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药丸放进嘴里,用味蕾去感受这复杂而奇怪的成分,“能让闻长老把那本古籍借我看吗?”她从没见过有关魅灵详细的古籍记载,就算有也是混杂在大量灵异传说之中,确切的记载少之又少。连她亲生父亲也只是根据她母亲生前的口述,并以“实验”一一证实。
金眸看着药丸进入听雪口中,“闻长老行踪不定,现在已经离开长安了。要是他回府,我帮你要来……”抚着馨软的娇躯,眯着眼睛埋首在芬芳的墨绿之中,“感觉如何?”
唇边浮动着安心的微笑,“有一种温热的感觉,很舒畅。” 即便如此,也只能说明这是很珍奇的补药。一本残破的古籍代表不了什么,也许会有现代科技所无法解释的神奇之处,但是……
耳边似响起苍穹的遗憾地叹息……
——服用药物治标不治本……想治本只有用DNA修改手术,可这非常的危 3ǔωω。cōm险……你很有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怎么了。”他怀抱带着淡淡的龙涎的气息,温暖而有力却总是这样小心翼翼……
我从沉睡中醒来,你在我的身边,我的梦沐浴在你的微笑之中。
诗很美,可现实却显得有些苍白而无奈。很多个清晨,每当她睁开双眼,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双微笑的金眸。可嘴边的微笑隐藏不住眸光中的恐惧……对她不能醒来的恐惧与不安。
这药丸,是他的冀望,如果服用能让他的不安稍微减弱一点……
“我在考虑娘的事怎么解决。”第一次发现,活下去是件很值得努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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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五里外的一座破旧小屋。
站在屋外的闻邵典没有敲门,径自对漏风的破木门说着,“药方已经给他了。”
似是一栋空宅,没有丝毫人声……
“谢谢。” 闻邵典的声音中有太多的无奈,但更多的是由衷的感激,“谢谢你愿意救她……颜冀……”
旋身而去,随风似传来阵阵叹息……
嘎吱——破旧的木门呻吟一声,一个苍老的身影站在门口。赫然是朔夜与听雪在染尘居下马车时所遇到的背药箱的老者(参看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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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夫人!”神情激切的左叶清拦住刚好进客栈的皇甫一家,扑通一声跪倒在颜嫣然面前!
“你是……您不是峋圜派的左先生么!您这是做什么?”认出他来的皇甫岳人慌忙去扶,左叶清坚决地摇头依然当众跪在颜嫣然面前。
围观者中江湖人士为数不少,可左叶清竟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老朽这辈子除了父母恩师从未跪过他人。今天!老朽舍下一双膝盖和这张老脸皮请夫人救命!救峋圜派四百八十七条人命!”原本精光矍铄的双眼现在只剩下苍老,疲惫与绝望。
峋圜派掌门段倾霎为江湖除害力战冥皇不支气竭而亡,江湖人无不为之钦佩。钦佩?!段倾霎!段掌门啊——你死了倒轻松,还得到了一世英明。而他们峋圜派四百八十七口将面对幽冥鬼府的疯狂报复!峋圜派现在的江湖地位提高了,武林人都对峋圜的弟子敬重有佳。可他们哪会知道,他们在客栈驿站遇到的那些峋圜弟子都是在逃亡!
幽冥鬼府的诛杀今早终于出现在峋圜派总舵前——幽冥鬼府的诛杀令日出发出日落收回,收令之时即收命之刻!距日落只有三四个时辰了,可总舵现在只剩下二十来个弟子和一干老弱妇孺。这二十个弟子中只有五个功夫差强人意!
颜嫣然仿佛没有看到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跪在自己面前,仿佛也没听到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一双美丽的眼睛默然地看着这一切。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皇甫卓不得不开口了,“左先生,有什么事请先起来再说。”艰涩地望一眼变得冰冷的妻子。
“不!”咚!左叶清又磕了个头,“请夫人向冥妃求求情……让冥皇放过峋圜派四百八十七口!”
此话一出顿时炸开的锅,左叶清纵横江湖数十年,虽谈不上是一代宗师,可总算辅佐过峋圜派三代掌门授过上千弟子,赞一句“德高望重”一点也不为过。但他居然会拉下老脸去求一个妇人,而且是求让她的女儿去扇枕头风!
喟叹、唏嘘、嗤笑、不齿乃至叫骂声不绝与耳。低着头的左叶清嘲讽地扯动了一下嘴角:这就是所谓的江湖,可以被杀被剐被灭门……就是不可以求饶!
