,
苏夫人不怒反笑,“名声不好?是不是沈丹年那小妖精撺掇你这么干的?”,
苏允轩懒得与苏夫人解释,这此日子以来,苏夫人歇斯底里的毛病是越来越厉害了。在苏允轩小时候,苏夫人一直以为自己能生出来孩子对苏允轩并不上心,直到苏允轩大了,才意识到苏晋田根本就是不再想要孩子了。
苏晋田在这个当口上进来了,看到一地狼籍就皱眉头,苏允轩回身拜了拜苏晋田,慢条斯理的说道:“既然父亲来了,那儿子先告退了……”
苏夫人气的脸色发白,捂着脸就要哭,苏晋田阴沉着脸瞪了房间里服侍的丫鬟婆子,几个下人都知起的退下了。
苏晋田冷声喝道:“闭嘴!”,
苏夫人吓的抖了一下愣愣的看着苏晋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晋田强压下心头的怒气,他已经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道:“人都已经送走了,你再闹又能怎么样?”,
苏夫人气恨恨的哼道:“还没进门就想着要骑到我头上,这要进门了还了得啊!这苏府改姓沈算了!”,
苏晋田冷笑,他刚在宫里见了皇帝,皇帝跟他说的话,现在想来还让他浑身冷汗直冒。
年轻的皇帝看似漫不经心的对他说道:“苏爱卿你这么多年来抚养苏允轩真是辛苦了。可苏允轩毕竟是我们皇家子孙,如今白家人倒台了允轩可是大功臣,也该是认祖归宗的时候了。”,
苏晋田当时就觉得睛天一个霹雳打在脑门上,跪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等他冷汗淋漓的回过神来的时候,皇上温雅的冲他笑道:“苏爱卿是含辛茹苦、卧薪尝胆的功臣联不会亏待于你的。”
苏晋田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中,冷汗浸透了内衣,刚到家就听说夫人在冲少爷发火,还是因为未过门的少夫人的事情。
苏允轩和沈丹年这两个兔崽子到底瞒着他做了多少事情?!苏晋田不敢想了他原以为苏允轩会在他的掌控下,一路位极人臣抓住机会,适时干掉皇帝,到时候龙袍加身,自己也能成为国父一般的人物,不枉费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精心培养了苏允轩。
可现在皇帝知道了这件事,不,皇帝就算是一早知道,可没有苏允轩的同意,皇帝不会把这件事公布出来的,公布了对皇帝没有什么好处,那就是苏允轩火同皇帝策戈的,谋戈来谋戈去,自己是养了一头不听话的白眼狼!
苏晋田急着去找苏允轩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无心同苏夫人说些什么,吩咐道:“你这几日消停些,再整出这种丢人的事,罚你禁足一年!”说罢便匆忙去了苏允轩的院子。
苏允轩正在翻看着一卷诗集,原本是本发黄失了几页的古老残卷,他找来送给丹年后,丹年又重新抄录了一份送给他。漂亮又大气的字休,配着朗朗上口的诗句,看起来分外的舒心。
苏晋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苏允轩这副没事人的样子,他气咻咻的拍着苏允轩面前的桌子,咆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说明日早朝要当众公布你的身份!”
苏允轩抬起眼来,淡淡的看了苏晋田一眼,“您不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苏晋田最不耐烦苏允轩这副死人脸,活像是别人都欠了他千儿八百钱似的,吹胡子瞪眼道:“谁准你这么做的?按计戈不是这样的!”
苏允轩放下书,站起身来冷笑道:“按计戈怎么样?按计戈我就要发动兵变杀入皇宫,最后龙袍加身,封你做个太上皇吗?”
苏晋田被戳中心事,老脸一红,便直了脖子骂道:“那又怎么样?”
苏允轩叹口气,说道:“爹,我身后还有一帮子从我出生起就忠心于我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儿女,他们也渴望有安定的生活,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般渴望着权势的。”
苏晋田简直要恼羞成怒了,颤巍巍的指着苏允轩骂道:“好啊,你翅膀长硬了是吧,敢这么说老子?没了我你活的到这么大吗?”
苏允轩垂了眼睛,“是您给了我活命的机会,我敬着你。可不代表我要为了您,就让我的人白白送命,他们敬我为主,不是为了成为铺成我通向皇位的尸骨之路的。
如今白家已经完了,我父母的仇也算是报了,皇上也不是无能之辈,倘若非要抢这个皇位,对天下对黎民又有什么好处?”
苏晋田一滞,看着高出他半个头的苏允轩,冷笑道:“少在这里讲什么大道理,你不愿意去争这个皇位也就算了,为何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苏允轩重新坐下,翻看起了诗集,嘴角噙着笑意,“父亲给我找了个劳什子小妾不也没提前给我说一声吗?”
苏晋田气血都要往头上涌了,好啊,他就知道,苏允轩这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这是在告诉他别想妄图插手他的事,话不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