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了人家,就得尽量弥补。
虽说当年是两军交战胜负各自认命,但于一个小孩来说,还是残忍了些。
八年前他的国家要了她全家的命,八年后,她却阴错阳差地救了仇人的儿子,又为他保下那枚全天下都为之而疯狂的天下令……
说到底,这就是一场宿命。
而她,便是那个被宿命派来向他孟国讨债的人。
“囡囡……”孟子歌低语,“如果能不知,就一辈子也不要知道吧!我将你从森林里面带出来,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平平静静的去生活,去长大。如果……如果有一天知道了,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也不要恨我。”
终是一声长叹!
不恨!这便是他对她最奢侈的希望。
……
试箭
那把象牙弓递到如意面前时,她正在跟一串荔枝纠结。
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吃吧!这东西没有多少果肉,既填不饱肚子,又要给自己的胃增加一点点负担。
不吃呢,又实在是馋!
这一世就没吃过荔枝,如意不晓得这东西吞到肚子里,那颗弱胃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抗议。
所以……很纠结啊!
好在这纠结很快就在那把弓的吸引下败了阵来,但听得女孩一阵吹呼,压过弓来就在院子里连转了三圈。
然后再扬手,冲着又是一身崭新紫衣的孟子歌道:
“孟!东西递到我手上,就是送给我了吧?你不会只是拿来给我看看,一会儿再要回去?”
他失笑,只道这丫头到底还是个孩子,一个新鲜物件儿就能高兴如此。
于是点头,在院儿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再开口说:
“送给你的!”
一刹间,女子眼中又是异彩闪过。
那种幽绿的光衬在茫茫雪山,竟是灿烂得十分好看。
现在的卿如意可不再是迷踪森林里那个脏野的孩子,虽说干枯的头发还是在脑后披散着,但有锦锻衣裙相衬,也洗出了白白净净的肌肤,如果忽略她那可怕的瘦,这实在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孩。
一扬手,自广袖中又甩出一把精短的箭支。
每支都不过半臂长,箭头锋利,在光阳的反射下耀着精光。
如意很聪明,立即意识到这些箭支便是自己手中这把精巧小弓的专用。
于是开弓上弦,再仰头环空,终于双臂一举,短箭直朝了一个方向而射——
不多时,有人气急败坏地往这边跑来,还不等进院儿就大嚷——
好嚣张的丫头
“是哪个如此大胆,射下了刚刚才挂好的彩灯!”
如意轻笑,边看着跑进来的一个小厮边扬扬手中的弓抱歉开口——
“对不起啊!本来我是想射只鸟类下来!但只怪这天玉山太高,根本没有什么鸟能飞过云顶。所以只能随意寻处目标试试新到手的玩意!还行!准度不错!”
那小厮气得面色发青,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丫头啊!
可正想还嘴,却又发现自己跑过来的地方竟是天舞阁!
这地方是什么时候开始又有人住了的?
然,今日的惊吓显然并没有就此打住。
就在其迟疑着该不该再往里走的同时,一抬眼,竟是看到一名紫衣男子正端坐前方。
那一身的贵气笼得这间小院似闪着熠熠的光,让人不由自主的就会被其吸引,但却又不得不在远距离就止住步。
那是一种顶礼膜拜的气场,不论你是谁,在这个人面前,都会产生双膝着地的冲动。
“尊,尊主!”那小厮挣扎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居然就是这天玉山的主人!
尊主,是他这样的小厮根本没有机会得见的。
哪怕是前些日子囚室那边烤人,所有天玉山上的人都被要求集中到广场上观刑,他也只是脆在后面几排,连前头的人影都看不真切。
其实,他是不知道尊主长什么样子的。
但这山顶上只有一个人能穿紫色,这便足以证明对方的身份。
于是,下跪,颤抖,再不敢去质问如意为何要把他刚刚挂到阁楼顶上的彩灯给射下来。
“起吧!”孟子歌轻启口,沉声而语。再看向那小厮手里提着的已经破掉的灯笼,不由得赞叹:“囡囡,你射猎的准度很不错。”
下山
女孩得意地扬眉:
“那是自然!”
自这日起,天玉山顶人人都知道,住在天舞阁的小姑娘开始射箭了!
