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流朔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前后如此不一致,直觉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嫂……子,你……不是说我们已经两清了吗?”
“来,先上马车,嫂子我好好给你上一课。”说着,秦挽依拉扯着钟流朔坐在外边的车驾上,让季伯催动马车后,才掀起车帘,开始长篇大论,“人世间,要说这最复杂的事情,那就是各种各样的关系了,父子关系,夫妻关系,手足关系,朋友关系等等,那实在数也数不清,人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哪里这么容易断绝关系了呢,你能断绝父子关系吗?你能断绝夫妻关系吗?”
“嫂子,本王的确不能断绝父子关系,至于夫妻关系,本王还没成婚呢。”钟流朔插了一句。
“别打岔!”秦挽依一本正经地道,见钟流朔继续聆听的模样时,她继续娓娓道来,“既然都不能断绝,所以……”
一路上,秦挽依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她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说过那么长的话,直说的口干舌燥,嗓子眼都冒烟了,还坚持不懈,至少在抵达城门前,都要吊着钟流朔,不让他中途逃脱,哪怕声音哑了也在所不惜。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目的地。
果然如她所料,马车抵达城门的时候,天色已黑,城门紧闭。
“呀,城门怎么关了?”秦挽依才故作不知的转换话题,就觉得嗓子隐隐作痛,她扯着喉咙,轻哼了几声。
耳畔的声音一停,钟流朔简直如获大赦,脑袋已经嗡嗡作响了,若是再念叨下去,快要爆炸了,而且,这一路上,竟然不允许他打岔,打从他有意识以来,还从来没有憋了这么久不说话。
“十叔子,我们该怎么进去啊?”秦挽依压低了声音说着话。
“嫂子,多大点事情,不用操心的。”
钟流朔说完,秦挽依本以为他会有一番耀身份的行径,哪知却是坐着不动。
“楼下何人?”正当秦挽依想要劝说钟流朔帮忙时,头顶上传来一道浑厚的询问声,她抬起头,就看到威严高耸的城楼上,站了一排的守卫,个个手握银枪直立在那里,军纪严明。
开口询问的是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带着头盔,他正好站在城楼中间,俯身下视。
“回军爷,我等是相府的人,白日里护送两位小姐出城办事,不巧路上耽搁,回来晚了,还望军爷通融通融,放我们进去。”于护院抬头朝上寒暄。
白日里的守卫和晚上的守卫明显已经交班,所以认不得他们一行人出过城,否则,以他们这样的排场,谁会过目就忘呢。
“可有相府信物?”楼上的男子问道。
“有。”于护院从腰腹间取出一块腰牌,朝上展示。
城楼这么高,又是一片漆黑,他们能看到这块黑漆漆的腰牌上写着什么吗?视力会不会太好了一点。
疑惑间,城楼上边,已经缓缓放下一个小吊篮,于护院将腰牌放入吊篮中,又加了一锭银子,吊篮又缓缓升了上去。
秦挽依撇了撇嘴,就是这些个手里有点要职的虾兵蟹将最难缠,顶着守卫的名义,就会要好处。
没过一会儿,吊篮又落了下来,于护院上前,将腰牌收了回来,里边已经没有那锭银子了。
与此同时,紧闭的两扇城门,响起沉重喑哑的声音,渐渐朝两边打开,露出一段可以容纳马车通过的距离。
“多谢军爷!”于护院道谢后,挥了挥手,季伯抖动缰绳,马车哒哒的驶入城门。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秦挽依还是有点愤愤不平。
“嫂子,这世道就这样,别埋怨了。”钟流朔语重心长地道,“他们还是看了相府的腰牌才放行的,不然,这个时辰,再多的银子,也没人敢任意放行,出了事情,被追查到,可是要掉脑袋的。再说了,你又不是秦相本人,他们若是不放行,谁也不会挑他们的不是。”
“你倒是挺清楚的嘛!”秦挽依心里不痛快,如果单靠相府名号也能解决,那她还讨好钟流朔干什么?
