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戒备地观察着他,问:“他把你关在这里做什么?”
微风双手一摊,道:“我怎么知道?大概,他觉得杀我不太合适,放了我,又不太甘心吧。”
小影想想,或许他真的失了武功,否则,这样一座小小的院子,怎么能困得住他?
念至此,心中杀意顿现,这不正好吗?简直是上天送给她的机会。
“嘿,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正谋算着,那边微风突然道。
小影抬眸,面无表情道:“我想不出,现在的你还有什么我感兴趣的筹码。”
微风笑了,笑得诡秘莫测,道:“不要得意得太早,你以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就是稳固的了么?你知不知道,即墨晟,正面临着致命的危险。”
小影心头一颤,脱口就想问个究竟,但立刻又意识到,他或许只是在唬她而已,遂放松了表情,淡淡“哦”了一声。
微风见状,也无所谓道:“看起来,你对他的死活不是很在意嘛,算我打错了算盘,你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小影心中一怒,随即又平淡下来,看了他一眼,转身出门。
如果即墨晟真的有事,她直接去问他就好了,何必与他这个阶下囚做交易?
回到前院,却被告知即墨晟已经进宫去了,往日不觉得有什么,但今日小影却突然发现,好像每隔一天,即墨晟就会在宫中呆到很晚才会回来。
为什么?
称病退朝的北堂陌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约定?微风所说的危险,除了来自北堂陌,还能来自哪里呢?
她眸光一冷,转身向汐华园走去。
半个时辰后,她提着一个食盒,趁朱峤不注意,悄悄向后院走去。
偏僻的院子里,小影将食盒往桌上一放,看着对面的微风,道:“谈谈吧。”
微风笑了,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回转。
“你能说服即墨晟与我结拜成异性兄弟么?”微风问。
小影一愣,随即明白,如今的他已经是穷途末路,他急需要找一个保护伞,在平楚,论地位,自然是北堂陌最高,但论起最能给人安全感的,还要数即墨晟,起码,他没有北堂陌那般不可预测。
小影心中冷嗤:你也配!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这要看你说的一切值不值得我这么做了。”
微风睨着她,似笑非笑,道:“北堂陌容不下你,你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会让即墨晟有安稳日子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影盯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他却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酒杯,仔细看着,淡笑道:“这酒中,没有毒吧?”
小影拿过他的酒杯,一口饮尽,往桌上一放,道:“好吧,我承认,我很感兴趣。”
微风笑得好不得意,道:“我喜欢你的爽快。”
小影盯着他,眸中已经开始不耐烦。
微风收敛了笑容,道:“因为他爱着即墨晟。”
“什么?!”小影瞠圆双眸,难掩震惊地僵在当场。
微风喝了一杯酒,斜眸睨着她道:“怎么?想不通?”
“怎……怎么可能?他是男人!”小影艰难道。
“谁说男人就不能爱上男人,否则,断袖之癖一词,又从何而来呢?”微风反问。
小影收回目光,极力压抑胸中翻涌的莫名情绪,少时,站起身,道:“我知道了。”
“难道不想听听我的建议吗?”微风扬首唤住急于离去的她。
小影回眸看他。
“我有办法帮你走出目前的困境,不过,你需要先答应我的条件。”
小影冷冷地看着他,道:“我会考虑。”言讫,拉开门出去。
回到前院,朱峤正找她找的发疯,小影推说刚刚去心芳亭那边转了一圈,见即墨晟还未回来,便回了自己的汐华园。
来到房中,她怔怔地在窗边坐了片刻,当腹中隐隐传来一丝剧痛时她才回过神来,起身到橱柜中翻出药箱,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服下,握着瓷瓶站在橱柜旁发起呆来。
亥时,她来到琉华园,即墨晟已经回来,正和池莲棹在书房不知说着什么,见她过来,池莲棹很很识趣地出去了。
即墨晟站起来拉过她,伸手掸去她肩头的雪沫,关切地问:“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小影仰头看着他,他柔和的眼神背后,全是疲惫。
她低下眸,道:“我杀了微风。”她在酒中放了慢性毒药,此刻,微风应该已经毒发身亡。
“我知道了,没关系。”即墨晟拉着她在放着小几的长榻上坐下,将她的双手握在手心温暖。
她垂着小脸,心中百转千回,却始终问不出口。
“怎么了?有心事?”即墨晟见她似乎有话要说,遂问。
小影摇头,抬眸看着他,道:“晟哥哥,我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
即墨晟笑,伸手捧住她的脸,道:“现在对我来说,已是最幸福的时刻了,何谈辛苦?”
