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嫁病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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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嫁病公子-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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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里看得清脚下是什么,到底是路,还是泥,只是茫然不知所措地走着。

原本没人迹的深草丛被她踩出一条小道来,夏日的草茎伏倒在地上。

前头,一丛茂密的草叶迎风摇曳着,顾九步履匆忙,不曾停歇,毫无防备地踏上去,忽然间踩了个空,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便随风摇曳似的翻下了山去。

草丛竟然是生长在悬崖边上——

树枝勾住了她的包袱,她的一只绣鞋也落在了崖头的草丛上。

顾九反应过来要抓住什么,这样落下去一定会摔死的时候,人已朝山崖下翻去。

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她吓傻了……

——

孤苏郁的人是在次日的凌晨瞧见山崖草丛上的绣鞋的,还有悬崖头一只树枝上挂着的属于顾九的包袱。

黑袍人站在崖边,骨节捏的咯咯作响。

许久一身白衣染着血迹的阴寡月也赶了上来。

他看着那双绣鞋,是同九儿一样的尺码。

“你——”

他冲了过去,却被那黑衣人压在了崖头。

“怎么样,你想下去陪她吗?”那人说道,阴寒的眉目里闪出凌厉的光芒,“翰林少了一个大人不要紧的,可是你确定要担得起一个带着我孤苏郁妻子私奔不遂,反双双殉崖的名声?”

寡月震了一瞬,他不能死,他若死了,如何来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运气内力,攀着那人的手臂,一掌打在崖头的地面上,离开崖头。

他伸手捡起地上的绣鞋,冷目扫了一眼四周蠢蠢欲动的黑衣人。

谁敢上来动他,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他不信,昨日他动用了九层的内力,这孤苏郁没有受伤?方才他能离开崖头,他就猜到,这孤苏郁还是忌惮着他,不敢同他真的动手的。

“主子……”一个黑衣人唤了一声。

孤苏郁轻轻抬手,似乎是不让他们动手,放阴寡月离开。

韩溪等人都愣了一瞬,等那白衣少年走后,孤苏郁才下令吩咐道:“崖下能听到水声,下令出动所有黑衣卫,找到夫人,不得比那姓靳的慢一步。”

他相信方才靳南衣也是听到了水声的,若是有水声,就还会有一线生机。

若是这样,只要她还活着……

这场角逐里,输的最惨烈的是谁?没有人知道。

顾九认为是她。

阴寡月认为是他。

孤苏郁却从不认为自己是输家。

躺在草垛上,一身火辣的阳光洒在身上,已经是七月初七了。

少女落下悬崖的水里,被一个正巧路过的车队救下,还好不是什么寒冬腊月,可是她却摔折了腿。

顾九只知道自己是幸运的,若是没有这河水,她早就粉身碎骨了,只不过是断了一条腿……

一条腿而已,如今她却能看到夏日阳光,绿影婆娑,世界真美妙……

她从来不知道,她还能……

已经走了十多天了,她没有问这车队,是去哪里的,只是,如今对于她来说,去哪里都是一样……

有一个端着饭碗的妇人爬上车,那妇人,她听着别人唤她阿娣嫂,她记下了。

她还记得她醒来后第三天,妇人给她擦脸时候的惊讶神情,显然是吓到了,一个满脸被涂得漆黑的丑丫头,一下子成了一个美娇娘,任谁都会吓到。

阿娣嫂,端着饭来喂她,同她自言自语的说着话。

从她自言自语的话中,顾九得到的讯息是,他们马上要到镇上了,是一个北方小镇,过了一个关口就能见到草原,一年只有两季,如今天气好过些的时候,他们才会来大城里买些东西,呆个数日就会回去。

顾九觉得她运气真真是好,她没有死,没有死……

突然那妇人连问数遍:“都这么多天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许久,顾九望着天空,这里的太阳并不大,她只是在看天空的白云,偶尔还有振翅而过的飞鸟。

“小九……”

她答道,清眸,不悲不喜,平静的仿若历经凡尘的世外人,繁华邂逅,不过一场,山河永寂。

那妇人似骇了一大跳,一大碗的烤土豆没端稳当,人就只差一个跟斗翻了下去,还好她常做活,身手灵敏,力气大,稳住了身子,那一大碗烤土豆却没那么好的运气,全滚下车了,有的还躺在了顾九身上。

“孩子他爹,她她说话了……她不是哑子……”

那妇人惊慌失措的说道,那个拉车的男人停下车,猛地回头。

男人憨厚壮实,一看便是山野汉子,却有一双温厚的眸子,顾九知道是那男人帮她绑的腿,没有好大夫治疗,这男人只是经验之谈而已,据说是以前自己断过,然后也给村子里断过腿的人治过。

初接腿骨的疼痛,顾九没有体会到,因为那时候她昏睡着。

她能活命已很感激上苍了,这腿能治便治,不能治便是废了,也得认命了。

“她说她叫小九,她能听懂我们的话啊。”那妇人继续道,心里又想,那方才她唠唠叨叨的话,她岂不是都听到了?

