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埃莉特惊慌失措。
又来了。
心底奔涌升华的情感,炽热而温馨,却在通过相接的双手涌出——化作经极致冷却后抹除了温度的无机物。
就像液氮般纯净。
却是冲破了规则的禁忌违和感。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思考溢出体外,身躯只成为一个空壳,精神已实质化被外在的漩涡吸引,流入黑洞般视野变幻成另一个世界,看不见日常的景色。
艾莎眼瞳中浮现出灰黑迷乱的雾团,像云膜般不自然的眼翳遮住眸子。
穿越迷离虚幻之障碍,巨大的洪流自艾莎内部涌入维埃莉特内心。
然后,她看见了……
有什么束缚在解锁。
紧握的两手刹那挣开,维埃莉特踉跄后退,像摆脱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逃脱着。
“艾莎,不,你是……”
话音戛然而止,她慌乱的动作失去全部意义,浑身脱力骤然软倒在逼近的少女怀里。
默默注视着被自己双手环住的女孩,艾莎缓慢抚mo着那头橙红色鲜烈如火的长发。
从发根到尖端。
艾莎掏出一把小刀。
在月光下锋芒流溢。
她最终无言蹲下身子,将维埃莉特放在花丛中,以魔术师般的手法转瞬收起小刀。
踩着无声敏捷的步子,她化作暗夜中潜行的猫,向特护楼方向走去。
瞳眸清明澄澈,眼神却瞬息冻结。
燃烧着冰冷扭曲的癫狂。
化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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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肉被割裂。
生命从肢体碎裂的缺口中流逝。
无法遗忘的暴力本能。
她若毒蛇黑猫优雅无声的潜入,干脆利落放倒身边蹲点的护卫,像故乡变异的丛林虎猎食时悄无声息。
一个又一个,总计五具尸体倒下。
这些都是弗萨德家派来保护汐的无能者吧。
面前就是房门。
那个让她忌惮厌恶的怪物就在里面。
没有丝毫防备。
却又绝对危险。
无法抗拒。
她尽兴享受着一线生机,步步杀机的快感。
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自己设置的程序只能扰乱监控系统十分钟,必须在这之内解决问题。
少女出身于亚安蓝战乱频繁的小国;在某次绝不会为国际所关注的部族屠杀中勉强幸存。
流浪时被人贩子拐卖。
充作货物运输到他国,被奥西里斯某位贵族买下。
通过严苛屈辱的训练成为暗杀者。
遗忘了过去的身份和经历,连本该当做支撑一生的毒药的仇恨也未曾了解,只是为命令而生存。
杀戮,杀戮,再杀戮……
不知何时起。
她已不需要凭借出众的美色执行任务。
仅凭高超纯粹的杀人技巧便可轻松胜任诸项工作。
虽然已遇过许多差点殃及性命的危险,但是她乐在其中。
杀手的待遇虽然不错,但对以杀手身份存在的自己来说却没有存在的意义。
只能从执行任务的危险中获得让她有活着的实感,直到最终这成为她挥刀的理由。
半年多宁静平和的生活并未让少女反感,但果然唯有修罗场才是她的立足之地。
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她陶醉在杀戮的盛宴中。
除此之外的寄托就只能是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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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昏沉虚无的漂浮中挣脱。
少女回到大地。
她醒了过来。
剧烈的头痛后,逐渐回想起之前绝非正常的遭遇。
为什么会看见?
但现在已不是时候想这个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了。
汐!
她在心底焦急的呐喊着。
因窥见到深不见底黑暗的恐惧。
少女被杀意震慑。
她只能靠想到最为关心的少年,注意力全都聚焦到“汐”这个字眼上,以此来驱动僵硬的身体。
腕表上指示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无法想象那会成真。
千万不要啊。
带着灼热灰暗的预感。
少女扯烂碍事的裙子向特护楼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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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往常替代维莉工作时一样打开房门。
出乎她意料的是目标并未安睡,而是呆在轮椅上,在敞开的落地窗前静坐。
“原来是你啊。”
少年掀开谜底似的笑着。
“今天你和那个人见面是干什么?”不可能客套,艾莎以冰点的视线直视汐。
“不用管W,那是个满脑子妄想的魔术师。”
少年双肘支撑在扶手上合十说道。
“反倒是你清醒过来的感觉怎么样?”
