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九儿就将干紫藤全部拿出来了,还陪着车队来了……”他沙哑着说道,“九儿当是江南交的最多的吧……”
顾九身子一颤:“嗯……”了一声。
那人搂着她不放手,反而愈来愈紧。
顾九不料此次的相见,他会这般“大胆”,与在长安时候任凭她欺负的那个样子完全不同。
许久,一室宁静,顾九觉得日头升高,虽说是西厢都升起了暖意。
“九儿是关心我的……”
少年痴痴然说道,昏睡中那个哭哭闹闹的顾九,他是想都没想过的,更何况是“体验”到……
此刻想着,他心中都是暖意直升。
她还会为他担忧,为他惊慌失措,她还是原来那个放不下他,不愿意抛弃他的顾九……那么,他可不可以想,她是爱着他的……
不由得他搂着她更紧了些……
“九儿,你还记不记得……”他用最轻柔、最宠溺的声喉问道,“那一次我和慕七去寻你,就是……你被洛浮生带走那一次……”
说到这里,少年的凤眸里闪过阴鸷之色,搂得顾九有些发疼。
“我说……你以后出门,我都陪着你……你还记得吗?”他将顾九从他怀中释放出来,他灼灼的凤目凝着顾九的,沉郁、悲伤……
“你答应了的……那么,九儿,你可是要失信于我了?”
他柔声说着,本是愠恼的话语。
你可是要失信于我了?
顾九身子一颤,凝着阴寡月的目渐渐地变得深沉。
末了,只听那少年再道:“九儿,我还能陪着你吗?”
顾九只觉得神经紧绷,他这是在做什么?
寡月的神色愈加沉郁,眸深似海,光华流转,却又一瞬不忍,再对她说出什么伤害的话来,许久,似是叹了一口气才道:“九儿,我被贬扬州花溪县了……”
他不强求,也不会逼迫她了,只要他还能默默地跟着她便也足矣。
可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么草草一生,永世不得相依——
他伸手紧紧地握住顾九的一手,胸前起伏,微微有些喘息:
“九儿,若是我有能力了,你还会答应做我的妻子吗?”
他问,小心翼翼。
他不想,一个人演着自己的独角戏,或者也可以理解为,他不想一个人这么努力拼搏着,若是他追逐着的人都不愿回头了,他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顾九怔在当场。
她凝着寡月的眼神愈来愈深沉,她不想对这个问题作答,爱情不是交易,她不要他给她许诺保护那种能力,她想要的,他们的将来,她会去努力。或许,她只是不想让这种藏在心底的事情,抬到台面上来……
她本以为她的默不作声会再度伤了那人的“玻璃心”。
可那人却是勾唇笑道:“九儿不说便是默认了。”
顾九俨然又被怔到,这一刻她又觉得,阴寡月与以前,不一样了……
只是她不知,少年只是害怕她在下一刻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不料,下一刻,顾九会心的笑了。
接着,听闻一阵急急忙忙地脚步声还有车轮滚动的声音,二人都是一惊。
“王爷吉祥。”门外小易颤颤地行礼声传来。
“听说你家主子病了,本王来瞧瞧。”
顾九与寡月相视一望,还不待寡月开口,顾九挣脱开寡月的手,一骨碌地钻到床榻下,也恰巧这时候大门被推开了。
小易是个精明人,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上的寡月,没有瞧见那九姑娘,便也不会傻到再问:九姑娘去哪里了?
虽是心中有疑惑,却也不甚在意的道:“主子您醒了,王爷来看你了。”
小易侧身让出道来,等青衣将卿泓推了进来。
车轮滚滚,直至床榻前才停下,轮椅上的少年睿智的凤目扫了一眼四周,未觉什么异样,目光却落在抵在阴寡月背后的一个被褥子上。
寡月又是如何心细如尘,岂会未注意到。
只是先道了句:“下官不料王爷会来瞧下官,有失远迎。”
寡月也不拘泥的人,坐在榻上不动,只是作揖行礼。
卿泓更不是拘泥的人,浅浅回了一句:“一回来便听说你病倒了,靳大人,可要当心身子。”他凝着寡月,眸中深意只有他二人知晓。
寡月知道璃王卿泓,从初见他开始就未曾对他打消过怀疑,便是如此他才行的尤其小心。
顾九横躺在床榻下,这也许是三年来,她离璃王卿泓最近的一次……
对于卿泓,她心中的感恩多余其他情愫,她一直把他当作恩人、贵人……
寡月此刻应对着璃王的问话,心中却想着不要将顾九给憋坏了,他还是头一次,想着让来看望他的人快些走。
只是,卿泓就是不如他的意,问完了病情,还同他谈了一下邻县的情况,还有今日江南那边的干紫藤都到了,这瘟疫治理进展的又如何了……
寡月心里暗自道:这些本不归他管的不是么。
连躺在床榻下的顾九也不由的皱眉,卿泓,卿公子,璃王爷你是要憋死我吗?
