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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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魅影-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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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门,还未踏进室内,察觉到黑暗中异常的气氛,他按剑沉喝:“什么人?”
  室内没有动静,适应了室内昏暗的光线后,他紧盯着窗下背对着朦胧月光的那抹白影,缓缓拔剑。
  “夜灵哥哥。”剑将出鞘,那白影却突然低低呢喃了一句。
  “小影?”夜灵愕然,为她半夜突然出现在自己房内,也为她那句犹如第一次喊他“夜灵哥哥”般的陌生语调。
  他迅速进门,关门,点灯,然后,看着坐在窗下,小手撑着额侧,神色沉静得有些古怪的女孩。
  “小影,你怎么会在这里?”夜灵站在原地,低声问道,要知道,他这住处的外面,可也是布满哨防的啊。
  女孩摇摇头,伸手拎起他桌上的茶壶,一边倒水一边问:“我爹爹是怎么死的?”她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在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一般。
  夜灵一怔,仔细看着她,脑海中迅速地猜测,判断,却无从选择。他没有说话。
  女孩也不看他,兀自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啜饮了半杯,双手捧着杯子,自语一般道:“怎么不说话?以前,爷爷跟我说,因为缺一味奇药‘天南星’,我爹爹是死于阴痫的呀。你忘了么?”
  “小影,你……”夜灵心中升起不安,正想问她到底怎么了,却又被她打断。
  “我爹爹,才三十出头,不想记性便如此不好了。自己在平楚的石室中明明存有这味可以救命的奇药,他却想不起来,以致害了自己性命。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女孩低头看着杯中自己的影子,虚弱地一笑。
  洲南王府对于去年小影被掳一事极其保密,所以,夜灵还不知去年秋季小影的那段遭遇,听小影这般说,心中还在暗暗奇怪,她何时去过了平楚。奇怪之余,又觉得应该说些安慰她的话,以免她对父亲的死往别处去胡思乱想,故而,他镇定了心绪,道:“或许……”
  “或许,他不是死于疾病,而是因为救治了景苍,功力不济而死在了即墨襄的手上!”小影接口,缓缓抬头,看着一脸震惊的夜灵。
  见夜灵愣怔,她又笑了起来,道:“多可笑呀,去年,我在圣女山石室内发现了一味我不认识的草药,我将它带回了百州,在毒经上,我发现,那竟然就是‘天南星’。从那时起,我就想来找你问个究竟,终于,今年我有了机会,有那么多次,我想来找你,却又那样的惴惴不安,只怕听见我不想听见的答案。却不想,原来,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而已,你们,我唯一拥有的你们,这么多我信赖着,依恋着的人,早就知道了……”
  “小影,我们之所以瞒着你,是不想让你太难过了,至于你的血仇,我会替你报,我是你哥哥,这是我责无旁贷的事情。”夜灵见小影已然知道,明白再掩饰下去毫无意义,索性就将话挑明了讲。
  小影放下杯子,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道:“我今夜来,不是为了向你确认这件事情,也不是为了让你替我做决定。”她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夜灵的双眸,一字一字道:“爷爷去找过即墨襄,是不是?”
  夜灵又是一怔,他对别人,可以无心无情,可是爷爷……想起他,那些艰辛的,悲伤的往事,毫无阻隔地一一从他眸中滑过,等他想起小影还看着他,已来不及去隐藏。
  看着夜灵那黑如深渊的眸子,小影的心也沉入了无底的深渊。怪不得,爷爷直到去世,也不肯让她为他把脉,他也在隐瞒,隐瞒她该知道的真相,她该了解的一切!
