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还是一段冗长的陈辞。
连顾九也发现了璃王未至。
不由的顾九抬起脸,正巧这时候她一旁的谢光婵也抬起脸,似乎也在寻找着什么。
果然,一番礼官承辞之后,就听闻一阵轰隆战鼓。
战鼓惊天,震耳欲聋。
四座的人都抬起脸翘首张望起来。
顾九紧张地环视这方圆之地,隐隐地有些预感。
她心中的预感和寡月的一样。
许久,那战鼓才停下。
接着,北面那山峦崎岖的山路之间,闪出一人,那人白马红袍,一身金色战甲,手中高举着的是大雍的旗帜,黄底黑字,火红的锦旗边,无比夺目——
“长安!”似乎是听得一声妇人的尖叫,顾九望了过去。
原来那将军是慕长安。
也果真是风流倜傥,俊朗无边的大雍战神。
那战鼓声的节奏逐渐变得强势而激烈,接着千百铁骑从那山峦起伏之地而来。
“报——”那铿锵地声喉在天地间游荡。
这是大雍胜利的战歌,如此一来,满座之人都转身跪地,顾九也照猫画虎的跪下。
“禀奏圣上:西凉二部及其国都祁连已归入大雍版图,俘西凉肱骨大臣四十一人,战俘三十九万余人,请皇上示意!——”
那男子在百米开外,从战马上一跃而下,一展手中明黄的帛锦,大声宣读道。
“好!”
高座上明黄色衣袍的男子激动地从龙椅上站起。
“来人给护国将军赐座,给诸位将军接风洗尘!”
明显一切都逃不过帝王的算计。
夜帝明明是知情的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顾九无奈摇头,她只是感叹阴寡月的预感是可信的,果然西凉的军队在皇狩期间回来了。
恍惚间,她听到无数的铁靴踏地的声音,然后是震耳欲聋的朝圣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将,辛苦了。”夜帝沉声道,将手中的酒水饮尽。
顾九也同其他人一样端起面前的酒水。
只是,那一瞬……
隔得这么远,即使是不看一眼,她也感受到了那个男人阴寒无比的气息……
那吞噬人心的阴寒,那身为将士特有的血性,还带着如秃鹫一般的贪婪——
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魔鬼,或者是被无尽的孤独蚕食到千疮百孔的灵魂?
为什么,要她恨他?
为什么,将要将本来就卑微的她,毁灭到一丝不剩?
那时的她已自卑到了尘埃之中,为什么要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差一点让她永世不敢面对她的爱人……
勇气,那时候的她都差点忘记了这两个字。
逃避着过往,就如同被困于孤府不敢再面对未来的周子谦一样。
一个走不出过去的人,在哪里活着都是一样。
班尔拉的营帐内,夜风说她配不上阴寡月,那时候她也是自卑的那样想的。
一个在常人眼中被人掳走的“妻子”,一个孤身一人漂泊北地,甚至流落“青图”的女子。
贞操于她已是嘘诞。
可是……
她饱经风霜之后,终是堪悟人生,一个爱她,不介意她是否清白,又是否经历过其他男子的少年,她此生此世如何得以弃?
所以,她不说,却一如既往地去了江南。
而那个善良的少年,却始终不离不弃……
顾九头一仰,辛辣的酒水入喉。“平身。”高座上的青年笑道,“众爱将入座。”
顾九随着众人坐到榻上。
这时候她眸光一扫红地毯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却无意之中瞧见那漆黑色的战袍上一抹靛青……
她身子猛地一震。
正当此时,一声传唤:“璃王至。”打断了顾九的思绪。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那处。
桓青衣推着璃王上前来。
顾九狐疑的凝着那绝美男子,他面色有些苍白,虽然薄唇之色正常,但两颊少了些血色,以顾九的经验看来,璃王当是受了伤。
连寡月也微眯起眼,端详起璃王来。
“儿臣偶感风寒来晚了,请父皇恕罪。”
那少年清浅地说道,眸光之中别无波动,不卑不亢,不惊不喜。
不会是来得晚了,应该是恰巧赶至,顾九想到,目光又落在璃王身上片刻,正偏头又对上阴寡月阴鸷的凤目。
------题外话------
忙里偷闲来万更。继续求各种票…谢谢花花钻钻票票。冷血残暴级人物再度出现,二卿顶着锅盖逃走…
第六十二章 若你是女子
夜帝对一旁的安雨翎使了个眼色,安雨翎会意上前去代替桓青衣,将璃王推上高台。
“璃王既感风寒,因在府中多加休养的,雨翎啊,替璃王取一件狐裘来。”夜帝愁眉不展的说道。
“是,皇上。”
安雨翎同一旁的女官送去一眼,那女官匆匆行礼后离去。
狐裘取来,安雨翎浅笑着接过,欲亲手为璃王系上。
安雨翎纤细修长的手有意的往璃王脖颈处靠拢,绝美的男子凤眸一眯,伸出苍白的手接过安雨翎手中的狐裘道:“劳烦安总管了,本王自己来吧。”
安雨翎悻悻地收了手,薄唇微扬,朝着璃王一躬后退下。
二人都心知肚明,也都是暗自猜测。
安雨翎想一试璃王脉搏,证明心中所想,璃王又怎会不知。
等一切就绪了,夜帝才吩咐道:“那狩猎开始吧。”
这时候又有礼官匆匆忙忙上前,是因大军突至赶写出来的承辞。
那礼官还没来得及开始宣读,明黄色衣袍的太子便从高座上走至红地毯中,一撩起衣袍跪地。
“父皇,大军远道而至,护国将军和诸位将军大都累了,这次狩猎就由儿臣打头阵吧。”
俊逸的男子薄唇轻动,狡黠的凤目微低垂下来。
夜帝摸着下巴凝着卿灏道:“灏儿既然愿打头阵朕岂能不准,那诸位爱卿谁愿意同太子参与今日的狩猎?”