其实在很多人看来,她根本不用练。
那种指哪打哪的准度已经让四大长老都为之叹服,再练,又能练到哪儿去?
但如意还是坚持,又或者说,她其实不是在练习射箭,她只是在拉满弦再放手的那一瞬间去寻找久违了的熟悉的感觉。
……
前世的狙击手,对于精准度有一种强迫性的追求,也有一种难得的天份。
这只象牙箭如意只练了三日,已然出神入化。
用魅月的话说:
“你凭这一手本事,猎遍天下无敌手了!”
可如意却摇头,她说:
“还是不行!我的力气太小了,要不然可以射得更远!”
……天玉山顶住满一个月,这一日,耀眼晴空。
山门前,四长老并行而立,走在前面的,是牵着如意的孟子歌。
“真的一定要下山去么?”女孩轻扯了一下被他握住的小手,轻声道:“其实你可以派人去那个什么萧家把药给买来,我在这山顶也能养得好的。”
紫衣男子摇头:
“不行!”
“真的不行?”
“真的!”
如意放弃,只得跟那几位来送行……呃,是给他们的尊主送行的长老,挥手说再见。
魅月舍不得,走到她身边来小声说:
“死丫头,如果在外面混不下去,就再回来啊!”
如意眨眨眼,突然拉进她的耳朵,也小声道:
“你放心,我肯定会回来的!不过你也不可以太怂,喜 欢'炫。书。网'的男人要赶紧下手啊!”
……
这一行,还是十名黑衣护卫相随。
还是孟子歌背她下山,还是那样的悬崖陡壁。
只是如意不再紧闭住眼,而是很享受地去看着自己掠过云端疾速下坠。
之所以能够这样,她明白,那是信任!
……
齐国鹤鸣城
齐国鹤鸣城
初晨的薄雾还没散去,一条空巷里,萧家大宅独一而立。
有早起的下人拿着扫把将门前落叶扫净,再有人一桶水泼在石阶上,然后跪下来用力洗刷地面。
一会儿的工夫,本也不算脏乱的门前被洗得万分洁净。
管事的这才满意点头,再指挥着下人回去。
就要也跟着往院子里走,一扭头间,就瞧着空巷的另一头,好像有马车正由远及近。
本来不太明显的影迹一点点破雾而来,他这才看清楚,那马车很大,外头还有紫色的帐幔围着,一直垂到轮子边沿,显得异常华丽。
拉车的马有两匹,里面坐的什么人暂且不知,只数得出来陪在外头骑马的人,一共有十个。
皆黑衣黑靴,腰间佩剑。
管事的知道这群人不好惹,也知道对方定是冲着萧家来的。
毕竟这巷子是条死洞同,地皮都被富甲一方的萧家买下,再没有其它人家住在这里。
但凡有进来的生人,要么是迷路的外乡,要么就是直奔萧家而来。
这管家四十岁上下的样子,也算见过世面。
萧家以奇药闻名,单靠祖上传下来的秘方就已经富至半个齐国。
更何况家族还有许多生意,什么人到了萧方都自动矮去了几分身份。
有的甚至还离门数十步远就已经下马下轿!
但像今天,这种直到逼到了大门口不得不停时才站住脚的马车,还真是破天荒地头一回。
“请问,诸位来此有何贵干?”管家硬着头发问出这一句,也不怎么的,就觉着那马车的车厢里头隐隐约约有一种霸气传来,冲得他不敢直视。
萧家相迎
半晌,但见得那车厢的帐帘被人从里轻轻挑起一条小缝,有修长手指夹着一尊令牌递了出来。
黑衣护卫下以,上前接过,再捧至那管家近前,傲声道:
“我家尊主的名贴,还不快快呈报!”
一句话,管家果断去“快快呈报”了!