  她忽然觉得一阵晕眩袭来,稍稍后退一步,单手撑住了一旁的桌子。她到底不是四年前那个九岁的小女孩了,初闻噩耗,能做的一切,便是不省人事地昏倒。
  “小影,你不要忘了,爷爷临终的遗言,要你好好的,开开心心地活着。”夜灵看着小影的神色,心中深感忧虑,因为,这样的神色,他不陌生,他相信,他那九个曾身负血仇的弟兄们,也不会陌生。
  “谢谢你提醒。”小影稳住心神,抬步向门侧走去。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夜灵担心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故而不想放她一个人离开。
  小影没有说话,走到他身边。夜灵正想开门,却见身旁的小影突然直直地向前栽去。
  “小影!”他急忙一把扶住她,不让她倒地,却在拥她入怀的那一刹,浑身一麻,软软倒下,动弹不得。
  女孩眼神如雪地站在他面前,低眸看着地上的他,道:“这一招,是他即墨一族的武功,透玉指。”言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夜灵心中一凉,她竟会用仇人的武功来对付他,她想告诉他什么?无非是,一旦踏上了报仇之路,她将,无所不用其极。
  深夜的盛泱,寂静如一座死城。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着睡裙的十三岁女孩披散着长发,失魂落魄地走着,泪珠永无止境般在她玉白的小脸上肆虐,还未落地便纠缠进她飞舞的发丝里,消散在沁凉的夜风中。
  她好像突然丧失了视觉,她的眼前,不再有街道,树木,屋舍,目之所及,只是漆黑的一片。
  树杈里,墙角处,她碰得头破血流,殷红的血顺着她白皙的脸颊一直蜿蜒到她的脖颈处,恰似一条悲伤的小溪,流不多远,便到了尽头。
  她伸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仰头,闭眼,喊不出声。
  她原以为,得知她永远不可能见到娘亲的那一刻,她的心最痛。
  她原以为,得知父亲死讯的那一刻,她的心最痛。
  她原以为,看着爷爷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的心最痛。
  她原以为,看见浑身是血生死不知的景苍的那一刻,她的心最痛。
  她原以为,告别秋风中嘴角带血面如皓月的少年的那一刻,她的心最痛。
  …………
  她不知,原来,于心而言,痛无止境,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刻,是否会比这一刻更痛。这世上,又是否有那样一刻,让这颗心承受了最痛,以后的每一刻,都会比这一刻不痛一些。
  她不知,此刻,自己的这颗心,是否已是最痛?她只知,但凡再痛一分,她便无法承受。
  风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睁开眼,黑暗中,她看到了她的父亲。
  白衣翩翩,朗眉星目,卓然而立,笑眼如月。
  “爹爹……”她呓语般叫着,伸手去摸。
  指尖传来的,只是一片冰冷的虚无。
  看着眼前父亲的幻影,她又一次泪如泉涌。
  爹爹,你可知,曾经,你给了小影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充斥着洒不尽的阳光和赏不尽的美景,风是暖的,雨是甜的,人是善的,心是真的。
  爹爹,小影知道,你最爱小影,一如小影最爱你。同时,你又以一颗慈善之心温润着小影之外的那些人和事。你要救景苍,小影支持你,可是,小影不愿你以一人之死换我与景苍两人之生,小影只愿与你同死,与你同去见娘亲,我们一家在另一个世界团聚。
  爹爹,你为何留下小影一个人,为何留下这样一个由谎言和欺骗构架成的世界给小影?让小影认仇人作亲作友,在他们怜悯的目光下,披着可悲外衣为一个又一个谎言或悲或喜?
  爹爹,你可曾想过,谎言的梁柱禁不得小影真正去依靠,轻轻一碰,便断了。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世界的天塌地陷。
  爹爹,你可知,此刻,小影的眼前一片漆黑,小影的世界,再不可能有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了……
  ……
  晨鸟啁啾,阿媛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唔,果然是喝点酒睡得沉一些。”她轻喃着,侧首一看,身旁空无一人,脖颈处却传来细细的痛。
  “奇怪,那家伙昨夜醉得如死猪一般,怎会醒得比我更早?”她一边在脖颈上的痛处摩挲一边下了床。
  来到镜前,她仰起脖子,看到脖颈处那一条细细的,溢着几缕血丝,明显是利刃相逼而造成的伤口时,微微怔住。
  不待她细思,门外却隐隐传来一阵躁动声,“小影,阿媛。”和叩门声一起响起的,是刑玉蓉难掩焦急的声音。
  阿媛披上外衣,开门,陡然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大帮人又让她微微怔了怔。
  景繇看了看她身后,比刑玉蓉更为焦急地问:“阿媛,小影呢?”
  阿媛让开,一边让他们进屋一边道:“我也不知道,我刚刚睡醒,她不在房中。”
  景澹,景苍,夜灵以及景繇夫妇闻言俱是一惊,进屋一看,又都沉默了,唯有景澹走至屋内圆桌旁,拿起桌上那把龙纹,缓缓转过身,看了看阿媛的脖子。
  阿媛见状,不由伸手摸摸脖颈处的伤口,心弦颤抖地转过头去看景繇,问:“王爷,出,出什么事了?”
  “你引以为傲的死卫呢?都这般境地了,还要藏头缩尾吗?”景苍倏然转身,对景繇冷声道。
  景繇抬头看他一眼,微微转过脸,沉沉叹了口气。
  “景苍,你怎么对父亲说话?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可能带死卫来吗?”景澹正色喝道。
  景苍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冲出门去。
  夜灵看着景繇,语调冷硬道:“你何必去青湖接她!”言讫,拂袖而去。
  “景澹,派人通知司钺(洲南王府死卫统领),不惜代价务必把影小郡主找回来。”景繇有些无力地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吩咐道。
  “是!”景澹握紧手中的龙纹,正要出去。
  “一定要保密。”景繇伸手撑住了额头,似乎有些心力交瘁。
  直到景澹出去,阿媛都怔怔地回不过神来。“一定要把影小郡主找回来”,小影走了吗?小影丢下她一个人走了么?为什么?
