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参见本文第十章:似是故人来(二)。洛浮生前期粗来过啊,大家别把他当成路人了。O(∩_∩)O~
046、尸厥之证
那一刻,顾九不敢动,可少年还是这般坠下马去,她慌乱地伸手去抓,布料撕裂的声音很是刺耳。少年就如同断线纸鸢一般从马上坠落……
落地的一瞬,惊了马。顾九也随着少年的重量落地。
晦暗的光线之中她依稀看见少年白色囚服上渐渐晕染开来的腥红……
没有声音,静的那么可怖。
顾九将手放在他的胸前,颤抖的手一瞬感受不到他心脏微弱的跳动,没有,什么也没有。
她慌了贴耳去听,好久好久,她听不到……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死亡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此刻,她承认自己并不曾是一个完全独立又十分坚强的人。她也会被左右,甚至有时候不知所措,就如同时空错乱的穿越到这里,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她有自己的想法却受制于环境。即使作为一个思想独立的现代人,她却无法想到做到,她也意识到自己对寡月不知道完全没有依赖的。
若是他死了,她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
会回头救他,有顾念与他同住之情,愿意随他流放岭南是对时局仍不熟悉,也不愿如此不明不白的去江南重新适应新的环境。
只是,为什么要这么依赖于阴寡月?为什么这么不希望他死?
他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淡淡地、静静地就如同早已在人生的路上静候了她无数载,他只消站在那里,就足以令她心伤……
周衙役在左狼那厮接近二人的时候已下马,见寡月落地后更是快步赶来。
顾九趴扶在寡月胸前附耳听声的时候,周衙役已在掐寡月的人中了。
顾九很快的镇定下来。伸手从阴寡月包袱里取了药瓶,黑色瓷瓶里的药是急救的药,说实话顾九从来不曾相信中医的急救之法。
黑色瓷瓶里的药连倒出几粒来,塞进那人嘴里,却没有看到他喉结的蠕动。
她手一抖那药瓶就从手中滑落下来。
她心抽痛了一下,这离梅关还有三里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阴寡月急需救助,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周衙役掐着阴寡月的人中都快掐出血来了,也没把人给弄醒,以他的经验来看,这阴寡月方才那一瞬是动的内力,多年不习武之人陡用内力,按习武之人的说法就是一念入了“魔障”,危及性命不是不可能,他望着顾九惨白的小脸,只是一瞬又说不出狠心的话来。
周衙役仓皇回头间看那一群人已将那“百里神偷”左狼绑在了装满珠宝的马车上,左狼被那一阵伤得不轻,却终究比阴寡月好一点。
“少将军,你看!”一个少年指着顾九那处对洛浮生说道。
正将左狼绑在马车上的洛浮生随着少年指向的地方望去,只见着暗红色衙役袍子的顾九,将阴寡月的囚服撕裂开来,裸露出胸膛,她的小手使劲的敲打着阴寡月心脏的地方,左手紧贴着胸壁,右手垂在左手的手背上……洛浮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急救方法。
这时候迎面又走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多岁,五官端正的青年男子,一身布衣,身姿虽饱含书生意气,那双沉静的眸子却颇集百家之睿。
“浮生,左狼残余党羽已悉数抓获。我们即日回轩城吧。”
洛浮生微颔首朝那人作揖,目光又落在顾九那方,目光有些复杂,方才他虽忙于手中之事,不是没有注意到一旁发生的事,按他的推理那个囚犯当是多年未动内力,一时意气用事,却不能正确运用,气血攻心,这半天没有动静,该是断气了,可是当他看到顾九泪雨纷下,那份坚定执着不依不饶时,内心却为之一动。
“徐先生,能救那人吗?”洛浮生目光落在阴寡月身上。
天虽是漆黑,这方燃了灯,徐远不是没有注意到顾九那方,这种急救之法他没见到过,只是,那人身下之人,确已……咽气?不是么,他不能感受到那人的呼吸。
“试试吧。”借着微弱的灯光洛浮生瞥见徐远脸上的表情。
徐远长叹一声朝那方走去。
顾九就是这样的人,越是旁人不知所措之时,她越能镇定下来。
她方才听到他的心脏还在跳的,就是那微弱的搏动告诉她这个男子可能还活着。周大哥掐不醒他不要紧,脉搏没有了不要紧,只要他还有心跳,只要他还能醒,她就有信念让他活着。
可是,当她拍了他一遍又一遍,尝试这现代那种电击的频率敲打他的心窝,没有……他依旧没有动静……
正当这时,她满心将被冰冷的绝望淹没的时候,有一个人朝她走近。
黑暗中那人看不清她的脸,而那人所在的方向,却有隐隐泛黄的灯光,她却能隐约看见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
“我是大夫……”
有时候,只消这么一句,就能让人奉上全部的信赖不是么?
