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在装傻,她是真的没办法搞懂,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王爷,几时对她有了那种……那种想法?
虽然答案还是只有一个字,可盛羽那副终于回过神的表情让聂倾城心情好了许多。
他眯了眯桃花眼,波光粼粼的双眸弯成一轮上弦月,眉飞色舞道:“我知道你心里很激动,其实我也很激动。”
“不知为何,这段时日小王一直心烦气躁,食不香,寝难寐,直到今夜突然就萌生了这一妙想,而且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顿觉神清气爽,天都光了。丫头,人生苦短,花开堪折直须折,有想法我们就要实现它。”
“你运气不错,虽然长得清汤挂面,亦非出自名门,不过我喜欢。只要我喜欢,即便做不了北峥王府小王爷的正妃,至少能保证做个侧王妃。更重要的是,我有房有田还有铺子,虽不入仕当官亦有高额俸禄,你跟着我绝不会吃苦,也不用再费尽心力抛头露面当什么媒婆。”
“女子韶华如水,转瞬即逝,我会好好照顾你,不叫你在江湖孤苦飘泊。哦,对了,关于聘礼,你有何要求尽管提来,嫁妆嘛,我家什么都有,你人来就好了,我不计较。哎……我都说这么多了,你就不想说上两句?”
盛羽越听越恼,本想打断他,可聂倾城噼里啪啦一堆说下来完全不停气,听到最后倒把她气乐了。
她抽着嘴角问,“你喜欢我?想叫我做你侧王妃?”
聂倾城很骚包地挑眉,“你欢喜么?”
盛羽笑吟吟地答:“欢喜你个大头鬼!”
聂倾城一听顿时黑了脸,可默了片刻,忽又莞尔,“我知了,你在害羞。”他肯定地点点头,“打是亲骂是爱,这个我是懂的。你既然骂了我,定是也偷偷喜欢我了。”
盛羽只觉一头冰水从头淋下,全身上下出现了哆嗦,心律不齐,手脚冰凉等多种心疾猝发现象,她敢肯定,这位小王爷又在玩新把戏了。
如果用一句刻薄的话来形容这位小王爷二十一年的人生,那就是玩物丧志,混吃等死。
这也是没办法,和平年代的皇室宗亲,本来就没有上战场奋勇杀敌以示忠君爱国的机会,要想活得长久平安,只能拥有一颗糊涂淡定的心。
从聂小王爷一惯的做人风格判断,他是个什么好玩玩什么,什么没玩过定要试上一试的地道玩家,盛羽吃他的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比起他刚刚占过的“口头”便宜,现在这番话才更叫她心里发毛。
盛羽默然片刻,考虑到此人的脾气是个典型的顺毛驴,粗暴而欠缺技巧的反抗只会激发他的狂性,在冷静平估了双方实力,以及本人身在屋顶且完全不具备独自逃生能力的情况下,她决定先按下一肚子不爽,选择好言劝说。
“小王爷误会我了,我真没害羞,在火烧眉毛的大事情跟前害羞从来就不是我的风格。要说小王爷你这样的条件,确实是九九赤金级夫君人选,我向来都是极为仰慕的。”
聂倾城“唔”了一声,看样子像是还满意她的评价。
“不过呢,姻缘之事,还是得讲个门当户对,因为……我为人散漫,不爱受拘束,有一小点事业心,还有一小点自尊心,追求独立,空间,平等……啥啥啥的,而且也不觉得当媒婆就是抛头露面,落魄江湖,像北峥王府这样的人家,门规森严,规矩众多,我一个平民百姓委实不敢高攀。”
聂倾城拧眉瞧她,眼底略有不解,“其实,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独立,空间,平等……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他微微一晒,“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小王从没觉得你高攀,我只知道,生在皇家非我所能选,但喜欢一个人,心却能选。”
他冲盛羽一笑,薄如刀削的唇抿得紧紧的,弯成一个柔软又可爱的大弧线,粗手粗脚揉乱她的黑发:“你放心啦,我这人虽然混蛋了点,脾气好像也臭了点,可若娶了一个人,我定会对她好,绝不叫她受一点点委屈,若有人欺负她,哪怕他是天皇老子,我也一定会帮她欺负回来。我的人,谁也不准给她脸色看!”
盛羽怔了怔,再看那对笑弯了的桃花眼,一时哑口无言。
湖风拂起衣袂,不知是谁和谁的青丝于长风中缠绕,气息悠悠,酒香与衣香揉作一体,熏人欲醉。
盛羽的心很坚定,脑子很淡定,舌头却疑似不稳定:“可,可是……可是我,我就是觉得高攀,我若真嫁,嫁给你,世人也都会这么认为。”她咽了口口水,终于找回感觉,“再说,我是绝不可能嫁给一个会娶三妻四妾的男人,更不可能给他做侧妃,做小妾。我的夫君不求富贵显荣,不求名达天下,但求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个,若非如此,愿终生不嫁。”
说出这番话,盛羽的心忽然奇异地笃定下来,她不着痕迹地坐远了些,眉间那点浅浅红印在月下闪闪烁烁,像滴朱砂泪,“况且,小王爷是真的喜欢我么?还是……觉得好玩?”
