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梦轻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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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梦轻烟-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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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传来轻叩声,在极静的夜里分外的响亮。我整了整衣裳,起身迎接客人,却是馨叶。明眸皓齿,盈盈一笑。“我猜你必然是睡不着。”
  我侧身让她进来。“一直没有机会对你说声谢。”
  她轻摆手,淡笑道:“无妨。我来是看你明日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看你是否准备妥当了。”
  “妥当了,这还得谢谢你的提点。”我不觉蹙眉,“不管怎样,着实是有风险的,你敢冒这个险帮我,我反倒心里不能踏实。”
  她笑的清浅。“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赔进去,自然是有把握的。皇阿玛贵为天子,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而你的真情恰恰是能打动他的最佳武器。”
  我深以为异,这个女子心计智慧都不简单,也难怪会培养出乾隆那样的儿子。“你虽说的如此笃定,我却还是要谢谢你的。”
  她停顿半晌,道:“若真是谢我,将来烦请十三爷多多关照元寿。你该明白,对这里的女人而言,没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的了。”
  “这点你不必担心,四阿哥一看便是个有福之人。”我也是难得遇上能用到自己可怜的历史知识的时候。
  她莞尔一笑,道:“倒是做起相士算起命来,好了,我来这为的就是安你的心。明天,就全看你了。”
  我重重点头,目送她离去。
  
