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嫁病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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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嫁病公子- 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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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冥冥之中自有际遇……

顾九朝郑老拱手道:“多谢先生美酒。”

那中年摸着下巴道:“我在江南一二十年,你是第一个要收购陈酒的,于是我便要老邻居去打听了一下。我这马上要回长安了,这十九坛酒也不好带走,恰逢你要买便卖与你,你也别谢我,谢你自己。”

顾九载着着十九坛子酒离开了。她深知,这十九坛酒,是可遇不可求的,亦是百两银子无法衡量的,这些东西里,沉淀着的是情感。

“九爷,那这酒拿来泡什么呢?”回到九酒坊后紫砂问顾九。

顾九沉思了片刻,末了才道:“先放酒窖里,等需要的时候再用,好好保存,别损了。”

“是,九爷。”紫砂颔首退下,又吩咐小厮们将酒坛子抱了下去。



江南万安寺

人烟阜盛,寺门前车马如流水一般。

顾九下了车,踏入寺门,她行得很慢,紫砂跟在后头。

待入了寺门,紫砂前去捐香火钱,顾九在菩提树下站了许久,莫名的,她想起慕七,她不会忘记,昔年第一次来这里,是慕七带她来的。

她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菩提枝,枝桠上系满了红幡,红幡上或许墨迹斑斑,但是她站在这里,依旧能感受到,众生的虔诚,与对自己与亲人的祝福,还有美好未来的希冀。

紫砂捐了香钱,领了笔墨红幡条,便从佛堂里出来。

“九爷,凡羽大师那里有客人到了,清水大师要九爷先等会儿。”紫砂端着案盘更靠近了些。

顾九颔首,望了眼紫砂手中的案盘,不解地扬眼凝着紫砂。

“九爷,写个吧,写了我给您挂上。”紫砂笑道。

顾九天人交战了片刻,她虽然不信这些,却也不排斥。

“九爷,随便写几个,很灵验的,我给您端着。”紫砂似诱哄般的说道。

顾九无奈笑了笑,伸手去拿案盘上的笔。

“我写就是了。”顾九浅浅道。

她着了墨,想了许久,才落笔。

紫砂也没看九爷具体写的什么,待顾九收了笔,紫砂才将案盘放下,拿起墨迹已干的红幡,站在了菩提树下的大石头上,挂在了很高的菩提枝头。

“九爷,我给你挂高些儿。”紫砂笑道。

顾九点点头:“嗯。”

“你慢些儿。”

紫砂将红幡系紧后才从石头上下来,末了,用袖子擦干净了石头。

一阵冷风吹过,顾九拢了拢衣袍,想着入了腊月,这佛堂里来的人便也多了,再过几日便是腊八,腊八……

顾九心中一紧,腊八,初九……

她眉目低垂一瞬,对着身后的紫砂道:“我们去后山。”

凡羽住在后山竹林,顾九此行主要是来拜见凡羽的。

紫砂将放在地上的案盘端起,忙说道:“九爷,那紫砂去将车上的茶叶拿来。”

“嗯。”

紫砂取来顾九特意为凡羽选的茶叶,便同顾九去后山。

路上顾九想起昨日吩咐紫砂的,忙问道:“‘寒山碧’可送往了杏林阁?”

紫砂颔首,忙答道:“昨日从柳村回来后,过了未时我便去了杏林阁,确实遇到一些事情……”

“怎么说?”

“杏林阁的人本是不收的,说问诊只收取问诊该得的费用,不收取额外的东西,他说我一不问诊,二不是文家公子的朋友,这东西是万不可收的,磨了好久,我将那寒山碧放在那里,便走了。”

顾九勾唇,望着紫砂,沉声道了一句:“难为你了。”

她方偏头,望向紫砂,正巧见一辆马车朝着万安寺的侧门而去。

这里是万安寺后山的范围,马车和香客并不多见,顾九不禁诧异的多看了几眼。

这马车……

她是认得的……

她心中一惊,忽地伸手握住紫砂的臂膀。

“紫砂,跟上那车。”

紫砂杯顾九突如其来的命令骇了一跳,他扬眼望了一眼九爷所说的马车,眼见走远。忙将手中的茶叶盒子递与顾九。

“九爷,那您拿着,紫砂先去了。”

“机灵点。”顾九提醒了一句。

紫砂以跑开了。

顾九眉头不禁一皱,那人也来见凡羽了?

