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高看了一眼。
其实两个个作坊都已经运作有序了,张佑只是提了一些微末建议,把帐查了一遍。张佑从侍画那里知道这两个作坊只是冯宁象征意义的私产,不是她的财源。她在宫中的所有一切自有皇上经常性丰厚的赏赐,最主要还有冯氏一族倾囊相扶。
所以作坊赚钱不是最主要的目的,关键是别出乱子,被人抓住把柄。这样事情变得更加容易,两天时间就把一切安排妥当,寻了两个个老实厚道的人分任两个作坊的掌事,他只要以后每过一定时间出宫检察一番就好。
他与侍画回到宫中,正巧冯宁正在用膳,皇上似乎有事不在。
“正说着你们就回来了,一块用吧,皇上召集了宗室王爷,不会过来了。”冯宁招呼道,随即夹起一块鱼肉,她最爱的海鲜啊。
“娘娘,且慢!”张佑突然大喝。
冯宁手一抖,鱼肉掉到地上。
望月鳝 ;
“怎么了?”冯宁没有生气,张佑如此失色,那一定是发生大事了。
“有毒。”张佑又上前仔细地查看了一遍,肯定地说道。
“不可能。”侍棋第一个大叫道,“因娘娘吃不惯宫里厨房的东西,都是我们自己在小厨房做的,你是怀疑我们下毒了。”
“侍棋,听张佑把话说完。”冯宁呵斥道。
“娘娘,你的膳食一向都是自己宫里弄的吗?”张佑问道。
“是啊,我喜欢清淡和精致,所以皇上准了我自己宫里弄。不过侍棋他们我是绝对信任的。”冯宁答道,要说侍棋四人下毒害她,那万万不可能的。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没有怀疑四位姑娘下毒的意思。只是这里面确实有毒。”
“你怎么知道?”侍棋还是不忿,开始唱反调。
“好了,侍棋,你去抱只猫来,反正人都知道你一向贪玩,不会引人怀疑。”
侍棋一听还是乖乖去了,没一会就抱回一只白色的小猫。
冯宁压下不忍,吩咐道:“喂下试试。”
侍书用筷子夹出鳝鱼,放入一只小碟子中,摆在地上,猫闻见鱼味,跑下侍棋的怀抱吃了起来。
没一会,猫就开始从抽搐,然后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太过分了!竟然真的下毒!”侍棋大叫道。
“不可能啊,厨房里的事一直都是我们四人,外面也有人守着,不可能有人下毒没察觉的。”侍棋也大惊失色。
“会不会是碗碟被抹了毒。”侍画提出另一个设想。
“不可能,没人进去过,都有人守着的。”莲花说道。
冯宁听得唧唧哇哇的,心烦意乱,拿起那碟鳝鱼,细细看去,跟普通的鳝鱼没有任何分别啊。等等,冯宁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望月鳝。”
侍书四人都不明所以,只有张佑赞许地点头:“不错就是望月鳝,江南乡下,有一种怪鳝,蛰伏于田间,每至中秋月圆,便抬头望月,直至月落,因此得名“望月鳝”。与普通鳝鱼一般无二,但是其毒无比,人吃过便七窍流血而死。我当初与父亲不合,隐匿于山林,跟得几名隐者学医,这种鳝也只听他们提过,今日见了,还想是不是,没想到竟是真的。只是此鳝少有人知,娘娘是如何得知的。”
“在一本民间的医书里看到过。”冯宁搪塞道。她的前世出生在江南,江南人爱食鳝,曾经就发生过误食望月鳝而死之事,当时世人不知,还是纪晓岚路过破获此案,从此江南人人得知望月鳝,食鳝谨慎。可是这是中原,怎么也出现了。是意外还是周密的计划?
“还有吗?”冯宁问道,她想再确认一下。
“有,因娘娘爱吃水货,早上送来两条。”侍书答道。
“去拿来。”
“是。”
没一会,侍书端着一个盆子进来,里面赫然是一条鳝鱼。
“是不是?”冯宁问张佑。
张佑仔细地观察了许久,回道:“十之八九,不放心可以对月看看。”
“不是中秋也可以吗?”侍棋问道。
“可以,只是中秋之时望月鳝立得最直,望得最久。”
将银盆对着窗户,天已经渐渐转黑,月亮已慢慢升起。
过了一会,果见此鳝竖头望月。
“果然如此。”冯宁叹道,“都收拾了。侍棋把猫去处理了,别让人发现。”
侍棋抱着死猫出去,侍画和莲花领了人开始收拾。侍书走进问道:“娘娘,奴婢再去做一点清淡的,娘娘的晚膳可都一口没吃呢。”
“不必了,哪有心情啊。你泡壶茶来吧。”冯宁所说的茶不是那种流行的茶汤,而是她让人略略炒过的清茶。侍书自是知道,领命而去。
“你说这是意外还是有计划的?”冯宁看向张佑,她还没有经历过这等事,也只有在前世的电视里看过,难道真的要学会算计。
“奴才觉得是悠然安排的,望月鳝在江南都很少见,不然怎么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中原。
冯宁想了片刻,吩咐道:“李贵,你让王质明日来见我,不要让人发现了。”李贵是王质的徒弟,而且他一进清扬宫冯宁就帮他解决了弟妹的生活,自然对冯宁忠心有加,感激涕零。冯宁视他虽次了从小在一起的侍书几人一等,也看作心腹。
正说着,侍棋回来了,其他几人也收拾好了,一片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等会皇上来了,谁都不能泄漏半句。”冯宁说道。
“为什么,正好可以告诉皇上有人要害娘娘,皇上自会为娘娘作主。”侍棋第一个不服。
“我自有主张,你们都退下吧,从现在开始要分外留意清扬宫周围的动静。”
“是。”
冯宁又躺回躺椅,还是躺椅最舒服,今日的事要好好使思量思量,十之八九是有人计划好的,以前有一大群人护着她,她当然乐得轻松。她不争不代表她不会,现在既然有人敢算计她,当然不可再如此。幕后之人一定分外得意,可是她会让她知道芙蓉花是怎么变成断肠草,她是怎么自食其果的。
迷迷糊糊中,有人叫道:“皇上驾到!”