  她突然转身奔向橱柜,小影的衣服都在,小影的药箱也在,打开药箱,里面的几个小瓶子不见了,还有那本自平楚回来她就从不离身的毒经也不见了。
  她关上柜门,环顾室内。墙上,小影的玉箫还在,窗棂上,那支风车也还在。小影,就这样走了吗?除了毒药,什么都不带,连她都不带?她百思不得其解。
  “你可以回去了,告诉即墨晟,小影都知道了。”半晌,景繇抬头,站起身,边向门外走边道。
  “知道什么?”阿媛看着他的背影,不确定地问。
  景繇脚步顿了顿,转身,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少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对一旁的刑玉蓉道:“给阿媛准备一些盘缠。”说着,便出了门。
  “夫人,小影到底知道了什么?她为什么不辞而别?”阿媛几步跑到刑玉蓉身边,激动地伸手抓住她的袖子,问。
  刑玉蓉拭了拭眼角的泪花,看着阿媛,道:“你和小影姐妹一场,此事,也无需瞒你。小影之父,并非病故,而是因为救治苍儿,失了功力而死于与即墨襄的决斗之中。昨夜,王爷在屋内与我说起这事,不想被小影在屋外听了去。”
  阿媛脑中“轰”的一声,仿似一盆冰水当头淋下,顿时就僵在当场。
  




第101章 忠义难全

  西霞行宫,荀靖看着前面兴冲冲地捧着一盆黑牡丹大步向寝殿而去的宴逍,微微皱起眉头。
  实在是不明白,三天前明明还为了联姻之事暴跳如雷,甚至连太子都不想当了的人,怎么隔日心情就突然好了起来?甚至连击鞠比赛输给平楚之事,他都没有太大的反映,只淡淡来了句:“哦,输了,那我们可以回去了么?”
  还有今日,本来是去宫中向百州国君辞行的,他不知是脑子一热还是怎么回事,居然主动向百州国君承诺,殷罗永不会与百州为敌,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两国永远保持和睦友好,互通往来的友国关系。听得百州国君龙心大悦,当下赠了他一盆黑牡丹,据说,这黑牡丹,全天下,一年只产两株而已,而且,只有他百州才有。他毫不客气,捧了就走。
  唉!说实话,他这个从小被娇惯了外甥,实在不是当太子的最佳人选,都十八岁了,什么事都还是任性而为,毫无心机。幸而那两个人已被赶出皇宫,梅瑾也已经死了,否则,他哪里会是那两个人的对手?
  不过,这次百州之行联姻未成,为防万一,回去还是要将那两人斩草除根为好,免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按他这个外甥的秉性,若那两个人侥幸不死,哪一天又回来了,备不住他还能将自己的太子位拱手让人。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他觉得,这种事情,宴逍绝对是做得出来的。
  轻轻叹了口气,他几步撵上宴逍,道:“殿下,那,我们后日便启程回国?”
  宴逍倏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忽而一笑,挥挥手道:“你去准备吧,越快越好。”言毕,转身大步离开。
  荀靖愣了一愣,眼中的疑惑更深。怎么看,宴逍近几日的表现都很不正常啊。看起来,有必要把他的随从沈翼找来问问了。
  宴逍来到寝殿门口,沈翼本来倚在廊柱下晒太阳打瞌睡,见宴逍来了,忙振作起精神跑上前来,行了一礼,欲帮他拿手中的花盆。
  宴逍宝似的护着那花盆,不让他碰,只问:“秋儿在里面吗?”
  沈翼讪讪地缩回手,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罕见的黑牡丹,道:“在。”
  宴逍正想推门,想想又不妥,迟疑一下,伸手敲了敲门。
  “殿下,这是您的寝殿。嘻嘻,殿下居然也会敲门。”沈翼在一旁笑道。宴逍瞪他一眼,他忙捂住嘴,低下头。
  一个小侍女开了门,垂首站在一边。宴逍踏进寝殿,举目四顾,没有人影。“秋儿?”他将牡丹随手放在桌上,转入内殿去找她。不一会儿,他怒气冲冲来到门外,揪过沈翼吼道:“秋儿呢?你不是说她在里面吗?”
  “殿下,她的确在里面啊,我一直守在这里。”沈翼委屈地叫了起来。
  “你把她找出来给我看!”宴逍扯着他就要往里面走。
  “我在这里。”一直侍立门侧的小侍女突然低声道。
  门口两个拉拉扯扯的男人顿时僵住了动作。宴逍回身一看,明明是一个面容十分陌生的小侍女,可是那声音,又的确是秋儿的。当下好奇心起,将她拉到近前,捧起她的脸仔细看了半晌,啧啧称赞:“真是天衣无缝,秋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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