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我是自作自受?”
她哪敢啊!
这条路怎么这么漫长啊,竹楼通往池塘的路很短,然而现在怎么走都没有走到,想必是要从百花之中直接走出。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被迫远离繁华的家乡,不能全怪那个女人而已。”秦挽依替素未谋面的女人说了一句公道话。
“这么说,还有一部分原因在我,那么是否说,无论哪个女人投怀送抱,都得欣然接受?”钟九的话,一句比一句犀利,她本来还觉得自己说的有理,可辩论下来,都快理屈词穷了。
“自然不是,不过你得委婉的拒绝啊,大家不伤颜面,和和气气嘛。”
秦挽依望了望前方,怎么还没有走到。
“若是真能和和气气,在那个地方呆着,想来比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吧。”钟九的话越说越轻,她使劲俯身,仍旧听不到。
秦挽依一个巴掌正想拍在他的头上,想了想,他不是钟流朔,也不是钟乐轩,拍完之后,就会出大事,继而改为拍在他的肩膀。
“你也别泄气,有你这样的儿子,你父母应该感到荣庆的,药王谷医圣孙遥二徒弟,说出去,多风光的一件事。”
钟九难得没有追究她的过失:“风光?那个戏园子,每天上演不同的戏码,个个粉墨登场,热热闹闹,都是龙章凤姿,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也没有差别。我是谁,风光也罢,落魄也罢,想必也没什么人在意。”
“原来你家是戏园子啊。”秦挽依实在难以想象钟九脸上画着花脸对着台下卖唱的模样,不觉安慰道,“你也不要天天带着怨恨过日子了,都说福祸相依,你怎么知道远离繁华之地,就是祸端呢?其实天天唱戏也没有意思,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看你也不是很想出风头的样子。再说了,今天扮红脸,明天扮黑脸,后天扮白脸,还要左右逢源,身心投入,也不见得受人尊敬。唱得好,有赏,唱得不好,还得挨骂。虽然你被迫离开,但也算远离是非之地,在这儿多逍遥自在啊,有师父关心,有师弟师妹尊敬,你不知道,外头对药王谷的崇敬,那是对神一样的崇拜。”
不知道秦挽依怎么就听成了戏园子,还是她的理解能力有限,钟九没有点破,就这么误会着,反而便宜行事。
没有听到说话声,秦挽依继续安慰道:“再说了,我方才不小心碰到你的双腿,怎么说呢,你的双腿,没有肌肉萎缩,也没有截肢,反而修长正常。至于为何没有力气,不能行走,要么跟骨头有关,要么跟经脉有关。看你身形敏捷,思维清晰,不像瘫痪,应该跟头部神经损伤没有关系。虽然没有各种辅助检查,但只要不是前边两种可能,假以时日,应该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重新站起?”钟九仿佛很多年没有听到这四个字了,也已经麻木了,连孙遥都没有办法,还能寄希望于谁,背后这个毁了容的女人吗?
“对啊,骨科的疑难病例,我也接触过几个月,手术吗,都是日常所见的骨科疾病,不过像肿瘤切除之类的高难度手术,我也在旁边观摩过,其实你这种也不难排除骨头中滋生癌细胞的可能,这段时间,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替你看看。”秦挽依好心道,帮助困难之人,才是行医之人的天职。
“你?”钟九持怀疑之色。
“我怎么了,好歹我也是对中医和西医都了解的人,上得了手术,下得了厨房,我自豪,我骄傲,要是有医疗器具在,只要不是癌症末期,不是失去最佳抢救时间,怎么说,我也能独当一面。”秦挽依自夸道,一点儿也没有觉得羞愧。
“你到药王谷,就是为了治脸上的伤疤,既然如此有能耐,何不先治自己,才能让人信服?”钟九虽然没有嘲讽的口吻,听着却不太友善,“药王谷来这儿治病的人,若是看到我这副样子,你觉得会相信药王谷的医术吗?”
“我知道大家都对我质疑。”秦挽依抚了抚脸上的伤疤,“其实也不是不能治,只要进行植皮手术,就能好了。”
“植皮手术?”在药王谷的这些年,他似乎并未听过,哪怕博览群书,都无法找到一个相近的词。
“就是从人体身上切除一块完好的皮肤,移植到脸上,进行修复,但这种手术也有排斥的可能,就是万一不适合,还得是丑八怪,而且,我也不会从自己身上割肉填脸呢,治好了脸上的疤,回去还得嫁给不喜欢的人,我干嘛虐待自己啊。”想起钟麒煜那副厌恶的神情,她心情就很不爽,“女人也不见得只有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若非有牵绊,我才懒得回去呢。”
“若你恢复容貌,想必嫁给王孙贵胄都没有问题,荣华富贵唾手可得,难道还不愿意吗?”