喉咙都快冒烟了,简直得不偿失。
“嫂子,进了城门,就别垂头丧气的了,反正花的又不是你的银子。”钟流朔自以为了解秦挽依所想,哪里清楚秦挽依肚子里真正盘算的是什么,落空的又是什么。她正无处发火呢,他居然还懵懂无知地撞上来。
“无缘的十叔子……”秦挽依拖长了话音,又重新疏远彼此的关系,听得钟流朔不得不反思是否哪里又得罪了她。
“嫂子,你渴不渴,饿不饿,小弟要不要到知味楼置办一桌酒席,给你接风洗尘?”钟流朔决定先发制人。
“我又不是几年没回来,接什么风洗什么尘。”秦挽依一声高吼,吼完之后,嗓子越发难受了。
“姐,你声音怎么了,要不要喝点水?”秦素月在马车内关心地询问,有秦挽依在,她已经好多了,随即让翠莲将水袋送出来了。
秦挽依斜飞一个冷眼,转而笑眯眯地接过水袋,说话很是温柔:“没事,正好有点渴了。”
说完,她仰起头一阵豪饮,咕噜咕噜,将水袋里的水,喝的一滴不剩。
马车在毫无预料中缓缓停下。
第一卷 第1卷 皇城婚劫 第44章 暗潮涌
“大小姐、三小姐,到府了。”于护院躬身在车门口道,秦挽依正好掀着车帘,所以看得到一切。
相府门口,已经挂起两盏精致的灯笼,照得大门很是亮堂。
“嫂子,既然你到了,本王也该走了,多谢一路相送了。”钟流朔跳下马车,摇开折扇。
秦挽依想起这事,就心疼的厉害,不过看在钟流朔重情重义的份上,姑且算了,而且,到了相府,她也没了玩笑的心思。
“这儿离皇宫还有一段路程,我让季伯送你过去吧。”
“谁说本王要回皇宫的,宫里的女人,个个无趣的很,本王面对她们就头痛的厉害。”钟流朔谢绝了秦挽依难得的好意。
“那你要去哪里?露宿街头?”秦挽依幻想起他横尸街头的模样,不觉露出前边一排牙齿,显得阴森恐怖。
钟流朔双手环胸拂了拂身上的鸡皮疙瘩:“怎么可能,想我堂堂十王爷,风流潇洒,当然要去醉花楼了。”
一听就知道是青楼的名字,秦挽依唾弃地睨了一眼:“这回我可不会再次出现,记得带银子,可别到时候被人扒光衣服掉在门口,就不止送到官府那么简单了。”
“多谢嫂子提醒,本王先走了。”说完,钟流朔大摇大摆地在她的视线里离开。
许是听到外边的动静,等秦挽依转回头的时候,府里正好走出两人,是赵管家和一名小厮。
等几人全部走出马车站在那里时,看得赵管家是目瞪口呆,难得办事老练见多识广的他会露出这番表情。
四人之中,最是狼狈的要属秦挽依了,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衣服像是乞丐堆里捡来的一样,秦素月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松松散散,衣衫不整。反观翠莲和翠屏,衣着整齐,干干净净,她们两个倒像是府里的小姐一样。
“于护院,这都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两位小姐是这副模样?”赵管家被惊吓的不轻,“还有三人去哪里了?”
“赵管家,我们回来的途中遇到刺客,三个兄弟已死,两位小姐受到惊吓,才落得这个光景。”
秦挽依本来想暗中打听买凶杀人的究竟是谁,但这事瞒不住,毕竟死了三名家丁,已经不是小事了,只能让于护院禀告。
赵管家一听,脸色微变:“究竟何人这么大胆,竟敢行刺相府小姐?”
“是……九指快刀。”于护院连说这个名字,都带着一丝颤栗。)
“什么,是那个张贴皇榜被悬赏通缉的杀人狂徒?”赵管家这次是脸色大变。
“正是。”于护院肯定地点头。
没想到九指快刀竟然如此出名,闻他之名个个噤若寒蝉,看来死在他刀下的人不少,难怪范烨风想要牺牲她也不愿放过他。
这次逃脱之后,不知道会如何为非作歹,真要是有人死在他的刀下,若是十恶不赦之人也罢了,若是无辜之人,全因为她了。
“大顺,你赶紧通知老爷,就说大小姐和三小姐回来了。刺客一事,先不要张扬,只能对老爷一个人提及。至于怎么处理,老爷会有指示的。”赵管家一番吩咐,考虑的很是周全,如此一来,就不会有谣言满天飞了,也不至于在相府中掀起不必要的风浪。
大顺得令,腿脚利索地往府里跑去。
赵管家转头回来,催促着:“翠屏、翠莲,你们两个先服侍大小姐和三小姐回院子,回头我让厨房熬点压惊汤送去。”
秦挽依行动自如,没什么大碍,便让翠屏和翠莲一道扶着秦素月进去了。
“大小姐,你受伤了?”当赵管家目送她们进去的时候,忽然瞥到秦挽依手臂上的伤口,出声道。
“不是多大的事情,回头抹点药膏就好了。”秦挽依云淡风轻地将个中惊险掩饰过去,等秦素月三人进去后,她留了小片刻,“赵管家,你明早派人到葫芦山一趟,务必找到他们三个的尸首,然后安排一下他们的后事,安顿一下他们的家人。”
“老奴知道了。”赵管家留在这里的目的,也是要详细的询问具体的情况,以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他办事,秦挽依很放心,便也往里边走去。
秦素月的香茗院在相府深处,地处稍微偏僻,需要经过碧荷院,碧荷院往东,就是正院。
路经碧荷院的时候,院门还没有关上,里边灯火通明,窗户上方,印着三个人的影子。
那个叫大顺的小厮,平日里与碧荷院走得近,如此惊人的消息,怎么不会第一个传达?