因为古代的床榻矮,顾九也着实是被憋的慌。
正巧这时候外头的县尹大人又来了。
“璃王爷,您回来了,将将出了些事本来下官是要来看靳大人的,不料被事情耽搁了,正巧王爷和大人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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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们花花钻钻票票,九儿要被憋死了,来这么多人……
第四十章 复官齐归
躺在床榻下的顾九听到这李县尹的声音,顿然又泄了气,连阴寡月这么温润的人也黑了脸……
这还要等多久啊?
从门外头走进来的李县尹连忙跪地朝璃王行礼。
却听得卿泓道:“无需多礼,出了什么事情?”
璃王免礼,李县尹颇为尴尬地拱手道:“回王爷,将将……将将……”
“说!”璃王有些不耐的皱眉。
“下官还是跪着说吧。”话音还未落,那李县尹便跪在地上,“下官治管不严,请王爷责罚……”
“说下去。”卿泓沉声道。
李县尹再叩一首:“王爷,从江南来的那队车中有一辆是后到的,将将才道,那车的主人把车停在了县府的医官阁前,说马后上装着的全是酒,后来……后来那少年将酒检查了下发现有几坛的酒坛子裂开了洒了出来,本也没怎么在意便将那破坛子清点了一下放在了医官阁门口,说是等他主子来了再处理,哪里晓得……”
顾九听到这县尹说道送酒的少年的时候就知道县尹说的是紫砂,没有想到只隔了半天紫砂就到了。
“哪里晓得,那放在外头的几个破坛子的酒被几个感染了瘟疫的病患抱走了将那里头的酒也喝光了。”李县尹再叩首,“王爷,那几个人平素就是县里好吃懒做的酒鬼,嗜酒如命,但也没见过偷抢别人的,这要入土去了却想着沾点别人的便宜,您不知我们县有个规矩,立了百年了,凡是偷盗的都要被砍头的,这酒就算是裂了也是别人的财产啊……下官还是请王爷定夺吧。”
卿泓听完了,沉默了片刻,只问了一句:“这酒的主人是谁?”
李县尹想了想道:“是跟陈大人一起来的一个公子的。咦?怎么好半天没见着那公子的人了。”
顾九骇了一跳,这个县尹不会是要领着璃王去找她吧?
卿泓不甚在意问道:“那个陈大人呢?”
“陈大人下官命小厮领着他去了厢房,那公子下官将他和陈大人安排在一间。”李县尹小心翼翼地答道,却没有瞧见床榻上某个少年越来越难看的脸。
床榻上的少年苍白的脸顿时黑沉。
竟敢将他的九儿和男人安排在一间房?
寡月表示他真想回一句:县尹家里就没有空房了吗?若是不行可以让九儿跟他住一间房啊……
顾九也绝对想不到,阴寡月还会在乎到这种事情上来……
“这事还是问了那酒的主人再定夺。”卿泓只是这么说了一句,又深望了一眼床榻上的少年,命着青衣推着他离开了。
李县尹当然知道璃王是何意,便是那几个“酒鬼”的生死都由那酒的主人来定了,只是他身为县尹因这次瘟疫已经见到无数的百姓白发送黑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再用极刑,他于心不忍啊。
璃王一走,县尹同寡月唠叨了几句也离开了。
听着众人离开的步伐声,顾九表示她要憋死了!
小易忙上前去掩门,却不料,轮椅突然停下,那水蓝色衣衫的少年突然回头道了一句:“不要老闭着门窗,通通风。”
卿泓说完便离开了。
小易点头,榻上的阴寡月勾唇、眸有深意,榻下的顾九却是惊出一身冷汗来。
寡月朝小易督促道:“关门。”
小易愣了下,方要开口说:璃王将才不是要通风么?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关上门。
小易一关门,寡月忙对床榻的顾九说道:“九儿,人都走了,快出来吧。”
小易听主子这么一说,才知道九爷原是在屋子里头的,就是呢,他守在门口也没有瞧见九爷出去啊。
“九儿?”寡月愣了片刻,只因床榻下半晌没有动静,他慌了神赶紧一掀被子,这时候却见顾九蹭着蹭着蹭出床榻。
“呼……憋死我了……”顾九长吁一口气,只觉得大脑有些缺氧。
寡月还未反应过来,小易忙敢过来问道:“九姑娘你没事吧?我扶您起来……”
他话音还未落,床榻上的男人已下榻,朝躺着的顾九走去,鞋已不知去了哪里,他赤着脚,去扶顾九。
“九儿,你怎么了?”他神色慌张,伸手要去拍顾九的小脸。
顾九却是“腾”地坐起,恰巧撞到了那人的脑袋。
“唔!”
