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小客栈里苦等。身上一点钱全行了店租,今天一整天也没见到姊姊来会合,我饿了一天未吃东西,到晚上才敢出来打听消息,天幸遇着你们,不然可真惨了。”
他述说时,不老公公不时嗟叹,脸上流露着无限的关切之色,而海云却默默的倾听着,很少插口。
直到小龙述说完了,他才凝重的问道:“你是说,令姊姊是在禹门口,才跟你失去连络的?”
小龙点点头:“是的。”
海云道:“换句话说,那些黄衣人也是向禹门口而来的了?”
“正是”
海云脸色微变,转顾不老公公道:“老爷子,这更证明咱们的揣测不错了,谭人杰拒借铁皮衣,其中定有蹊跷。”
不老公公道:“这和谭人杰有什么关系?”
海云低声道:“谭人杰自称铁皮衣是被白玉香盗去,如今那白玉香被黄衣人紧紧追杀,却一路向火王庄逃来,天下那有这种笨贼?”
不老公公突然一楞:“你疑心他和谭人杰是朋友?”
海云耸耸肩,轻笑道:“我不知道他们是仇是友,我只知道,一条狗若被人追打息了,必定会向自己窝里逃去。”
不老公公楞了好一阵,忽然一掌拍在桌上,忿忿站起身来:“好一个谭人杰,我老人家跟他没完!咱们走。”
他一身功力何等深厚,掌落处,桌上现出好深一个掌印,但满桌酒菜却纹风未动,连半滴汤汁也没有溢出来。
海云摇了摇头,道:“现在时间还太早,而且,咱们必须先寻凤姑的下落。”
不老公公又气呼呼的坐了下来,抓起酒壶,向喉咙里直灌。
小龙皱眉道:“我已经找遍镇上客栈,全没她的影踪。”
海云略一沉吟,道:“你和她分手的时候,有没有约定连络的暗号或图记?”
小龙道:“有的。咱们说好在落脚的客栈门口,用刀刻一个十字。”
海云又问道:“你们跟踪那些黄衣人,已经有几天了?”
小龙道:“从石楼山动身已有三天,但我和姊姊是昨天才分手的。”
海云道:“那些黄衣人一路南来,都是住客栈么?”
小龙道:“是的。”
海云道:“他们共有十余人同行,住店方便么?”
小龙道:“未过吉县以前,他们只有三个人,直到前天深夜,才跟同伙会合,昨天是否仍住客栈,我就不知道了。”
海云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你们能确定他们真是在追踪白玉香么?”
小龙肯定的道:“能。在经过听水的时候,我和姊姊还亲眼看见过白玉香。”
海云道:“白玉香也知道有人跟踪么?”
小龙摇摇头道:“不会知道。那些黄衣人行动都很谨慎,偶而露面必改变装束。”
海云微微一笑,道:“这就不错了。”
于是,起身招呼伙计结帐。
不老公公道:“别给钱,叫他们记在火王庄帐上。”
海云低声道:“一顿饭值不了多少钱,你老何必为此泄露行藏?”取银付了酒菜钱,出门牵过两匹马,徒步循街缓缓走去。
不老公公和小龙跟在海云后面,见他步履悠闲,边行边看,仿佛存心观赏夜市,一副好整以暇的神色。不禁诧问道:“喂!咱们现在要到那儿去啊?”
海云漫应道:“随便走走。”
不老公公道:“我老人家急都快急疯了,你倒沉得住气,居然还要随便走走?”
海云道:“这件事,急也没有用。咱们必须先确定那些黄衣人的动向行踪,才能找到风站的下落。”
不老公公道:“他们不是一直向南来的么?”
海云道:“向南来是不错的,但小龙最后一次看见他们,是在吉县附近,由吉县到此地,就未再见到他们,证明他们可能在中途改变了方向。”
不老公公愕然道:“那岂不是糟了?”
“老爷子你先别着急,我只说有此可能,并没有说他们一定会改变方向,所以……”
不老公公跺脚道:“这真是急惊风遇着慢郎中。你心里想的什么?不是存心要我老头子的命吗?”
海云这才正色说道:“我想,那些黄衣人因为人马众多,可能由吉县开始已改走小路,即使仍然向南追来,为了掩蔽行迹,也不会在城镇内客栈落脚,凤姑暗中尾随,显然也没有进入禹门口。’不老公公道:“这话很有道理,你快说,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吧?”
海云道:“目前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寻找。再由禹门口向吉县搜回去。”
不老公公道:“怎么搜法?”
海云道:“咱们三个人分为两路,避开官道,循两侧小路向北搜,沿途要特别注意农庄、废庙、密林……等可供宿夜的地方。如果没有发现,明天午刻在吉县会面后,再议第二步行动。”
不老公公毫不迟疑道:“好!就这么办。”
海云道:“那些黄衣人个个剑术高强,老爷子足可独当一面,晚辈和小龙结伴同行,这样比较安全。”
不老公公连声道:“好!好!好!”
