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能为他们报仇,永远不能给他们竖起烈士的丰碑来告慰他们的英灵,那样的煎熬中,虽生犹死。
妻子儿女,参战的每一位士兵,谁没有妻儿父母,若人人想着为亲人要留下自己的性命,还有谁肯去为了家国拼死作战?
除非跨过我的尸骨,否则,宴泽牧休想将洲南踩在脚下。”
小影咬唇侧头,可以想见的悲惨的结局让她心在滴血,似乎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什么,那是,帝王的野心。
第254章 告捷
七月十八,京北留春,姬申的军营。
大军刚刚和驻守黄松山金矿的即墨襄大军激战了一场,损失惨重,姬申原本就心情很不好,此时收到来自殷罗的飞鸽传书,脸色阴沉得好似风暴来袭。
龙秀在一旁担心地看着他,问:“怎么了?难道有坏消息?”
姬申将纸条往桌上一扔,道:“苗头不对。”
龙秀拿过纸条一看,顿时大惊,道:“夺取汝阳和洛宁两郡何须这么多兵力,何况其中还有黑狼军,宴泽牧这是……”
姬申眸色冷郁,道:“去探一下于季的大军如今在哪里,另外,派两万精兵去洲南,先将秋雁影抓到手再说。”
龙秀道:“派雷霆的部队去……”
“不,”姬申伸手制止他,道:“派我们自己的亲信去。”
七月十九,小影突发灵感,从洛宁的一家妓院买了两包强效春药回来,令士兵抓了一匹母狼,将春药涂抹在一头小牛犊上,两头黑狼三下五除二将小牛啃了个精光,小影再将母狼投入黑狼所在的笼中,结果两匹黑狼很快便因为争夺配偶而互相撕咬起来,不一会儿,一头一口咬断了另一头的脖子,自己也身受重伤,无力再与母狼交配。
小影大喜,忙将景澹拉来笼前观看,景澹一见,问小影是如何做到的,小影脸红不答,只道要率领翼营去支应霍顿司徒南大军,得到景澹首肯后,简单收拾了行装,跨上骏马星夜兼程向容城赶去。
十九日子夜,小影正全速奔驰在通往容城的一条山道上,月光下,只见前面白影鬼魅般一闪,道中已多了一人。
小影急忙扯缰勒住马匹,提着银枪看向拦路之人,来人解下面纱,转身,小影一看,竟是沧月,便跳下马来。
“沧月姐姐,你如何在此?”见沧月看着她不语,她问。
月光下,沧月的目光如水,沉静中又带着丝丝不明缘由的波纹。
“你不知道你的情魔泪发作了么?”她平静道。
小影一怔,情魔泪?难道,近一个月的时时心痛,是因为情魔泪?
出谷四年未曾发作,她几乎忘记了自己身中此毒,那,此次发作,是因为即墨晟么?她……依然爱着即墨晟?
这个念头一起,她只觉浑身一阵冰冷,忍不住抬头看着沧月,问:“你如何得知?”
沧月移开目光,语气中带了点冷,道:“你说我如何得知?”
小影为她语调中隐隐的敌意一愣,随即想起,自毒发以来,幽篁门中人,她只见过一个,玉霄寒。
如此说来,是玉霄寒察觉了她的毒发症状,回去告诉了沧月?
那他心中又如何想?
呵,真是好笑,直到此刻,她还在顾及他心中会如何想。
她抬眸,道:“此刻只怕我还没有能力为我自己赎回解药。”
沧月道:“有人替你赎了,现在,只要你一句话。”
小影不解,问:“谁?要我什么话?”
“你愿不愿意嫁给即墨晟?”沧月盯着她。
小影再次愣住,半晌,问:“谁想知道?”
“谷主。”沧月毫不迟疑。
小影一惊,反应过来,心中泛起苦涩,问:“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原本就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
沧月今夜似乎心情不好,语气就像一柄锋利的钢刀,在空中舞舞划划,只差分毫便要伤到你,可偏偏又不伤到你,只让你悬着一颗心难受。
“愿意,解药拿去,不愿意,毒发等死。只要你答应,即墨晟愿意娶你。”
小影一颗心几乎掉在了地上,血肉模糊。明明又气又悲,脸上倒泛起笑容来,曼声道:“既如此,我自然是愿意的。”
沧月盯了她一会儿,也不多言,指尖一弹,小影只觉眉间一痛,她已转身要走。
小影握紧了手中枪杆,看着她的背影道:“烦你转告,我谢谢他的成全。”
沧月脚步顿了顿,身形一杳,转瞬不见。
小影独自站在山道上,泪满眼眶,然在泪珠快要滚出时,她回身上马,大喝一声,策马继续向前奔去。
风很快吹干了她的眼泪,吹出一脸的坚毅和了无牵挂。
七月二十的中午,她来到了容城翼营,做了一系列的准备之后,于当日酉时初在将台下集合全营将士。
两日一夜未曾合眼的她一身戎装登上将台,环视一眼台下似乎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队,翼营,通过几个月的厉兵秣马,已超过的原先的规模,有了五万五千多人。
如今,这些在国难之际前来参战的将士们,这些顶着叛国之名沉默了将近三个月的将士们,这些热切期待能一雪前耻为自己正名的将士们,正目光如炬地望着她。
她仰头望了望正渐渐暗沉的苍穹,盛夏的晚风刮过长空,盘旋在旌旗边缘烈烈呼号。
沉寂中,她的声音如风悠远如铁铿锵:“将士们,殷罗的狼子野心已昭然于天下,你们报仇雪恨,证明自己忠勇清白的时候,到了!”