“唔……”
两人齐声呼痛,小易有觉得好笑又暗自替这两人痛了一番啊,上前去扶主子又问主子痛不痛,想扶九爷,又怕主子心里“计较”,小易想着还是算了。
寡月站起身子,顾九揉着脑袋起身,抬眼凝了一眼寡月,见他脸颊微红,一脸哀怨,便也没再想说什么,垂下手只道了一句:不痛。
小易见他二人神情交流如此默契,忽地又顿觉自己是个“碍眼的”,挠挠头,瘪瘪嘴,边朝门口走边道:“我去给主子们早些吃的来。”
“吱呀”一声小易开门闪了,再“吱呀”一声门被带上了。
穿过长廊小易长吁一口气,煮熟的脸也好受了些许。
屋内,顾九转身背对着寡月,头其实依旧嗡嗡有些痛的,只是她不想让他担心罢了。
“对了……那个……”少年支支吾吾地开口,却止住了嘴,他本想问顾九该怎么处理方才县尹说的那事的,却又想这事还是交给顾九去处理吧。
“我知道的……”顾九说道,“我不会让他认出我的。”
顾九说道,又去找她进门的时候遗失的那条汗巾子。
在寡月床榻上寻到了,缠在脸上,转身却瞧见寡月一直是光着脚。
“你,这春日虽回暖,可别冻着了。”顾九提醒道。
春捂秋冻本是阴寡月教她的道理,如今却要她来提醒他了,顾九叹了一口气,转身去寻他的布鞋,末了,才在床榻里找到了。
顾九将布鞋放在他的脚下,方才拾起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的鞋子穿的有些破旧了,这才想起……已经许久未给他纳鞋了……
“穿上吧。”她柔声道,未曾注意到少年盯着她,目光灼灼地瞧了许久了。
顾九见他没动,缓缓地蹲下身子,一手拿着那布鞋,一手伸出去握他的脚。
“寡月……穿了鞋我还要出去……”她低声诱哄,温热的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足,那人颤了一下,缓缓地抬起脚。
顾九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第一次给他穿鞋子,记不清了,好像确实是第一次。
那人穿上一只后又抬起脚穿第二只。
顾九见他穿好,起身,柔声道:“我去了……再、会……”
再会吧,只是此刻璃王卿泓在,她不可能与他走的这么近的,毕竟璃王没有证据说他就是阴寡月,虽然一切都会有摊牌的一天,只是现在形势、时局原因,他们还不能摊牌。顾九仓皇从屋内而出,没有看身后那人此刻的神情,她知,她若是回头,难保做出什么事情来。阴寡月既然是被贬扬州花溪县,以后相见的日子不一定短的。
少年站在房中凝望着顾九远去的身影,屋外阳光大好,春风拂面带着些许暖意,他怔了片刻,末了,咳嗽几声,又回到床榻。
顾九刚走至院子里头瞧见了陈大人。
“顾九爷哪里去了,本官一正好找!”那陈大人也瞧见了顾九,急忙道。
顾九尴尬道:“这院子里走走转转,耽搁了,陈大人有什么事吗?”
“是有件重大的事,顾九爷同我一道去吧。”
“怎么了?”顾九心知他要同自己讲什么,佯装不知的问道。
“你马车命人带来的酒……出了些事……”陈大人沉声说道,“你随我去一趟吧。”
顾九略讶了一下,点点头,抬脚的时候她不禁问道:“大人,可见了璃王?”
灰衣男子面露失落之色,声音更沉了些儿道:“还没有……将将听人说璃王回来了,我便出来了,等我站在院子里头的时候听人说璃王已回了东厢,再就瞧见了县尹,谈了一会儿离开了,才遇上你。”
顾九点点头。
等顾九同陈大人到医官阁的时候,紫砂就站在在院子外头。一瞧见顾九,紫砂便跑了过去……
“九爷……”烈日下,紫砂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面色愁苦的轻声道,“九爷,损了七八坛……酒。”
“有几坛损的只是坛子裂开了,等我将马车引进院子的时候,都被人……抢光了……”紫砂不是不担心的,要知道这一坛子酒就得一二两的银子,这加起来比他一年的例钱都多,所以他虽觉得那些人可怜,这事儿还是得九爷做主,九爷是个深明大义的,紫砂自是不担心,但是这事情始末都是要说与九爷听的。
顾九听了后点点头,
末了,转头朝紫砂道:“去同县尹说,不是什么大事,不要弄出什么人命来。”
犯不着因为几坛酒闹出人命来,都是些得了瘟疫性命攸关的人,便是听凭天意吧。
紫砂讶了许久,领了命。
顾九没想多呆,便同陈大人道:“陈大人,若不你现在就去找璃王,我们东西也送完了,不若即日启程回江南吧?”
顾九凝着眉,眸深似海,总之此刻不得多留,阴寡月也是,不若同她一起回江南。
顾九眸光一闪,心道,这是个好主意。
灰衣男子沉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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