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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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盏春风-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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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北极道:“不知北峥小王爷有没有兴趣替朕送三弟的生母和神医给他呢?朕特地召了孟悟来,他擅长易容和口技,还能说腹语,你们一道入皇城,朕给你们三日时间,若能救回她,你我的约定便生效。若是救不回,三日一到朕便要发动攻城之令,再顾不得她的生死。”
  
   

作者有话要说:小倾城要去见小盛了哦,哈皮滴搓手。




98

98、尘满面,相逢应不识 。。。 
 
 
   冬暖阁里,今日气氛难得融洽,一直闷闷没什么表情的“叶夫人”终于和缓了脸色,叫侍候她的小宫女们不觉暗暗松了口气。
  
  叶书眉逗了几下孩子,回眸冲盛羽笑道:“怎么样,想抱抱他么?”
  
  盛羽听着孩子咿呀学语的声音,正有些怔忡,听到这个提议顿时一呆,然后手忙脚乱地摇手,“不要不要,我瞧不见,可别弄疼了他。”
  
  正拒绝着,却觉臂弯里一沉,一个又软又热,张牙舞爪的小东西已落入她的怀抱。
  
  叶书眉笑道:“怕什么,抱着就好,咦,小家伙正冲着你笑呢。”
  
  盛羽又是一呆,这么肉墩墩,软乎乎的一团,这这,哪里是能碰,哪里是不能碰的呢?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摸索着轻轻碰下他的脸,软软绵绵,柔嫩得就像初绽的花蕊一般。
  
  “奶,奶奶……”那小家伙竟然抱住她一根手指,含在嘴里吮了起来,一边吮还一边咿咿呀呀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他他他……”盛羽张口结舌,叶书眉噗哧一下笑出声来,“糟糕了,皇上肯定是饿了,把你的手指头当他奶娘了。”
  
  随伺在侧的奶娘也笑起来,“奴婢这就给皇上喂奶。”说着便将孩子从盛羽怀中接了过来。
  
  才一岁多点的小皇帝骤然被抢夺了吃食,大为不满,小嘴一张,立刻嚎啕大哭起来,任奶娘抱着他左摇右晃,怎么哄都哄不好,几个宫人轮番上阵都不行,最后连叶书眉都亲自去帮手了,那小皇帝仍是大哭不止,冬暖阁里一时兵慌马乱。
  
  盛羽听他哭得好生凄惨,心生不忍,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身份尴尬,踌躇半响,还是抵不过心软,终于开声道:“不如我再试试?”
  
  叶书眉没法子,只有再将小皇帝抱给她。说也奇怪,这孩子一偎到盛羽怀里,却渐渐缓了哭声,盛羽再拿手指头逗逗他,他便又抱着那只手指津津有味地吮起来。
  
  “没想到,皇上与你到是投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儿子,哀家这个娘亲当得可真没意思。”叶书眉凑在一边瞧着不禁有些醋意,酸溜溜地蹦出一句,惹得冬暖阁里的一众女子都笑起来。
  
  正说说笑笑间,却听一人笑道:“这是在干嘛呢?”
  
  他声音温文清朗,听来叫人如沐春风一般,可殿内的笑声却随着这句招呼嘎然而止,众女都赶紧转身,肃色向他敛衽行礼。
  
  叶朝扉带了几个人走进来,向叶书眉随意请了个安,便上前走到盛羽身边,自自然然俯身蹲下摸了把小皇帝的脸,抑首望住她含笑问:“这是在做什么呢,怎么倒叫你抱上孩子了?”
  
  从叶书眉这里看过去,叶朝扉身后的案几上摆着一只大花樽,花樽里插着两枝怒放的红梅,她这位以手段狠辣著称的兄长俯身半蹲在盛羽膝前,红梅映得他愈发白衣胜雪,墨发发云,整个人便如一块美玉一般,往日瞧着总觉着凛冽的眉眼变得非常柔软,梅香袅袅中,他望着盛羽和小皇帝的神情,温柔便如寻常人家的丈夫望住爱妻娇儿一样。
  
  小皇帝在他俩中间转了转黑漆漆的眼珠子,顿时被叶朝扉颈项上的斗篷系带所吸引,于是放了盛羽的手指,伸手去抓那系带,叶朝扉瞧见了,便随意将他的小手包在掌中把玩。
  
  盛羽自听到他的声音,面上神情却不咸不淡起来,不理他的相问,只偏了头向奶娘道:“皇上不哭了,奶娘还是给他喂奶吧。”
  
  叶书眉看到兄长的眼神黯了黯,勉强勾了勾唇角,不动声色地站直身。
  
  她不仅暗暗叹口气,这两人,真是一对孽缘。
  
  “哥哥又来看阿羽了?”她眼角一飘,示意奶娘抱着小皇帝先退下,四量拨千斤地替兄长打了个圆场,“咦,你身后这几人是谁?”
  
