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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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魅影-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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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天还未亮,即墨晟站在屏风后,任朱峤为他穿戴。以前,这些事情他都是亲力亲为,不假人之手的,但自从月前他系错一次玉带和忘记佩戴那枚宝石戒指后,朱峤便自动接手了早上为他穿戴这一任务,以免他失礼朝堂。
  虽然即墨晟在处理政务和家族事务时,一如既往的专心致志,有条不紊,但朱峤仍可从他难得闲暇之时发觉他的失魂落魄,这种情况,自那日阿媛来过之后,便开始了,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朱峤本以为,少主会派人出去寻找影小郡主,不意,少主并未这样做,只是日日除了上朝之外,足不出户地留在府中,时时关注着王爷的动向,这让朱峤十分的疑惑。
  少时,穿戴完毕,即墨晟转身,俊美的脸庞在烛光中散发着玉一般的光泽,英挺的身影投映于东墙上,完美,却也孤独。
  他抬手看了看指间那枚硕大的宝石戒指,浓黑的眉睫掩住了他黑玉般的眸子,让朱峤无从判断他此刻的心情。其实,这也不用判断,无论是何种情绪,总不会是高兴便是了。
  朱峤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将侍女刚刚送来的早膳摆上桌子,轻声道:“少主,可以用早膳了。”
  即墨晟坐下,吃了一块木樨糕,喝了半碗莲子膳粥,便从朱峤手中拿过茶盏涑了口。朱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最近,少主胃口越来越差,人也日渐消瘦,若长此以往,可怎么是好?此时此刻,他真的比任何一刻都希望那影小郡主赶紧有消息吧,不管是生是死,总比让少主这样一日日担心下去要好。
  “阿峤,午前你将马备好,下朝后我要去一趟圣女山。”临出门,即墨晟淡淡吩咐。
  朱峤应承,目送马车载着少主消失在未明的晨光中。
  平楚的国君缠绵病榻,已多日不曾上朝了,这几日,都只有北堂陌这个太子代理监国,在天泽殿中听取朝臣的上奏。
  秋季,是平楚一年一度的阅兵大典举行的日子,因而,最近的朝堂上,武将们十分活跃,而作为武将之首的兵部尚书左丘白却没有太多的表情,竟日一副恭谨的模样。丞相东方权也收敛了往日在朝堂上只手遮天的势头,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太子北堂陌自代理监国以来,似乎变得比之前更懒散了,朝臣上奏之事,多是推给相应的机构去查办决策,绝少发表一己之见,不过今日,太子倒是亲自颁了个旨意,那便是,将二品以上文官的朝服,由蓝色改为紫色,二品以上武官的朝服,由赭色改为红色。
  下朝后,即墨晟回到府中,朱峤一如往常的伺候他更衣。
  “马备好了么?”即墨晟除下指上的戒指,问一旁的朱峤。
  “回少主,备好了。”朱峤端着托盘接了他的戒指,答道。
  “今日府中情况如何?”即墨晟低头整理着袖口,语气淡淡地问。
  朱峤顿了一顿,道:“府中亦无事。”
  即墨晟抬头看了他一眼,朱峤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
  即墨晟端了杯茶,来到窗前,看着窗外不语。
  朱峤看了几眼他的背影,终究憋不住,走至他身侧,道:“少主,晨间,表小姐来过了,是来找您的,不过,曲侍卫将她打发走了。”
  “表妹?”即墨晟脑中浮现出雅清轩中那浅笑嫣然,善解人意的女孩,侧首问朱峤:“可知她来找我所为何事?”
  朱峤垂首道:“属下还未来得及问,曲侍卫来了,不知他与表小姐说了什么话,表小姐便一声不吭地走了。”
  即墨晟沉默了一阵,转身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马鞭,向府外走去。
  在横穿烈城通向城门的主道上,即墨晟被虞府的车辇挡住了前行的步伐,一向矜贵持重的虞府夫人童艾莲下了车辇,失态地抓住即墨晟的袖子,惶急道:“表少爷,你救救我家茵露吧,救救她……”
  




第103章 只为等她

  太子宫,北堂陌轻袍缓带,坐在庭院中的花亭内,手执书卷,一脸的闲逸。
  花亭内玉石铺就的地上侧卧着一个十六七岁面若粉荷的娇美少女,时值中秋,她身上却只裹了一件纱裙,肩和大腿都露在外面,十分乖巧地侧卧在北堂陌的椅边,仰头看着北堂陌。
  虞茵露站在花亭下的台阶旁,面色沉静地看着那地上的少女,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
  北堂陌静静地看了几页书,右手突然垂到椅子的扶手外。地上的少女见状,忙支起上半身,轻轻将他微凉的手从自己的襟口塞进去,神色间毫无一丝赧然。
  透过薄纱,虞茵露甚至可以看见北堂陌的手是如何揉弄那少女的酥胸,她未料到北堂陌会当众做出这种举动,当下小脸爆红,忙忙地收回目光,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刚刚,说什么?”静默中,北堂陌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倒将因看到刚才那一幕而心慌意乱的虞茵露吓了一跳。
  她抬头,见北堂陌已放下书卷,左手端着一樽铜爵,而右手依然伸在那少女的怀中,那少女小脸酡红,因他的动作而微微喘息。
  她窘迫不堪,正不知将目光投向哪好,北堂陌却已失了耐心,不悦道:“本宫在问你话。”
  虞茵露定了定心神,抬眸,努力将目光锁在北堂陌的脸上,鼓起勇气道:“太子殿下,臣女请您收回要立臣女为侧妃的旨意。”
  北堂陌眯起狭长的眸看着她,缓缓举起酒樽,饮尽樽中的美酒,向后靠在椅背上,表情邪魅,却不语。
  虞茵露禁不起他诡谲目光的打量,再次垂下小脸。
  “理由。”半晌,他重新执起书卷,鲜红的薄唇里逸出两个字。
  “臣女心中,已有心仪之人。”妙龄少女低垂着螓首,轻声道。
  “哦?”北堂陌似乎来了兴趣,抬眸看着她,问:“是谁啊?”
