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年先跪在地上向皇帝叩首谢恩这才慢慢的站起身来,腿脚已经是麻木不堪了,丹年只能尽可能的慢慢走到桌子旁边,幸好裙摆很大丹年可以大幅度的活动下麻木的双脚而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等到了桌子前,丹年熟练的挽起了宽大的袖子沈钰的画左侧鹰的下方有大片的空白,正适合填诗词上去,丹年粗略的估计了下范围,暗暗算了下字休的大小和高度。
就在这时,丹年突然朝沈钰的方向看了过去,沈钰微笑着回望着丹年,丹年心中有了底气,至少哥哥是支持她的。
站到了桌前,多年来的练字习惯让丹年一下子又找到了感觉,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东西两侧的纷扰嘈杂似乎都从丹年的耳边消失了,丹年的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面前的这张画。
丹年选了只中号的狼毫,蘸饱了墨汁,就开始在纸上挥毫泼墨,不多时,便收了笔,小心的吹干了墨汁,恭恭敬敬的递给了一旁的太监,那个太监从一开始就站在皇帝的身边,丹年猜想他必定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地位肯非同寻常,现在又一直站在她身边看她题字,丹年自然怠慢不得。
那个太监似乎是颇为满意丹年的做法,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看不见的弧度,接过画后就躬身上了高台,呈到了皇帝面前。
这一次,皇帝看到诗后居然站了起来,抚掌大声叹道:“好字!好词!”连连赞叹了几声后,激动的叫过刚才的太监:“德福,拿下去给众爱卿看看。”
底下的人早就好奇了,等德福举着画经过东侧的时候,白二公子率先跳了出来,一把抢过了德福手中的画,自己先看了起来。
德福一脸的惊恐,回头看向皇帝,“这”这“”,
皇帝似乎是心情很好,笑呵呵的摆摆手,意思是不让德福跟他计较,德福得了皇帝的意思,悄悄退到了一边。大家都知道雍国公府的二公子最是癫狂不羁,最不按常理出牌,跟他认真你就是自己找不自在。
白二公子先默看了遍,手舞足蹈道:“噫,好字!好词!”说罢,自己竟然乐颠颠的跑到宴会场中间大声的将词给念了出来,变声期的沙哑嗓音居然在无形中给丹年写的诗作增加了不少苍凉感。
丹年本人对诗词没什么灵感,前世的中学时代所学的诗词也忘了七七八八,但唯一完整记得的,就是抗金名将岳飞的《满江红》,初读《满江红》时那份震撼和感动,她至今仍然铭记在心。只不过丹年留了个心眼,对词稍稍改动了下,好符合大昭的实际情况。
大昭的国力发展相当于北宋中期,各路的才子佳人享受惯了歌舞升平,乍一听到如此威武雄壮,大气磅礴的词,一时间在座的人全都沉寂了下来。
白二公子读完之后,眼里竟然溢出了泪花,大叫道:“好男儿就当如此!”也合该大家以为他是个疯子,如此真性情的行为大家也就装作没看到了。
德福在皇帝的眼神示意下,接过了已经近乎于痴迷状态的白二公子手中的画,举着画在宴会场中展示了一圈。
丹年对自己的字还是颇有信心的,这次特地选用了行书,字休干净漂亮,除了行书的行云流水和大气外,还融合着揩书的端庄稳重,和词相互衬托,甚至盖过了原画的光芒,一个绝世而独立的将军形象,更加的鲜明了。
这下,原本叫嚣着要沈钰出丑的清流诗社的人也哑口无言了,词是非(炫书…提供下载…3uww)常好的词,字也是一绝,这下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要是再叫着跟丹年比字,那可就落了笑话了,人家好男儿都去当兵保家卫国了,他们在这里集休欺负一个小姑娘,传出去日后都不要出门见人了。
苏允轩是第一次看到丹年的字迹,和他想象中有很大的不司,他本以为丹年的字应该是那种小巧的,娟秀的,如同大部分他所见过的闽阁女子一般,还应该比那些女孩多一些灵气。
但他万万没想到,丹年的字是如此的磅礴大气,都说字如其人,想必这女孩内里,定然是一个稳重大气的人。
大皇子悄悄掩住了唇边的惊讶,从很早之前起,他就知道沈丹年并不是表面上装出来的无知和幼稚,看她戏耍沈丹荷,看她开铺子嫌钱,沈丹年每时每刻都能带给他出乎意料的东西。沈立言真是个不错的父亲,不但教出来沈钰这样的优秀儿子,闺女也不是省油的灯。
