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的一声响,一剑正中心窝,但白玉香分毫未伤,反而飞起右脚,向海云小腹踢来。
海云也忽略了白玉香身上有件刀剑不入的铁皮衣,一招无功,立即沉臂收剑,欲求自保。
谁知就在地撤招收剑的刹那,忽听白玉香惨叫了一声,抛掉毒火喷筒,双手抱着右脚,痛得乱蹦乱跳,直不起腰来。
海云怔了怔,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沉臂撤剑时,忘了自己手中是柄设计奇特的“双搞剑”,前面一端扬起,后面一端自然下指,白玉香一脚踢过来,无巧不巧,正踢在后端剑尖上,难怪要乱叫乱蹦了。
海云何会想到“双镝剑”具有如此妙用,当下得理不饶人,欺身上步,将那件正在燃烧的破棉袄。搂头盖脸向白玉香反罩了过去。
白玉香脚背已遭剑尖洞穿,头脸再受毒火灼烧,上下不能兼顾,狂吼一声,反身奔回秘室,“蓬”的闭上了室门。
那室门厚达数寸,铸造得颇为坚固,若想破门而入,势必要耗费许多时间,地面火势渐渐逼近,事实上也来不及了。
海云并不做那耗时费力的傻事,解下腰间口袋,将一袋“锯木粉”全部倾倒在门下空隙处,然后拾起“毒火喷简”,对准锯木,按下机钮。
火光一闪即减,但不片刻,门隙间便涌出阵阵浓烟。
海云冷笑道:“姓白的,你烧伤我龙二叔,我也让你尝尝烟熏火烤的滋味,是英雄你就别出来。”
说完,掠出甫道,越窗而去。
小龙迎道:“找到了没有?你进去这么久,真把我急死了。”
海云道:“白玉香的确藏在庄中,但他有铁皮衣护身,又有歹毒火器,不易得手……”
小龙道:“被他脱逃了吗?”
海云微笑道:“他逃不了。咱们耐心地在此守株待兔吧!”
接着,向山林望了望,又道:“树林那边没有动静么?”
小龙摇头道:“一点动静也,他们只怕早走了。”
海云皱皱眉道:“现在天还没有亮,他们怎会就这样消声匿迹走了……”
话犹未毕,忽听一声凄厉的惨嚎,一团火光从庄内滚了出来。
那是粉魔白玉香,但这时的“粉魔”却已变成一团火球,混身衣履尽燃,满地翻腾乱滚,惨叫连声,毕目惊心。
小龙急忙道:“海大哥,补他一剑吧!别让他再叫了。”
海云点点头道:“便宜了这匹夫。”剑芒一闪,切断了白玉香的咽喉。
两人用沙土扑灭余人,撕去焦烧的外衣,果见白玉香贴身穿着一件闪闪发亮的“铁皮衣”。
那状如坎肩的铁皮衣,是用细软的钢丝织成,虽经烈火的灼烧,仍光洁如新,分毫无损。
小龙赞道:“果然是件宝衣!”
海云道:“宝衣虽可防身,却不能恃以为恶,白玉香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才得到这件宝衣,结果仍难逃一死。”
小龙道:“这就叫做‘天赐至宝,唯有德者居之’。”
海云微微一笑,道“别再诌文了.东西虽然到手,咱们还得去挨老爷子的骂哩!”
小龙也笑道:“老爷子若知道铁皮衣已经到手,高兴还来不及。那会再骂人?”
他一面说着,一面动手去解铁皮衣,但那铁皮衣紧紧束在白玉香尸体上,必须先松开背后钢钮才能脱下.小龙不悉方法,一时竟解它不开。
好不容易寻到了钢钮,才解开两三粒,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音。
小龙刚一怔楞,却听海云沉声道:“不要回顾张望,只作不知道,赶快解它下来,快!”
由他低沉、急促而带微颤抖的语声,小龙不必回顾民经能够猜想得到,来人多半是“金蚯蚓宫”那些可怕的黄衣剑手。
果然,他没有猜错。
脚步声近身而止,十余名黄衣剑手雁翅般排列在他们身后大余处——也是火王庄通向外面的唯一大路。
在这种情形下,反抗突围几乎已经绝无可能,一旦动手,那些贫农剑手中任何一个,都非海云和小龙所能匹敌,何况十余名之多,更何况还有个武功诡异高绝的聂开泰。
海云明知无法力敌脱身,索性镇定下来,一面暗中催促小龙剥解铁皮衣,自己则也是连头也不回,背向着聂开泰,假装毫不知情。
聂开泰凝视着两人,良久,才冷然一笑,道:“原来是两个乳岁未干的小娃儿。嘿嘿!”
姚统领接口道:“你们年纪虽轻,胆量倒是不小。”
海云仍然没有回头,只欠了欠身躯,傲慢地道:“不敢当。”
聂开泰似乎怔了一怔,道:“小娃儿,你们是什么人?”
