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察之色,孤立无援的她只有被灭口的份。但真要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她又做不到,她还要保护秦素月,只能先降低她们的防心,等知己知彼找准时机,再揭穿她们。
秦挽依如此客气,让张氏很是不安,仿佛半夜见鬼一样,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大火烧坏脑子的事情。
“这可如何是好?”张氏绕过满地的狼藉,走到床边,尽量不去看秦挽依脸上的伤口,“那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怎么着的火?若不是有人及早发现,整个相府差点都要被烧成灰了,老爷当时气得可不轻。”
翠屏此时也抬起头,仿佛在等着她的回答。
这一抬头,秦挽依才看清翠屏的长相,很普通的一张脸,放在人群中,一抓一大把,但翠屏的身上,有种别样的气质,令她感觉很高深莫测。
“这……”秦挽依努力回想,找不到一丝片段,只能摇了摇头,“记不得了,只想起那晚睡得早,一醒来,就成了这副样子。
被张氏一提,她当时所见的确不是梦境,而是在火海重生了,但她却昏睡了过去,差点又葬身火海。
“不知道是谁将我救出来的?”
“是……奶娘。”秦素月才开口,又是一阵泪如雨下。
秦挽依记得生母叶氏有一陪嫁丫鬟,待人和气,一直照顾她们姐妹两个,但更疼爱护着秦素月一些,所以她对奶娘没有好感,平日里见面也当做没有看到,在相府,除了翠屏,她简直没有人可以相信。然而,背叛她的,或许就是她最信赖的人吧。
“那奶娘呢?怎么没有看到她?”
“奶娘她……”秦素月忽的大哭起来,泣不成声。
秦挽依心中一沉,知道多半不是好消息。
“大小姐,奶娘她……”翠莲跪着移了一个方向朝向秦挽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回道,“为了救你,快要将你带出大火的时候,被……落下的房梁……砸死了。”
秦挽依垂下眼眸,奶娘和秦素月情同母女,感情深厚,如果连她都死了,整个相府,还有谁能让秦素月依靠和躲避,难怪她会哭得那么伤心,毕竟是一个懵懂的少女,却接连失去亲人。
她握住秦素月的手,想给她一点暖意。
奶娘一心想救的虽然是原先的秦挽依,但那个时候,她早已占据了秦挽依的身体,奶娘是为救她而死的。
双眸有些湿润,秦挽依微微抬头,闭上双眼,不想让张氏等人看出她的脆弱还有恨意:“奶娘的尸首在何处?可已经入土为安了?”
听闻此话,秦素月哭得越发伤心,已然哽咽起来。
“众人只来不及将大小姐救出,奶娘被找到的时候,听赵管家说,已经……面目全非了,赵管家不让我们靠近,草草将奶娘埋了。”翠莲说完,嚎啕大哭起来。
既然是为她而死,怎能如此薄情,就因为是下人,就可以罔顾吗?
“大老远就听到这边哭哭啼啼的,出什么事了?”一片哭声中,门口负手进来一名中年男子,穿着一件红色官服,上边绣着仙鹤,腰系云凤四色花锦绶,显得有几分儒雅,只是面色微冷,又露着一丝严肃。
秦素月和翠屏立刻停止了哭泣,怯怯地望向来人。
“老爷,你怎么来了。”张氏被秦挽依突然的失忆和性格的转变搅得失了方寸,忽然看到秦徵,忙迎了上去,出口的话,却带着几分心虚,然而秦徵仿佛心里有事,没有察觉。
“听下边的丫鬟说,挽依醒了,你来这边看望,我也过来看看。”秦徵精锐的眼光一扫,眉峰深深地蹙起,屋里一团遭乱,看到秦挽依脸上的伤口以及秦素月额头的红印时,无名火焰顿时烧起。
“老爷,挽依出了这事,心里难受,闹闹性子,也是人之常情。”张氏用衣袖拭了拭眼角,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在哭,借着衣袖,她窥视了一眼秦徵的脸色,哀戚地道,“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居然会出这种事情,好在就是烧了一个院子,只可惜她们两个的奶娘就这么没了。”
“哼,闹性子,她还有心思闹性子!”秦徵出口就带着火药味,仿佛在外边受了气,“她的屋里着火,还不是她想玩什么把戏,这几年,她闯的祸还少吗,现在好了,好好的一张脸毁成这样,跟太子的婚事,全败在她自己的手里了,铺好的路,是她自己给毁了。哼,这也好,遂了她的心,不想嫁太子,她还当太子还想娶她吗?”
太子?婚事?不想嫁?这都什么情况?
