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钟九将白棋往棋盒里一丢,“我连自己都不能保证会做什么,大师姐夫何以有这个自信不用担心?”
“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她,而现在的你,也不是当初的你了。”钟彦凡眼眸透着一种经年累月沉淀的睿智,“所以,往后还是少些……”
“什么现在当初往后的?你们在说什么?我是不是错过什么了?”钟流朔突然窜出,探头探脑,他的嘴巴上,还有一点黄色粉末,嘴里还在微微咀嚼,“你们这盘棋都下了一个早上了,有完没完呐。”
“与你无关的事,不想旁观,可以入局。”钟九一言带过。
“我才懒得跟你们下棋,连我都隐瞒,你们真是太过分了。”钟流朔愤愤不平,“我以后不会再给你通风报信了。”
“你知道的多了,说出去的也会多。”钟九直击重点,“我可不想再冒险。”
“哼!”钟流朔自知理亏,“可你们也不能把我当成病人呐,好歹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往后传出去,还怎么混呐。”
“那个时候,有头有脸重要吗?”钟九问道,“不是应该掩饰才是明智的吗?还是你想昭告天下,堂堂十王爷不在江州封地而在药王谷闹事?”
“这……”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钟流朔也无法抉择,因而只能被钟九和秦挽依抉择。
钟九也不想继续追究,这事已经过去了,没有任何意义。
“出来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钟流朔猛然摇头,“怎么着也得等到咱们那无缘的嫂子给你做什么手术之后才能放心离开吧。”
“是你无缘的嫂子,不是咱们!”钟九强调。
“好好好,不管有缘的还是无缘的,反正我有种预感,这辈子是跟这个嫂子脱不了关系了。”钟流朔挫败地道,“诶,九哥,不如你娶了她算了,也省了无缘的三个字,叫着都多费唇舌。”
“可以啊。”钟九痛快地颔首。
“真的?”钟流朔没有想到会得到如此精确的答案。
“当然。”钟九笑眯眯地提出条件,“除非你先娶了楚楚。”
“九哥,我是开玩笑的呢,以后可别再把我跟庄楚楚混在一起谈了,被无缘的嫂子听到,免不了又是一阵冷嘲热讽,这么重口味的,小弟实在无福消受。”钟流朔哭丧着一张脸。
“我也是开玩笑的。”钟九道,“其实楚楚只是任性了一点,本性不坏,完全……”
“九哥,我来是跟你通风报信的。”钟流朔马上打断。
“说说看。”钟九勉为其难地暂时不拿他寻乐。
“五哥已经注意到这边了,还让吏部郎中叶天申那个胖子打探,你得注意一点才是。”钟流朔把偷听到的事情,一字不漏地报告给钟九。
“也怪我当初大意。”钟九神色微敛,“不过,即便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关系,我还能威胁他们不成?顶多让他们知道当初那个突然隐遁的人忽然现身而已。”
钟九微微转动扳指,瞥了眼钟彦凡。
“什么叫没有威胁?这话说的也太违心了吧。”钟流朔不屑地道,钟彦凡点了点头,很是赞同他的话。
“至少他们知道我没有威胁就行了。”钟九淡定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我原本的确没有威胁,是某人强行把威胁加到我的身上,陷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惭愧惭愧。”钟彦凡难得露出无邪的表情,“往后你有事,我一定二话不说帮你。”
“也只有你,敢拿钟家的江山社稷当玩笑。”钟九的话,不知道是褒还是贬。
“惭愧惭愧。”被一个小辈训斥,钟彦凡没有一点的羞愧之色,还带着一点顽皮。
“不过,这倒是跟大师姐挺登对的。”钟九道。
“承你吉言了。”钟彦凡哈哈一笑,“现在啊,我是真的别无所求,就等你解决你的终身大事了。”
“九哥,我看,你完全可以考虑考虑咱……那无缘的……”
“啊……”忽然,一间屋里传出一阵河东狮吼,贯穿整个灵柩别苑。
钟流朔听得声音,浑身一颤。
“什么人,竟然偷吃我的蛋黄南瓜,马上给我滚出来……”门口,秦挽依双手各自握着一根筷子,东张西望之际,直接扫视到石桌这边围在一起的三个男人,药王谷里边,除了他们三个,应该没有人有机会对她的蛋黄南瓜下手。
钟彦凡和钟九齐齐望向钟流朔,无言地望着犯罪之人。
“你们看我做什么?”钟流朔说的理直气壮,眼眸滴溜溜地转着,“好像是我偷吃的一样。”
“难道不是吗?”钟彦凡反问了一句。
“本来就不是,什么叫难道不是,那口吻,仿佛我偷吃的一样,用不着这样怀疑我吧?”钟流朔一脸怒意。
“不是你?”钟九拖长了语调,“整个药王谷中,除了灵儿和你,我想应该没人会做偷吃的事情吧?”