小影看着他,不语。
即墨晟轻轻拥住她,道:“不要担心,只要有你在,我做什么都不会觉得辛苦,倒是你,可能很快要开始辛苦起来了。”
小影不解,问:“什么?”
即墨晟笑道:“我想把我们的婚期定下来,成亲要准备很多东西,最近,我可能会比较忙,所以,我决定将这一摊子事都交给你来办,也省得你整天对我喊无聊啊无聊。”
小影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有些为难道:“可是,我一点都不懂,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即墨晟道:“我会让曲总管从安里过来帮你,放心吧。”
小影果真开始忙碌起来,即墨晟说,要将礼堂和新房都设在雪都烈城的即墨府,即墨府已经好久没有承办过喜事,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虽然心中还藏着一丝阴影,但亲自和曲九等人在筹备婚礼的过程中,小影还是一天天的开心起来,幸福就在前方,触手可及,人生第一次,她如此清晰地看到命运对她绽开的善意笑容。
十二月中旬,通过近一个月的努力,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小影和即墨晟商量过后,将婚期定在明年的年初八,在此之前,两人准备先好好地度过第一个团圆的除夕。
十二月二十,即墨晟从宫中回来,面色很差,招来朱峤,问:“池莲棹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十二月到明年一月是绛蕊雪莲盛开的季节,为了等候鬼医嘲风,池莲棹早在二十几天前就去了圣女山蹲守了。
朱峤答道:“还没有消息。”
即墨晟显得有些烦躁,今日他入宫,想劝说北堂陌重新临朝,可北堂陌却回答他说:“如果我还朝,我会继续攻打百州。”
即墨晟震惊,北堂陌又道:“或者,你让秋雁影来陪我一个月,我想看看,她究竟有何特别。”
……
即墨晟震怒万分却又无可奈何,他不能伤他,伤他就等于伤自己,他还不能惹怒他,如果他自残,自己会承受相等的痛苦,而他和小影的婚期已近,他不能让她担心。
唯今之计,他只希望,在北堂陌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事情之前,池莲棹能等到鬼医嘲风,希望,鬼医嘲风有办法能解除北堂陌给他下的这种药。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珍惜过自己的命,只因,他贪恋小影在身边的这种幸福,他想和她厮守一生,很想很想。
十二月二十五,小影一生也不会忘记这个日子,这是即墨晟的生日,但这个日子之所以让她刻骨铭心,却不仅仅因为是他的生日。
这日凌晨,不知是什么时辰,也许,刚过丑时,即墨晟醒了,他总是醒这么早,从小到大的习惯,很难改的。
小影还睡着,头枕在他的右臂上,他本想轻轻抽出手臂,又怕吵醒了她,从侧面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房被幸福和甜蜜涨满,他干脆重新躺下,从身后轻轻拥住她,闭上双眼。
他这轻轻一拥,小影倒醒了,意识回笼后,感觉到身后他温暖的胸怀,她伸手按上环抱着她腰的他的手背,轻声问道:“晟哥哥,什么时辰了?”
“还早呢。”即墨晟脸颊在她馨香的秀发中蹭了蹭,靠在她的肩侧。
小影看着帐外那依然亮着的宫灯,昏黄的光芒在黑暗的包围下,显得那般脆弱和无助。
“晟哥哥,今天是你的生辰,下午能早点回来吗?”她问。
“怎么?安排了什么节目吗?”他的声音难得慵懒,说话间,热气直往她脖颈里钻,她怕痒地瑟缩着,道:“我想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
即墨晟怔了怔,将她拥得更紧一些,道:“好。不过,我还想讨个礼物。”
“什么礼物?”小影本想扭头看他,无奈他拥得太紧,她动不了。
即墨晟支起身子,轻轻翻过她,看着她仍有些惺忪可爱的表情,伸手缓缓抚上她细嫩的脸颊,注视着她黑亮的双眸,认真道:“小影,有时,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幸福的一天。我一直都觉得,除了伤害和遥不可及的距离,我没有给过你什么,也许,这一生,就要与你这样眼睁睁地错过了。这种认知是这样的根深蒂固,以至于,最近这一段时间,我都觉得是在梦中一般,小影,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在我身边的是你,要和我一起共度生辰,共度除夕的是你,马上要成为我新娘的也是你。”
小影知道他一直生活在歉疚和寂寞中,他孤独了很久,亲耳听到他这番肺腑之言,她忍不住鼻子发酸双眸含泪,伸手按住他捧着自己脸颊的手,轻声道:“是我,晟哥哥,这不是梦。”
即墨晟无声地笑了,俯下身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叹息一般道:“从小到大,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礼物,今天,是我有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辰。”
小影展臂抱住他,道:“不,今后,会更好。”
闻言,即墨晟侧过脸,在她的颊边轻吻,小影笑着轻轻推开他,呢喃道:“好痒。”
即墨晟按住她的手,近近地看着她,呼吸相闻的距离中,空气渐渐炙热起来,他的唇落下的时候,她闭上了双眼。
温柔而又毫无保留的缠绵,加深了夜的迷蒙。她在他火热的拥抱中急促地喘息、低吟,愉悦伴随着无法控制地轻颤海浪般向她袭来,那一刻,她好像听见了窗外红梅盛开的声音,小手紧攀着他的肩,她扭头向帐外看去,却只模糊地意识到,宫灯,好像灭了。
小说
第295章 悲剧
阳光灿烂,银装素裹的世界处处闪耀着璀璨的光芒,纯净美丽得像是天堂。
朱峤说,十二月的平楚,很少有这样晴好的天气的。小影微笑着一边在琉华园用梅花布置房间一边问朱峤:“阿峤,晟哥哥平时都喜欢吃什么菜啊?”
