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就不用了,我们已经不是兄妹了。”王子腾大笔一挥,在契约书上签字画押,立马赶人道,“定好什么时候办‘丧事’通知一声,‘丧事’一了,从此以后我们两家再没干系,老死不相往来!”
“好!”贾琏干脆道,他巴不得这样。这话回去禀告老太太,估计她老人家会跟自己一样开心。
贾政松了口气,这样完美的解决王氏,超出他的预期。真不错!至于扶正的事儿,回去慢慢来吧。
王子腾眼瞪着叔侄二人去,紧急地攥拳头,内心诅咒他们荣府一家子都不得好死。等着瞧,他必定要把荣府夷为平地,誓不罢休!
探春宝玉的亲事还没着落,在俩孩子亲事订下前,贾母责命贾政贾琏等知情者一定要对王夫人保密。
……
适逢迎春生日,这一日,贾赦也邀请顺天府尹秋和她的儿子们来府里。
贾赦早就被贾母告知要留意尹秋,他便求林如海做中间人。三人聚在一起吃两次酒,聊几句,渐渐地贾赦和尹秋便相熟了。
贾赦这次请尹秋上门吃酒,在情理之中,也很自然。
日子是贾母故意吩咐定下的。贾母意在相看尹尚,顺便也想让俩孩子先见一面,看看是否合眼缘。
☆、5第85章
贾赦老早就候在南大厅等人;听说尹秋带着儿子们上门,赶忙迎到二门处;正与他们父子相遇。贾赦与尹秋上座,贾赦便和他引荐贾琏、宝玉、贾环、贾琮等子弟。尹秋挨个打量一番,笑眯眯的点头;跟贾赦道:“都不错。年长的瞧着聪明伶俐些,必是一把好手。宝玉这孩子我早就有所耳闻。”
“噢?”贾赦挑眉。
“当年荣国府令弟媳诞下一名衔玉男婴,可谓是名动京城;当年我从贱内也略微耳闻过几句。”尹秋笑呵呵的捋着胡子;再次打量一眼宝玉。眼仁浑浊,精神欠佳,这孩子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似得。看来这有玉的孩子还不如无玉的机灵。
贾赦转而仔细打量跟着尹秋来的两孩子。尹秋的三子尹尚,年十六;丰神俊逸,一双凤眼眼角微微上挑,眸光炯炯有神。尹尚此次虽初到荣府,却没有一点的不适的生疏感,反而露出一派悠然自若的模样。
才刚尹家父子进门的时候,贾赦打眼一瞧尹尚,就觉得这孩子了不得,将来肯定出息。贾赦下意识的高看一眼这孩子,他不知道老太太那头怎么想,他这里肯定是十成十的同意了。
尹尚得了父亲引荐,规矩的给贾赦再次打行礼,面挂着淡淡的微笑。贾赦赶紧客气的起身,扶他起来。尹尚笑了笑,对贾赦又微微点了下头,以示谢意,他随即便退到一边去。原本站在尹尚身边的弟弟尹文笑容灿烂的走出来了,待他父亲引荐的话一说出口,他便脆生生的出言给贾赦作揖行礼,动作很到位,看得出是个乖巧的孩子。
贾赦眼前一亮,也起身将他扶了起来。才刚他单单注意尹尚,倒没仔细瞅这孩子,越瞧越耐看,而且是个爱笑的机灵鬼,讨喜极了。贾赦拍拍尹文的肩膀笑问他多大年纪,如今读什么书之类。
尹文笑:“过了生日十四,已经不大读书了。”
“哦?”贾赦好奇了,还有这么实诚的孩子,不读书就真敢当着外人的面儿说出来,不怕扫了他父亲的面子?贾赦转头看向尹秋,微微挑起眉。他哥俩还算熟,开个玩笑没什么干系。
尹秋笑:“你还不知?我这孩子跟你那环侄子一样,在李将军麾下的军队历练呢。”
“噢,瞧我这脑子,想起来了,当初母亲托我办环儿的事儿,还是让妹夫劳烦你坐中间人才成的。”
尹秋笑着摆手:“小事一桩。”
贾环这时笑着站出来,与尹文站在一起,哥俩儿看起来很熟稔。
宝玉迷迷糊糊的,身子打晃儿。
贾赦呵呵笑了两声,对于宝玉这孩子他不想置评,就当没看见。贾赦吩咐下人预备酒菜,又问尹秋和孩子们有什么忌口没有,叫厨子照着主子们的喜好来。
尹秋父子一一客气的答了。
贾赦发现宝玉要张嘴,赶紧打发他:“你二姐姐今儿个不是过生日么,你代我们过去应酬去。”
宝玉一听此话,眼睛发亮,忙欢喜的跟贾赦和尹秋告辞,转身去了。
尹秋笑:“这倒巧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去拜见一下你家老太太?”