睁眼看去,拓拔浚醉醺醺地被王遇扶了进来。
“娘娘,皇上喝多了几杯。”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这里我来。”王遇听命而去。
“侍书,打盆热水。”冯宁一边把拓拔浚扶到床上,一边吩咐道。
接过侍书递来的热手巾帕子,轻轻地帮拓拔浚擦脸。拓拔浚突然抓住冯宁的手嚷道:“那些人说朕独宠你,不是好事。可他们怎么知道朕的宁儿的好。朕就是独宠又怎么样!”
冯宁听得拓拔浚的酒后真言,心中一甜,有些心结似乎解了。作为皇帝他对她真是掏心挖腹了,就是民间夫妻也少有如此的。自己又什么好不满意的,其他什么镜花水月的还是抛开了为好,一心一意就对眼前人,这世上除了一见钟情外,还有一种爱情是日久生情。既然已经负了一个,就不要再负第二个,不如怜取眼前人!
打定主意,冯宁越加细心地扶侍拓拔浚睡下,看着那张安祥对额睡脸,和明媚的烛火。
她来到这里,得到这一切,就已经放弃了很多很多。所以现在拥有的幸福,绝不许人破坏!
将计就计 ; ;
第二日,冯宁早早地就起床,扶侍拓拔浚更衣梳洗。
拓拔浚觉得有些不一样了:“其实宁儿你不必早起的,多睡一会也好。”
听得关心,以前觉得可有可无,今日分外受用,打趣道:“怎么不想我扶侍吗,虽然我的手艺是没那些侍女好。”她一向称“我”的,北魏其实还是个开明的王朝,拓拔浚也不在意,自是没人说什么。
“不是。只是;”
“好了,快去早朝吧,不然迟了,惹那些大臣笑话。”冯宁展颜笑道。
拓拔浚怔怔地看着,他好像看见了当初那个明媚的少女又回来了,一切都值了,心满意足地离开。
“娘娘,王质来了。”冯宁正在用早膳,经过昨夜一吓,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些东西都是由猫先试吃过的。
“娘娘恕罪,奴才罪该万死!”王质一进来就跪下请罪,不愧是宫中的老人,看来昨夜的事他都已经知道了。
“起来吧,本宫知道跟你无关!”冯宁淡淡地说道,要是王质想害她,当初就不必救她了。
“奴才御下不严,罪该万死!”
“行了,起来吧,其实论起来你还救过本宫两次,本宫不会忘的。”
“谢娘娘!”王质一开始就知道不会有事,现在算是完全踏实了。
“有什么结果没?”王质是个是聪明人,应该早去查过。
“回禀娘娘,奴才昨夜闻知,仔细地查了一夜,这两条鳝鱼不是在平日指定采买的店家送进来的。”
“哦!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这一切不应该瞒得过右丞赵东,所以奴才以为就是他。”
掖庭令掌管后宫事务,下有左右丞,左丞掌宫中作坊等,右丞掌宫中吃穿采买用度。暴室丞掌刑罚,永巷令掌宫中侍女。四丞之下又各自分得十分的细。按理说王质上任三年,又是宫里的老人,应该全都掌握,怎么会?
冯宁思极此,问道:“他不是你的人。”
“有些丞令作了好些年,没有大错,奴才也不好动,一味地安插自己人也不好。赵东做了十年的右丞,平日为人一向老实,也没有什么大错,奴才对他还是挺放心的,谁知竟会差点酿成大祸。”王质叹了口气,他也难得识人不明了。
“你回去后,把掖庭,得好好整顿一番。”冯宁吩咐道,王质看人很准的,那赵东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险,毒死她对他有什么好处?
“奴才遵命!”王质舒了口气。
“理由呢?赵东这么做的理由?”