如此一来顾九算是懂了,这三日她都得在这北城皇家狩猎场度过了?今日是太子,明日便难保不是慕长安,不是孤苏羽了,只要“靳南衣”不被揪上去就好。
“玩点有意思的吧,总是那几人上没意思,朕方才想,这三日四大国公,还有六部的,甚至翰林的都要派人出来。”
卿夜阙拍着龙椅扶手说道。
在座诸位一听都纷纷议论起来。
“皇上,几个国公都不参与了吧……”慕后凤眼一眯,在夜帝耳边柔声道,各自府中的实力自然是不可透露的,倒是这卿夜阙竟是一时起兴提出这种提议!
夜帝眉头一皱,转眼望向各个国公,沉声道:“便依皇后所言。”
这时候有个老臣站了出来:“圣上,太子,老臣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卿请讲。”
“不若趁着将军们歇息,中书门下三省六部、翰林院还有其他几个院都参与进来,选年轻力壮的数人,然后来一场比试如何。”
夜帝摸着下巴,瞧了一眼已开始议论纷纷的诸位大臣道:“朕觉得这提议甚好,不若就这么决定吧。”
一旁的一个老臣也笑道:“圣上,任何比试都应有奖有罚。”
“即是比试,自然是要奖罚分明,那各院都去准备一下吧!”夜帝大笑道。
满座一听圣上定了奖罚,自然更重视起来。
“如此便让六部和翰林的人都去准备准备。”太子同夜帝和诸位大人谦和道,袖中的手却是紧握,和一群不懂骑射的人比试又有何趣味可言?
六部和翰林的一把手们都慌了神,尤其是翰林院这头,都是十年寒窗苦读考出来的文人,又如何懂那些贵族的骑射之术?
翰林这边也无疑是要垫底了。
六部里大多数人也如是想到,翰林的文弱书生又有什么好比试的?
有的一辈子都不曾摸过弓箭的。
“每部派出四个人,那诸部的大人速速去理了名单来吧。”礼官瞥了一眼太子阴寒的脸,擦了一把汗水后说道。
顾九重重的搁下酒杯,还真是能折腾,折腾的翰林院的弱文官们都参与狩猎了,也不知这奖是什么罚又是什么?
六部询问完了,礼官拿着笔纸去询问翰林院的叶大学士,叶大学士抬眼一扫前排坐着的都是几个弱不禁风的身材矮小的学士。大学士脸一红,心里头颇觉得堵得慌,再往后头一望,瞧见中间一排坐着的个子高。
“就他们四个了!”叶大学士随手一指道。
那礼官忙上去登基名姓。
大学士随着礼官走近了才瞧清这四人是谁:古雅、归冉、於思贤,还有一个是正是靳南衣。
叶大学士也讶了一下怎地随手指就是他四人,还有,这“靳南衣”怎么跑到这里坐着了?身为翰林学士怎么不坐到前排去?
“大学士,可定下来了?”礼官问道。
叶大学士目光在“靳南衣”身上扫了几眼,个子倒是够,就是这身子听说不行,这一时半会翰林里头也找不到同他一般个头的了,进去充个数吧。
“就他们四个了。”大学士摸着下巴道。
於思贤、古雅等人凝着寡月又瞧着礼官,眼睛眨巴了数下,大学士确定要“靳南衣”去狩猎?
“名字一写就不得更改了,翰林院自求多福了。”礼官说道朝着大学士一鞠躬道。
“你们四人中有谁从来没有见过熊、虎、鹿?”大学士沉声问道。
“……”
末了,寡月一人举手。
寡月讶了一下,瞥眼瞧了一眼身旁的於思贤,有些小吃惊。
“你们四人中谁从来没有碰过弓箭?”大学士又道。
末了,又只有一人举手,还是阴寡月……
寡月又下意识地瞧了眼於思贤,这会儿不光是吃惊了,还带着一丝小鄙夷。
“罢了,罢了,靳学士进去充数吧。”叶大学士擦了擦额际本没有的汗说道。
这一说四周听到的都笑了。
隔着不远不近的顾九双手缓缓的爬上额头,神色难看至极……
这时候有一个公公急急忙忙上前来道:“翰林院的人随咱家去换衣。”
四人随着那公公退下。
将一身官府换去,穿上戎装,於思贤诧异地凝着寡月道:“哇,想不到靳兄看着柔弱,还挺有料的!”