  叶朝扉回头望一眼,向身后那几人微微颌首。
  
  他身后那三人便上得前来,中间一位老者当先向叶书眉揖手一礼,“草民陆成泽多年行医,听闻叶丞相遍寻天下,寻找能医眼疾之人,草民不才,特来一试。”又指指一左一右两人,“这两人都是草民的徒弟,唤阿大阿二便可。”
  
  “阿大阿二?”叶书眉不由失笑,“这名字起得倒省心,倒叫哀家想起一人。”
  
  “太后娘娘。”叶朝扉看她一眼,“您该回宫休息了。”
  
  叶书眉自知失言,据她所知,十公主便是叶盛二人情变的原因,他当然是极不喜欢听到她名字的。
  
  “也是了,皇帝年幼,出来玩了这会儿,也该回去休息了。”叶书眉微微一笑。
  
  如今叶朝扉不仅是她名义上的兄长,更是她后半后的倚仗,她虽心地良善,可在宫里侵淫了多年,孰轻孰重,眉高眼低,她当然得揣摩明白了。
  
  叶书眉当下站起身,过去拍了拍盛羽的手,“阿羽,那哀家下回再来瞧你。”
  
  盛羽欠身,“阿羽不敢,恭送太后娘娘。”
  
  待叶书眉率众人浩浩荡荡离开后,陆成泽便上前为盛羽诊脉,盛羽心中惊疑不定,陆师叔怎么会跑到宫里来,是战北极授意的么?叶朝扉认不认得他?他们又在玩什么花样?
  
  她心中不安,正想直截了当地拒绝,却听身边一个怪怪的,有些干哑的声音道:“这位贵人,你的玉掉了。”
  
  有人将一枚玉佩递到她手中。
  
  盛羽摸到那块熟悉的玉佩,顿时全身僵住。
  
  那是她随身佩戴了多年的玉佩,很早以前,它属于另一个人——聂倾城。
  
  是他来了么?聂倾城,他怎么敢如此大胆,叶朝扉是熟识他的啊,他要是只身潜入宫中,万一被发现了……
  
  可这种疯狂的事……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他就是那种不管不顾,为了她什么都可以豁出去的性子……
  
  后背心上,浸出一道道冷汗,湿透了中衣。
  
  盛羽愣在那里,以前常听人说头皮发麻,她现在可不就觉得满头的发都像一根根竖起来似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那里叫嚣暴裂,她几乎变成一根呆木头,连动都不会动了。
  
  叶朝扉却以为她只是一贯的抵触。
  
  “你总说要看我怎么死,不治好眼睛又怎么看得到?”他笑一笑,碜人得很,也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笑自己,“你别怕,我已命御医特地考教过,这位陆先生的医术的确颇有独到之处,所以才请他来帮你看看眼睛。”
  
  盛羽心里那个乱啊,就像七八桶水在那里上扑下跳,她直直坐在那里,继续当了会儿标准版木头,半响,总算低低“嗯”了一声,就算是答应了。
  
  她被叶朝扉扶到软榻边坐下,他让她靠在扶手处,刚安顿好,一抬眼瞧到她额上细密的汗。
  
  叶朝扉皱眉,“怎么一头的汗,是屋里太闷么?我叫人撤了火盆,开会窗子可好?”顺手拿汗巾替她轻拭额上的汗珠。
  
  盛羽忍不住嘴角一抽。
  
  以她平常的性子,她肯定是一巴掌拍过去了,可现在,她怕惹得他不快。
  
  这人性子极端,也不是没有发过疯,印象里,除了她失忆那段时间,他俩每回见面都得闹,轻则不欢而散,重则……伤人见血。
  
  最早是见叶朝扉的血,后来是殃及池鱼,是以冬暖阁的宫人每次见到叶朝扉来便不寒而栗,叶朝扉也身心俱疲。
  
  盛羽也不懂,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意思?他为何就是放不下?
  
  可今天万万不能。
  
  若是近在眼前的这人就是聂倾城,她若跟叶朝扉在他眼皮底下生出什么事端,以他的脾气,只怕事情会不可收拾。
  
  于是只得老老实实继续扮木头,随叶朝扉给她抹汗。
  
  可为啥抹来抹去还不抹完啊?
  
  不知是不是难得见到盛羽这般温顺,叶朝扉高兴糊涂了,替她抹完汗,他竟然顺势坐到她身边……呃,坐得很近,然后微笑道:“本相就在这里陪着,请先生替她诊脉吧。”
  
  “……”
  
  盛羽的眼睛看不见,可想着现在的诡异状况,她忽然有点庆幸自己看不见了。
  
  至少看不见,还可以继续装木头,不然要是看到聂倾城的双眼,她肯定会露馅儿的。
  
  陆成泽干咳了两声,上前替盛羽诊脉,诊了半响又翻查眼皮,最后问:“贵人的双眼可是被暴火浓烟灼伤过?”
  