不多时,但见得萧家大门四敞大开,有六旬老者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往门外匆匆而来。
与此同时,门外这边也有护士将车帘掀开。
有太多人心生好奇往这处看去,但见有一紫衣男子从上头一飘而下,黑发轻扬,宽大的广袖于薄雾间划开了一弧很美的炫紫。
有一种不容人抗拒的盖世气度一笼而来,逼得人不得不将头低下不敢直视。
也正因为此,便也错过了那男子一回身,展了个不着痕迹的笑来,然后再将车厢里头的一个小女孩亲手抱了出来。
众人再抬头时,对方身边已经有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姑娘乖巧而立。
同样的暗紫色,只是换了长裙的款式穿在她身上,竟……竟显出了冷冷杀气。
有人一凛,随即便意识到是那女孩太瘦的原因。
瘦得眼窝深陷,瘦得颧骨高挺,瘦得下巴尖尖,也瘦得一双小手如枯枝粗细。
本来应该很好看的小姑娘,被这种病态的瘦显得带了几分恐怖。
再加上由她身上自然而散的那种……似类不太像是人类的气息,也逼得胆小的人不得不停住脚步再不敢上前。
到是那六旬老者一见此人便快走了两步,刚过了门槛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以膝盖向前爬行,同时嘴里急呼:
“尊主!萧某迎接不及,还望尊主海涵!”
入萧府
孟子歌微摇摇头,以眼神示意身边护卫,立即便有人上前两步将那自称萧某的老者给扶了起来。
老头儿还不甘心,还想着脆下,却听得一个脆生生的童音传来——
“叫你不要跪就不要跪,你这样执着,到底是听话呢,还是不听话呢?”
萧老头一愣,下意识地就寻那声音看去。
只见说话的人正是那个站在紫衣男子身边的小姑娘,此时她正一手扯着身边人宽大的袖子,一边懒洋洋地往他身上倚了去。
全身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懒得恨不能就地躺下。
他不敢多言,能够跟在陶然居尊主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惹得起的。
哪怕她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但既然能这般,又不见尊主表示有任何不妥。
那就说明,其此举,很妥很妥!
老者擦了擦汗,也不再多说什么,只侧开身子把大门让出,然后轻声道:
“尊主请!”
一时间,所有萧府下人也都侧开了身,一个个低头目光垂地,等着这一众需要家主亲自出门相迎、而且是跪迎的客人进院。
孟子歌只轻点了点头,再牵过如意的小手,抬了步便往门里走去。
萧老头在侧后方紧跟着,一步也不敢上前,半步也不敢离远。
孟子歌的一声问话在踏到第七步的时候发出,是道:
“萧先生最近可好?”
身后的人一哆嗦,赶紧回话:
“谢尊主惦记,一切都好!”
“嗯。”他点头,再不语。
直到一众人入了花厅,有下人布了茶点,之后便在萧老头的示意下悉数退去。
花厅里再无旁人,萧老头这才又再度垂手立于孟子歌的面前,一副任其宰割的模样。
囡囡要听话!
如意看着有趣,一口解渴茶喝下,便率先开了口来,是道:
“这位老伯,你先怕我们孟吗?”
这话问得对方死也不敢开口回答。
“孟”,这是个什么称呼啊?
老头擦汗。
“囡囡要听话!”身边人到底是看不下去,伸手去拍如意的头。极轻,尽是怜爱。然后又再看向面前老者,这才算是正式开了口与他说话——“此番来叨扰,是对萧府有事相求,还望萧先生出手相助。”
一听这话,那老头儿又一下跪倒下去,口里不住地念着:
“尊主您说哪里话!这一整座萧府都是尊主您救回来的,别说是有事相求,就算是要小老儿带上全府的人去打仗,咱们也是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又有黑衣护卫上前把人给扶起,随即便听得孟子歌再开口道:
“我们囡囡自幼体弱,从小吃水果长大,胃里禁受不住正常食物,所以十分瘦弱。听闻……”
“萧某明白了!”不等孟子歌说完,萧老头赶紧一恭身,主动道:“萧府别的没有,珍药到是不少,也有最好的郎中!尊主尽管放心,就算是我萧家倾尽所有,也定将这位小姑娘医好。”
孟子歌点头,表示很满意。
再看了看如意,见其正拧着睚像是在思索什么。
半晌,但听得如意出了声儿,却是问着萧老头儿——
“我这病好不好治?要治多久?”再又转向孟子歌“你之前说有事要办,那是不是就把我自己扔在这里?”
他这才明白如意在担心什么,不由得苦笑——
“又不是至此把你扔下,待几天怕什么呢!我去办完事就回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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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吃饭了,晚上回来继续更。今天更的有点晚,不过肯定不会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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