贾赦笑着点头,起身带路,请尹秋他们来到贾母的花厅内。
王熙凤、迎春等伴在贾母的两侧。今日是迎春的生日,她自然穿的喜庆些;赭红色掐牙镶边月季花纱衫,浅金底妆花百花裙,瑶台髻里插着扭丝金凤步摇,一对攒珠蝴蝶样的银簪;粉面红腮,端丽冠绝。迎春站在贾母身边,离贾母最近,也算是人群最中央了,十分显眼。只消看一眼,便容易被这位年轻美丽的姑娘吸引目光。
贾母受了尹秋父子的拜礼,笑着嘱咐贾赦好生招待,便由着他们去了。
尹秋起初以为贾母有引荐孩子们的意思,后来看着又不像,料知自己多想了,事有凑巧,不过是日子正好碰上了人家姑娘生辰罢了。尹秋没多想,随着贾赦去游园,一边赏景吃酒,一边考校孩子们、切磋才学。
贾母这边也开席了。
人家父子俩走了许久了,迎春还是低着头,感觉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幸亏没人发现她的窘状,迎春小心脏扑腾乱跳到饭后才稍稍缓解。
贾母请了戏班子,笑着让寿星先点几出戏。
王熙凤见迎春不吭声,用手指戳了她胳膊一下,笑道:“老祖宗让你点戏呢。”迎春慌忙应承,随便说个名字来。
贾母笑了笑也没难为她,转而叫探春春、惜春等去点。探春看眼不大精神的王夫人,将戏折子递了个过去,请嫡母点戏。王夫人晃了下神,看眼探春,把戏折子推了回去。
“你们点吧,我听个热闹就成。”王夫人哀声道。
迎春惧怕王夫人现在这样,也不知如何应对,点头自己点了两出,转而交给惜春。惜春素知老太太癖好看些新鲜的故事,特意点三出偏门的没听过的戏。
宝玉乐呵呵的看着在座的姊妹们,高兴之余,忽然想起独独缺少的两个姊妹,林妹妹和宝姐姐。好可惜啊!宝玉悲从心来,唉声叹气,整张脸垮了下来。
探春笑他:“又什么事儿让咱们宝二爷心中不爽利了?”
王夫人心气儿不顺,耐不住这样的热闹,起身跟贾母赔罪告辞。她路过探春身后,刚巧听到这一句,一下子火冒三丈。王夫人狠狠地白一眼探春的后脑壳,立马把她叫到跟前来。
“素日知道你是个掐尖要强的,当你不过是在奴才们跟前张狂,如今真厉害,欺负到你宝二哥头上了。自古嫡庶分明,天差地别,这道理你不懂?难为你往日在我跟前一副乖巧样儿,原不过是装出来给人看的。”
探春脸皮儿薄,最是好强。王夫人这样说她,她哪受得了,立马落泪哭了。
王夫人眯起眼,上手就掐探春胳膊内侧一下,探春疼得要叫,王夫人先出声骂道:“不许出声,更不许哭。今儿什么日子,难不成你要给你二姐姐和老太太添堵?你扫了兴,看他们以后喜不喜你!”