海云又道:“西边有黄河隔阻,发现敌踪的可能较少,晚辈和小龙循西,请老爷子负责官道以东。”
不老公公点头道:“有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有事怎样联络?’海云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如有发现,夜间举火为号,白天便升烟示警。”
不老公公道:“既如此,我老人家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大抽一挥,飞步出镇而去。
小龙催促道:“海大哥,咱们也走吧!”
海云却神秘的笑了笑,道:“别忙,你先带着这两匹马去镇口外等候,我还得去买点东西。”
小龙不知他在弄什么玄虚,只得牵马出镇,等了约顿饭时间,才见海云抱着一个大包袱和一柄长剑,匆匆赶来。
他把长剑交给小龙,却把包袱挂在马鞍旁,一跃上马,道:“走吧!”
两骑驰离镇口,海云当先领路催马折人向西的岔路,运往龙门山麓奔去。
小龙忍不住,问道:“咱们这是往那儿去呀?”
第四十二章 目睹浩劫
海云道:“火王庄。”
小龙诧道:“去火王庄干什么?”
海云道:“如果我的推测不错,那些黄衣人正是冲着火王庄而来,凤姑也可能追蹑在他们身后。”
小龙骇然道:“你既然推测黄衣人到火王庄来,刚才为什么不告诉老爷子,反而支使他往吉县去呢?”
海云道:“我是故意支开他老人家的,今夜火王庄之行,咱们去得,他却去不得。”
小龙道:“为什么?”
海云道:“理由很简单?第一,咱们此去仅是暗探,非不得已,不必现身露面,而老爷子的身份却不能如此;第二,那些黄衣人剑法太玄,迄今无人能够破解,咱们见兆头不妙,可以开溜,老爷却不能,如果不幸失手,那怕只破损半片衣角,对他老人家一世英名都将造成暇疵。”
小龙点了点头,却忧虑地道:“可是,凭咱们两个人,势孤力弱,又能做什么事?”
海云道:“彼明我暗,彼争我伺,乘隙而动,见机而作,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说话间,已驰近山麓,海云忽然勒缰下马,领着小龙进入山脚下一片林子里。
系好马匹,两人席地坐下,略作调息,时间已经将近子夜了。
海云望望天色道:“应该快来了,咱们也准备一下吧!”
解开那只大包袱,里面竟是一大一小两件棉袄和四个牛皮袋。
小龙诧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海云道:“铁皮书生谭人杰,号称火药王,庄中必有火器埋伏,这些东西可供防身之用。”
于是,将棉袄和牛皮袋分作两份,又叮嘱道:“棉袄须要披在身上,不必扣钮子,这两只牛皮袋,一只装的是水,一只装的锯木粉,要到危急时候才使用。”
小龙道:“怎样用法呢?”
海云道:“棉袄洒上水,可以预防着火;锯木粉遇火即发浓烟,可以掩护脱身。万一身上着火了,还可将棉袄脱下抛掉。这虽然不是最好的方法,至少能减少部分危险,而且……”
说到这里,忽然以指压唇,轻轻道:“来了!”
两人同时长身而起,跃登树顶,藉枝叶掩蔽窥望.果见山道上如蛇形境蜒,出现了大批人影。
黄色的剑衣,闪亮的剑柄,豹皮革囊、整齐而迅捷的队形——-正是“金蚯蚓宫”门下的黄衣剑手。
小龙既惊又喜,不觉轻吁道:“海大哥果然料事如神,真被咱们等着了。”
海云却皱眉说道:“想不到他们又有同伙增援,除了聂开泰,整整二十名剑手,看来今夜火王庄要遭劫了。”
小龙道:“你猜姊姊会跟踪他们到这儿来么?”
海云摇摇头道:“现在还很难断定,但切记要跟我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变化,都不能擅自出手。”
那二十名黄衣剑手移行快速,举手投足,二十个人就像一个人,片刻间,已到林外。
为首的聂开泰向树林内扫了一瞥,忽然停下脚步。
他一停步,身后二十剑手也同时停步,队形丝毫不乱,就好像大家早已知道,经过树林外一定要停下来。
聂开泰道:“姚统领!”
一名魁梧大汉应声出列,拱手道:“总座有什么吩咐?”
聂开泰道:“这座树林可曾派人搜查过?”