原来凡羽要见的客人,便是他啊……

顾九倒是不新奇寡月会来寻凡羽,凡羽与寡月、与南衣皆是认识的,寡月来江南也必是会来见凡羽的。



清晨来见凡羽的的确是寡月。

寡月在离开轩城进京赶考的时候也来见过凡羽,时隔快十个多月未见,二人聊了许久。

寡月此行来寻凡羽,也却是因这箭伤引起的一些病症。

凡羽给寡月把了脉,得知他中了冰蚕毒,又在严寒的北地受了箭伤,寒气浸入筋脉,又舟车劳顿,至身子虚弱不已。

寡月如今的面色苍白,嘴唇亦是没有血色,一看便知是重病缠身的。

凡羽收回诊脉的手,沉思片刻,方提笔写药方。

是一副药浴的方子,当即写了小易便去寺里寻人准备,热水和药材很快便取来了。

凡羽将药材和热水调好。

寡月褪下衣服,便坐进浴桶里。

小易去竹屋外守着了,过了许久才听到屋内的动静。

等小易再进去的时候,主子的面色好了许多,那凡羽大师的面色却是苍白了许多。

易书敏不是不觉得奇怪的。

末了,凡羽又写下一张药方。

“寻雪莲,灵芝,鹿茸……取陈酿十八年以上的酒,每日泡服。咳咳咳……”

寡月未担心那药方之事,握住凡羽的手,问道:“大师,您没事吧?”

方才大师以内力为他疗伤,耗了不少功力。

“无妨。”凡羽依旧轻笑着,带着对众生悲悯的双眸依旧温柔如暖阳,“记住一定是陈酿……”

寡月在禅房里坐了一会儿才走。



幽幽风竹,曲径深处,顾九微勾唇,朝着竹林深处的竹舍里走去。

凡羽不在竹林间他一年四季常常打坐的那块石台上。

石台不远处的石桌棋盘上也没有茶壶茶杯的影子,顾九眉头一动,无雨无雪,按理凡羽不会不在竹林间修行的。

顾九心中不禁生疑,她又想到方才阴寡月将将来过。

顾九朝着竹舍走去,未见着那个温和幽默的大师兄,连几个小师弟也未瞧见。

顾九站在竹门外,敲了敲门。

寒风,携着竹叶的清香而来,许久,她听到屋内一声轻咳。

“进来吧。”

女子小骇了一下。

顾九跪坐在蒲团前,凝着面前高僧苍白却依旧包含着对苍生悲悯的脸,不禁轻声问道:“凡羽大师,您……”

凡羽唇角扬起,柔声道:“无妨。”

真的无妨吗?顾九表示,她从未见到这般虚弱的凡羽。

青衫的僧人依旧故作自在的同顾九倒茶。

是顾九送来的茶叶,凡羽当即沏上了。

茶香四溢,凡羽将杯盏置于鼻尖,细闻了闻。

“好茶。”

顾九这才捧起杯盏,小抿一口。

“他将将走。”凡羽柔声说道。

“嗯。”顾九微微点头,“我看到了。”

见她神情淡淡,凡羽也不再多说,他温和的笑,示意顾九将手伸过来。

顾九将茶杯放下,忙将手伸了过去。

原来,他知她自己是来找他诊治的……是啊,他是大师,顾九不由苦笑。

“多久了。”僧人抬眼,望着顾九问道。

顾九知他问的是什么,不由秀脸一红,低头忙道:“自年七月,一直持续到现在……”

僧人搭在她手上的手,轻颤了一下,低垂下眉眼,似在沉思什么。

顾九紧张的凝着凡羽,她深知这样的情况不好,回了江南,她将凡羽原来写的方子拿出来,熬了数日,觉得身子好些了,可是癸水还是未至。

连凡羽都在沉思,似拿不定主意,她不禁想,是否,这病,真的治不了了?

顾九小心翼翼地凝着凡羽,唇轻颤着,想发出声音,问上几句,却发现自己一时间开不了口。

许久之后,她才看到凡羽开始写方子。

她觉得,凡羽苍白的脸色好些了。

她心中不禁燃起一丝希冀,希望,情况不会太过于糟糕,至少,别收回她做女人的权利……

顾九见凡羽写完方子,可是他没有将方子立马交与她,他拿起方子仔细的检查了下后又在上面涂改了下,末了,又重新写了一张。

凡羽腾写完了才将方子交与顾九。

“咳咳咳……”凡羽不适地咳了下。

顾九接过方子没有立即去看,却是问道:“大师可是受了伤?”

凡羽似怔了一下,才望向顾九。

她目光坚毅又饱含担忧之色。

凡羽一时间不想多瞒,他依旧笑着道:“多谢施主关心,凡羽无碍。只不过耗了些内力与修为罢了。”

他话音将落,顾九身形一震,眸光一冷。

“可是寡月?”

她缓缓道,心中已然隐隐感受到了什么。

凡羽笑道:“是也不全是。”

他知她关心那少年,伸手给顾九上了茶,边道:“他中了毒。”

他睿智的眸子打量着顾九此刻的神情。

她神情虽是淡淡却并不平静,清眸之中的惊惧之色虽不明显,却不是没有。

凡羽没有隐瞒。

“他中的那一箭本是啐了冰蚕之毒,虽未当场毙命,只是气候严寒又舟车劳顿,寒毒浸了血脉。”

顾九在蒲团上深叩一首。

“多谢大师相救。”

凡羽勾唇:“你与他非亲非故,又缘何要谢我。”

顾九一惊,抬起头,绯红了脸颊。

凡羽轻笑:“若是喜欢,又何必如此拘谨。”

顾九一瞬垂首,末了,才道:“不是拘谨,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她知道,若是活着,寡月放不下的东西太多,虽然他不惧死亡,不代表,他会轻易选择死亡……

只是活着,有太多事情要做,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阻碍也太多。

长安,因为那个人,她不想回去;她也是不想,她因他耽溺于江南的。

还有靳公府,大雍公卿之家,他们又岂会容许靳氏长孙选择一个顾九?