王夫人一句话,吓得探春把眼泪和哭声都憋了回去。这时候,贾母被王熙凤哄得笑累了,发现探春不在,目光扫向王夫人这边来。王夫人赶紧露出笑颜,松了手,理了理探春额前的碎发,就好似慈母关爱女儿一般。
“回去好生做坐好,别叫人看出来。不然,你自己心中该有数。”
探春受了威胁,抽了抽鼻涕,脸上勉强扯出笑颜,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王夫人站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子,觉得没问题了,方带人离开。
王熙凤陪着贾母嗑瓜子,才刚那一幕她早眼尖的看明白了。呵呵笑两声,跟贾母道:“只怕咱们三丫头受了委屈。”
贾母心里明镜着,吐了口里的瓜子皮,“嗯”了一声。
王熙凤有些激动,眼巴巴的看着贾母:“三丫头那里——”
“今儿个二丫头生日,不提不开心的。”贾母道。
王熙凤笑着应承,看眼悲愤的探春,倒有几分同情她。不多时,一折戏唱完了,王熙凤再瞧探春,她脸上已经恢复往日的笑容了。这丫头好强,估摸是把事儿藏心里头装作没发生了。
王熙凤无奈笑了笑,低头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
平儿陪着王熙凤瞧了五出戏,便请二奶奶回房去养胎。眼看下月就要临盆了,坐久了容易伤神劳累,小心为上。
王熙凤回房躺下,突然感慨道:“算一算日子过得真快,老太太这酒预备给俩姑娘订亲了,转眼不就得嫁出去?”
平儿笑:“那不算什么,等奶奶肚子里的哥儿生下来,瞧着他长大的日子才叫快呢。”
“不用等他,就看着巧姐儿都觉得自己快老了。”提起女儿,王熙凤满脸堆笑。
“哎呦,巧姐儿可是二奶奶的贴身小棉袄,暖心窝着呢。劳累不着奶奶,二奶奶依旧是貌美如花。”平儿和王熙凤哄笑一阵,即说道,“我看尹家公子不错,老太太果然慧眼识人。只盼着咱们巧姐儿将来也有这福分。”
王熙凤点点头,脸色正经起来:“愿他老人家长命百岁,我们这些小辈们就有福喽。”
平儿知道二奶奶说的是老太太,脸色也严肃下来。比一比三四年前的荣府,再看现在当下,真是多亏了老太太的功劳。换谁都舍不得她去是的。平儿想着贾母的年纪,难免思及她早晚会有去的一天,免不得心塞难过。
“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平儿声音低低地跟着王熙凤重复。
王熙凤瞧她神色不对,知道自己带歪了她,忙笑骂她一嘴,打发她回贾母那儿打探消息。
贾母听完戏,借着小憩的功夫,留下邢夫人、迎春和李纨。
李纨笑问迎春:“觉得如何?”
迎春颔首低头,羞涩了。
贾母乐呵呵道:“我看她还算满意。二丫头若觉得不好,你就直说。这是终身大事,耽误不得。咱们都是自家人,关起家门说话,不必害臊。”
迎春脸红了个透,头低的更深了。
贾母笑了,知道她心里是满意的,打发她去。转即跟邢夫人、李纨道:“尹家老三是不错的。”
邢夫人赶忙道:“再好不过了。只是迎丫头虽为良妾所生,却是庶出,尹三爷虽为继室之子,可是嫡出啊。”
“嗯,门不当户不对。”贾母同意道。
李纨发愁:“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字,等。且别管了,人选定了就好。今儿个倒还有意外收获,那个尹家四子,尹文,打眼瞧就是个不错的孩子。”贾母笑眯眯道,话说的意味深长。
李纨当即就会意了,挑眉问:“老太太的意思是,探春那里——”
“回头问问环儿,尹文这孩子是否上劲。我瞧他身子骨强壮,人高马大,精神百倍的,该是个练武的好料子。估摸他打小就习武了,功夫不浅。”贾母道。
李纨点头应下。
打发走这些人,贾母又叫李嬷嬷来:“宝玉刚才那会儿刚巧犯糊涂了,你盯着点,还那样,趁机会去用老法子。”
李嬷嬷一去,鸳鸯便问贾母:“宝二爷的亲事,您老如何盘算的?”