秦挽依顿时正襟危坐,她可不想被莫名其妙地打发了。
“老爷,太子怎么说?再过十天,就是大婚之日了?”张氏看着秦徵一片愁云惨淡的样子,心下有几分凉意,双眼骨碌地转动,似乎在思索什么对策。
“还能怎么说,太子原本就不看好她,如今相府大小姐玩火烧房毁容害人这事都传遍大街小巷了,就她现在这个样子,谁还会娶她?太子以后是君临天下之人,太子妃以后更是要母仪天下的,听说过哪代帝后是丑颜吗?”
“那要怎么办,这门婚事,可是皇上下旨的?”张氏试探性问道,却是隐隐期待,而秦静姝则是侧耳倾听,专注的样子,仿若是她的终身大事一样。
第一卷 第1卷 皇城婚劫 第4章 谈婚事
秦徵避开地上的残渣,大步走到茶几旁的椅子上坐下,张氏也随后坐了下来。
秦挽依本想让翠莲上茶,但她现在不说话都让秦徵厌恶,更何况开口说话,索性安安静静地呆着,省得自己遭罪,更何况,即便她不招呼,有的是人鞍前马后的张罗。
“翠莲,还不去上茶,这点事情,还要人三声五令吗?”秦静姝斜眸一视,冷声吩咐道。
虽然秦静姝是庶女,但秦徵三个女儿中,秦挽依过于锋芒毕露,任性而为,不懂得与人为善,秦素月则是懦弱胆小,唯唯诺诺,底下人就不会尊敬听话,只有秦静姝最像他,办事干净利落,沉稳冷静,懂得虚以委蛇,既讨得父母满意,又赢得下人尊重。
翠莲点头应是,爬起身,小跑着到桌边倒茶。
“今日皇上留我商谈也是为了这事。”秦徵接过翠莲端来的茶盏后,触手是一片冰冷,他将茶杯重重地置于茶几上,“现在是暑天吗?让我喝冷水,相府是没火了还是没茶了?”
翠莲被搁置的声音吓得不轻,双腿一软,跪了下去:“老爷恕罪,老爷恕罪,奴婢马上去烧水泡茶。”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秦徵冷哼一声,瞪了眼床上的两人,越发不悦。
秦素月吓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煞白,秦挽依看不过去,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拍着后背。
“你是爹对吧,这屋里就三人,素月一直寸步不离照顾我,翠莲要照顾素月的饮食起居,哪还有闲情逸致煮水泡茶?二娘她们,一人一个丫鬟跟着,院子还有丫鬟等着,哪像我们姐妹两个,没娘疼爱,无权无势,只能使唤一个丫鬟,同样是女儿,爹也该体谅体谅不是?”秦挽依不温不火地说着话,听来满是酸楚。
“这是什么话?”秦徵面部僵了僵,以为自己听错了,确信这话是从秦挽依口中说出时,更加没有好脸色,“翠屏不是你的丫鬟吗?”
“翠屏?是谁啊?”秦挽依歪首一想,眼眸掩藏着精光,“打我醒来后,只看到翠莲忙里忙外的,哪里还有其他的丫鬟?”
“混账!”秦徵一拍茶几,上边的茶杯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这个时候,还想玩什么花样!”
看来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秦徵是不会相信了,宁可相信张氏的花言巧语,口是心非,也不会考虑考虑她明里暗里提供的线索。
“爹,姐没……有玩什么花样,她只是……忘了一些事情。”秦素月躲在秦挽依的怀中,替她说了一句话,所有人当中,也只有秦素月天真地相信她失忆了。
“什么?”秦徵骤然站起,吓得秦素月闭上眼睛,不敢直视。
“老爷,息怒。”张氏慌忙劝住,想要打探的消息还没有得知,她可不想把精力花在秦挽依的身上,“自从挽依醒来之后,竟说些奇怪的话,许是真的被烧坏脑子,失去记忆了。”
“啪”的一声,秦徵挥落茶几上的茶杯,茶杯应声而碎,茶水溅了张氏一身,张氏面色为怒。
“当初选太子妃之时,多少双眼睛觑着那个位子,范计广那个老匹夫更是找上皇后说亲,要不是皇上担心范计广兵权在握,以后女儿为后,威胁大兴朝江山,怎么会挑上你,现在居然……”秦徵一看到秦挽依的样子,胸口就堵得慌,憋闷的厉害。
张氏一听,顾不得许多,追问道:“老爷,皇上找你商讨,莫不是要将太子妃之位让给范将军的女儿?”
“现如今,大兴朝上下,除了那老匹夫的女儿,还能有谁配得上太子妃之位吗?”秦徵很不甘心,不觉提高了声音,到手的机会就这么没了,还在皇上面前落得不是,搅了皇上的大计,被一阵数落,已经压着很大火气。
开口老匹夫闭口老匹夫,看来相府和将军府的矛盾不小。
张氏心里不舒坦,脱口而出:“老爷,静姝哪点比不上范将军的女儿了?”