这一句就如同沙漠里苦行的旅人忽见水源,她抓着青年的手,青年能颤抖的感受到她的颤抖。
她沙哑的开口:“救救他……”
只此一句徐远至多年以后依稀记得。
梅关古道,灯火阑珊,他鉴证了她往昔的落寞与无助,却也能再见她傲然巍然遗世独立……
徐远的手搭上阴寡月的脉搏,他心一紧,确实已经没了脉搏……
顾九有些哽咽的说道:“他还有心跳,我方才听见了,他还能救……”
医者仁心,一时间,徐远说不出伤她的话,确实以脉搏来判定这人已是“死人”了。
顾九感受到“大夫”的沉默,心下咯噔一跳,不安感正蔓延开来。
她慌乱间拼命的想,似乎想起了,在给卿泓念医书的时候,不是念到——
“那个,古时不是有扁鹊救虢太子一事,虢太子当时不是宣告已死,可是还是救了不是么?寡月也有可能是‘尸厥’……他还活着,你救救他……”她不懂医术,没有浓厚的中医学功底,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她话音刚落,徐远眉头一皱,心下却有些异样,他伸手摸向寡月的四肢,四肢逆冷,脉象浅薄应指全无,再看此人面色惨白,唇色紫青。
若是他方才气血攻心只是一瞬攻心,实气相博,气血入注于心,却与外界相隔,故应指间感受不到脉象,心脏却能微有跳动。
“我给他施针!”徐远心下一紧,忙道。
扁鹊救虢太子,取三阳五会。那他就效仿古神医之事,若救活此人也算功德一件!他且取此人三阳五会之穴,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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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卿泓要九念书还是有用的。
扁鹊救虢太子确有此事,但是在阴寡月这里绝对是化用,尸厥能不能出现在内力这上面,我不清楚。
尸厥是中医厥证中的一种,不恐怖不要被名字吓到了。按理说还不算稀奇古怪的病
这一章可以联系前面寡月被柳汀抱回家遇到那个游僧的事情,游僧对他提醒过的一些事情……
047、伊人泪,断君肠
顾九看着那人从身上摸出一个布包来,打开布包的那刹那银光乍现,她才知道那是银针包,既然能随身携带此物,是大夫无疑。那日,她有见卿泓用银针给寡月针刺,只是不知今日这人要如何针刺?
她虽知,扁鹊救虢太子取三阳五会,却不知这三阳五会何解?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三阳五会何解?”
徐远眉头一皱,却是道:“此法虽能救命却不可多用,学医需悟性,小兄弟你悟性不错,我可以教你这三阳五会,你且看着。”
徐远挽起袖子取出一根银针。
一旁周衙役已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毯子给寡月盖上。
九月,南方的夜凉飕飕的。顾九的手心额头已渗出汗水,她一瞬不瞬的借着微弱的光线盯着那人。
徐远只是闭目就能摸到阴寡月的穴位,他的针扎下去的同时,亦向顾九解释道:“手足各有三阴三阳:太阴,少阴,厥阴;太阳,少阳,阳明也。五会谓百会、胸会、听会、气会、臑会也。”
顾九挠了挠脑袋道:“这句我知,《黄帝内经》之《素问》里有讲……”可是她方一说完,心中一震,她从不知自己对文字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既然小时候背诗也是自己喜欢的背诵的很快,不喜欢的诗词要读上很多遍才背的下来,按理她不该将读过一遍的东西就这么记住了……或许只是这具身体有这种本事?
原来的阿九,定是一个蕙质兰心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只是这样的时代终究是苦了女人。少年时父母是天,嫁人后夫君是天,待到老来儿女是天,却从来没有为自己认认真真的活过一次。
“扁鹊救虢太子取之‘三阳五会’,以人中、百会为主穴,以少商、涌泉、厉兑、隐白、少冲为配穴。”见她如此,徐远细心解释道。
银针深入腠理,徐远拇食指微撵,他闭目感应针感,忽地顾九见微弱的光影之中,青年的眉目里闪过一丝光影——得气了。
人若已死银针如何得气?他松开银针又顺着阴寡月的胸腹摸去,至其胸窝间,两乳正中,取膻中穴平刺入里,针尖方刺入,无所动静。
一旁有些人走过来,有人将灯拿近了些,突然的光感,顾九有些许不适应。
那提灯小童干笑了笑,将灯移开些,故那一瞬依旧没人看清她的容貌,只是记下个轮廓罢了。
徐远施针完毕后,阴寡月还是不见醒来的迹象,众人轻叹了几声,连周衙役看着都已经丧失了信心了,正想着如何回京禀报,这人死在了半路上?
