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欺人,也自欺!
后宫的嫔妃跪在他们俩的身后,哭得更是伤心。拓拔晗很奇怪,他一向知道爹爹几乎就不理这些后宫的女人,这些女人堆爹爹也多有怨言。怎么个个哭得比娘亲还厉害。
他虽然聪明,但毕竟年纪还小,他又哪里知道后宫嫔妃的心思。拓拔浚堆她们再不理睬,好歹也是一个倚仗。如今拓拔浚死了,她们便都成了未亡人。可怜她们之中有些甚至连拓拔浚的面都没见过。冯宁是皇后,还有一双儿女,自然不用担心,儿子登基,她依然是万丈荣光的太后娘娘。而她们不同,什么依靠都没有!下半辈子恐怕就要在离宫的一个小小偏殿度过余生。她们都是青春年少,却从此人生再无望,却如同离宫的那些先帝嫔妃一般一日一日自等着白头!怎么不叫她们哭哀哀,痛断肠啊!
冯宁突然猛地站起,发疯般大声叫道:“浚哥!我看见浚哥了!浚哥就在火中!”
众人都奇怪地看着冯宁,看见她双眼直直地看着大火,一动也不动。
几个与冯宁亲近的大臣都想要上前去劝慰,而冯熙和拓拔晗更是付诸行动,两人位置离冯宁也近,冯熙扶住冯宁,拓拔晗则拉住冯宁的衣袖,正要相劝。而冯宁不知哪里的力气,狠狠地甩开冯熙和拓拔晗,让两人几乎摔倒。
“浚哥别走!宁儿跟你一起去了!别留宁儿一人在世间!”冯宁一遍大声叫道,一边向大火奔去。
作戏
冯宁这种疯子一般的行为把在场的众人都弄懵了。冯熙只觉心胆俱裂,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口里不住地嘶喊着。拓拔晗倒在地上抱着拓拔曦,兄妹俩随着熊熊火光哀哀哭喊着,冀望冯宁能够回头。
时间就如同停顿一般,没有人能够做出立即反应,就眼睁睁地看着冯宁离大火越来越近。
一小缕火苗烧着了冯宁的裙角,她却毫无所觉,茫然地向火中走去。
众人眼中此时只有那孝服上的小小火苗,随着它一闪一闪的,众人只觉得心也跟着一闪一闪的。几个反应快的就要动作。
这时一道极快的身影跳入火中,一手夹住冯宁又从火中跳出。
众人看去,却是宿卫监李奕。他僵着一张脸,把冯宁交给急急上前的冯熙,又返回了自己的位子,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冯熙也顾不得失仪,紧紧拥住失而复得的妹妹。冯宁却死命地挣扎嘶叫:“放开我!让我与他一起走了!放开我!”冯熙死死咬住嘴唇,手臂浮起条条青红。
拓拔晗也已经扶着拓拔曦起来,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到冯宁身边,一左一右地拉着冯宁的衣袖,“娘亲!娘亲!”地直叫唤,眼泪更是汹涌而出。
冯宁呆呆地看了他们一眼,又转头迷茫地看了四周,突地直直地倒在了冯熙怀里。
“啊!”一声惊叫在大宋国寺的厢房里响起。
“哐当!”无心正好端着药碗进来房中,见那个昏迷数日的年轻人终于醒了,惊喜得手中的药碗翻到在地。急急地走到床边。
年轻人茫然地四处看了看,这里好像是某处寺庙的厢房,自己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
无心忙念了一声佛。答道:“这在华天寺,施主你已经昏迷了数天,总算醒了!”
华天寺。大宋的国寺。这么说他已经在大宋的境内了,究竟是福是祸?年轻人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恢复了那副茫然的样子。
“我怎么会在这?”
“施主你在北国遇害时,正好方丈师父与贫僧一行经过,师父便救了施主回来。由于施主一路昏迷,只得带着施主一同上路。”无心见状忙把所有的经过讲了一遍。
年轻人听了,陷入了深深地沉思。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对着耐心等待的无心微微一笑:“在下宁曲,谢过师父救命之恩!”
“不,施主客气了,都是方丈师父所救,小僧不敢领受!”无心忙摆摆手,有些羞涩的说道。
“那请师父通报一声,在下想当面谢过方丈大师救命之恩。”宁曲和熙地笑道。
“小僧一定通报!”无心忙低头说道。宁公子的笑容实在太蛊惑人心了,使人不知不觉就会跟着他走。
宁曲轻声道谢,待到无心离开,才狠狠地按住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任由丝丝鲜血沁出,神情一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陇西到平城的官道上,李冲一袭白衣坐在白马上拼命地奔驰着。其身后紧紧地跟着两个护卫。
日头越来越烈,其中一个护卫终于忍不住了,拍了拍自己骑下的马儿,一下子改到李冲的前面,利落地拉过李冲的缰绳,劝道:“刘老爷,你都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还是歇歇再走吧!”