“那怎么不是灵儿?干嘛一下子就认定是我?”钟流朔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
“这其一嘛,灵儿自然是光明正大的偷吃,至少会让人知道的,哪怕当着我的面也一样,这其二嘛……”钟九指了指钟流朔自己。
“我怎么了?”钟流朔有那么点忐忑。
“物证还在呢,还需要怀疑灵儿吗?”
钟流朔往自己嘴唇上一抹,居然还没有擦干净,上边还有南瓜末。
“唔哼……”秦挽依的牙齿,咯咯作响,“无……缘……的……十……叔……子……”
既然已经被发现,钟流朔决定坦白从宽,投降招供:“无缘的嫂子,我只是饿了,真的真的很饿很饿,所以只吃了那么一小块……”
“真的是一小块吗?”秦挽依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从牙缝里蹦出,双手握紧成拳,筷子都要被折断了。
“两块。”钟流朔伸出两根手指头,“千真万确。”
“两块?还给我比胜利的手势?涨姿势了啊!”秦挽依二话不说,冲了过来,脚上的伤势,已经愈合,只要不是激烈运动,小跑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无缘的嫂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钟流朔抱头鼠窜,躲避追杀。
“承认错误已经不管用了,你都犯了多少次错误了,小孩都学乖了,更何况还是你这么大个人了。”秦挽依穷追不舍,“而且,你第一时间选择承认错误了吗?没有!你竟然选择欺骗我,是可忍孰不可忍,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就为了一盘菜,你竟然要扒我的皮!”钟流朔一边绕着石桌跑,一边控诉。
“没听过不以恶小而为之吗?”秦挽依握着筷子,像握着两把飞刀一样。
“你们两个快帮我说句话啊!”钟流朔无法说过秦挽依,只能寻求坐着的两人帮助。
“大师姐夫,不如我们再下盘棋吧?”钟九缓慢地收着白子征询。
“也好,这一回,我一定不会再着了你的道。”钟彦凡收起自己的黑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受干扰。
“你们……”钟流朔就这么被无情地抛弃了。
仿佛觉得钟流朔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可怜,又或许觉得秦挽依忘记了什么,钟九“啊”了一声,道:“依依,我忽然想起,你好像还欠我一个……”
“啊……我锅里还烧着东西,要焦了。”说完,秦挽依撒腿就跑,瞬间就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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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卷 皇城婚劫 第231章 洗碗吧
黄昏才过,马上又入夜,一到晚上,别处人山人海,唯有药王谷,陷入一片静寂,更加冷冷清清。{}
药王谷的景致,美则美矣,但日日如此,也会产生视觉疲劳。呆在杏林别苑和青囊别苑的人,无法在药王谷四处走动,天天在方寸之地,无处可去,难怪他们病情治愈后,就匆匆忙忙下山去了。不似药王谷之人,今日在阁楼,明日在灵柩别苑,后日可以在自己的别苑安身。
灵柩别苑有八个房间,都还点着灯,灵柩别苑左侧,是一个厨房,此刻,里边散发着明亮的光芒,还传出嘹亮的惊疑的声音。
“什么!你让我洗碗?”
秦挽依坐在门槛上,背靠着门,掏了掏耳朵:“轻一点,我耳朵好着呢,不用这么大声,都影响到韵水姐姐休息了。”
“凭什么?”钟流朔站在一个洗碗盆边,里边堆放着不少碟碗、筷勺、锅铲等,碟碗里边,还有不少汤汁。
“因为她要多多休息啊。”
钟流朔气得不轻:“我是说凭什么让我洗碗?”
“这不三师兄不在,他的活,自然落在你的身上了。”秦挽依说的理所当然,仿佛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我又不是药王谷的人,凭什么落在我的身上,起码也是你们自己人分配好吧?”钟流朔坚决抗议。
“这话说得好,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秦挽依翘起二郎腿,跟钟流朔算起账来,“既然你不是药王谷的人,居然还好意思蹭饭,既然给你蹭了饭,不是该做点事情回报吗?”
“我有钱。”钟流朔下意识道,“可以付饭钱。”
“有钱自然能买到很多很多,也能买到山底下的菜肴。”秦挽依本来笑着,忽然话锋一转,“但不好意思,药王谷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你无缘的嫂子我呢,不是随随便便给人做饭的,所以,你还是洗碗吧。”
“你……”钟流朔纡尊降贵地蹲下身体,恨恨地卷起袖子,但让他那双没有一个茧子没有一道伤疤的手去拿着带着油星的抹布洗碗,他怎么也无法把手伸进去,“父债子偿,钟乐轩不在,他爹不是在吗?”