姚统领答道:“日间已经搜查过了,林内并无埋伏。”
聂开泰道:“有上次铁门庄的经验,还是多谨慎一点的好。派一名弟兄留在这里担任警戒,顺便将附近隐密的地方再搜查一遍。”
姚统领躬身应声“是!”举手一挥,队尾最后一名黄衣剑手立即退出行列,按剑守在林边。
聂开泰道:“火王庄不比他处,庄中必有火器机关布置,等一会入庄的时候,各位兄弟务必要特别当心。”
姚统领道:“是的。”
聂开泰又道:“铁皮书生谭人杰,对本宫尚有用处,不可伤他性命,其余一概格杀勿论,尤其白玉香决不能放过。”
姚统领应遵:“遵命。”
接着,转面扬声道:“总座的指示,大家听清楚了,现在按原定计划分两路人庄,第一队弟兄追随总座,第二队弟兄跟我来。”
只听一阵“沙沙”脚步声,黄衣剑手们迅速的分为两队,一队由聂开泰亲自率领,另一队随着姚统领,黄衣展动,如飞而去。
待大家去远,那名奉令留守的黄衣剑手,忽然转身向树林里走了进来。
小龙想到林中还系着两匹马,不禁紧张起来,急忙扯扯海云的衣角,悄声道:“海大哥,怎么办?”
海云插手示意不可鲁莽,附耳低语了几句,两人轻轻从树上滑落地面,蹑足奔向系马处……
那黄衣剑手一路搜索人林,举动十分谨慎,每走数步,便情下来倾听一会,更以左手扶鞘,右手按剑,随时准备应付突然变故。
正行走间,忽闻蹄声入耳,只见一匹空鞍马,从林子里缓缓走出,后面却拖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黑市棉袄,一只脚倒挂在马蹬上,肢体松软,满腮泥污,身子被马匹拖着擦过树草丛,就像一截断木般毫无反应。
看情形,是个被杀坠马的死尸,只因脚踝未能脱出蹬圈,才被坐骑倒拖着进了树林。
那黄衣剑手很机警,身形微闪,让开一旁,手掌紧握着剑柄两眼灼灼注视着马后尸体,凝视位立,以现变化。
马儿缓缓由黄农剑手面前走过,那尸体僵挺如故,面目虽不丐细辨,却可清晰的看见有一缕血水,正从嘴角旧旧的流出。
黄衣剑手戒心略懈,一探手,挽住了马嚼环。
检视之下,他越发释然了,因为马匹后股上,盖着“火王庄”的烙印,换句话说,死者乃是火庄庄丁。
那黄衣剑手松开脚蹬,将尸体放落地面,正想动手搜一搜尸身上有无特殊物件,林子忽又传来“得得”蹄声,另一匹空鞍马又穿林而至。
黄衣剑手不觉诧然自语道:“怪事,这杯子里到底死了多少人……”
话未竟,地上“尸体”突然接口道:“只有你一个。”
声出,那“尸体”就地一滚,双掌齐出,右掌猛劈那黄衣人的膝弯,左手飞快的来夺那黄衣人的长剑。
同一瞬间,身后风声飒飒,一条短小人影也破空掠到。
那黄衣剑手膝弯重重挨了一掌,身子一矮,向前扑倒,但就在他中掌的刹那,长剑却仍闪电般出鞘。
海云挥掌膝和夺剑本是同时发动,万不料黄衣剑手出手快得惊人,以致仅夺得创鞘,左臂上却中了一剑。
亏得小龙趁蹄声掩护,从后面及时掠到,飞起一脚,才将那黄衣剑手踢翻。
小龙赶上前来,骑在那黄衣倒手身上,首先夺上长剑,封闭了他的穴道,然后轮拳用力一顿很接,骂道:“现在你还凶吗?你的剑快,小爷的拳头硬,活活接死你这狗东西!”
海云忙叫道:“小龙,要活的,千万别下手太重。”
小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揍他几下替你出口气。你手臂上伤得重么?”
海云道:“还好有件棉袄,距离又近,只伤了点肉。”
小龙已经点闭了黄衣剑手的穴道,仍不放心,又撕下那人衣襟,将他四马攒蹄相成一团,这才松手,过来看海云的臂伤。
左臂棉衣业已被剑锋划选,解开衣衫,整条袖子全是血,这一剑,虽然没伤着筋骨,却也不轻。
小龙一面替海云甫药裹伤,一面说道:“你出手太快了一些,应该等我先动手,你再抽他的后腿,就不会受伤了。”
海云笑道:“不是我出手太快,是他的剑太快了。只要能捉到一名活口,再挨十剑也值得。”
小龙道:“可是你手臂受伤,还能再去火王庄吗?”
海云道:“不碍事。咱们且把他安置好了,立刻就去。”
小龙道:“最好先问明他们落脚的地方,不知道姊姊有没有落在他们手中?”
海云点头道:“不错。”
他心中振奋,全未以臂伤为意,匆匆技好衣襟,便起身向那黄衣剑手走去。
小龙抢着抓住那黄衣人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喝问道:“快说!你们一共有多少同伙?在什么地方落脚?不说实话,当心少爷要揍人了。”
任问两遍,那黄衣人只是直勾勾瞪着两只眼睛、闭口不答。
小龙火起,扬拳道:“你这匹夫还想充硬骨头么?我倒要试试你骨头有多硬!”
抢拳便想动手。
海云突然沉声道:“且慢!”
五指疾探,捏住了黄衣人的两腮。
指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