“吼!吼!”五万多名铁血汉子,以军人特有的洪亮声浪,整齐统一地给了她回应。
她嘴角微微泛起一丝欣慰的微笑,继续道:“将士们,我没有看过一本兵法书,没有一次作战经验,这次,我们要面对的,或许是有史以来最为残忍最为骇人的一支军队,殷罗的黑狼军!作为你们的主将,若说心中没有一丝紧张情绪,那是骗人。但令我紧张的,并非没有战胜的把握,而是你们,你们信任我,追随我,我所能回报你们的一切,便是给予你们正确的指挥和领导,不让你们做出无谓的牺牲。所以,在此,我要声明,若你们真的相信我,愿意跟我上战场,那么,请你们绝对的服从我,不论是此刻还是在战场上,能做到吗?”
“服从!服从!”将士们整齐地举起手中银枪,划亮昏黄的暮色。
在将士们放下银枪时,小影却将银枪高高举起,道:“既如此,我宣布,明日的第一缕曙光,将照亮我翼营新的征程,将士们,带着郡王未竟的心愿,带着你们凛然的士气,带着你们对家乡父老的爱,随我,出征!”
“威武!威武!……”海浪般的吼声雄壮高亢,直穿云霄,讲台上,小影举着银枪与台下的雄兵一起呐喊誓师,从今日起,她不再是一名为感情牵绊的女子,她只是一名,为爱而战的士兵,她所有的热情和生命,都将投注于洲南这片正被战火荼毒的疆场上,永不回头。
七月二十二日,小影率领翼营来到洛宁之侧,军队还未驻扎完毕,惊闻霍顿的大军在前线打了败仗,霍顿本人也身受重伤,被送回了本营。
小影大惊,将翼营安营扎寨一事交给姚琮后便火速来到霍顿的大营。
军营里一片忙乱,小影来到将帐时,景澹和宋如戟等众将领都在,几个医师正在给昏迷不醒的霍顿包扎伤口,小影凑近一看,只见他整个左臂被齐根削去,不由一惊。
众将领见骁勇如霍顿,短短几日也弄得半死不活地回来,俱都内心沉重,脸色阴郁。
小影咬唇,向护送霍顿回来的将领略略打听了双方交战的情形之后,又回到了翼营。
次日一早,重返霍顿军营,向景澹请求迎战敌军支援仍在坚守阵地的司徒南。
景澹不同意,原因很简单,他不认为小影会比霍顿更强。
小影见状,二话不说直接回到翼营,整军出发。
待景澹发现想要拦截时,五万多骑兵早已奔出几十里了,如何还来得及?景澹大急,派宋如戟亲自率十万骑兵随后支应。
七月二十七,翼营到达汝阳以南的新月湾,正好赶上殷罗黑狼军发动第七次进攻,小影将元气大伤的司徒南大军挡在身后,率翼营赶着上千头牛犊以及几笼子母狼迎了上去。
七月二十八日上午,殷罗怡和殿,宴泽牧站在殿中,看着凉榻上面色惨白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侧,侍卫们正陆续地向殿外抬着尸体。
半晌,他声音平淡地问蹲在女子头部正用金针刺探穴位的中年男子:“到底能不能行?”
