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肩膀却是麻痹的动弹不得。
“劳王挂念,已无大碍。”洛吹雪道。
一场朝会这么下来,基本这一月来朝政的动向已掌握清楚。果不出所料,那萧靖连带降职为厢州兵部长,远远的调到了一旁,这婚事却是刘允一直在拖着,说是刘也无功名无俸禄,高攀了芳华郡主。户部内也有些小动作,却范谐处理的极好,虽朝中素有参本,却无大碍。只是目前这兵部司一职,就成了天大的肥缺。兵部司掌管除王师外的全冰幽个州兵务,自然有的一番争执。
“王,老臣以为,越州兵部长赵芫能当此任,赵芫远在先王在位时期就深受先王赏识,16岁就封了兵部长,镇守冰帝边关10年,鞠躬尽瘁,臣以为由他担任兵部司一职最为合适。”临淄率先开口,立刻便有人附议。
“洛相以为呢?”冰玄卿转向洛吹雪。
“臣对此人虽有印象,却不曾相交。没有底量。”洛吹雪道。
一旁的太傅接过口,“当年赵芫扬名天下的时候,洛丞相方是幼稚之龄,所以不曾听过他的大名。之所以,臣认为兵部司一职,需要一位具有经验的将领,萧靖虽有将才,却姑息了臣下,怠慢了职责。而以经验来说,赵芫是最为合适的人选。”这一番话,虽是恳晋,却暗含利箭,打番了一群因为年轻而不晓旧事的一干朝臣,以洛吹雪为首。也的确,他们说不上什么话。
“王,臣有一言。”立在洛吹雪后不远出,暗红色朝服的范谐虽有不服,却也无话可说。却不能忍受他连自己最尊敬的老师洛丞相一并说了去,心头一计升起。
“讲。”
“兵部乃六部之首,兵部司直接归属王管辖,乃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所在。臣以为,不可因为司长暂空而急着充之,而应该慎重择之。”范谐道。
“哦?如何择之呢?”冰玄卿问。
“回王,国家素有秋试,科试,而科试中其实已包含了兵试。却正如太傅所言,司长需要经验丰富的人来担任。所以臣以为,各位大人可推荐人选,各州郡王也可推荐各州人选,不如就此举办一场考试,可效仿秋试,选前三甲,而后由王亲自选择司长。”范谐道。
“臣以为可行。”洛吹雪赞赏的听着他侃侃而谈,不愧是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临相以为呢?”冰玄卿如此问着临淄。
“臣也以为如此甚好。”此事虽不顺他的意,却未底定,以赵芫之将才,兵部司一职不过是手到擒来,他倒也不担心。倒是王似乎有心如此,他何不顺了他的意。
洛丞相和临丞相双方都赞成的事,基本上已经说明了此事可成。果然冰玄卿认允了这提议。
却是在这已近隆冬,寒冷的天气里,冰幽城又该是如何一副热闹的景象,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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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先生,跟您打听一下,刑部司刘允刘大人的府邸在这湘水街哪处?”一位面目俊俏,略带英气的小公子叫住一位行步匆匆的中年儒生。那人停了脚步,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公子和他身后跟着的两位公子,其中一位白衫公子好生俊美不凡,另一位也是朗目星眉,显然都是富贵人家出身。他急忙拱了拱手,“小公子有礼了,出了这湘水街东,左走约莫一柱香时候便是了。”
“多谢先生指点。”
那中年儒生告别了他们三人,连忙自己的事儿去了。照着他的指示,出了街东,不久就看到一丈来宽的大门,却不比旁人显得气派多少,甚至不如普通荫富的商贾,门上赫然是刘府两个大字。
那小公子瞥了瞥嘴,“这刘允好歹也是个刑部司,却怎么落的这么寒酸?”却是向着那位俊美如月,优雅无尘的白衣公子问过去的。
“反过来想,这刘大人说不准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白衣男子笑着接口。刘允此人做事不爱张扬,却又活络圆滑,王城里,司长,丞相,太傅等全都汇集与此,不摆门显阔却是符合他一贯的作风。绝不开罪任何人,也是他能长久的中立在两派的原因,虽然在常人眼力,他俨然是临相一派的。
“小雨,去叫门吧。”白衣男子吩咐。
“恩。”那小公子拍了几下门,立刻就有一位门房模样的人应声而来。他大约有四五十岁年纪,他先是对着他作了揖,恭敬的开口,“这位公子何事?”
那小公子自袖中拿出一张精致的拜贴,“我家公子求见刘大人,劳请通报。”
那门房恭敬的接过帖子,入了内去。不一会儿,便慌忙着跑出来,后面跟着褪下官服,一身淡褐色衣衫的刘允跟在他后面。刘允此人是一位身材清瘦,面目清亮的中年男子,给人的感觉惯常随和无主见。他几乎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位白衣男子,“洛丞相?”他吃惊的叫道。
“刘大人安好,今日闲逛北市,恰遇大人府邸,特来拜访,望大人不要怪罪我唐突之举才好。”洛吹雪笑道。
“洛丞相亲临,这是鄙下的荣幸,丞相请入内。”刘允急忙拜了礼,心中早已是转了几回心思。连拜贴都事先准备好了,绝不是偶然这么简单,怕是有事。莫非是为了也儿和郡主的婚事?