就算赵管家三申五令,应该也没有用吧。
这一下,张氏跟秦静姝要得意了吧。
等秦挽依走后,忽然之间,碧荷院响起一道茶杯碎裂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下,很是清脆响亮。
绣着花样的白色灯笼中,烛火时不时地跳动,令人有几分躁动,烛光充盈着屋子,也洒在桌边两坐一站的三人身上。
“你刚才说什么?”张氏还保持着端着茶杯的动作,可手中已经空无一物,脚边满是茶杯碎片,还有一地泼出的茶水。
“刚才大顺匆匆忙忙来传话,说是大小姐和三小姐回府了。”翠云压低着声音重复了一遍。
“怎么可能,她们不是应该死了吗?九指快刀亲自出面,怎么还杀不了人?”秦静姝犹是不信,“你有没有听错了?”
“大顺是这么传话的,奴婢确信自己没有听错,这会儿他已经按照赵管家的话向老爷汇报去了,二小姐如若不信,可以让人到香茗院打听打听。”翠云也是侍奉多年的大丫鬟,面对秦静姝的暴动,本本分分地回话。
“九指快刀怎么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杀不了,如此废物,官府还悬赏缉拿做什么?还是官府的人,个个也是废物!”秦静姝怨恨至极,眸中闪过的都是杀意。
“静姝,小声点,怎么如此说话。”张氏警告道,“这里边肯定藏了什么事,翠云,你先让人去探探情况,我去正院看看,老爷是不是真的去了香茗院。”
第一卷 第1卷 皇城婚劫 第45章 白热化
香茗院中,不知道是谁点了灯,正屋一片亮堂,翠屏和翠莲在忙活着替秦素月换衣梳洗,秦素月已经一脸疲惫不堪想要歇下的样子。
秦挽依进屋没多久,才坐下喘口气,秦徵已经在大顺的陪同下赶来,他穿着一件便衣,想来还没有歇下。
未来的太子妃还没有回来,秦徵又怎么能安心睡下。
才进屋,秦徵就看到秦挽依的狼狈相,比想象中还要邋遢凄惨。他本来还不信,大顺代传的话疑点重重,这下由不得他不信了。
将大顺遣了出去,秦徵才要张口询问,秦挽依嘘了一声:“素月今日受到不小惊吓,爹要是有话要问,不如我们出去谈吧。”
秦徵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要顾虑女儿而妥协避开,但是秦挽依已经起身出去,为了探知真相,他不得不跟随着出去。
秦挽依转身进了奶娘的屋里,秦徵避讳,毕竟是死人住过的房间,怎能让他堂堂一个丞相进去。
等了半天,没见秦徵进了,秦挽依只得出去。
没有办法,两人只能站在走廊里说话。
“究竟怎么回事?”秦徵的官腔很重,可能是他位高权重已久的缘故,听来有些令人不快。他的口吻,仿佛又是她在闹事,是她招惹麻烦一样,在外边担惊受怕生死一线已经够她慢慢消化了,如今还来指责一样,秦挽依实在憋得慌。)
“爹,具体怎么回事,大顺应该都跟你交代了吧。”他的语气不善,秦挽依也和善不起来。
“九指快刀想要杀的人,从来没有一次失误过,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秦徵也不关心关心她们两个是否哪里受伤,最先关心的竟然是怎么活着出来,与其说关心,不如说是好奇。
“今日范烨风正好设下埋伏缉捕九指快刀,他为了女儿,放走了要犯。”秦挽依不想把钟流朔拖下水,至于范烨风怎么向上头交代,那就是他的说辞了。
“范烨风?他为了你放走了九指快刀?”秦徵显然不信,“那个老匹夫的儿子,会那么好心?”
的确没有那么好心,秦徵说的也不假,但她仍然不提钟流朔,省得秦徵又拿来做文章。如果不是发生今天的事情,想必钟流朔应该还想隐瞒一段时间,等二月二的时候,才会现身。
“女儿既然安然无恙地站在爹的面前,难道事实还不能证明一切吗?”秦挽依将悬崖上发生的一切轻轻掩饰过去,那里没有相府任何人在,所以秦徵打听不到什么,即便她颠倒黑白,他应该也听不出来。
秦徵一双眼睛闪着思量,仿佛在猜测范烨风救人的用意,背后是否暗藏着什么阴谋。
“哼,皇上下旨让他缉拿九指快刀,他若是放走了朝廷要犯,是要承担责任的,救人固然要紧,但抓人也势在必行。皇上本来就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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