聂倾城紧皱眉头直直看着她,向来张扬肆意的桃花眼中,竟然隐隐浮现出……一丝委屈,“你不相信我?”
确实不信。
盛羽叹口气:“刚才那个吻,我当你喝醉好了,到明天,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和叶朝扉,都不会是她的良人,无论是冰室里的肌肤熨贴,还是天烟楼顶的一吻,酒醒过后,都如落花飞絮,水东流,满江天。
“唉……”聂倾城幽幽长叹,伤感地垂下头,漂亮的长发一倾而泄,仿佛诉说着无言的不爽……
盛羽瞧他垂头落寞的样子,那样一个平日里张扬不羁,霸道横行的美貌小王爷,竟然这么脆弱,脆弱得就像她对他做了什么十恶赦的大坏事一般,不知为什么就忽然有点不忍心。
“嗯,那个,你条件这么好,不怕娶不到老婆,我是真的不适合你,我其实,其实是配不上你啦。”
明明是自己被吃了豆腐,竟然还要去安慰吃豆腐的人,这是什么世道……
夜风微凉,聂倾城低低垂着头,长长的发丝披下来盖住了他的脸,一身黑衣的他孤清寂寥,仿佛整个人都要溶进了无边的夜色里,被夜风淡去。
“……小王爷?”
“……”
“……聂倾城?”
“哈哈哈哈哈……”璀璨星空下忽然爆发出一阵张扬的大笑,“你还真信啊?又骗到你了!哈哈哈哈哈……”
聂倾城双肩耸动,抱着酒坛笑不可抑,一对桃花眼眯成了小月牙,“真好玩真好玩,瞧瞧你,瞧瞧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绝不做侧妃……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怎么办啊,天底下怎么有你这么傻的人?丫头,我真是越来越喜欢逗你了。”
盛羽先是怔了怔,接着就反应过来。
这个人又在耍她!
“聂——倾——城!!!”
她一字一顿吐出这个名字,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要把这三个字嚼巴嚼巴碎了狠狠吞进肚里。
聂倾城边笑边举起酒坛,“来来来,我请你喝酒,不要生气了,因为你一生气……”黑得暗蓝的桃花眼俏皮地一眨,“就更好玩了。”
盛羽狠狠咬住嘴唇,嫌弃地瞪他一眼,扭头,“我才不喝你的臭酒,哼!”
“唉呀呀,怎么比我脾气还坏,这样很难嫁出去的哦。不喝就不喝,我自己喝。”聂倾城转头,发辫散开,黑缎般的长发撒在风里,如旗飞扬。
他拎起酒坛仰首,一鼓作气灌下最后半坛,饮毕扬手一抛远远扔出去,赤褚色的酒坛在空中划下一道长长的弧线,扑通一声沉入幽蓝的湖水,水花过后踪影全无。
不知为什么,他竟破天荒的没再缠着盛羽胡闹,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望向远方一片无尽烟波。
一轮明月洒下万丈清辉,渺湖之畔的天烟楼于涛声中安然沉睡,胭脂红的琉璃瓦上两个小小人影抱膝而坐,影落屋檐,寂静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俺来更新鸟,小王爷最近人气爆棚,他让俺代他谢谢大家,并送上一个飞吻。
39
39、柳梢头,时尚新潮流(上) 。。。
大梓苍晋十年六月二十八,原礼部尚书傅笠一族一百五十余人于菜市口执行斩立决,傅笠及其两子遥江,遥山皆处以极刑,女遥沅因育有公主,免去一死,从妃位降格为美人,傅家身后事由不知名人士出善款代为收殓。
七月十五,夙沙城织造第一大户金福旺的庶女金玉婵远嫁岑国大商户荣府,请柳梢头红线姻缘行主执婚礼。
十里锦绣,极尽奢荣,不过最为特别的,是迎亲队伍不鸣礼炮,不奏唢呐,而是别出心裁搭了一路长台,每隔数十米一个,每个都以蔷薇木槿装饰,并请一位白衣琴师端坐于台上,弹奏一曲清雅委婉的喜相逢》。
穿着一色火红衣裳的送亲队伍,在一路琴音中喜笑颜开地走过,一曲完了,队伍正好走到下个高台,于是又一曲奏响,周而复始,直到冗长繁丽的人龙走出夙沙城城门,化作杳杳尘烟消失在围观人群的视野中。
这种送亲形式虽说不够热闹,却无端端把两个商户的利益结盟渲染出一份难得的高雅,即使是烧钱,那也烧得高山流水,阳春白雪,令大梓国无数文艺男青年和文艺女青年为之倾倒。
金府的锦绣斋和荣府的云澜轩达成了婚姻结盟,更借这场婚事大大长了脸面,高了人气,至此传为织造行内的一段佳话。金老爷和容老爷完全没有预料到如此出格的婚礼竟然收获了商业奇效,乐得嘴都笑歪了,早忘记自己原来是多么肉疼这笔银子,并一再对柳梢头的婚仪安排表示满意。