此时,秦挽依终于明白,张氏打得什么算盘,原来是想毁了她,好让秦静姝代嫁,但张氏也不想想,太子妃之位,岂能是庶女能当,太子若是真要同意了,就是在贬低自己的身份。
张氏不说也就罢了,就这么一提,秦徵隐忍不住,压抑的火气终于爆发:“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你哥是靠着谁才能爬上五品户部郎中的位置,范计广那个老匹夫的女儿是正室所出,还是刑部尚书的外甥女,静姝能跟她相提并论吗?”
秦徵许是被气昏了头,当着张氏和秦静姝的面,就吼了出来,让两人下不了台面。
秦挽依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说来说去,不过是嫌弃我身份低微。”张氏眼眶一红,哭哭啼啼起来,“静姝也是你的女儿,论样貌,论家世,哪点比不过人家,就是因为我这个娘,嫁人都被说三道四。”
“娘……”
秦静姝察言观色后扯了扯张氏的衣袖想要劝她收住话,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秦徵越说越气:“你还有理了,这年才过去多久,相府就搅得乌烟瘴气,你怎么当得家?这些年成天吵吵闹闹,鸡犬不宁,还有完没完。”
张氏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委屈,眼泪顺着脸颊掉落,哑着声音诉苦:“我是没范夫人有地位有身份,但这些年,我容易吗?挽依日日与我过不去,就当我上辈子欠了她,我认了,我还要照顾静姝与素月,请夫子教她们琴棋书画,还要打理府中的事情,招待来访的客人,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难道希望府里鸡犬不宁吗,我也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秦徵本也不是有意责备,缓过神来,已经酿成这种局面,但以他的自尊,怎么可能低声下气劝慰,当下众人僵持在那里。
“爹,虽然我忘记了一些事情,但二娘身为偏房却持家有道,这些年一定很辛苦,你也不要再责怪她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怨谁也无济于事。”秦挽依给秦徵留了一个台阶。
张氏猜不到竟然会是秦挽依替她出口说话,一时怔在那里。
“你要是给我安分守……”秦徵戛然而止,凛冽的眼神露出几分讶然之色,这话是从秦挽依口里说出来的吗?
第一卷 第1卷 皇城婚劫 第5章 设陷阱
秦挽依主动开口,并不是为了找骂,而是趁着秦徵将矛头指向她之前,先行转移话题。
“爹,既然皇上早先已经防备范将军坐大,那么今次应该也不可能轻易妥协,为大兴朝江山留下隐患吧?”
秦徵眼皮微动,继续听秦挽依说下去。
“女儿觉得皇上应该不会直接改拟圣旨册封范小姐为太子妃,这是下下策,既然皇上召见爹进行商谈,想必应该还有转机吧?”秦挽依猜测道,尽量带着不敢确定的语气。
果然,秦徵没有直接反驳她,而是重新坐下,一副商榷的架势。
“不错,明日太子会协同韩太医来探病,到时候,太子会视情况决定是否解除婚约,你要知道,太子虽然顾虑大局,但也不会委曲求全到那个地步,你觉得以你今天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样的转机?”秦徵哼了一口气,“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怎么就不知道珍惜,闹出这些事,你还真是给相府争脸。”
秦挽依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日日闯祸来拒绝嫁给太子,想必一定藏着什么原因,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秦徵没说一句,少不了讽刺她一句,听得实在刺耳,不过既然太子肯来,秦挽依心中稍定,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就不会放弃,这是身为医者的态度。
“爹,何必那么悲观呢,既然成败系在太子身上,不如我们从太子身上着手,对症下药,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也未可知。”
秦徵心中微微被触动,当下撇开成见,问道:“什么意思?”
“听爹刚才的意思,皇上似乎是瞒着太子单独召见爹,这或许说明皇上自始至终都是站在我们这边,不然又何必多此一举商谈呢,难道不是吗?”
她对太子没有太多的印象,记忆中,也搜刮不到有价值的信息,应该说,除了相府的人,对于外人,她的记忆很模糊。
但是,脑海中有个模糊的小小身影,一身白衣,独坐轮椅,清清冷冷,唇畔带着弯弯的笑意,却只有寥寥的几个片段。
想来秦挽依与太子小时候见过几面吧,因而也不敢贸然断定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不过一定不会是个任人摆布的主,所以皇上才会龙颜大怒,怪责到秦徵的头上。
被秦挽依说到点子上,秦徵也算默认了,但猜中是一回事,让太子点头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能有什么办法让太子回心转意?”
这还没成婚,只因毁了容,太子就已经无情无义了,眼下居然还要让她去挽留一个变心的人,这样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