  我在小厨房为康熙准备今日的午宴。得到馨叶的提示,便决心做一菊花宴来博康熙的欢喜。
  将各色菜肴准备齐全后,我扮作寻常丫鬟跟随在馨叶身后。三年未见康熙,许是经过二废太子的打击,他明显苍老憔悴了许多。李德全步步跟随,小心服侍,却不能掩饰他偶尔的失神与惘然。
  忍住欲翻涌而上的叹息,我小心站在后面,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果然,摆放整齐后,他略显浑浊的眼神里刹时有了一丝光亮。“这倒是新奇,老四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四爷躬身道:“皇阿玛来儿臣这,儿臣自当尽心。”他的眼神不经意的瞥向馨叶身后,与我的目光碰到一起,身子微微绷紧,脸上却不动声色。
  康熙却是被几色菜肴勾起兴趣,指着中间的火锅问道:“这是什么?”
  馨叶站出来,躬身道:“皇阿玛请容臣媳一一道来。”她顺着次序解释道,“这是菊花豆腐,这鲜嫩的豆腐与海鲜味及菊花香融合,口感十分清淡;这是菊花虾仁,虾仁嫩滑、菊花香美,口感殊佳;这是菊花鲈鱼,口味鲜咸、口感清爽;这是菊花火锅……”
  她每说一样,康熙便兴致勃勃的浅尝一口,至这火锅,他好奇的问道:“这菊花火锅倒是新鲜,你给朕仔细说来听听呢。”
  馨叶微笑道:“臣媳遵旨。这菊花火锅是将菊花撕瓣清洗干净,晾干,然后将生鸡肉刀切成薄片;用暖锅盛着预先清炖的鸡肉(骨)汤,,再加上佐料,加热汤沸之时,投下鸡肉片滚烫熟后酌量投入一撮菊花瓣于汤中,拌匀即成。皇阿玛可要好好尝尝。”她的声音本就极有磁性,娓娓道来更是引人入胜。
  我在她身后微微一笑,这道颇负盛名的菊花火锅本是慈禧年间的发明,被我此刻用来,对康熙而言自然是极其新鲜。
  康熙果然细细品尝了几口,我的心揪的紧紧的,随着他露出满意的笑容,我慢慢放松身体。“好,朕还是第一次尝到如此的美味。做出这道菜的人朕一定要见见。”。0d0d7c6e0937b8
  我看到四爷蓦然转头,却在中途生生的停住。
  馨叶却是甜甜一笑,道:“皇阿玛,这人就在这里,而且,还是皇阿玛的故人。”
  她一席话却教四福晋变了脸色,看清是我后,似是一怔,随即细微的摇头。康熙来了兴致,问道:“是谁?”
  “就是她。”馨叶手一指,我慢慢对上康熙的眸子,他的手一僵,慢慢放下手中的筷,神情不复适才的轻松,而是尖锐犀利。
  我跨前一步,跪下道:“民女柯盈雷参见皇上。”
  “原来是你。”康熙慢条斯理的道,平静的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怒。
  四福晋连忙起身,站到我旁边,躬身道:“回皇阿玛,因盈雷姑娘身体不适,一直滞留府中静养,且自告奋勇为皇阿玛摆下这菊花宴,其心可鉴,望皇阿玛体恤。”
  康熙目光转向四爷,沉声道:“雍亲王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只清浅的一句却让四爷身体一紧,随即躬身道:“皇阿玛教诲的是。”
  康熙哼了一声,道:“你们几个留下,其余的人暂且退下。”
  我仍然跪着,膝盖微微发酸,眼前有些模糊,匆忙间,将随身携带的针暗暗刺进手心。一阵尖锐的疼痛自掌心袭来,这个时候,我决不许自己倒下。
  “这次的事,谁是策划的人?”康熙视线一一掠过我们,我无法看清他们各自的神情,正想回答,却被四福晋抢先一步道:“回皇阿玛,臣媳感念盈雷姑娘一片真心,有心成全,所以瞒着四爷行事,还请皇阿玛发落。”
  康熙挂着似笑非笑的淡笑,缓道:“发落?你们既然有胆量合计着算计朕,难道还担心朕的发落?”
  我心中叹口气,康熙岂是如此轻易糊弄之人,但四福晋上前为我们开脱的情分却仍然让我动容。只听她回道:“臣媳决计不敢算计皇阿玛,念的是一颗感天动地的心,臣媳怜惜盈雷姑娘,不忍看到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就此郁郁而终。”
  “郁郁而终?”康熙抓到了关键词,目中精光暴长,“你们都退下,柯丫头一个人留下便是。”
  四福晋担忧的看向我,我勉力一笑。年茉瑶似是叹了口气,也对我淡淡微笑。馨叶却以几不可察的速度向我摇动右手食指,示意我不必担心。
  只有四爷,自始至终没有看向我。
  “告诉朕,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康熙声音放轻,却蕴涵着不容轻忽的压迫。我抬头,与他遥遥相对,平静的答道:“如四福晋所说,民女身染恶疾,恐不久于人世。临前,惟有一心愿,请皇上准许民女以奴婢的身份进养蜂夹道陪伴十三阿哥,恳请皇上成全。”
  他眉头微蹙,半晌,带丝疲倦的问道:“转了一大圈,你终究还是要绕回原路?”
  我微微的摇头,轻道:“其实皇上比谁都了解民女的心意。当年的事,或许皇上一时会误会民女,但过了这么些年,皇上早该明白当年我做出的选择。”
  “你可知道,当年朕为什么答应十三阿哥的交换?”
  我本能的摇头,这么多年我何尝真正看透过谁。但有一点,我始终相信,康熙对十三并非表面看到的无情。当年一废太子时他对我所说的话便是最好的证明。
  “朕曾经说过,他太感情用事。当年之事,包括今次之事,原本与他无关,偏要一力承担。”康熙闷哼道,“不是他承担了,就可以天下太平,朕也该给他点教训了。”
  我却从康熙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心疼,稍稍安了心。“皇上,这点其实是您最欣赏他的地方。正因为您明白他这一点,您才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与他相处,而非仅仅是君臣之道。只是,你不仅是父亲,也是君王,您的惩罚注定不是普通的家法。您虽一心为他着想,希望他能够改变能够保护自己,可是,您也同样在伤害他,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在伤害他!”
  沉默许久,康熙缓缓道:“朕这么多儿子中,惟有他最肖似朕,却也惟有他,最不似朕。”他嘴角淡笑,一闪即逝。“也幸好,你是真明白他的。朕只问你,三年前,你不愿意隐姓埋名的苟活,如今,却愿意以婢女的身份去陪伴他吗?”
  我无奈的苦笑一声,道:“皇上,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曾经我希望‘一生一代一双人’,现在我却明白,我只能在最可以的范围内尽力达成自己的心愿。”
  “你,怨不怨朕?”此刻的他给我的感觉远远不是一个君王,像是一个父亲,一个做着自以为对孩子好却伤害了孩子事情的父亲,真诚坦率的一如所有的父亲。
  “皇上,民女不怨,相信十三阿哥也不会怨。我们都明白,您是全天下最身不由己的人。也许,您做不了最好的父亲,但您却是个称职的君王。”我诚恳的回答。
  他朗朗一笑,道:“这决不是朕听过的最美好的赞美,却是朕听到的最真心的溢美。朕希望有一天,朕能听到你叫朕一声皇阿玛。”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震的全身怔愣,一时间感激、激动、欣喜不由自主的淹没我的胸口。我忍住欲掉落的眼泪,哽咽道:“谢皇上。”
  “你不用以婢女的身份去养蜂夹道陪十三阿哥,你不是奴婢,永远都不是。你只是朕不小心遗落在外的十三媳妇。朕虽然不能把你记在玉碟上,却会把你记在心里。”他微微笑着,将我扶起来,道,“傻丫头,好好陪胤祥散散心,游山历水。朕希望,回来时,朕有一个健康的十三媳妇。”
  我早已泣不成声,无力的身体却涌起无数的期待。几滴眼泪顺势流进嘴角,我第一次发现,原来,眼泪可以有如此幸福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进入温馨浪漫的流浪片段。
这章最后写的我貌似哭了,居然写作过程中被老康的态度给感动了。