“如此有劳刘大人。”随着他入了内厅,却也是简单大方的摆设,不显得异常华贵阔绰,却也没有寒酸之气。在主座上坐了下,洛吹雪并未推辞,一旁的丫鬟立刻奉上茶。她执起微热的茶轻吹了一口,却未喝下,眼睛显然被茶杯吸引住,不断的转换着角度打量。
“刘大人这茶杯别致巧趣,着实让人喜欢的紧。”含笑的对着右方的刘允道。
“下官这套茶具是小儿前些年自月落带回,倒有些名堂,说是出自筒乡,叫什么姜瓷,乃筒乡瓷中上品,以他的模样别致,色泽多样闻名。”刘允道。
“我倒是听过筒乡瓷,却从未见过姜瓷?”洛吹雪道。
“丞相有所不知,原先这姜瓷也是远销天下的珍品,为瓷工姜次所制,却因无意被太后看重,便请这瓷乡最有名的师傅姜次到宫中为太后做瓷,谁知这个姜次脾气倔强,如何都不肯,月王一怒之下就逐了他们一家老小,现在却不知流落何方,只是可惜了这绝顶的一手功夫从此失传。”刘允解释道。
“原来如此。此人许是有些傲骨的,艺技精通之人,若是被深宫大院困住了,便很难再有心情专与此道。只是此人未免有些不识抬举,刘大人以为呢?”最后这一句话,刘允倒是听了七八分懂,今日可真是失算,拿出这一套茶具招待洛丞相,她又如何不曾听说过这一段人尽皆知的往事,怕是故意自己说出来。看来还是躲不掉,她看来是在逼他早日决定。
“确是如此。”刘允道。
“若是当初那姜次答应了,此时必定是天下皆知,一家妻小必是衣食无忧,比起现在来流落无处不知强了多少。他是保全了自己可笑的坚持,可牵连了一家老小,又是何苦呢?”洛吹雪继续道,却又反应过来一般,“刘大人莫怪,我也是孩童心性,看不得的事总要说上许久。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个月前路途上听闻的一件事。”她突的转了话题。
“不知是何事?”刘允直觉这件事与自己有关。
“说起来是件不堪入耳的愤事,我途经闻州的时候,一个乡长强抢农家女做妾,害死那女子父亲的一件丑事。”
“是吗?”刘允心里却是一惊,他记得自己妹婿王浮好象任职与闻州吩水乡,怕不是说他吧。若不是他,洛丞相何必那么大费周折的讲给自己听。他早知道妹婿性子浮躁,仔细想想,这事却有可能是他做的。无论如何,自己先不能乱了阵脚,先查清楚再说。
“啊,说来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恍惚间,洛吹雪仿佛方才未说过任何话一般笑着离开。刘允急忙相送。
“刘福,你跑一趟吩水,把事情给我查清楚,要快。”洛吹雪前脚才刚走,刘允就吩咐方才那位门房模样的中年人。
洛吹雪三人跟着走了北街,一旁沉默许久的洛雨突然问道,“小姐,到底你为什么上刘府去,还说了半天瓷?”
“瞎聊呗。其实我是看重了他那套茶具,本想让他割爱的,却不料他全听不懂我的意思,还浪费了我老半天的口水。”洛吹雪道,眼中满是兴味。
“呵呵。小姐好坏哦。”小丫头大笑开来,原来是这事。洛吹雪跟着她轻笑,却是不同的含义,总算解决了他,剩下的就是给他个台阶下,封赏他儿子刘也个职位,与芳华郡主的婚事想必就这么定下来了。无奈的叹了口气,跟随在后的洛风有些掩饰的微咳了一声,眼力带着些笑意。小姐的性子,真不知道该如何说的好,但这样的可爱精灵在她身上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却同样是双面的性子,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吊儿郎当的脸,在他身上就全成了无赖一般。哎,人与人还真是不同。
“小姐,现在是晌午了,不如我们顺道在飘香楼用了午膳再回去?”路过飘香楼前,洛雨垂涎的提议。
“好是好,可今天出门忘了带银两。小雨带了吗?”洛吹雪表示遗憾。
“那个,小姐,我好象也忘了。”翻了半天找不到自己可爱的荷包,洛雨也垮下了脸。她好象去。此时,两人突然想到什么的一般一致的转头盯着身后不远处的洛风,盯的洛风有些发毛。
洛吹雪先是打破了这气氛,她收敛了自己的眼神,荡出有些谄媚的笑,“请我们吃饭吧?”一旁的洛雨也连连点头。
方才还在自己心绪里的洛风也终于明白眼前的状况,他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好。”
不归路 续卷…冰帝丞相 第24章 畅谈
回到相府已是午后时间,换下了一身男装,着上她一贯的一袭素白衣衫,赤足坐在一张柔软温暖的长毛地毯上,矮桌旁放着两个碳炉,发出滋滋的声音。熟悉的清茶,熟悉的桌椅提醒着她回来已经有数日了。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一贯的生活,朝仪,朝会,奏折,脑海中思虑着如何如何同人周旋,如何治理好这个国家。那一个月的轻松日子,整日整日的享受时光,天池中的畅游,一切的一切仿佛像在梦中一样。是啊,就连她16岁之前的所有快乐时光,幼时无忧的玩耍也仿佛离她很远,虽然说起来那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而对于她一个一直存在记忆的人看来,那些是一直都在脑海里的事情。在这里生活了近20年,经历了许多事情,包括家亡,战争,亲离,死亡,自己已经再不能如同当初一般抱着游戏的心态来看待这一世,而不知觉中自己背负了异常沉重的责任,包括苍生,包括一个国家的兴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不自觉的习惯这一切,习惯了做一个时刻都保持理智,冷静的女子,又是从何时起,那些年少的快乐再也找不回了呢?