☆、第8第6章
“再看看吧。男孩不比女孩;晚几年算不得什么;再者说这是家子弟十八、九大婚的不正常?”
鸳鸯点头,笑道:“是这个理儿。三姑娘那儿是碰见了合适的人选,定就定了。宝二爷这里还未有好的甄选,放一放反而好。”
贾母点头,她等不过是想看看宝玉‘吐血’后的结果如何。如果还是那般糊涂不通事;也甭找媳妇儿了;娶了也是祸害人家好姑娘。
傍晚定省;贾环被贾母留下了。
贾环近来不常住在家里;多数时间都在军营历练;每月也只有三两日回家的时间。今日巧;正逢他休假,又是他二姐的生日。
贾母打量跟前孩子;感觉一个月不见,贾环有了不少变化。贾环本就长得高,皮肤晒黑了,眼睛炯炯有神,或许是在军营训练的关系,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硬朗威猛许多,一瞧便觉得是个懂事的大孩子。他和宝玉站在一起,宝玉倒更像是哥哥了。
“在军营可还适应?游击将军待你如何?”贾母微笑着问道。
贾环有点拘谨,紧张的弓着身子对贾母道:“都好,祖母勿需多虑。”
贾母瞧他突然规矩了,料知是军营规矩大,教导有方。也高兴了,先前贾环留在梅舍的时候,精力太旺盛,有每个人能招架得了他,私下里没少闹出点小事儿。现在看来,这孩子是真适合在军营历练了。
“你和尹文同在李园麾下,相处如何,他品性如何?”贾母又问。
贾环面容微微有些松动:“尹兄弟为人仗义,不拘小节,功夫极好,我们几个子弟们都佩服他,敬他当大哥呢。将军日理万机,没空管我们,多数是安排尹兄弟代为管理我们,我们都服他。人好功夫好,不敢不服,嘿嘿……”
贾环说着说着放轻松了,笑了起来。
贾母也跟着笑,唤他到跟前来,命人拿上一把匕首,匕首鞘和手柄处镶嵌着红绿宝石,看起来富贵不凡。
“你表现很好,此物作为奖赏。望你所学皆用在正道。”贾母嘱咐一句。
贾环点头,欢喜的接下匕首开心的揣进怀里。
“我听说军营里有不少世家子弟去历练的,少不得有去凑数,更有骄纵纨绔的。他们说话办事没个谱儿,容易伤人,你别往心里去,更不可随意和人家打架斗殴。”贾母见贾环之前多少准备点材料,她知道男孩子多的地方,容易惹事打架。贾环正处于青少年时期,心里辅导和建设十分重要。
贾母不希望他好好培养出来的孩子,跑到外头去学坏了,岂非前功尽弃?
贾环眨着眼看贾母,眼睛亮晶晶的,快要泛出泪花。祖母头次跟他说这么关心的话,而且句句能说到他心坎里,让他蓦然间发现原来祖母早就是默默关心他的。贾环又激动有感动,抽着鼻子,眼含着泪笑着给贾母下跪。
“祖母安心,孙子必定会好生学习行军兵法,走正道,绝不与下三滥为伍。”
贾母满意的笑了,点下头。
贾环被扶起来,高兴地坐在贾母身边。他盯着贾母的胸怀,微微犹豫了下,乐呵呵的钻进贾母怀里。贾母拍拍他的脑袋瓜儿,说了句“乖孩子”。瞬间,贾环落了泪,却不让外人瞧去,他一边出声笑一边用袖子拭掉眼角的泪。
晚饭时,贾母没叫迎春等几个孩子,由着他们闹去。贾环偏要留下来,陪贾母用饭,其实他心里是怕老太太一人吃饭孤单。
用过饭,贾环还不走,贾母突然发现这孩子太懂事儿了,于心不忍,遂打发他道:“你们姊妹兄弟都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