两个月以后……
柳梢头红线姻缘行已成为夙沙城风头最劲的冰人馆。
老板盛羽先以“神州第一媒”闯出名号,再得混世魔王北峥小王爷力挺,随后更一举包揽了大商户金府的跨国奢华婚礼,并首次提出了“一站式”红线缘的概念。
她开创了“猎头”、“美容瘦身”、“色彩顾问”、“形象顾问”、“河蟹闺房”、“完美婚典”等多项闻所未闻的服务项目,撰写发行了攻击胜于防守——掌握嫁人的命运》、关于夫君的三十六个密码》、看我七十二变》、心灵鸡汤——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等匪夷所思的小册子,这些新奇的观念如一颗巨石投入深潭,在夙沙城的贵妇界引起巨大反响。
由于她身后有超级大商户的财力支持,又有俊美绝伦的北峥小王爷坐阵撑腰,其声名先是在贵妇及官家小姐中小范围传扬,逐渐扩大影响面,渐渐成为带领整个夙沙城时尚走向的尖端人物。
同时,世人还赫然发现,大名鼎鼎的柳梢头盛老板,竟然不过二九年华,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慧根,大胆进取又勇于创新,直叫年长许多的艺能界人士望月悲叹,真乃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谈论盛羽的观念,效仿盛羽的打扮,参加盛羽办的健身课堂成为闲得发慌的深闺女子们追逐的热潮。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盛羽今天带了一朵牡丹花在鬓边,明天整个大梓国的牡丹就会被洗劫一空,全部只剩光秃秃的枝子;如果盛羽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衫子,明天夙沙城的街头就会出现一条街的浅蓝衫子;如果盛羽今天素颜朝天,那明天夙沙城所有的脂粉铺子就别想卖出去一盒胭脂。
她的巨大影响力不仅在夙沙城官媒私媒圈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更引发一场仕林学子对此现象的口诛笔伐,后世学者管这一事件叫作——“圣女变法”。
…………
……………………
这一日午后,蝉鸣风静,院子里的巴蕉叶晒得蔫蔫的,阳光打在水磨石白的地面上,巴蕉树的影子又短又小。
盛羽正坐在柳梢头的后厢房看陆师叔捎来的信,信上说她寄去的银子都收到了,陆师叔拿那笔钱在翠竹山建了几个宅子,如今大家都有砖房住了,也养了几头肥猪几笼鸡鸭,门中众人天天念着掌门人的大恩,可也没忘了劳作,日子都过得安好。
盛羽望着那纸薄薄家书,心里一阵温暖踏实。
穿越初来那会儿,她把破落门派未云门当作包袱,只想甩了快跑,因为小观的坚持,她才无可奈何地留下。
刚开始的时候,其实心里真的很勉强,可经过这么多事,回头再看,才忽然发现有那么一群人牵挂自己,需要自己,真的是件蛮不错的事,至少,她不再是时空乱流中的一个孤魂野鬼,而是一个真正有家的人。
她给他们以帮助,他们赠她以温暖。
“姐姐,”门被忽然推开,一个小小的影子扑进来,脸蛋涨得通红,黑葡萄般的眼睛忽闪忽闪,“姐姐快到前厅来,有个,有个好漂亮的美人姐姐找你。”
“美人姐姐?”盛羽一愣,看着小观一脸兴奋的样子不由好笑,“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叫漂亮?”
小观翻个白眼,摇头晃脑道:“怎么不知道,圣人云:食色性也。”
盛羽噎了一下,蹙眉道:“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小王爷说的。”小观噘嘴,“他说不爱美人的男人不叫真男人,我说我就不爱,我只爱我姐姐。小王爷就说我脑子有问题,我当然不相信他啦,他说不信就看看师兄们。”
“师兄们怎么了?”盛羽不解。
小观道:“师兄们都爱偷看美女姐姐。”他数着手指头,娓娓道:“姐姐在园子里领着那些小姐们跳舞时,三位师兄都会趴在围墙上偷看。二师兄经常看得狂流口水,恶心死了,大师兄就面不改色,可眼珠子从来都不带挪的,就连老实的三师兄……”小观哼了一下,“他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