丹年撇见了沈丹荷,见她脸色涨的通红,自然不会以为这个骄傲的大堂姐是替自己高兴。只听到沈丹荷说道:“女子本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贤惠温柔才是最重要的,丹年妹妹写些什么吃人肉喝人血的,哪里该是一个女孩写出来的,好生吓人!”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邻座几个女孩的支持,她们本来就是一起长大的闺蜜,自然知道沈丹荷看沈丹年不顺眼。
“姐姐此言差矣!”丹年毫不相让,此刻若是不反驳她,等到人们都倒向她那边了,自己就没人支持了。
“姐姐你可知道,勒斥铁蹄践踏多少我大昭的良田,残害了多少我大昭良善的子民,有多少忠肝义胆的大昭男儿殒身沙场,又有多少女人失去了儿子,失去了丈夫?”丹年站起身来,走向东侧的宴会席,朝着沈丹荷逼问道。
沈丹荷顿时傻了眼,你要问她京城最流行的头花发饰是哪种,最受人追棒的诗词集是哪些,她可以如数家珍,你要问她离她十万八干里的战场,她才懒得去关心,死的又不是她家的人。
“那勒斥人在我大昭胡作非为,甚至于抢了年轻的妇女和小孩充作军粮,那些还活着的人肉军粮,被他们称为“两脚羊。”你可知道?!”沈丹荷被问的面无血色,气势上完全被丹年压倒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有那胆小的闺阁小姐,听到丹年所说,勒斥人居然还吃人肉,当场吓的大哭了起来,浑身颤抖。
“作为女子,我恨自己不是男子,不能和父兄一样,上战场杀敌为国出力。但,丹荷姐姐是不是认为,身为女子,就不用关心国家是否受辱,不用理会战事,只需用抹抹胭脂水粉,整日里费心思打扮就行了吗?”丹年继续逼问道。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赏赐的愿望
沈丹荷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来,原本讽刺丹年的理由成了倒转过来刺向自己的枪口,然而沈丹荷到底是个八面玲珑的千金小姐,几乎是瞬间之间,她就立刻明白了,此刻最好的方式就是道歉,解释是没用的,只会越描越黑。
沈丹荷站起身来,朝丹年敛衽一拜,严肃的说道:“妹妹说的是,姐姐受教了。”
丹年见沈丹荷居然低下了头,心中虽然大感意外,但在众人面前,面子还是要做足的,也立刻敛衽一拜,低头微笑道:“妹妹方才过于激动,竟然冲撞了姐姐的金贵之躯,真乃罪该万死!”
一般来说,这种形式下,一方先道歉,承认自己错了,另一方出于礼貌,也会说对方说的也有道理之类的话,全了两方的面子,这几乎是大昭上层社会的通病了,然而丹年的话清清楚楚说明了:我的观点没错,只是我说话方式太激烈了,吓到你整天只会梳妆打扮的娇弱身子了,抱歉啊!
沈丹荷心中火大,然而面上却发作不得,只得强装出画笑脸,她心里也明白,原本隐匿在沈立言父子身后的沈丹年,自此宴会之后,开始在这个宴会后出现在众人面前,已经不是她可以任意设计欺侮的乡下丫头了。
方才沈丹荷早就收到了清流诗社的数枚白眼,那些人定是怨她轻敌大意,明明沈丹年字写的一绝,词也做的好,她这个做堂姐的,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还告诉他们是个不识字的丫头。
沈丹荷唯有苦笑,丹年初进京时,自己确实以为她是个不识字的乡下丫头然而后来即使自己知道她识字了也没放在心上,说起来,其实也是她疏忽轻敌了,太小看这个沈丹年了。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未说话的皇后开口了,“丹荷从小乖巧一直生活在京城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接触过这些,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
丹年见皇后开口了,一开口就是帮着沈丹荷,便知道是自己该退场的时候了,皇后话音刚落,皇帝就开口了,语气中颇有不悦的意味,“怎么皇后也认为,女子不该写出这样的诗词吗?!”
皇后似乎是强忍了口气般,笑道:“陛下多虑了,臣妾也是相当欣赏沈小姐的佳作的。”
皇帝听后,也不再理会皇后,丹年和沈丹荷跪在地上,也不敢去看皇后的脸色,皇帝敢当众给皇后没脸,想必皇后的脸色一定五颜六色了看来皇帝也是有点脾性的。
皇帝深吸了口气,语气温和的对跪在底下的丹年说道:“你叫丹年是吧?”