朱峤想了想,道:“影郡主做的菜,王爷应该都爱吃。”
小影失笑,回身看他道:“你倒是会答。”
正说着,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对朱峤附耳说了几句,朱峤眉头微皱,向小影道:“影郡主,我出去一下。”
小影将花瓶摆放好,回身点头,道:“去吧。”
朱峤出去之后,小影环顾着布置一新的房间,又趴在窗口看着院内,看到院中厚厚的积雪,突发奇想,何不在院中堆两个雪人出来呢?如今想想,除了五六岁的时候和父亲来圣女山时堆过雪人,她已有十几年不曾这样玩过了。
正想着,朱峤回来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影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朱峤抬头看着她,万分担心却又无可奈何,低声道:“影郡主,宫中来人了,说,皇上请您去宫中小叙。”
小影一愣,不祥的预感无法抑制地从心底深处往外涌,不想让朱峤感到为难,她点头,道:“好,我回去换身衣服。”
回到汐华园,她在房中忧虑地徘徊,即墨晟还在朝上,北堂陌这个时候召见她,为什么?
如果不去,会给即墨晟招来麻烦,如果去了……总觉得不会有好事。
怎么办?
想起微风跟她说过的话,心中更乱,她双手紧握着匆匆走了几步,脚步一停,转眸看向橱柜。
顿了一顿之后,她跑过去,从药箱中翻出一只青色的瓷瓶,来到桌前,倒了杯水,将瓶中褐色的粉末倒进杯中,拔下头上的簪子,在杯中轻轻搅动,又点燃桌脚的灯烛,将沾了药汁的簪子末端烤干,然后簪上发髻。
不管如何,她不会再如十年前一般,毫无反抗能力地成为北堂陌牵制晟哥哥的筹码。
半个时辰后,皇宫内思宸殿。
小影站在紧闭的巨大殿门后,目光越过空旷的大殿看向东面斜倚在长榻上男人。
白皙的肤色血红的唇,飘忽的目光慵懒的神态,此刻的北堂陌看起来就像一个妖媚的女子。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小影不知自己是否产生了错觉,但她确实怔在了殿门处。
“怎么?即墨晟叫你见了我不用行礼么?”目光难测地打量了小影片刻,北堂陌嘴角勾着冰冷的笑意,淡淡道。
小影回过神来,收敛了乱七八糟的心绪,抬步向他走去,在合适的地方停下,如他所愿地向他行了一个大礼,道:“民女拜见皇上。”
北堂陌垂眸看着她,问:“气色不错,最近,在他身边过得很开心吧?”
小影仍然趴伏在地上,闻言,答道:“是。”
北堂陌眸光一冷,冷哼一声,很久不出声,过了半晌,方才道:“起来吧,你这样趴着,会让我觉得是在跟狗说话。”
小影忍耐着莫大的屈辱,站起身来。
北堂陌伸手端过身旁小几上的茶杯,道:“战争快结束了,你该回去了。”
小影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北堂陌挑眉看她:“不明白?呵,你是宴泽牧的皇后,自然该回到他身边去。”
小影抿唇,道:“皇上,这是民女自己的事情。”
“你是认为我不该管,还是认为我管不了?”北堂陌睨着她。
小影抬眸与他对视着,一字一字道:“我认为,你想拆散我和即墨晟。”
“他本来就是我的!”北堂陌突然大吼一声,手一扬,手中茶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双眸嗜血地盯着小影,一副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
小影皱眉,难以置信道:“你是男人。”
“男人又怎样?男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