那妇人蜡黄的面忽地泛起了红晕。

“小九妹子,你能说话真是太好了,我们也快进镇了,马上带你去找好些的大夫。”

那憨厚汉子说道,挠挠头,笑的一脸灿烂,如同阳光一般。

顾九点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声音:“谢谢……”

她是由衷的感谢,感谢这对夫妻救了她,她真的不想死,就在落水的那刻,她也是这般想的……

也许,她需要在这个镇子里多住几天,也许,她需要冷静一下,她更需要在长安的人都淡忘她……

大夫说她的腿拖的时间太长了,瘸了——

很奇怪,顾九并没有伤心,或许她已经不再为这些事情伤心了。

反之那夫妻二人却是心中有愧,阿娣嫂责怪阿林哥赶路慢拖了时日不说,还误人治疗,人家姑娘家还没嫁人就瘸了……

顾九知道大夫的伎俩,只是想他们多出些钱罢了,却不知她自己你心里想的,治不治无所谓……

恐怕许多人爱自己胜过一切,而她早已看穿了,不过是一副皮囊,她没有钱,不治也罢。

“阿娣嫂,我们走吧。”顾九对一旁的妇人说道。

那妇人愣了一瞬,拽过阿林哥的身子。

阿林哥震了一下,去背顾九。

顾九伸手去攀,袖子露了出来,北地人的袖子窄,很快就能看到手腕,那小镇大夫立马眼前一亮。

“姑娘……”那大夫从座位上站起,“这镯子可以换药费的。”

“不换。”冷冷地二字从顾九薄唇中溢出,众人讶了一下。

那大夫鼻子一皱,有什么好得意的,还是他看得起。

顾九余光瞧见了那大夫的神情,心头只能道一句:庸医。

心瘸了,比腿瘸了更可怕。

顾九被阿林哥带到了他们居住的村子里,这村子真的不大,赶不上以前住过的平安村。

这里人很穷,没有良田,只有牛羊,吃的小麦是种在镇子最南边的地里的,阿林哥是猎户,所以家中还算充裕。

顾九住进了阿娣嫂家旁边的一个石土垒砌的屋子里,在这里过夏季还行,寒冬就不好说了,这里离长安很远,那高个悬崖下的并不是长安,而是离长安较近的一个大城镇。这也是孤苏郁一直绕不下悬崖的原因,最终他只能选择从悬崖上命人攀下去,可是试了多次,只到半空便也没人敢下去了。

顾九问了这附近的居民,从这里到长安至少也要走一个半月,一个半月,还真是远……

她不是很在意这些,刚到家,阿林哥就送了一队拐杖给顾九,原来是阿林哥少年时候摔断了腿用过的,给顾九用正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顾九想,熬过了这一百天,她要想办法赚钱了,药费要还,还要筹备了钱……

长安城

那日,寡月一回家便倒下了,於思贤一家在榴花林子里瞧见了装衣服的木盆子便暗觉不对,立马去找了。

那日寡月正是倒在这西郊的大路口,被於思贤找到的,少年白衣上满是血,一脸惨白,双眸紧闭着,於思贤以为他受了伤,一检查,并无什么外伤,不是外伤便是内伤了。

他病了,迷迷糊糊的唤着:“九儿……”

“我真傻,我真傻……”

“九儿,你不要走,我错了……”

“对不起……”