丹年头埋的更低了,答道:“是。民女出生的时候,娘亲希望民女日后每一年都能过的红红火火,故取名丹年。”
皇帝温和的笑了,“确实是个好名字你有个好父亲好母亲好哥哥,你的字写的好,词也好让联开了眼界,大昭居然还有如此胸怀和胆识的女子,联许你一个愿望,你说吧。”
皇帝的话音刚落宴会场上就四下嘈杂一片,皇帝可从来没说过要给谁许诺一个愿望的丹年头埋的低低的,冷汗顺着脸庞倘了下来,她现在头脑清醒的很,皇帝这么大方,让她一首词就换一个愿望,多少也存着和皇后对着干的意味,他们夫妻俩吵架闹别扭是他们的事,丹年万万不想被当成枪来使唤,真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去要愿望,那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可眼下自己就要退场了,沈丹荷和齐兰芝很有可能不会再上台表演了,一是她们弹琴什么的,都是普通节目,夫家都看惯了的,绝对不会能超越丹年的词和字带给大家的震撼,二是这个节目表演效果不好,自然不好说要皇帝赐婚的事情,目的既然达不到,那何必再上台表演。
不过,丹年还不放心,沈丹荷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她还没嫁过去,就急着给自己找强有力的娘家支持,就往雍国公的势力范围里拉人,她不会就这么放弃有着大好前程的沈钰的,只要把镇远将军拉入了雍国公的阵营,她在雍国公府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若要让她死心,一劳永逸的方法只有,“
丹年想到这里,决心豁出去试一试,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做事自然要做到最好。
丹年抬起头来,眼底一片澄明,说道:“启禀皇上,丹年确实有个小小的心愿。”
在皇帝的眼神示意下,丹年看向了西侧的哥哥,继续说道:“哥哥已经十九岁了,大昭这么大年纪的男子,早已成家有了孩子,而哥哥至今仍然是孤身一人。
爹爹和娘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丹年也希望能有一个嫂子来关心照顾哥哥,成为我们的家人。”
沈丹荷和齐兰芝听到这里,惊怒交加,这沈丹年分明是要以这个愿望为要挟,让皇帝赐婚给沈钰,不管赐婚的对象是谁,都不可能是沈丹荷这边的女孩。
若这道赐婚的圣旨一下,齐兰芝再无可能成为沈钰的妻子,若要是做妾,用脚趾头想想,堂堂郡主会去做妾么!齐兰芝爱的是沈钰未来的地位,他是青年才俊不假,可齐兰芝也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女孩。
皇帝听到这里,轻笑了一下,“你可是想让联给你哥哥赐婚?倒是个为哥哥着想的好姑娘。”
丹年鼓足勇气,看向皇帝,说道:“回陛下的话,丹年并不是请求陛下给沈钰赐婚,丹年的哥哥长年在边境拼杀,而他这今年纪的大昭男儿,大多都在苦读诗书,或是早已享受到了天伦之乐,然而哥哥总是说:勒斥未灭,何以为家!”
皇帝似乎有些震惊了,看向沈钰的眼神更多了几分赞赏,“镇远将军真乃是大昭忠良,好一个勒斥未灭,何以为家!”
丹年趁热打铁,说道:“丹年也想让哥哥未来能有一个幸福的家所以。”丹年跪倒了地上头伏的低低的,在众人或愤怒,或焦虑,或看热闹的心态中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丹年恳请陛下下旨,将来沈钰选妻全凭自愿,任何人不得干涉!”
此言一出,顿时惊讶了四座,众人原以为沈钰家里已经选好了某个千金小姐,沈丹年闹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给哥哥讨一个赐婚的圣旨,没想到,居然只是为了让自己哥哥的婚姻不受干涉。
沈钰沉着的看着这一切,心底却是早已沸反盈天,他早从清清那里得知了齐兰芝想要嫁给他,丹年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永久的断绝齐兰芝和沈丹荷之流的想法。
皇后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但是脸部的肌肉却在微微的抖动,离她最近的皇帝一眼都可以看的出来,相处了这么多年,皇帝自然知道皇后已经惯怒之极,他可以猜到,必定是皇后想在镇远将军的婚事上插一脚,却是失败了。
皇帝内心不由得摇头叹气,雍国公府已经是权势涵天了,你这有是何苦来哉,何必多给自己的儿子将来培养一个他驾驭不住的猛虎,自己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丹年说完后,不见皇帝有任何回应,沈钰急忙站起身来,走到丹年身边,跪了下去,道:“陛下,丹年年幼,又从小在乡野长大,不懂规矩,微臣恳请陛下原谅她这越距之举。”
皇帝还未答话,皇后却是先说话了,“沈将军,你家未出阁的女孩都会关心哥哥的婚事了,可真是兄妹情深义重啊!”
丹年何尝听不出来皇后话中的讽刺意味,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丹年也只装作没听出来,默默的依日跪伏在地上。
皇帝叹道:“果真是兄妹情深,联还记得,当年联年轻的时候,和两个妹妹也是兄妹情深意笃,都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对方,真是人生最美好的回忆啊!”
皇帝这一说,就把丹年维护沈钰上升到了自己和公主的感情高度,明眼人都看出来是在帮着丹年和沈钰。
皇帝感叹过后,一挥袖子,豪气的说道:“沈家小姑娘都能为了哥哥做到这个地步,又给联做的好诗好字,若是联不答应,岂不是显得联过于小家子气了。沈家小姑娘,你的请求,联允了!今后,没人能插手你哥哥的婚事。”
丹年直到听到耳边震耳欲聋的“皇上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