海云冷冷答道:“不知道。”聂开泰又是一怔,不觉笑道:“看来你倒有几分傲劲”
海云道:“不敢”
他深深了解当前情势,为恐多说话露出破绽.所以故意虚张声势,每句都不超过三个字。聂开泰果然被他这出人意外的冷傲态度所惑,微一皱眉,又问道:“你们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么?”
海云道:“不错。”
聂开泰道:“这么说,老夫那名属下,也是你们杀死的了?”
海云道:“正是。”
那姚统领怒道:“大胆小辈,意政如此狂妄,你知道擅伤本宫门下,该当何罪吗?”
海云仰面向天,淡淡他道:“不知道。”
姚统领按剑道:“总座——”
聂开泰却摆了摆手道,沉沉地笑道:“很好,敢做敢当,。不愧英雄本色,能杀死本宫剑手,足见你们武功也不是泛泛之辈。”
海云昂然道:“好说。”
聂开泰阴笑道:“小娃儿,你既敢伤人,为什么却不敢回过身来,让咱们看看你的样儿?”
海云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这时还不愿意和聂开泰正面相对,因为小龙刚把铁皮衣的钢或解开,急急脱卸,尚未卸脱下来。
聂开泰目光何等锐利,眼角一扫,恍然笑道:“原来你们隐伏窥探,竟是想捡现成便宜!这主意虽好,可惜运气太坏了。”
海云道:“怎见得?”
聂开泰笑道:“如果你们不伤本宫门下,静待咱们离去之后,铁皮衣岂不是垂手可得?如今却弄巧反拙,宝衣不能到手,更要陆上两条小命。”
小龙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扬了扬手,道:“谁说不能到手,你看这是什么?”
聂开泰颔首笑道:“不错,这就是刀剑不入的铁皮衣,但本宫耗费许多心血焉能白白便宜了你们?”
说罢,举手一挥.十余名黄衣剑手忽一齐欺身上步,将两人团团围住。
海云急旋身挡在小龙面前,低声道:“快把它穿上,紧紧跟在我身后。”
小龙道:“还是给你穿上吧……”
海云喝道:“不要耽误了,快些穿上去。”
聂开泰吃吃笑道:“衣服只有一件,谁穿也没有用,那东西纵能防身,并不能救命。”
海云哼道:“没有铁皮衣,难道就怕了你不成?”举手按胸,“呛”的一声,“双镝剑”已脱鞘而出。
聂开泰一眼望见那“单柄两刃”的双镝剑,脸上的笑容突然凝结了,惊骇地问道:“大觉和尚是你的什么人?”
陡闻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那正是家师。”
答话的是一高一矮两名面目狰狞的僧人,不知何时已站在聂开泰身后。
聂开泰一回头,脸色顿变,沉声道:“令师曾立誓永不出山,怎会自毁前言?”
那矮和尚笑道:“咱们本来是不想出山的,无奈菩萨见咱们闷得可怜,偏要咱们出来散散心,老聂,你又问必大惊小怪呢?”
聂开泰冷哼道:“既如此、聂某总有一天,难免要跟令师较量个高低胜负。”
那矮和尚搓手笑道:“那敢情好,咱们憋了许多年.不但心里闷,手也痒得慌,现在就干才过瘾哩。”
聂开泰望望海云又望望两名僧人,忽然把手一招,喝道:“走!”
十余名黄衣剑手,应声齐动.纷纷腾身掠起,刹时间走得一个不剩。
那高大和尚茫然四顾道:“喂!这是干什么?说着好玩的.怎么就生气走了?喂!老聂,老聂……”
矮和尚轻轻扯了他一把,嘎声道:“别叫了.老家伙扎手得很,真把他叫回来,咱们吃不完兜着走。”
海云长吁了一口气,收剑上前施礼道:“多谢二位师兄解围,不期在这里相遇——”
高大和尚笑道:“你还说哩,可把咱们俩找苦了——”
小龙见两个和尚面目狰狞,心里有些畏惧,悄悄问道:“海大哥,这两个是谁?”
第四十四章 千里追踪
海云笑道:“我来替你们引见一下,这两位师兄,乃是我王四叔的记名弟子,法号悟非、悟果。也就是当年的‘岭南二……’”最后一个字不便出口,连忙顿住。
语果和尚接口道:“有什么好顾忌的?咱俩当年名号‘岭南二凶’。那时候咱们还不会念佛,只会吃人。”
小龙骇然道:“吃人?”
悟果和尚道:“可不是,像你这么大的小娃娃,一顿能吃两三个。——”
小龙不觉倒退了两步,轻扯海云的衣角,道:“咱们走吧,这两个人……?”