“如果你还想像上次那样对我施展催眠术的话,那就敬谢不敏了。”
艾莎掩藏起想把眼前这柔弱娇嫩的身体肢离解剖的狂热,说出的话语无比冷静。
“那的确是我堪称致命的失误。”
“所以这次我特地对自己施加了自我催眠,不会被你操纵了。”
汐装出满脸失望的模样摇摇头,咂嘴道。
“看来所谓‘巫师’教的暗示术很靠不住的样子呢。”
“可不这样你应付起来就很头疼呢,虽然只是经过初级改造的惑星战士,但是艾莎你——”
汐温暖含蓄的目光骤然变冷,空气都似下降了好几个温度。
“杀了不少人吧,所以身上死气才这么浓重。”
他流露出小孩子嘲讽般恶意刻薄的笑容。
“让人作呕呢。”
“是吗?”
“看来我们都极度憎恶彼此呢。”
艾莎举起手中鲜血淋漓的小刀。
“因为是同类嘛。”
少年欢快的张开手。
“我们都喜欢戴上面具成为骗子,这样看待世界真让人有点着迷呢。”
“如果我是滑稽的小丑,那么你就是舔舐鲜血的羔羊。”
无视汐近似表演的行为,艾莎自顾自说道。
“真可惜呢,如果你不是暗中接受了那个手术,而是一直安于现状的话,你就不用死了。”
“维莉也不用承受失去恋人的痛苦。”
她甩下刀尖上浓烈的殷红。
“所以这一切都是笨蛋的咎由自取而已。”
“奉贝林达侯爵之命——”
艾莎手中小刀寒意森然。
“取汐·奥罗拉·弗瓦雷之命于此。”
“哈哈,想不到那个没有一点艺术品位的白痴侯爵,会这么轻易让手下说出自己的名字。”
少年丝毫不为所动的说道。
“这是他吩咐我在杀死你前要亲口告诉你的。”
“只是命令而已。”
少女瞳孔放大到几乎占据整个眸子。
“艾莎,其实可惜的该是我呢,”
“竟然迫于——”
少年悠然闲话的身影瞬间被切断。
异常妖异的鲜血混合着内脏喷洒了自己一身。
然而艾莎却清楚察觉这不过是幻影。
哪里!
连同轮椅都在瞬间转移,这是不可思议的事项。
艾莎没有闭眼,但却已将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到其它感官上,试图凭借辛苦锻炼出的,可脱离视觉运作的感官系统排除幻象干扰。
在这!
她刺出犀利致命的一刀。
可对目标心脏的突袭依然只是刺中空气而已。
她的能力是凭借体内植入与身体融合的曜晶回路,强化对个体单位暗杀及集团潜入作战的技巧。
即使只是低端的技术改造,仅停留在肉体层面上,也曾暗杀过比自己强大数级的惑星战士,这是属于杀手的特权。
但现在能轻松撕裂人体的刀法和钛合金锻造的匕首却徒劳无用的挥动。
几个来回后,她已杀死汐的幻影数次,在向下一个地点冲去的路线上,从前方突然出现汹涌扑来的烈火。
这就是他的能力么?
抱成团向一旁滚落,却依然无法抵御那超出想象极限的高温。
阳炎如深渊恶魔的吐息般灼热,贪婪吞食着她的肉体,没有半点痛感就将她变为废物。
可在将自己烧做一团焦炭后。
下一刻她又发现自己完好无损的站立在原地。
不行,不是视觉上的幻象。
面对压倒性的不利,屡做无用功的艾莎开始明白自己被汐戏耍了。
其实从进入房间起他就未曾改变过位置。
这应该是类似精神系惑星直接入侵脑域,扰乱整个感知系统及潜意识的能力,利用精神波敏锐振动寻找与人的共鸣频率,将自己编织的感官模式添加到敌人认知里。
思路受到诱导,被困进自我经篡改后的迷宫死胡同里。
事实上感知系统已被对手剥离。
“发现了么?”