想到洛松,他是怨恨她的吧,但是怨恨她的又何止他一人。舅舅的妻子怨恨她,忠厚老实的默哥哥怨恨她,若姐姐怨恨她,还有许多朱雀的将领或是百姓怨恨她,甚至月落的百姓,在她手上去的人命何止万千。
却突然如此深刻的眷恋那一个月欢快无忧的时光,她也许只想做一名单纯快乐的女子,如同小的时候那样被舅舅宠爱着,那个人,夜,对他,竟然不自觉的如同对舅舅一般撒娇。是如此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尽管他对于自己来说仅是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对于感情,她真的是惧怕并且迟疑的,也许她一直追求不止的,不是江瀚失去后强烈挽留的遗憾,而是舅舅对于母亲那种一生执着不悔的深情。所以放弃他吗?因为他的眼神并没有舅舅的坚定,而是存在着江瀚一般的闪烁。
呵。洛吹雪对自己轻笑,许是被挑拨了,如此远离爱情的自己也会思索起自己的心情来。罢了,总归不过如此。一阵风铃声响过,洛吹雪扬起轻笑对着来人,果然是他。
冰玄卿依然是一身白衣不羁的扮相,腰中别着他的冰焰宝剑,拎着一壶酒而来。
“近日天气渐冷,怕是快下雪了。只是你这风铃还挂着,看的让人忘记了季节,与你这思雨阁的暖意倒是搭配。”冰玄卿找到桌前老位子,放下手中的酒坛,“妙仙楼梅寒。”
“哦?确是好酒。”洛吹雪起身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还是不习惯冰幽城的寒冷吗?”冰玄卿为她斟上一杯酒。
“也不会,很久以前我居住的地方也有寒冷的冬天,飞鹅般的大雪。只是之后住久了温暖的地方,反倒受不了严寒了。”尝了一口,有寒梅的味道。
“呵呵,人大抵都是如此。”冰玄卿笑开来。
“今日我去了刘府,事情大约就这么定下了。”洛吹雪提起来。
“你伤才好,朝务先放一放。”冰玄卿叹了口气。
“只是习惯了而已,如同我坐在熟悉的位置上就会顺手翻阅各地呈上来的奏折一样。”洛吹雪低头笑了笑。
冰玄卿看了她许久,最终叹了口气,“你后悔自己所选择的道路吗?”
“没有。我只是忘记了自己已经长大了,却还是贪恋孩童般的时光。”洛吹雪道。
“他,还是影响了你。”冰玄卿望着她一字一句的说。
“他像我的舅舅,朱雀王。舅舅是我这一生中遇到的最为疼爱我的人,他是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教导我,给予我最为深刻难忘的温暖和慈爱。”洛吹雪望着远出缓缓诉说,瞳孔里充满了回忆,嘴边也不自觉的荡出幸福的笑意。
冰玄卿并没有告诉她,她此刻看起来多么幸福,仅仅连回忆都可以是如此幸福,便可以想象那是一段多么美好而深切的记忆。她,竟然是爱着自己的亲舅舅的吗?也许她自己都不曾发觉,她的眸光投在远处,多么像在怀念自己的爱人。也许她自己并不知道,她对于舅舅的怀念已经超出亲人的范围了。
“夜魅宫主呢?你该是有些喜爱他的罢?”冰玄卿问。
“我以前曾经很爱很爱过一个人,为了他放弃一切,我以为我终于找到可以安心倚靠的胸膛,一生都不用寂寞。却不知他的胸膛可以分给许多人。男人和女人也许就是这点不同,女子想要的永远都只是那么一个,而男子却永远在寻找,即使暂时找到了他想要的,却不是他唯一想要的。”洛吹雪饮了一口酒。
“最后呢?”冰玄卿问。
“最后当我决定离开他以后,他却努力寻找。最终我还是离开了他。玄,你说为什么人都在失去后才知道懂得,错过后才知道珍惜呢?”洛吹雪道。
“如你所言,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