悟果和尚突然欺过身来,张牙笑道:“被人吃有什么不好?总比被拘吃了强些吧?今天咱们如果晚来一步,你就得喂狗了。”
小龙惊愕道:“这个……这个……”
悟果和尚道:“别这个那个了,先撕下一只耳朵让我尝尝,看味道如何?”说着,伸手便欲摸小龙的耳朵。
海云连忙挡住,笑道:“师兄,别逼他了,他究竟还是小孩子。”
悟果道:“小孩子的耳朵是甜的,才好吃哩!”两个和尚哈哈大笑起来。二小龙听说是逼他玩的,这才放心,但望着那张狰狞可怖的笑脸,仍觉混身直冒鸡皮疙瘩。
玩笑过后,海云又问道:“二位师兄怎会离开微山湖?我龙二叔的伤势可曾痊愈了……”
悟果和尚道:“咱们不知道谁是你龙二叔马二叔?咱们只是奉师父之命,去铁门庄下书的,听说你去了石楼山,所以也赶到石楼山,又听说你来了火王庄,又跟着也寻到此地,这一趟,可真把咱跑苦了。”
海云道:“这么说,二位已见到家父和常三叔了?”
悟果和尚道:“正是。”
海云道:“四叔他老人家没有同去铁门庄?”
语果和尚翻着奶眼道:“那一个四叔?”
海云连忙改口道:“就是令师大觉禅师。”
悟果“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是说咱们的师父,他有事走不开,只写了封信叫咱们俩送去,咱们一到铁门庄,可热闹了。”
海云急问:“怎么样?”
语果和尚笑道:“你老子看了信,忽然放声大哭,就像发疯了一般,还有个独腿朋友,大约就是你那常三叔吧,那小子一时忘形,连椅子也坐塌了,摔了个元宝大翻身。”
“岭南二凶”本就是继傲不驯的大恶人。除了对“大觉禅师”十分敬畏之外,对谁都不太尊敬,所以口中才有“你老子”、“那小子”等等不敬之词。
海云也不跟他们计较,只感叹道:“十年分别,这获音讯,也等怪两位老人家要失态忘形了。”
悟果和尚又道:“现在你爹八成已赶去微山湖了,却托咱们带信给你,要你也尽快赶去见面。咱们到石楼山金家扑了个空,若不是遇着一位姓杜的穷酸,谁知道你又跑到火王庄来了。”
海云道:“那人就是武林中有名的‘剑绝诗狂’杜玄杜老前辈。”
悟果和尚冷笑道:“咱们不认识什么杜玄,只知道那老小子酒量很不错。”
海云微微一笑.忽又问道,“但二位怎会认识聂开泰的呢?”
悟果和尚却茫然道:“聂开泰?谁是聂开泰?”
海云道:“就是刚走不久那黄衣镶银边的老人一你们叫他‘老聂’的。”
悟果先是一愣.继而失笑道:“原来他叫聂开泰?咱们只知道他性聂一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子!”
海云道:“你们以前见过他?”
悟果和尚道:“见过,他是师父的朋友。”
海云吃惊道:“他和个师是朋友?这话当真?”
悟果和尚点头道:“半年前,他曾去大觉弹院作客,与师父事整谈了三天话。咱化和他混熟了,当着师父称他‘聂施主’,背老就叫他‘老聂’。”
海云心里不胜惊骇,忙又问道:“他与今师是新交?还是旧识?”
悟果和尚耸肩道:“这就不太清楚了。”
海云又问:“三天之中,他们谈了些什么?”
悟果和尚道:“不知道。”
海云道:“难道他们是闭门密谈,不让二位知道?”
悟果和尚笑道:“那倒不是.不过,师父一间不许咱们擅进佛堂,更严禁窥探偷听别人的谈话,咱们非奉召唤,从来不到佛堂里去。”
海云又道:“那轰开泰既然在大觉禅院住了三天之久,你们和他也混得很熟,他和令师谈了些什么,多少总该有点蛛丝马迹,怎会毫不知情呢?”
悟果和尚想了一会道:“看情形,他好像是特地邀请师父出山的……”
海云接口道:“是吗?今师可曾答应了?”
悟果和尚咧嘴一笑,道:“你这话问得好傻,如果答应了,咱们还会闷到今天才出来么?”
海云沉吟了良久,忽然凝色道:“有一件事,我心中一直不解,二位从师隐居已经多年了,对令师的身世来路,甚至俗家的姓氏等等,都好像一无所知,这是什么缘故呢?”
悟果和尚不悦地道:“谁说咱们不知道?”
海云道:“譬如今师未出家时,本名王克爽,乃是‘神州四杰’。中的‘八臂哪吁’,你们居然毫不知情……”
悟果和尚没等他说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面用手指点着海云,一面却向悟非和尚笑道:“师兄,你听见了没有?他居然硬指咱们师父是什么‘屁哪晚’王克爽?他居然还说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
悟非和尚很少开口,。这时也张开大嘴,笑得弯腰捧腹,险些岔了气。
海云膛目道:“难道他不是?”
俗果和尚道:“是!是!是!太是了,是得不能再是了,哈哈!”
悟非和尚接口道:“咱们没有见过王克爽,倒要请教,那王克真是男的?还是女的?”
海云道:“当然是男的。”
悟非和尚摇头大笑道:“这就不对了,咱们的师父却是女的。”
“什么?”海云惊得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悟非和俗果,大声道:“你们再说一遍,大觉禅师会是女的?”
悟果和尚道:“再说十遍也无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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