於思贤这么一说,其余二人都瞧了过来。
阴寡月“唰”的一下红了脸,快速的将手中的腰带系紧,又系上一个公公递来的玄黑斗篷。
“这走出去,不晓得的人还真以为你是武将出生呢!”於思贤也换好衣服,手搭在寡月肩膀上,揽过寡月出了衣室。
寡月脸更红了些儿,不置可否。
等衣服换好,六部翰林的约莫二三十来人站到红地毯上给皇上行礼。
四周又传来了嘀咕声。
“想不到两个萧大人都参与了。”一女眷说道。
其余的女眷也瞧了过去。
“咦,哎呀,那个是靳学士吗?啧啧啧,我真认不出来了。”一个女子大吃一惊说道。
接着众女子都瞧过去,寻那“靳南衣”。
“哎呀,本小姐可寻了好半天,想不到就是一开始瞟眼过去最俊的那个,真是人靠衣装,这样一身戎装还真以为是武将世家出身呢!”一个娇滴滴的世家小姐柔声嘀咕道,末了竟是宫扇掩面,羞答答的笑起来。
“确实没有认出来……”这时候有许多女子都嘀咕道,不是说那靳家子,是个病弱的吗?看着是清瘦了些儿,可能是真有痼疾吧,倒是真糟蹋了这一副好皮囊。
“真看不出来这么俊逸的人儿,被传是个短命的……”又有人笑道。
这时候又有一个人凑过来说道:“听说他只有几年可以活了,连白马寺的溯雪大师都只能续命。”
“你又听谁说的?”有女子柔声问道,突然生出一种奈何英雄总陌路的感概,这也是蓝颜薄命吧。
“京城谁不知道啊。”
“你小点声,他未婚妻就在后头坐着呢。”
这时候周围人的目光都投向顾九。
顾九低垂着头,微抿着薄唇,也不抬眼瞧那些女子,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心中却是无语至极,这些流言也传的真快,白马寺溯雪大师给那人续命的事情都被人传了出来……
见顾九如斯淡漠神情,女眷们都不说话了。
倒是那些将军那处又起“争执”。
“看来翰林院果真无人了。”
那男子薄唇微扬,轻笑道,唇角满是嘲讽。
翰林院的四人都望向孤苏郁。
众人心中清楚,孤苏郁说的是“靳南衣”。
“咔擦”一声听到一声杯盏被捏碎的声音。
红袍银甲的男子手中的杯盏被捏碎了。
“叶将军你怎么了?”一旁有将军小声询问道。
慕长安闻声也朝夜风望去,似是想到什么,眉头一皱。
“罢了,无事,别大惊小怪的。”慕长安沉稳地开口朝诸位惊讶的将军说道。于是众位将军停止了议论。
听人说靳南衣救了叶将军一命,孤苏郁微勾唇角,想不到那段时间靳南衣竟是随大雍的军队去了西凉。那么这段时间长安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呢?
寡月目光在孤苏郁身上停留了片刻。
孤苏郁能感受到那目光之中的情愫,是恨,剥筋剔骨的恨意……
真有趣,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翰林学士,他有什么资格恨他?
靳南衣连伤他一根头发的机会都没有!
不。
孤苏郁身子一震,似乎是想起了那日顾九落崖时候的密林处,这“靳南衣”的反常之举,他不是不能伤他的……
他身负极深厚的内力,这绝非是一朝一夕而成的!
靳南衣……
孤苏郁抬起阴寒的凤眼,黑袍中的手紧紧地握住。
“咳咳咳,父皇。”安静地高台传来一声少年虚弱的声喉。
“璃王有何提议么?”夜帝闻声望过去。
“咳咳咳,父皇,这些翰林院中人肩不得挑手不得提的,这样的比试缺乏公正,儿臣提议将这三十三人分成三组,儿臣与太子还有慕将军的人各带十一人,这样既能选出最优胜的将军,又能选出狩猎最多的小组,这样来比谁如何?”
“本相觉得璃王的提议甚好。”璃王话音将落,谢相忙说道。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太子卿灏也站了出来道:“儿臣也觉得二弟此提议甚好。”
卿泓与卿灏的目光一瞬交锋,这倒是他两兄弟初次达成某些共识……
“哦,难得你二人如此达成共识,哈哈,传护国将军。”夜帝更是难得心情大好,摸着下巴大笑道。
——
“护国将军意下如何?”夜帝笑道。
“臣绝无异议,叶将军和孤将军都可任凭皇上和太子吩咐。”跟了他十几年的大将董光如今在驻守西凉,如今他的心腹也当属叶风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