反反复复,一直是这么几句,时而清醒,时而沉睡。

一连就是三日,於氏夫妇还有於家小厮轮流照看,终于醒来了。

於思贤本以为,他得再办次恶人,打他一顿,才能让他清醒,没想到,那人醒来像变了个人似的。

少年的双眼清明而睿智,一如初见。万卷书册之智,经史子集之睿,清澈不染纤尘,却又沉郁饱含沧桑。

他素手接过素衣,慢条斯理的穿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七殿下

于寡月这一世他认清了一个事实,在没有能力保护一个人的时候,没有资格说喜欢,便也没有资格拥有……

来世,再让他第一个遇见……

来世,让他来追逐她,他不会疲惫,永远不会……

等报了仇,他便入土去寻她。

九儿,原谅他,他现在还不能死,黄泉路上,一定要等他……

寡月穿好衣服从房里走出,站在院子里,他又是那个满腹算计的少年,这一场错误的相逢,从一开始,算计着的就是他吧……

他骗她喝下交杯酒,他牵系她的情感迫她留下……如此,他理应受到煎熬。

生别离,求不得,如是而已。

於思贤扶着班仕杰,望着少年站在院中的身影。

那素衣的人儿望了一眼漆黑的夜,转身,朝他二人拱手,深鞠一躬后,离去。

拂袖之间的风流气度让於氏夫妇微讶。

似乎是三日间,他一夜醒来,便成了一个他们并不熟知,众人又都觉得理应如此的少年。

或许,靳南衣,该是如此的……

寡月从於家的宅院里出来,回到紫藤园里,夏风温热,园中草木深深。

他想过许多办法,让他一夜之间可以荣登高位的,也不乏依附萧府,引诱萧槿。

可是他最终还是决定,先回汾阳靳公府邸后再做打算。

他要向天下人公布,靳南衣为靳公嫡子之独子,他是靳氏一门靳公嫡长子所出唯一的庶出长子。

数日后,卫箕跟着卫簿一起到长安了,寡月将他二人安定下来后,又开始到处去看宅子,他知道很多人都知道他的住处,这个宅子可以留着,但他还得买一个宅子,这是必要的。

卫箕带了许多银票过来,也带来了靳郑氏的话:什么时候能入汾阳。至寡月入翰林已经两个月了,却没有给靳郑氏一点提示,无疑让郑裕安心中焦虑。

寡月只是暂时不想提罢了,他在没有万分把握的时候,一般不会轻易许下承诺。

这日七月初七,正是顾九抵达北方小镇的时日,也是寡月与顾九两年前成亲的日子。

那一日,喜帕被挑起,改写了命运。

却成就了一场因错误,演变的恋情。

爱,终究是谁爱着谁更深呢……

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

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

已是深夜,寡月不知怎么,随着人群出城,冥冥之中就来到这里……

那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那个他与她初见的地方……

素袍轻动,他翻过高墙,从荒芜的院子里走近正堂,木门吱呀,大堂里积了一层细细的尘土,那棺材依旧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红烛燃起,恍若昨日的事情;那日在这里,他握着她的手,不过是一时的相触,终究是乱了流年……

而那时的他,也不过是在唯唯诺诺间,像众人营造一种假象罢了。

世间,本没有一见钟情的事。

那时候的他,握着她的手,便是极力的凛起双耳,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声,从一开始,他都不曾在意红绸那端牵着的新娘……

所以,前几日,上苍才会给他开一个这么大的玩笑,便是因他一开始的不在意给出一个最大的惩罚。

那时候,他的喜欢,他的挽留,不过是留下一个能照顾他的人罢了。

他就是这般自私又记仇啊……

往昔十六载孤苦,他从没有真正的向人敞开过心扉,从不曾……

他活的好累,好累,真的累了……

步步算计,隐藏内心的日子真的累了。

他迈着僵硬的步伐,走进他住过多年的房间,床榻上的被子被整整齐齐的叠着收到了柜子里头,他书案上的书也被整齐的收好。

她便是那么一个细心的人,他伸手打开柜子,棉被上躺着的,还有一件衣袍。

他颤抖的伸手拿起,散开来,是一件衣袍,还留着针,并没有缝完,这件袍子,如今的他,定是穿不得了的,这是他下狱的那几日她给他做的。

他捧着那衣袍,身子颤抖着,泪终究是没有落下。

他开始想着真正为她考虑的时候,该是从什么时候起,或许就是入狱后……或许再早一点……

他不知道,这世间属于他的温暖太少,她出现的太过突然,他都没有做好迎接的准备,她是大海,而他连江河都算不上,他是山涧小溪,狭隘,却极力的想去颠覆整个世界……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不离不弃,最终却因他丢了性命……

为什么,不更爱自己一些……

来世,换我来追逐你;来世,我来寻你;不要再为一个人傻傻的付出所有……来世,换我付出……

他抱着袍子,坐在柜子旁,许久之后,天空中又响起了无数的礼花,绚烂无比。

这无疑是让他想起那时婚嫁,绯衣似血。

至此,烟火,皓月,伊人,已成为遥不可及的梦……

夏季,西北的天黑的更迟一些,七月初七,长安是深夜的时候,顾九这里入夜没多时。

听人说,再往北走上数月,或许能看到极光,夏季的极北之地,常日都是白昼,没有黑夜。

顾九坐在院子里,手中不知在编着什么,阿娣嫂的一儿一女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看着顾九。

北地的星空很亮,在院子里还生着火,顾九借着火光编织着。

那三岁大的孩子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姨姨,这是什么。”

“篮子。”顾九淡淡地解释道,唇边带着一丝笑意。

显然女孩对顾九的简短解释并没有多在意,她没有见过用坚韧的草茎编织出来的东西,只是眨巴着大眼看着,一旁四五岁的哥哥在自顾自的玩着,似乎是一个阿林哥从城镇里带回来的可以伸缩的假匕首。

阿娣嫂夫妇还没回来,外出一个多月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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