第一卷 第1卷 皇城婚劫 第133章 火药味
那宛如夜风吟唱般的声音,从钟九的口中道出,轻轻擦着她的耳朵而过,令人有几分沉醉。{}
秦挽依听不出里边的试探意味,也没有看到钟九淬炼的眼神,迎着醉人的夜风,如实回道:“钱呢,够用就行,权呢,与我无关,名呢,树大招风,要想如风般过着潇洒的生活,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就得有所舍弃。”
钟九神情一怔,许是夜色太过朦胧,才会觉得有片刻的凝动。
“是吗?”钟九背对着秦挽依问道,“看你这副样子,想必出门应该还是靠父母吧?”
推动轮椅的双手一滞,这话怎么感觉有点讽刺呢?
来到这里之后,还别说,衣食住行,靠的都是相府,谁让她的身份尊贵呢,虽然她是一点儿也没有高人一等的感觉,反而还常常受欺负,出门在外,没有丫鬟小厮伺候,一个铜板都得计较,难怪钟乐轩骂她穷酸相,大小姐做成这副凄惨的模样,也只有她一个人了。
许久没有回答,钟九勾起唇角,还不忘打击一句:“凭自己的本事,等你真正做到钱够用就行的时候,这句话,才让人相信。”
秦挽依深吸一口气,方才还好好的,一转眼,话又不对:“我说你……”
“大小姐?”
听得声音,秦挽依下意识抬头,就看到茫茫夜月之下,一人截然而立,犹如一柄古剑那般沉稳,卓尔不群。
“任飞,你怎么来了?”秦挽依松开轮椅的手柄,惊喜地道,感觉终于有了靠山一样,不再遭受药王谷等人的白眼。
“大小姐迟迟未归,这才出来看看。”任飞解释了一句,却也有其他原因,与孙遥见面回来,却见习远将秦挽依跟丢,这才循着习远所说的地方找来,然而碍于阵法,不能进入。
她环顾四周,这才看清,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出百花林,立在草坪中间的小路上,视线开阔了不少,而任飞,恰好站在快要进入百花林中的入口处。
“我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你呢。”见到任飞,秦挽依之前所受的气,消减了不少。
任飞一听,抱拳道:“属下来迟,还望大小姐恕罪。”
“不迟不迟,正好正好。”终于可以不用独自面对这个表面像仙人,内心却复杂的人了,若是再聊下去,都不知道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任飞闻言,盯着她的眼神,有几分异常。
“我很奇怪吗?”秦挽依低头俯视自己,这才想起,她换上了钟九的衣服,若是没有与钟九同行也就罢了,毕竟孤男寡女,惹人怀疑,而且,她与钟九穿着同一色系同一款式的衣服,这不怀疑也难,她忙着解释,“方才不小心落水了,得药王谷医圣高徒相救赠衣,这才不至于窘迫的回去。无弹窗广告)”
虽然牵强,但应该行得通,任飞又不像是会多问的人。
“原来如此,多谢阁下相助。”任飞抱拳的手,朝钟九一敬,视线落在钟九的身上,看到钟九之时,他带着几分怀疑之色,眼眸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凝重。
“我一介平民,怎敢担当御前一等侍卫如此大礼。”久未开口的人,一说话,声音雅然,和气有礼,气度不凡,比起任飞,还有容人的气量一般,可话里无端透露着一丝嘲讽之意,偏生带着笑意,令人分辨不清,捉摸不透。
也不知道是谁说到了药王谷,不管是王孙贵胄还是平民百姓,都是同等待遇,那时候多傲娇啊,这会儿又计较了。
女人心思复杂,男人也单纯不到哪里去。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任飞的身份的。
流动在两人之间的气息,没有危险。
任飞并没有多大的讶异,仿佛他的身份早已禀明一般,可无论是孙遥还是秋韵水,都没有提及他们的身份,他到底是怎么猜的。
“任飞,你认识他吗?”秦挽依歪着头思忖,视线在两人之间流淌,那眼神,仿佛在认人一样,不过没有任何暧昧之色,哎,无聊的生活中,应该有刺激才有意思。
任飞摇了摇头:“不认识,大小姐可有伤到哪里?”