求饶?求饶又怎样!左叶清在嗤笑声中磕着头,额头与砖地相撞的咚咚声渐渐让周围静了下来:自己死不足惜!可一干弟子和妇孺……付勒的媳妇阿南已经有了身孕,欲产期就在明年春天,阿南还说一定要让左长老为孩子起个好名字;颉泺上月才欢天喜地的告诉自己,隔壁的芽儿答应嫁给他了并请自己当他们的证婚人;为他们看后门的那八十开外的老家伙老嚷嚷着要他的孙儿们为他办九十大寿,还说到时要和自己好好喝两盅。
他出门时,一直叫他左爷爷的小蟋蟀(本名叫席帅,但因为个子小大家都呢称他为小蟋蟀)拽着他的衣角,咧开一张掉了三颗奶牙的小嘴向他要糖吃……
“夫人……我知道这让夫人为难,可是……”左叶清的声音上了哽咽,曾经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的老人在众人面前,跪在一个女人面前咚咚的磕着头!一边磕一边说着,“诛杀令已经下了!还有四个时辰就日落了!请夫人救命!请夫人救命!请夫人救命……”
这是峋圜派最后的希望!冥妃曾“救”下“侬月”“磐涅”“玄剑”。如能救下峋圜,那他的这张老脸又有什么要紧。
一听到“诛杀令”原本叫嚣着的一群人闭嘴了……幽冥鬼府的诛杀令,日出下令,日落收令(命)!不分老幼死状奇惨,从无例外。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资格去怪责这个收到诛杀令的老可怜,因为换了他们……
“呵……磕头?你当我是菩萨么?”看着左叶清磕个不停,颜嫣然终于打破了沉默,可她只是嘲讽地笑一声,“你要我怎么样?让我的女儿用你们所谓的狐媚术……用枕边的软语让那个男人答应放下屠刀?”
左叶清抬起磕破的头不敢置信的看的冷漠的颜嫣然。
颜嫣然看着他,露出个荒诞的笑容,“那是一个妖怪……一个妖怪……”一句话让在场人心中一拧!冥皇,金眸狼妖!
颜嫣然的声音轻柔而平稳,“……有狼皮、獠牙、利爪……会杀人……”凝眸看着愕然的左叶清,“你要我……让我的听雪……向那个妖怪……”声音逐渐颤抖,眸光在不断闪烁,“告诉我……我该怎么……”眼睛越睁越大,可没有眼泪流出。
“嫣然!别说了!” 皇甫卓抱住颜嫣然,颤抖着捂住她干涸的眼睛,“别说了……”声音里是黯然与愧疚,“是我的错……这全是我的错……”
“滚!”颜嫣然哑着嗓子推开皇甫卓。
——对了,颜嫣然我忘了告诉你了……当年那个晚上宓拢霞那个蠢女人的确安排了个男人,但他还没来得及对你怎么样,我就解决他了……摆出这种脸色给我看干嘛?我救了你,杀了想强暴你的人哪!哦!不对,我那是为了冥天……什么?你说你身上的那些……那是我故意留下的。你为皇甫卓拒绝冥天……我要看他到底有多少值得你爱……唉——真让我失望哪!不过也让我长见识了。皇甫盟主你狠起来也是会活埋妻女的,而你颜嫣然九死一生后,还是会对这样的男人张开大腿的……这该怎么说来着……犯贱!哦,原谅我没你那种大家闺秀的文才,我是开妓院的粗俗嘛……
“夫人……”左叶清绝望地看着颜嫣然面如死灰,摇摇晃晃进客栈,上楼梯时差点绊倒,皇甫岳人上前搀扶时她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全都给我滚开!”
客栈里很静……
颜嫣然关门的声音很响……
不多久传来的恸哭很清晰……
皇甫卓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左先生你全看见了,内子她……”见左叶清对他露出哀求的神色,皇甫卓闭上了眼睛,“侬月已经退出了江湖,我也不再是武林盟主了……”睁开眼睛自嘲一笑,慢慢地转身上楼。曾经的风光万丈武林盟主的背影看上去居然如此哀弱。
皇甫岳人看着被真相打击,被愧疚折磨着的父亲,再看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左叶清和围观的众人,他无奈地开口“左先生,你起来吧。左先生?”
左叶清没有动,只是呆呆地看了一眼仍高高在上的太阳:还有三个时辰……
——左爷爷,左爷爷,我想吃花生糖。
——好……爷爷给你买……
我不是清楚的么?左叶清的眼中是苍老的泪:皇甫夫人把最心爱的女儿送给冥皇……那样的男人……她怎么不会恨?不会怨?
“皇甫少侠……”虽然知道没有结果,但不断流逝着的时间还是让他开口,“能不能和令妹说说……至少留住几个孩子也……”
“左先生不必跪了。”清澈的女声让左叶清回过头: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正善意地看着他,“我会和我姐姐商量的,峋圜不会有人死去的。”
“你是?”
“听……”带面纱的女子向皇甫岳人做了一个手势,他心领神会,但更为无奈的开口,“莹儿你怎么来了?他……我是说你怎么能保证……”
她对同样讶异的众人略施一礼,“小女子皇甫莹。”轻轻地扶起左叶清,“姐姐在信中曾告诉过我,我那‘姐夫’行事虽有些异端,绝不会滥杀无辜,那诛杀令想必是‘姐夫’一时气急发出的,我让姐姐和他说说就没事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你怎么左右冥妃?况且,冥皇的耳根子有那么软吗?!”人群中有人叫着。
星眸流转,莞尔一笑。似低在语“你怎么知道他的耳根子不软呢……”尽管带着面纱,可不经意间溢出的魅惑依然让人迷醉。
“左先生。”见左叶清依然当自己是在安慰他,满眼的绝望。
“这样吧。”她微笑,“我去把诛杀令摘下来好了,姐夫不见得会找我的麻烦吧。”
“什么?摘诛杀令?这丫头疯了!”