前路,她不是看不清楚……

心中困苦,不上眉头,不下心头,不代表,她不没有想过……

凡羽手撵着佛珠,轻轻一叹:阿弥陀佛。

顾九双手合十回礼。

“这药,施主切莫再断了。”凡羽提醒了一句。

顾九收好那张宝贵的方子,凝着大师,见他凝着眉,便知,这药是再不能断了。

凡羽说的是实话。

顾九慎重地点头,凡羽不是多言之人,即是提点,必是重要,她脸一红,凡羽,连她以往断药都是知道的,莫不是也知晓自己经历了什么?

青衫僧人从蒲团上爬起,离开时候道了一句。

“没有过不去的槛,慢慢来……”

顾九也从蒲团上爬起,看着远去的青衫身影,心中闪过一丝希冀,没有过不去的槛,也但愿,结局是好的……



紫砂这次不负众望,跟到了九爷说的马车,在城北的一家旧宅院里。

轩城城北是老城区,所以房子破旧了些,看马车停下紫砂便离开了,跟了两次,终于跟上了,紫砂不禁欣慰一笑,来的时候便默默记下了路线,回去只消画了图给九爷便是。

腊月里,顾九依旧不闲不忙,清晨早起练剑,打理了两个酒坊的账本,再去药庄子里瞧瞧。

到了腊月初八的时候,顾九从厢房里出来,一脸的神情莫测,今日,她起晚了。

方下楼,顾九第一眼便望了一眼大门口,没有送来什么……

倒是紫砂端来一碗热腾腾的东西走过来。

“九爷,腊八粥。”紫砂清秀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顾九看着那热气腾腾的腊八粥,心中温暖。

这一日的阳光都很好,阳光照过庭院的梧桐,整个庭院里,落下一地的斑驳。

顾九趁着暖阳,便在庭院里,练了一整天的剑。

直至自己筋疲力竭,才回了厢房唤了热水洗了一个澡,用了饭。

一晃,便是一整天过去了。

等她再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紫砂见顾九似有意出门,眉头一皱,这么晚了,九爷以往是不会出门的,忙赶上去,问了句:“九爷,是要出门?”

顾九不知自己已走出了酒坊,站在了老李子树下了,许是晚餐喝了点药酒头脑发昏的原因。

她轻轻点头,抬腿就要朝街上走。

“九爷,紫砂跟着您吧。”不是没有闻到九爷身上的酒味。

顾九偏头:“不必了。”

抬腿走了数步,顾九又停下,转身望着一脸期待的紫砂道:“去将新酿的寒梅露取来。”

紫砂怔在那处,末了才拔腿往店里去取酒。

酒取来了,顾九伸手接过。

“若是夜里要打烊了我还未回,留半边门给我就好。”

顾九说完,就一瘸一拐的向大街走去,她自行去买了些冥纸和香烛,又去某个烤鸡馆子里买了两只烤鸡。

她是一路一瘸一拐的走到梅花庐里去的。

夜风习习,卷起她额际的青丝,于顾九,她不知卫箕也回了梅花庐,因为她将九酒坊的钥匙给了卫箕一份的,算是给卫箕打理,而她这么些日子没有看到卫箕,便以为卫箕不在梅花庐,毕竟卫箕对任何事情的认真,顾九是知道的。

走了许久,顾九都觉得自己的瘸腿酸痛起来,她是第一次觉得梅花庐的路这么远……

终于她看到了熟悉的路径,桃花林,还有远远的桃花溪……

西风紧,夕阳斜,遥忆旧时人家。

她本以为,她不会再来这里;她本以为,她不会再来江南的……

可是看着这熟悉场景,她心中痛与喜,都开始蔓延开来……

这片草地里,南衣就坐在轮椅上,那人站在他的身后,她那时以为那样的欢乐会成为永恒,可是……南衣死了,寡月……

守护永恒需要的代价太多。

她一路颠簸,拖着瘸腿走至梅花庐,她抬眼瞧了一眼梅花庐内,没有瞧见灯火,便是没人。

她蹲在坟前,取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借着蜡烛的光亮,这才发现,坟前有人来过……

她伸手摸了摸那堆冥纸烧成灰的地方,还是温热的……

似乎不用去想,是阴寡月无疑。

顾九抬眼凝着那没有生平,没有署名的冰冷墓碑就立在那里,只有几句由阴寡月亲手雕刻上去的悼词。

她伸出手去触及——

“江南风骨,天水成碧,天教心愿与身违。”

曾几何时,这一句话语,唤醒了她关于阴寡月的零星记忆,她忘不了躺在梅花庐前的冰冷墓碑,忘不了,两个容颜相似至极的男子……

顾九将冥纸和香烛取出。

炙热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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