“没有,好着呢。”秦挽依一拍胸脯豪气地道。
“那就好,属下护送你回杏林别苑吧。”任飞已经道谢,没有再做多余的回应,仿佛见怪不怪。
“好……那个……”秦挽依本想就此离开,然而看着还坐在眼前的人,带着为难之色,反正已经出了百花林,不用担心回去的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任飞,不如你先回去吧,我还得先送他一程。”
“不必了,对于药王谷,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你还是先行回去,省的到时候迷了路,又是一番寻找,万一出了事,就是药王谷的责任了。”说完,钟九自己推动轮椅,往前而去,留下一道孤绝的背影。
“真是莫名其妙,方才还一点不客气地使唤人呢,这会儿装什么好心。”秦挽依嘀咕了一声,“任飞,我们也走。”
尾随着钟九走过草坪,进入拥堵的小道,两边比较茂密,将头顶的夜空都遮挡住,连带着遮住了月光。
练武之人的双眸,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一切,然而,她不是,眼前一片黑漆漆的,每走一步,眼前都仿佛是悬崖深渊一样。
好在还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在悠扬的飘荡,说明前边没有危险。
才放下心,脚下忽然踩到一块石子,一个趔趄,往前冲去。
快要扑倒之时,手臂之上,霎时多了一只手,掌间带着强大的力道,将她搀扶住。
车轮还在转动,秦挽依便知道只有一个人,会时刻关注她的举动。
“任飞,多谢多谢。”
“大小姐,这儿道路坎坷,脚下小心一些。”等秦挽依站稳之后,任飞松开手道。
秦挽依暗中一摸,顺手一伸,扯住了任飞的衣袖:“别走,你站在我旁边吧,我实在看不清,你在,我踏实一点。”
任飞一怔,双眸在阴暗中,仿佛酝酿着什么,片刻又归于沉寂。
他一言不发,任由秦挽依扯着衣服,放慢了脚步,循着声音走去。
走出黑暗之后,又是一片月光挥洒。松树底下,钟九竟然还等在那里,俊容半明半暗。
“既然两位出来了,那么告辞。”钟九转动轮椅,径自离开,离开之前,仿佛还朝秦挽依的手望了一眼。
“真是怪人。”秦挽依咕哝了一声,放开任飞,“我们回去吧。”
说完,斜道上边,一人往上,两人往下,分道扬镳。
第一卷 第1卷 皇城婚劫 第134章 招揽事
沿着道路下去,还未走到杏林别苑,秦挽依便看到杏林别苑的门口,站着三人,往里边探头探脑,神色焦虑。{}
临近一看,当头之人,竟然是熟人。
她这才看清门口的人,对方已经朝着她而来,口里还喊了一声:“大小姐。”
“大婶,这么晚找我,可是阿毛的事情?”
维系两人之间关系的,就是阿毛,早上匆匆离开,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见尹婶也进了药王谷,怕是阿毛的病情不容乐观,如今还带了人,该不会是找她算账吧?
可照理来讲,只要服了药,好好休息,不会有事的。
“大小姐,多亏了你,阿毛已经没事了,这会儿正在青囊别苑睡着呢。”尹婶怕秦挽依误会,急忙解释了一句。
秦挽依不解地望向三人:“那你们这是……”
尹婶见任飞紧随在秦挽依身后,有些害怕,犹豫了半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道:“大小姐,是这样的,阿毛好了之后,没有不适,我们便打算离开客栈,却碰到他们两口子带着年迈的母亲正准备上山。我和阿毛曾经得到过他们的帮助,便打算跟来帮帮忙,也想感谢感谢大小姐。”
“哦,举手之劳,你也不用特意过来。”秦挽依道。
尹婶略带尴尬之色,欲言又止,身后的令人,频频朝她使眼色。
哪怕眼瞎,都能感觉出异常,秦挽依好好的一双眼睛,当然看到他们三个眉来眼去,不觉问道:“大婶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尹婶咬了咬牙,话到了嘴边,又开始支支吾吾:“大小姐,他们没有我幸运,能够遇上大小姐这么好的人。”
这一下子,秦挽依总算知道有事,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他们怎么了?又什么话,但说无妨。”
尹婶羞愧难当,却还是吐露道:“大小姐,实在对不住,他们来的晚,排在七百二十一号,如今他们的母亲,病得难受,担心熬不到看病的那天。”
“七百二十一,最快也要半个月以后,的确很迟了。”秦挽依一番估摸后道,“我的倒是二百七十四号,可以与你交换一下,但也要等个五六天。”
尹婶身后的两人,扑通一声,跪在秦挽依的眼前,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皮肤黝黑,身体强壮,他的身边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妇人,长得朴素清丽。
“大小姐,求求你,救救我的母亲,母亲将我养大不容易,我还没有好好的尽尽孝道呢。”男子说起来,眼中竟有泪意,“看着她难受,我这心里头实在堵得慌。”
“大小姐,婆婆心地善良,待我如亲生女儿一样,对街坊四邻更是照顾有加,是我们粗心,没有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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