“有些头绪,奴才已经让李贵去问仔细了。”王质答道。
冯宁满意地点头。
很快,李贵回来了,“娘娘,奴才查明白,宫里的许美人是赵东进宫前的女儿。”
“此话当真?”心底虽然惊愕,冯宁面上倒没表现出来。
“千真万确,奴才买通了赵东的心腹,那两条鳝鱼便是赵东让他去找来的,他因着好奇,偷听了赵东和许美人的说话才知道的。”
“原来如此。”许美人,一个宫中最末等的美人,胆子倒是大如天。不过冯宁有些羡慕,父亲啊!要是自己的爹爹还在,一定也会这么帮她。
“王质,你可能要吃些苦了。”冯宁瞬间拿定了主意。
“奴才醒得。”王质恭谨地说道。
“很好,你退下吧,这件事不要泄漏,这几天也不要有什么动作。”
“是。”王质听完退下。
“娘娘,你准备怎么办?”在侍书她们眼里最重要的是冯宁,其他人什么都无所谓。
冯宁仔细想了一遍问向张佑:“你会解望月鳝吗?”
“只要吃望月鳝之前吃了梅果,奴才便能解。”张佑答道,随即想到,惊道,“娘娘不是想;”
“能解就好,冒一冒险又如何。”冯宁说道。
“不如奴婢吃了,效果也是一样的。”侍书说道。
“不一样,皇上其实是个重情的人,许美人陪了他三年,要是不是我中毒,不会大查的。”冯宁虽然感动,但还是拒绝。
“一个许美人,值得娘娘冒那么大的险吗?”侍画开口道,一针见血。
“马上就要选秀了,我要乘这个时机把后宫好好梳理一遍,以后其他有背景的人进来,就不想现在这么容易了。”冯宁微微一笑。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好法子!“张佑首先赞成,他是亦责,知道没有多大危险。
其他几个也只得同意,但有些忧心忡忡。
“娘娘,不如我们找太妃娘娘或是少爷商量商量。”侍书还是不放心。
“我不能都靠他们一辈子。”冯宁说道,现在应该是她和哥哥相互扶持,而不是一味地她依靠哥哥。至于姑姑,她真的不忍心让她一个安详的后半生都得不到。
“就这么定吧。梅果难寻吗?”
“不,奴才就有。”张佑已回房拿来一颗鲜艳的红色果子,“娘娘现在吃了,晚上再吃望月鳝,毒性相克,便不会有事。”
冯宁把玩着手中红果,问道:“会有人看出来吗?”
“不会。教奴才医术的隐者都是讲究以毒攻毒之术,为正统医术不屑,再加上这个还是他们最近才研究出的,世上没其他人知道。”
“那就好。”冯宁说着,一口一口地吃下红果。那么多次的磨难,她已经相信,天让她穿越千年,就不会让她那么容易地死去。
“娘娘,这可怎么是好?”莲花惊呼。
“怎么了?”
“皇上也要用膳,他要是吃下怎么是好?”
其他人闻之脸色大变,饶是张佑只许镇定,也大惊失色,望月鳝之毒没有事先服下梅果是解不了的。
“放心,他最讨厌鳝鱼了,从来没动过一筷子。”冯宁说道,这个当然一早考虑好了。
“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冯宁坚定地说道,她也不容许有万一,“还有这件事你们一个不许泄漏,我姑姑和哥哥那里也一样。”
“是。”
“李贵,你去许美人的地方,务必不经意告诉她们,我晚上要吃膳鱼。”
“侍书,晚上把养着的那条望月鳝给煮了,清蒸好了,那才鲜美。”
第三卷后宫乱第十三章中毒
“朕还是小时候开始,就是在清扬宫最舒心。”拓拔浚感慨道。
“这样算是我的荣幸。好了,用膳吧。今天有新鲜的鳝鱼。”冯宁说道,其他闲杂人等都已经退下了。
“你是故意的吗,明知朕最讨厌鳝鱼。”拓拔浚笑道,他就喜欢这种轻松的环境,宁儿把他当作拓拔浚而不是皇上,这让日渐寂寞的他最是依恋。
“你可以选择不吃。”
“今天怎么这么好了,记得好久一次逼着朕吃。”
“看你那次吃后三天没好好吃饭,任谁都有同情心。”
“那次朕可是被你和太妃娘娘折腾惨了。”拓拔浚不在意,这种小幸福是他最喜欢的,“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喜欢鳝鱼。”
“我是喜欢水里一切游的东西。”冯宁说着又吃了一口。
“你应该也生在中原吧,弄得好像南人一般。”拓拔浚夹了一筷子放在冯宁碗里。
冯宁笑笑,说道:“大概变异了吧。我看到书上写着自己坐船,然后自己捕鱼,自己烧着吃,那才新鲜,那才有趣。”
拓拔浚也听得有趣,便应道:“这有何难,待过些日子,朕带你去。”
“说话算话。”冯宁开心地叫道。
“当然,一言九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