“不行!”李冲紧绷着脸,一把夺回护卫手中的缰绳,就要继续赶路。
“六老爷,大老爷不是也说了,现在局势不明,要你不要那么快赶往……”在李冲狠狠地瞪视下,护卫把最后两个字连忙咽下。
“你不懂!大哥也不懂!”李冲狠狠地拍了下马儿,绝尘而去。
两个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勉强打起精神来赶上。
冯宁的昏迷让清扬宫又是一阵闹腾,太医宫人来来往往地好不热闹。
冯熙领着拓拔晗和拓拔曦在冯宁寝宫里安静地等待。
好一会,请脉煎药才弄好了,屋里的人也都退下了。
一时间又恢复了宁静。寂静中冯宁微微睁开了眼,然后慢慢地坐直。
“娘亲!”拓拔曦欢呼一声,扑向冯宁的怀抱。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娘亲醒了就没事了。
冯宁忙一把抱住她,然后又对拓拔晗招招手。拓拔晗迟疑了一会也走到冯宁面前。
“娘亲!”有些怨恨地唤道。拓拔曦不明白,可他明白,娘亲想自私地丢下他们。
冯宁无奈地苦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保证道:“娘亲保证不会丢下你们的!刚才是不得已,做给人看的!”
“真的?”拓拔晗有些不相信地问,刚才他真的觉得自己被所有人遗弃了,连自己的亲娘都要离开了!
冯宁坚定地连连点头,把他们两个紧紧地搂在怀里。她刚才只是在做戏!如果真要死,很容易,根本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喝药、上吊、抹脖子,一个人的时候太容易做到了,但她还不能死!背负了万斤重担的她绝对不能死!
“好了,晗儿和曦儿也累了吧,休息去吧!娘亲还有事跟舅舅说!”冯宁抬手唤过侍书和侍画。
两人会意地一人接过一个。
拓拔曦听话地靠往侍画的怀里,拓拔晗却不放心地看看冯宁。
冯宁连忙给他一个无比坚定的神情,拓拔晗才打了个呵欠靠到侍书的怀里,这几天他太累了,毕竟他还是个四岁的孩童。
冯宁上前抚了抚拓拔晗有些消瘦的脸庞,心疼不已,叹了口气,挥手让侍书和侍画自退下了。现在她真的顾不了了,但愿这一切快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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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屋子里只剩下冯宁、冯熙、张佑三人,冯宁正要问话,突地叶青青闯了进来。
冯宁眼光一闪,方上前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太后有事了?”常太后与拓拔浚的感情很好,母子情深,拓拔浚的噩耗一传来,常太后便病倒了,这几日更是越来越严重,连床都下不了,是以,冯宁总怕有事,又徒增了一桩烦恼。自己又走不开身,只得遣了叶青青前去照料,好在离宫也有姑姑镇着,不至于有太大的事。
帝位 ;
入夜;浮云缭绕;月光都隐在黑云之后;一丝一毫都透不过来。
乙浑一人站立在书房的窗边,窗外窗内俱是一样的黑暗。
如今他可以说是整个大魏实际的帝王,军政大权俱在他一人之手,而且他的各个得力部下都迅速地把持了进行的各部权利。
乙浑只差一个名人,便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鲜卑人崇尚强者,没有汉人那么多的规矩。他从小就想当皇帝,那耀眼的皇座是他一生的追求。
年少时,太武帝的车驾经过,一瞬间万人下跪山呼万岁,太武帝坐于车中坦然而受的威严。从此,一个小小的种子便在乙浑心中种下,渐渐的发芽,长大!
乙浑喜欢最大的权利,喜欢最美的女人,喜欢最烈的美酒!这一切都是皇帝才有的享受。所以他要当皇帝,群车山呼万岁,青史万代留名!
他等了已经有整整三十年,太武帝在时,他动也不敢动,只能暗地里积蓄力量。宗爱作乱时,他的羽翼未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滑过,寻附上比他小上一轮的少年登上了他垂涎已久的皇位。看着那个少年君主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威信;看着那个少年君主渐渐地把朝政大权抓在手中,渐渐地开始消弱勋贵宗室,渐渐地成为众人口中的明君。他再也等不下去,拓跋浚比他年轻太多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于是挑动柔然进攻边境,挑动总是勋贵逼得拓跋浚不得不亲征。然后在战场上,神不知鬼不觉!他在军中三十几年。这次出征的又多是他的部下,他便是超越帝王地存在。
只是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少年帝王不敢置信的眼光。有时,一丝愧疚会莫明地浮现,他的确给了他足够地信任。不过只是一瞬。要怪就怪你是皇帝,要怪就怪你是有作为的皇帝,要怪就怪你轻易就得到了我苦苦追求地东西!
扫除了一个障碍。但是心底总是惴惴的,事情不会像心腹想得那样一帆风顺。他知道自己还震慑于皇宫的另一个主人。
冯宁。当今地皇后娘娘。太子的生母,他是从来不敢看轻她。一个前朝遗族,在父亡家败地情形下,居然还能爬上皇后宝座。冯家也再一次从尘埃中重生!