☆、幸福

  今冬的第一场雪来的格外早。
  我推开门,莹白的雪花自在的飘落,给园子里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冬衣。白茫茫的一片世界,几树红梅分外鲜艳,犹如染过的胭脂,晕染成醉人的景致。
  庭院的门被推开,我仿佛被击中一般动弹不得,直直的盯着那缓缓移开的门,明明白白的知道,它将会为我打开另一个世界。
  白色身影自另一方世界而来,虽步履有些僵硬,却无法遮盖那与生俱来的与天地融合的清透之气。
  我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两个人的脚步都出奇的缓慢,好似想走尽这一世的分离。雪珠儿被北风卷起,一圈一圈,在我们周身像设了一层结界一般,恍若莹白的琉璃世界。
  一双长长的手臂将我紧紧的锁入他的天地,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酸涩之意蓦然涌起,泪水难以抵挡的滑落,浸湿他的衣领。
  声音不可抑制的扩大,一阵温热的触感在我脸上唇瓣辗转成了永世不变的缱绻。我紧紧的攀着他,不愿再分开一分一秒。
  
  暖融融的里屋,十三指着角落里几口箱子,打趣我道:“该不是连嫁妆都准备好了吧?可别沉的我扛不下。”
  我不客气的顶了他一下,牵着他的手,打开其中一口箱子,满满的铜钱。他似是一愣,若有所思的将随身的铜钱取了出来,抚了抚我的头,问道:“一直问你这枚铜钱有何意义,总是神神秘秘的不肯告诉我,今天终于肯告诉我了吗?”
  他轻柔的问话里掩饰不住的疲惫,我合上箱子,和他一起坐下,答道:“自从那年你南巡,也就是给我寄很多画的那年开始,每一次想你,我都会放进去一枚铜钱。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便积累下了这么多。”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倒映着我自己浓浓的眷恋。“我是不是让你很辛苦?”
  我微微一笑,攀上他的肩膀,柔声回答:“好象是哦,可是我记性似乎不大好,好象都忘记了。”
  他喉咙口逸出一丝轻笑,将怀抱收紧,他温暖的气息紊绕鼻息。我喃喃自语,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三年的想念,把头埋在他心口。此刻我只想要一个怀抱来证明他的存在,仿佛只有这样的相依相偎才能平复多年来潜藏内心的焦灼不安,仿佛这样的紧紧相拥便会永不分离。
  我不知道自己说了有多久,似乎只有一个念头,将所有离别的疼痛在这一刻全部耗尽。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带着安抚的力量,一下、又一下。
  “累不累?”他把下巴搁在我头上,暗哑着声音问道。
  “不累。”我沉沉的笑,“你是不是嫌我罗嗦?”我重重的捏他。
  他轻轻一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直听下去,想你永远不要停。”
  感觉到他的话里有竭力隐藏的失落与恐慌,我慢慢抬起头,将他的不安望进眼里。“十三,你知道吗?我和这里的很多人所要求的都不一样。我一直都很明白,在这里,我不可能等到我所想要的那种生活。加上在你之前,的确有一个人,曾经进驻在我心里,因他的缘故,我不敢也不确定是否该让你来到我的世界。后来,我又知道了自己的病,就想躲着你,不想让你看到,以为这样,对我们都好。可现在,我很后悔,很后悔因着一些愚蠢的坚持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错过。所以,现在,我一刻都不想浪费。”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他漾开一抹春风般的笑,“我们都或多或少的因为相同的原因踌躇过,可不管怎样,现在你在我身边,我也在你身边。我们还能有很多共同的时间一起看日出、一起赏雪景、一起登高山、一起游画舫。我要让今后的每一天,你都是快乐的过。”
  “好。”我甜甜的一笑。生死由天,可生活的方式却是由己。
  他忽然一本正经的抬起我的下颌,注视着我的眼睛道:“颖然姑娘,我现在有一句很严肃的话要对你说,在我开口之前,你不许笑。”
  他故作认真的表情看在我眼里却是格外的可爱,我忍俊不禁,被他轻轻拍打额头。“都说了,不许笑。”
  我忙不迭点头,一副要上刑场般大义凛然的神情。他挫败的看着我,我再度笑场。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极度飞扬。
  他佯怒。“再笑,我可不说了。“
  “好,我听你说。”
  “我爱你。”极温柔极心醉的声音。
  “我也是。”我最后的呢喃化入他口中,变作冬日里最炽热的烈焰,生生的驱散周身的冷寂。
  你冷吗?
  不冷,有你在,我永远都不会冷。
  
  《诗经》有云“泰山岩岩、鲁邦所瞻”。
  马车一路颠簸,我便也迷糊了一路。间或被他揽至身前,却在迷糊中触到他僵硬的身体,便怎么都不肯再继续昏迷着。
  “就这么想登泰山?”他在我耳畔低低的问,温热的气息吹拂,我怕痒嗔笑着躲开,被他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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