  盛羽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不明知故问嘛。
  
  口中却答是。
  
  “贵人心绪繁杂,忧思伤肝,肝主目……”兜了一大圈,最后道:“这些都是陈年固疾,若单从这双眼上治,怕是治不好了。”
  
  盛羽心道:不是没法子,只是那法子我这辈子不可能用,太有伤阴德。
  
  这些话叶朝扉早已听御医说过无数遍,知道陆成泽说得对,却仍禁不住失望,“难道真的治不好了?”
  
  陆成泽摸了摸他下巴上那几缕胡须,莫测高深地眯起眼,“只说单从这双眼上治不好,另辟蹊径倒也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取活人之眼,以活筋活脉重新换上。”陆成泽叹了口气,“只是这法子太伤阴德,而且活人之眼太难得,又有谁肯心甘情愿挖下双眼换给别人?”
  
  叶朝扉默了默,望住盛羽。
  
  她那双眼睛生得极美,当年晶亮清澈,宝光流转,如今虽然盲了,却也如春溪笼雾一般,反有种说不尽的别样风流。
  
  他曾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过最纯粹的仰慕,羞涩,心悸,温情……
  
  也曾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过火苗灼烧般的愤怒,被判离弃的绝望……
  
  她的眼睛盲了,是他最为愧疚的事。
  
  “不就是活人之眼么,这有何难。先生要怎样的,我命人从死囚身上取来就是。若有伤阴德要遭报应,那也是报应在我身上。”
  
  陆成泽却摇头,“不成。”
  
  “为何?”
  
  “不是甘心情愿之人,挖眼之时必会挣扎哭嚎,眼上筋脉何等纤细复杂,这一挣动便是废眼,挖下来也无用了。”
  
  叶朝扉吁了口气,“这个先生勿需担心,本相可以截点其穴道,叫他动弹不得。”
  
  “那也无用。此术难就难在,不能用药,不能点穴截脉,一定要血脉自然畅通,完全活络的一双活人之眼。”
  
  三年前陆师叔就说过,一定要闭门钻研治她双眼的法子,没想到事隔三年,竟然真的叫他钻研出了这个邪术。
  
  听到这里,盛羽不禁暗自叹气。
  
  那日谭无嗔给她讲的也是同一个法子,说他也只是曾在苗疆见人用过,因为眼部血脉众多,又纤细如发丝,如真要用到这个方法,除了活人眼,他还需要一个针术超群的人相助,正是为了要两人一取一换同台施术,以针术镇脉,才能保证最有成活力的好眼能顺利换上。
  
  那时她就知道,这辈子,这双眼睛已经没治了。
  
  “叶朝扉,你就别打那些歪门邪道的主意了。拿别人的眼睛给自己换上,报应也只会应在我身上。你不怕,我可怕遭天遣。”
  
  叶朝扉沉吟片刻,道:“这个我来想办法。还需要些什么,先生都可一并示下。”
  
  盛羽气恼,这人真当她是根木桩子啊,完全把她的话当耳边风。
  
  陆成泽道:“如大人有把握,自是最好。至于贵人这边,施术之前几日,我得先用针术配合草药为她调理血脉,还需要药浴,等调理三日后,大人也准备好活眼之缘,便可动手。”
  
  叶朝扉点头,“甚好。那便这样说定了。”
  
  好你个头啦。
  
  盛羽不住地腹诽,她猜不透陆成泽在玩什么,不过既然可能他身边有个徒弟是聂倾城扮的,他们必会设法救她。不管这些人在打什么哑谜,她都只能苦忍着默默配合。
  
  “事不宜迟,那草民此刻先为贵人施针。”陆成泽说着递个眼色,他的徒弟阿大立时取出一个大大的针包。
  
  叶朝扉先接过来查验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才又递还给陆成泽,并且因为施针需要病人躺卧下来,他总算是起身离开了那张软榻。
  
  盛羽松了口气。
  
  陆成泽两指拈了针,却不下针,只笑而不语望住叶朝扉。
  
  “先生为何还不施针?”
  
  陆成泽那两位徒弟站过来,不约而同将叶朝扉向外隔了隔。
  
  阿二道:“丞相大人,我们师傅施针乃是独门之技,还望能回避一二。”
  
  叶朝扉抬眼打量他,半响,淡淡道:“你这人倒是胆大。不过,本相不亲眼看着你师傅施针,不能放心。”他转向盛羽,黑黝黝的眼珠泛起一层柔软的微光,像沉寂的水面漾过轻轻涟漪,“她对本相,很重要。”
  
  阿二的身体微不可见地轻晃一下,阿大的目光扫过来,他定了定,仍旧用那好似完全不懂转圜的干哑调子说:“不成。”
  
  叶朝扉的脸色沉下来,“你叫阿二?可知道,你是在同谁讲话?”
  
  那个叫阿二的男子却像是个愣头青,黑实实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耷拉着一对愁眉苦脸的八字眉,执拗地说:“这是我们师门的规矩。丞相大人若不愿遵从,我师傅也不好替这位贵人诊治。”
  
  叶朝扉双眉一扬,定定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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