那次手铸铜人,小小的动作却被化为无形之中。他便敏锐地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她一定会是他走向皇位的一个大大的障碍。
乙浑深深一叹,众人只知他有勇无谋,无法无天,谁人知道他表面下地心思,就连他的得力部下也不知道。所以他可以用这副面貌窥得许多别人看不见地事情。
但是他是真的看不懂那个女人,无论怎样的窥探都不行。自从他扶皇帝灵枢归来,她的每个行为都是符合一个聪慧女人的行为,但是他总觉得应该不止这样,难道她真的只有到此为止吗?终是他高看了她吗?
还有今天在灵堂里的一幕,是真心还是假意?
乙浑真是捉摸不定,烦燥地抓上窗台。
不会的!冯宁再聪慧也是不无权无势的女人,为这一刻他已经等了整整三十年,他绝对不会输的!
首先得先把源贺处理掉。源贺与他一样出生鲜卑勋贵,一样在军中浸染三十几年。在军中无论人脉还是势力威信,都几乎与他不相上下,而且源贺手中还有一支京畿兵,当年便是这支军队助拓跋浚登位的。如今难保会旧事重演。这样的人存在实在太危险了。
只是杀了他,恐怕军中人心浮动,影响大事。
暗杀?恐怕也不行,源贺如果在这风中上死了,就算不是他十的也是他十的,更加不好。何况军人喜欢光明正大,自己这样做无疑是自己抹黑自己的形象。
收买?更是不行,源贺可算是整个天下对拓跋氏最忠心的人了,而且源贺已经是位高权重。他拿什么去收买一个什么都不需要的人!
无奈地笑笑,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能把源贺暂时调出京畿,待到自己坐上龙座,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再来整治不迟。
但是借口呢?
他需要一个借口,即使不完美。
“老爷。”巾身内侍轻轻地推门进来唤道。
“何事?”对一直跟随的亲腹,乙浑还是很厚待的。并不如外间所传的那样刻薄寡恩。
“今日是新皇登基的日子,差不多时候了。”内侍忙说道。
“天不是还没亮吗?”乙浑诧异地问道,说实在他实在不想去,看着一个四岁的小儿占了自己的位置,虽然只是傀儡,但是心底还是说不出的烦躁和别扭。这样那个女人便有了大义的名分,可是他又没有足够的借口不让太子登基,毕竟人家是名正言顺的父业子继。要不是为了将来能有更大的收获,为了将来能够坐稳皇位,他早带了一队人马杀光那些反对他的朝臣和阻碍他的皇族宗室。狠狠地攥紧拳头,小不忍则乱大谋!
“老爷,天已经亮了好一会了。”内侍虽心底有些奇怪,但还是恭谨地答道。
“是吗?”乙浑回过神来,抬头往外一望,却被刺目的阳光刺得双眼生疼,赶紧闭眼然后才慢慢地睁开。原来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了。
“立刻更衣!”乙浑说完便往内室而去,内侍连忙紧步跟上。
“来来来,晗儿,让娘亲看看!”冯宁轻轻地拉过儿子。
拓拔晗身穿一身小皇袍,似乎有些不高兴,板着一张脸,倒有些皇威初现。
冯宁身为人母,岂能不知儿子心中所想,勉强笑道:“晗儿,今日是个大日子,切不可耍性子!”
“娘亲;儿子不过是傀儡戏里的人偶!“拓拔晗撇撇嘴。
冯宁神情一僵。随即才问道:“谁告诉你的?“
“不用人告诉,儿子也能从众人神情中看出来,乙浑现在已经权势滔天。儿子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如此来,爹爹的大仇何日得报!“拓拔晗一股脑儿地把心中的烦闷说出。
冯宁惊得都开不了口。她知道自己地儿子天资聪明,可是如今看来怎么已经有些聪明的妖魔化了,难道这是穿越地后果。不过这样的后果。她很乐意接受。
这些念头在脑子中一闪而过,随即又想起无奈的现实。忙喝道:“如果你再这么下去。娘新不只要为你爹爹报仇了!”
“娘亲。”拓拔晗还是有些倔强。
“你以为乙浑不敢杀你吗?”冯宁心痛地叹道。
“儿子是皇帝!”拓拔晗不服地反驳道。
“你是个没有丝毫权力地皇帝。”冯宁说了重话。
拓拔晗一下子瘫软了下来,眼睛也开始有些红红的。
冯宁不忍地搂住他,安慰道:“这权力好比是一个大火球。技艺高超、精明谨慎之人可玩得十分得精彩;冥顽不灵、疯狂贪暴之人玩此球必会自焚!娘亲相信,乙浑必会玩火自焚!”
“那就这样等着。我们不做点什么?”拓拔晗眼睛一亮,满怀希望地看向冯宁。
冯宁抚了抚他皱起地眉头,笑道:“只要推波助澜就好!晗儿呢,只要好好地做一个四岁地小孩子。”
“只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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