等了良久,徐远仍不想放弃,因为方才银针刺入腠理之时,分明有得气之感。
徐远心下一横,将所有银针悉数拿出,又递与无根给顾九。
“跟着我做。”
青年抓起阴寡月的手,将银针悉数插入他五指手指头中。
顾九照着徐远的方法将银针插入,又看着那人将针取出。
“嘶”
鲜血,染红白衣——
不知是何人叫了一句:“动了,他眉头动了!”
顾九闻声望去,只见隐隐的灯光之中,少年凌乱的青丝遮蔽的俊颜上眉头确动了一下。
她伸手抚上少年的脸,轻唤道:“阴寡月你醒醒……”
良久,少年睁开虚弱游离的目,目光涣散一瞬后,却是紧紧地锁定在顾九身上,他开口说不了话,就这么看着她,默不作声的,沉静地看着她,就像毅力在桃树下已经千年的三生石,保持着望着伊人远去那样静静的姿态,只是凝着她的面,除了凝着再无其他……
徐远见少年睁开绝美沉郁的凤眸,心中大恸,没有什么比生为医者救回一个将死之人更为欢呼雀跃的事。
“醒了就还有救!你们且带他进梅关去找大夫!不得耽误了,我以银针封住他的穴道,足以让你们再撑三里!我们这也要赶回轩城了!”徐远长叹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朝顾九说道。
那方洛浮生也走过来,顾九心中一骇,赶紧低头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你且不必谢我,我能救他也多亏了你的提示,鄙人轩城徐远,他日能再见你谢我也不迟,且快带着这小兄弟去梅关寻医!这位小兄弟体质特殊,日后切记不可动怒不可过劳,好了,你们快去吧!”
顾九心忧寡月,也不想多逗留,当即记下这恩人名姓,且道这救命之恩他日再报!便与周衙役上马往梅关道那方而去。
徐远深凝着顾九等远去的身影,身后洛浮生深深一揖:“先生,我们快回轩城吧。”
徐远哂笑道:“浮生,你是着急着回轩城见美人吧,只是姚玮瑢那丫头终究是被你惯坏了。”
洛浮生笑的满是宠溺,丝毫不在意徐远说他将瑢儿惯坏了,他从她十岁那年就开始惯着她了,如今已逾三载,就等着她癸水一至将她娶回家去,如今亲也亲过,抱也抱过就差娶亲这一遭了。
徐远见他怡然自得的样子,也不好打断他,有道是:哪个少年不多情。
徐远兀自的哼起歌来: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闻此曲,洛浮生眉目一动,知先生在调侃他,腹中之话就此压下。只是转眼,眉目里满是宠溺与追忆之色。
周衙役抱着用银针吊着一口气的阴寡月,顾九独字一人骑着马,直朝梅关那方而去。
梅关道后是一小镇,镇上最好的神医两人已经打听到了在镇西三里竹园处。
等二人来到竹园的时候,阴寡月依旧半眯着目,那样子任人看了都心疼,终于和周衙役一起将他抱下马的时候,顾九落了泪。
少年见顾九落泪,目中闪过痛色,他没有力气开口说话,只能这么静静地凝着她……哀怨又彷徨。
迎他们进去的是药童,药童年小约莫十来岁,只是一见他们三人就知谁是病人。
“都进来吧,我师父在正屋给另一个病人熬药呢!马上就来。”药童对他们说的。
“麻烦你了。”顾九沉声道。
药童一愣,转眼间机灵道:“你为何不说要我师父快点来,这人急于求医,你为何只说客气话?不像刚刚到这里的人都说快请神医大人,我们急需救治!”
顾九也是一怔随即道:“小小药童大人,你方不是说神医在给另一个病人熬药,马上要来了吗?”
“可是……”
“小郁离,不得无礼!”一个中年男子从那方门里出来,手上拿着一把蒲扇。
男子一出来,顾九忙随着周衙役抱拳作揖:“神医。”
这里无论见到哪个老大夫或者有能力的大夫,都称“神医”这是尊称。
“不必虚礼,鄙人近日陡感身子不适,是将入土了的确是要成神成鬼了,且容我看看这病人,他情况不容乐观啊!”神医说道。
“是,劳烦神医了。”顾九一时间找不出除了神医以外的其他称呼。
一番折腾下来,神医擦了把汗。
“还好用银针吊着一口气,急救的及时得当,不然我也无力回天了!鄙人姓……葛,就唤我葛翁吧。”中年男子说道。
“是。”顾九狂汗看着也不过三四十来岁,为何要别人将他喊的这么老。
“你照看着他,我去给他熬药,估计一碗药下肚就能神志清醒开口说话了。”葛翁说道。
------题外话------
这章标题把我难到了,这章线索很多。今日更完,我再也不这么晚了,明天恢复十点更新。
048、本是眉目如画
葛翁一拂青色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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