汐流露出游戏主人被人破解谜题后的乐趣。
“要想让你不弄坏墙上的那些画还真不容易呢,但因为不想被维莉教训,所以只好让你砍空气了。”
“无视了你的毁灭冲动还真抱歉啊。”
无法战胜。
事实上针对汐·奥罗拉·弗瓦雷伯爵的刺杀,现在她只是如提线木偶般被肆意玩弄。
她并没有能封闭自我精神感官对外链接的能力,也无法随意调整精神场波动的频率,所以只能落于下风。
而今之计,唯有使用以特殊手法骗过安检系统带入特护楼中的液体炸弹,启动自灭程序。
“就用这个和你同归于尽吧,曾让你全家当场死亡,让你成为植物人躺在床上两年多的灾难物品。”
艾莎在心中如是抉择。
没有后悔或绝望的意味。
这极端的想法化作信号直接反应到她表面。
抽搐着悸动的扭曲笑颜。
不似凡人的癫狂美丽。
我没有生存的意义。
艾莎拥有堪称高超的职业技术,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因为她渴求着生死一线的危机,游走在死神阴影下奔袭偷生的快乐。
而这迟早会导致毁灭。
其实不需要急着下手的,只要将维埃莉特控制在手,不让身份泄露,她就有诸多手段对汐进行暗杀,而非选择正面与怪物相斗。
归根到底,她只是喜欢着舔舐鲜血而已。
这一刻终于要到来了。
“没想到竟要在计划外释放这个领域。”
察觉到对方异常的心思,少年突然提起兴趣。
汐眼瞳中转瞬褪去了灵气,归于一片茫然空寂,然而某股令人超离三次元拘束的气势却浩瀚膨胀起来。
仿佛精神之视界实质化,艾莎看见构造成世界本源的经纬线流逝划来。
“这是……”
艾莎呆滞想到。
无法动弹。
不,是少年浩瀚的幽体威压直接作用在精神层面上,主宰一切沦陷于命运之网的蝼蚁。
惊人的事实让少女浑身颤抖,却再也不能做出动作。
“你竟然……”
她的话语畅快而苦涩。
无法胜利,无法逃脱。
通往地狱的大门已向她打开。
就像灵魂深层无意识的渊面,有什么从未关注的庞然大物在浮起。
那种透明虚幻的错觉,是在看待另一个自己。
多么像啊,这种巨大的存在感。
是的,她记得这种灰色的灼热感是什么。
在不久前惊见小爱尔莎凄惨的死相时,她还曾抱头蜷缩在阴影角落,嘴角抽搐出鬼魅支离的弧度。
全身颤栗。
可那并非出于痛苦或恐惧,而是因亲眼目睹死亡而刺激诱发的快感。
她所发出的并非哭泣惊恐的呜咽,而是面部疯狂扭曲如神经痉挛般的笑意。
白痴,病态,这就是她的全部。
无法抑制嗜血冲动。
面对小爱尔莎猎奇狰狞的尸体,就像面对已划归到死亡通知单上的自己。
是的,唯有在死亡的刀尖上舞蹈。
在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连通灵魂残留的缺陷,拼命颤抖时刻。
她才能感觉到那份“自我”的存在感。
感受到体内巨大的空洞被填满,什么也不用想,单只感受着那份沉重压抑的灼热就足够。
可是在这之前,在某个雨夜,浑身沾满从死人身上溅出污秽的自己,被同样染满污秽受血肉浸洗的她触碰脚跟时。
抱起她烘热怀中冰冷的温度。
那又是什么?
那促使着自己收留下小爱尔莎,剥夺其过去,强加姓名的冲动又是什么?
这就是人的灵魂么?
她感知着自己虚幻的实质。
即使超离肉体束缚的局限,思维连线到无数次元般发散,我所能触碰感知到的存在,依然是有限的。
那个汐,让自己坠落于迦蓝堂中追溯起源的汐,意图超越无限的非人,又能看见多少呢?
想起少年不久前曾向她说过的话——
唯有我的真名,是证明我曾经存在于世的烙印吗?
——那在她家乡土语中,意即“生命延续”的真名。
一点也不好笑。
不……
真好笑啊。
记起了……
在这最后,记起了……
不会去违抗的冲动。
在即将被那道虚无之门所裂开的光吞噬时,被强行剥离轨迹的少女发出平静而本源的呐喊。
名字——
我是……
爱尔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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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忍住因遇见门口死人而不适的呕吐感,维埃莉特死命捂着嘴,踉跄跑进病房。
被房中宁静安详得不像样的氛围打乱情绪,见到汐好好的端坐轮椅上,她紧绷的心一下子放松。
“汐!”
“你没事……哇——”
本想继续说话的她却被呛人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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