原谅他吧,他不是故意的,完全是为了逃离洗碗的命运。
“这话说到理字上去了,中听。”秦挽依没有再刺激钟流朔,不过,也没有打算放过,等他沾沾自喜之时,扔了一枚重磅炸弹,“可钟乐轩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谁呢?”
钟流朔沉默了。
“还不是你那九哥……哥吗?”
提起这个,钟流朔浑身都很不自在,更是不敢反驳什么,生怕又说漏嘴,可比洗碗的命运还凄惨。
然而,越是如此,越是让人误会,秦挽依直接断定钟流朔肯定与庄楚楚有那么一点点的暧昧。
“看吧,还说自己对庄楚楚没有情意呢。”秦挽依的口吻,满是揶揄。
“你……我那是为了……钟九。”钟流朔争辩道。
“得了得了,我也不管你为了谁,你知道只要钟乐轩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谁就成。”秦挽依没有再与他咬文嚼字,她关注的,不过就是将厨房的碗筷收拾妥当而已,“快洗吧,天都已经黑了,洗碗后,也该睡了。”
钟流朔没有办法,又不能真把钟彦凡请来洗碗,也没有办法请个丫鬟小厮,只能将那双柔白的手,深入脏水之中,大拇指和食指捏起一个盘子。
这个破地方。
“快快快,洗碗不是雕花,不用一划一刻,干脆利落一点。”秦挽依拍着手催促道。
“啪”的一声,钟流朔手指一滑,瞬间,盘子落在洗碗盆边沿,一个抢救不及时,碎在了地上。
“钟流朔!”秦挽依怒吼一声,“看你干的好事!”
“这怎么能怪我呢,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洗过碗,连厨房都没有进过!”钟流朔无辜地道。
“所以说,你们男人一个个比闺阁小姐还娇气。”秦挽依实在看不过去。
钟流朔身为男人,不得不为天下男人辩解一句:“君子远庖厨,自古就如此。”
“都说是自古,现在时代不同了,这天下都能易主,好男人的评价标准自然也跟着变了,君子下庖厨,就是其中一条。”秦挽依好心告知。
“你那就是歪理。”钟流朔不屑道。
“歪理也罢,真理也好,蹲下去,继续洗碗,才是今天的真理。”秦挽依指了指满满的洗碗盆,没有商量的余地。
“哼!”钟流朔左手一个碗,右手一块布,“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我堂堂一个王爷,有封号,有封地,有钱财,有家底,为什么会沦落到洗碗的地步?”
秦挽依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这只能怪你自己啊,好好的封地不呆,硬是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这不是没事找事干吗?”
“我这还不是为了……”
“你的九哥哥嘛,我懂。”秦挽依顺其自然地接口,“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让他帮忙洗啊,我无所谓,只要有人洗碗就成,其他都好商量。”
“让他洗?我不是寻死……”
“啪”的一声,钟流朔手中一滑,一个碗,急速坠落,他忙伸手去抢,连脚也用上了,然而仍然改变不了一个碗的命运,碗就此碎裂。
“无缘的十叔子。”秦挽依的眼眸,突然变得阴森森的,“你要是再敢摔一个试试,看不我会不会用非常手段,将你训练成标准的好男人,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别别别……”
秦挽依的威胁,终于起到了效果,换来厨房的片刻安宁。
眼见着大功即将告成,秦挽依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继而拍了拍钟流朔的肩膀,安慰道:“无缘的十叔子,辛苦你了,等会儿将厨房器具摆好就行。”
“你呢?”
“我先去洗个澡,感觉身上有股子怪味,洗碗都让人陪,我已经给了你很大的面子了。”
说完,秦挽依扬长离去,只剩下钟流朔,像个客栈的小二。
然而,秦挽依前脚才走,厨房里边,立刻想起破碎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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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卷 皇城婚劫 第232章 道德呢
夜静无声,夜凉如水,只有夏虫,在树上鸣叫。{}
房屋之中,屏风上边,模糊地印着人影。
秦挽依泡在半人高的木桶中,露出雪白的双肩,头发披散而下,一半贴着脑后,一半贴着脸颊垂挂而下,漂浮在水面上,水面之上,偶有几片花瓣沉沉浮浮。
氤氲的热气,袅袅娜娜地上涌,她觉得通体舒畅,身上每个毛孔都舒展着。热气衬得她的脸色越发白里透红,然而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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