中年汉子抬手擦了下额上的汗,禀道:“启禀皇上,这女子意志太过坚定,而且占据首位的好像就是恨,但凡让她恢复一丝自己的意志,她便要出手伤人,依属下看,要她忆起别的事情而又不完全恢复神智,怕是不可能。”
宴泽牧眸光淡淡地盯着女子紧闭的双眼,少时,面无表情道:“你下去吧。”
中年男子如蒙大赦,收拾药箱急急退下,刚刚走至门口,身后的宴泽牧一扬手,手指微弹,三道凌厉指风直袭肩井、大椎、命门三处死穴,中年男子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恰逢追月脚步匆匆地走来,见此情形微微一怔,但很快便跨过那男子的尸体走进殿中,向宴泽牧行礼道:“启禀皇上,洲南有紧急军报传来。”
宴泽牧目光一凝,道:“说。”
追月低着头,快速道:“黑狼军于昨日下午申时在汝阳郡南新月湾遭遇洲南翼营与洲南宋如戟的大军,大败,损失黑狼两万余头,呼烈和微风均受了伤,退守新安郡,请皇上指示。”
宴泽牧眉头微微一皱,“仔细讲来。”
追月道:“交战之初,洲南翼营赶了近千头牛犊在阵前,黑狼扑上去一顿啃食之后,翼营突然又放出几十头母狼,黑狼很快躁动起来,为争夺母狼而互相撕咬争斗,致使阵型大乱,呼烈根本无法控制局面,待黑狼军互相争斗溃散后,翼营与宋如戟的骑兵乘势进攻,大破黑狼军,呼烈与宋如戟交手,双方各有损伤,而微风则是败在翼营主将秋雁影手中。事后我军已然查明,那阵前的牛犊体表,涂了药性猛烈的春药。”
宴泽牧愣怔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微微摇头道:“这一难题,只怕呼烈很难攻破了,欲之一词,人尚且难以自持,何况是狼。”顿了顿,语调转为难测,“但微风如何会败在清歌手中?他的武功起码比清歌高五倍以上。”
追月道:“这个……属下也有些不解,但据报微风返营之后似乎有些神情异常,而且,他的确受了很重的伤,据随他一同出战的副将说,与他交战的那女子武功远在他之上。”
宴泽牧眸色微沉,低声自语道:“不可能啊……没有一门武功,可以让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如此大的飞跃,除非,借助外力,或是药物……”
沉吟半晌,抬头眸光如刀,道:“传我命令,封落云为上将军,率三十万兵马即刻出征洲南支援微风,务必在八月中旬之前消灭翼营,另外,传令于季,最迟八月初十,攻下洲南临海郡,否则,按拖沓军令之罪论处。”
追月领命,正待离去,又被宴泽牧叫住,追月回身,见宴泽牧正站在殿中女子身旁,嘴角笑容幽魅,道:“把她带上吧,记住,一定要让她迎战清歌,任何人不得与她抢。”
追月愣了愣,俯首应诺。
第255章 自荐
汝阳郡,翼营营地充斥着疲惫却喜悦的气氛。
刚打了胜仗,刚传了捷报,众将士斗志昂扬,纷纷绽开久违的在战争阴云笼罩下显得格外灿烂的笑脸来。
小影面色雪白,在姚琮的陪同下将整个营地巡视了一遍,受伤的将士并不多,她心中稍安,吩咐士兵们好好休整,同时不要放松警戒后,便回到自己的营帐。
袁立送来了晚餐,很担忧地看着小影,道:“郡主,您的脸色很不好……”可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她哪里受伤了,于是讪讪住口。
小影勉强一笑,道:“我没事,只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体验战争的惨烈,心里有些承受不住。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我这边没事了。”
袁立有些不放心地出去了。
他的背影刚刚消失在门外,小影身子一倾坐到床沿上,头一低,一口血箭喷射出来,她一下便软倒了身子。
上战场之前,她服了一颗噬血丹,并因此而赢了微风,但她自己也没能全身而退,微风打在她左肩上的那一掌,本就伤她不小,此时再因噬血丹药力消失而增强十倍,她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被掏空碾碎了,痛苦得好像临死前最极致的那一刻。
房内极静,她的脸贴在床沿上,嘴角仍在淅淅沥沥不停地滴落鲜血,身体因猝然侧倒而扭转成极不舒服的姿势,只是,她现在连抬一下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噬血丹,害人害己,可该死的她此刻需要它,没有它的支撑,今日她很可能会败在那名叫微风的男子手里,甚至可能为他所掳。想起自己万一被掳可能引发的后果,此刻的伤痛便不值一提了。
有生之年,她再不要景澹因她而受人威胁,有生之年,宴泽牧也休想再利用她一次!
心中如此想着,巨大的疼痛和无力似乎缓解了一点,她缓缓地移动着双臂,想支撑自己坐起来,可试了五六次,终究做不到。
她无力地趴在床沿上,因精力透支和身上的重伤而意志昏聩,但她极力坚持着,她不能昏倒,因为,她不能让人知道她受了如此重的伤,万一被景澹知道,他一定不会准许自己再涉足战场,但她今天狠狠地挫败了宴泽牧,她了解他,因而,她不希望由别人来背负她原本该负起的代价。
她休息了一会儿,挣扎着伸手向怀中探去,那里,还有十一颗噬血丹,一颗能坚持一天,如今,除了再次服用噬血丹来提神隐伤外,她别无它法。
手刚刚触到衣襟,门外突然传来袁立的声音:“郡主。”
小影一惊,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力气瞬间四散,她极力压迫胸口发出声音,耗尽了所有气力的声音听起来却仍虚弱无比:“别进来……我在换衣服,什么……事?”
袁立道:“王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