可当众人看着她真的和左叶清一起回峋圜派总舵时,他们不敢这么认为了。
当那双柔美的手摸上那冰冷的诛杀令时,有人瞪圆了眼睛,有人屏住了呼吸,但更多人摸上了自己的“家伙”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诛杀令其实是以玄铁打造的一支长箭,玄铁箭翎一侧刻着“幽”一侧刻着“冥”,要极深的内力才能像这样让箭整个没入!只留“幽冥”二字在外!
她试着拔了……但很明显,她未曾习过武功。箭文丝未动不说,她的手反而被锋利的铁箭翎弄出一道口子。
看着正往外渗血的手心,她似乎楞住了。
“皇甫小姐……”左叶清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算了,老朽知道小姐一番好意。但即便小姐拔了这诛杀令,冥皇也不见得会……”
“谁说的……”她拿出一方绢帕缠在手上,重新握上箭翎,“要是我拔到太阳落山,我看他敢在我面前……”似觉失言,她笑了一下,“左先生就放心吧。”
握紧的手压迫到方才的小伤口,绢帕上浸出点点的鲜红……
“好了,算我输了……”伴着一阵内力传来男音,诛杀令竟自己脱墙而去!箭身重虽小,可毕竟由玄铁所铸。而它居然像支离弦之箭(只是箭翎向前)向远处飞去!
一个男人站在屋脊,距离这么远只能看到他徒手接住玄铁箭。
好可怕的内力!
“下不为例……”又传来一句话,他跃下屋脊逐渐消失在倍受惊吓的众人眼中……
她淘气一笑,向着逐渐消失的影子大喊到,“多谢姐夫——”那个身影似乎滑了一下……
嗯?!那个人是冥皇?!相对与左叶清对皇甫的千恩万谢,在场者多是流下一身冷汗!尤其是那位方才说冥皇耳根子软的!
向幽冥鬼府挑战的人后来还是在不断地出现,但奇怪的是冥皇从此再不赶尽杀绝,多是废去他们武功。而诛杀令也再没出现过。
被冥皇放过的那些人觉得庆幸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想……
难道真的是冥妃……
不!不!怎么可能?一代枭雄怎么可能惧内?!
第六十四章
客栈所谓的上房,只是比普通的房间装饰得素雅一些,所用器具比普通房里的整洁舒适一些。但房间隔音效果总体是差不多的。
耳边像蒙着一张薄纸,再轻的声响在他听来也像滚雷的轰鸣声,小二在回廊上的小跑所发出吱噶声刺耳无比,客栈里人语的嗡嗡声在耳边徘徊不去,妻子在隔壁仍带着哽咽的呼吸声异常的清晰。
握茶壶的手有些颤抖,倒出的茶水也有些溅在了桌布上印出点点暗痕。好不容易稳住茶杯端到嘴边,却把大半茶水洒在了衣襟上。
——娘,你先开门……吃点东西吧……
咚!咚!咚!儿子敲着母亲的房门,指关节与木门声声轻叩却像金刚杵撞在他的心扉上。
——大哥,你去看看义父,这里让我来。
——好吧……听雪……
——嗯?
——没什么……
噶吱——木门发出一声刺耳挤压声。他面前的门开了,屋外的喧嚣一下子狂涌了进来!他竟感到有些窒息。咚!门关上了,房里一下子静了许多。一个青年在他身边坐下,担忧地看着他。
——爹,你没事吧……
扑通!手上的茶杯一下子滑了下来,茶水洒得到处都是。皇甫卓手忙脚乱地用袖管去拭:自己居然没认出这是他儿子。
“爹,别擦了!” 皇甫岳人按住父亲慌乱的手,发现父亲一直在颤抖。“爹……”
曾经的傲然已不复存在,目光中剩下的只是些许的颓然,让人简直无法相信这曾是万人景仰的武林盟主,江湖上呼风唤雨的侬月庄庄主皇甫卓。
听雪是对的……
“爹,你的伤……”试图找点什么来安慰父亲,可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又桶到了他的痛处。父亲最骄傲的就是他独步江湖的“奔雷掌”和他一生的心血侬月庄,而那个叫夷光的女人……
“早不碍事了。”粗嘎的声音让皇甫岳人于心不忍,他刚想说什么却被皇甫卓阻止了,“岳人,你对我说实话……” 目光虽带着疲惫,可依然保存着一丝清明,“你是真心想娶心儿么?”
皇甫岳人微振了一下,露出个勉强的笑容,“爹,你这是说哪去了我……”
皇甫卓笑得十分苍凉,“你是我儿子,我会看不出来……”见他想争辩什么,皇甫卓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