  虞茵露一怔,她本以为,太子听到自己如是说,该是震怒才是,不想他却饶有兴趣地问自己心仪之人是谁,这,让她如何作答?
  “怎么,不好说?”北堂陌语气又阴冷起来。
  虞茵露仍然垂着小脸,心中暗自思慕某人,本就是少女隐秘难言的心事,闺友之间,或许还可以耳语相告,但面对北堂陌这样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的男子,让她如何启齿?
  “退下!”北堂陌不悦地冷哼一声,靠回椅背继续看书。
  侍立一旁的宫人闻言,便要来带虞茵露离开。
  虞茵露心中一急,若是就这样走了,今日这一趟,便白来了,而自己,最终还是要成为这个喜怒无常的太子的侧妃,抬眸看一眼他椅旁那衣衫不整的少女,她咬唇,推开宫人来扯她的手,大声道:“太子殿下,臣女心仪之人,是您的皇弟,十九殿下。”
  北堂陌抬眸,看了她半晌,嘴角忽然勾起一丝笑意,对宫人道:“去,把十九皇子找来。”
  虞茵露一怔,心中似有蚂蚁爬过,霎时就焦躁起来。自己与十九皇子素未谋面,只因自己对他单方面的思慕,难道就要令他在太子面前受责么?念至此,她顿时生出一种欲一逃了之的冲动。
  思绪昏昏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充满朝气的男音:“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是他,是他来了么?虞茵露心中一揪。若是平时,只怕她早抬起头去将那自己百闻而未得一见的倾慕之人看个仔细了,可是此刻,她只觉脸上似火烧般灼热,深深将头低垂着,连眸光都不敢向旁边扫一下。
  “俱是兄弟,就不必多礼了,十九弟,为兄孤陋寡闻,差点将你的美眷作了自己的侧妃。”北堂陌笑着走下花亭,来到北堂嵘面前,单手拍上北堂嵘的肩道。
  北堂嵘疑惑地抬头,拱手道:“臣弟不知皇兄何意?”
  北堂陌勾着嘴角道:“你堂堂一个男儿,倒还不如一个女子直爽。”转身来到虞茵露面前,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道:“虞小姐,快快抬起头来,你的意中人好似还没有发现你也在此呢。”
  虞茵露急退一步,挣开他无礼的动作,目光不经意扫到一旁满脸疑惑看着自己的俊朗少年,小脸又红又白,只觉此生未有过如此尴尬的一刻。
  北堂嵘向身旁的北堂陌又一拱手,道:“皇兄,臣弟与这位姑娘素未谋面,缘何皇兄称她是臣弟的美眷呢?”
  “哦?”北堂陌表情惊讶地转身看着北堂嵘,道:“可是,她明明说,她的意中人是臣弟你,因而,请我收回立她为妃的旨意啊。臣弟难道真的丝毫不知情?”
  北堂嵘一怔,转头看向虞茵露。
  “原来是单相思啊。”北堂陌又步上花亭,在椅上坐下,目光在亭下两人之间扫来扫去,半晌,道:“既如此,虞小姐,本宫欣赏你的大胆直言,给你一个机会,如今,你的意中人就在你面前,你问他一声,他可愿娶你,若是他愿娶你,本宫自然没有强娶弟媳的道理。若他不愿,那你之前所求之事,便没了理由,本宫只当无今日之事,你安下心来,回府待嫁。如何?”
  虞茵露听他如是说,一颗心反倒沉静下来。心道:自己今日进宫,不就是想为自己的幸福放手一搏吗?如今,倾慕之人就在眼前,自己如再不对其倾诉自己的爱慕之心,今后,只怕再无机会了。即使,即使他不为所动,但自己已努力过了,心中也再无遗憾,唯叹今生无缘而已,死了为他火热的这颗心,无论嫁给北堂陌,或是嫁给他人,亦无太大区别了。
  主意已定,她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北堂嵘,轻声念道:“鸠雨细,燕风斜,春悄谢娘家。一重帘外即天涯,何必暮云遮。 
  钏金寒,钗玉冷,薄醉欲成还醒。一春梳洗不簪花,孤负几韶华。”
  北堂嵘见她如此倾吐对自己的思慕之意,一怔之下,面上一红,看着少女晶莹的眸子,竟有些手足无措。
  两人正相对无语,亭中的北堂陌却道:“好词,一重帘外即天涯,何必暮云遮,妙句。十九弟,意下如何?”
  北堂嵘正为她词中的凄婉之意而心动,见北堂陌出言相询,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启齿,毕竟,自己与这少女才是初见,但听这少女词中之意,对自己却是思慕已久,若是任她嫁给北堂陌,只怕真如她词中所言,白白辜负了韶华,但若应了她,又有些莽撞,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正在为难,却来了救星。一宫人急趋至花亭下,禀道:“殿下,即墨大人求见。”
  北堂陌眸光一灿,倏尔又恢复平常,执起铜爵,淡淡道:“有请。”
  看着锦衣玉带的俊美少年从花园那头缓缓向自己走来的瞬间,北堂陌缓缓眯起了黑眸,仰头将铜爵中的酒一饮而尽。
  即墨晟来到花亭下,并未分神去看身旁的虞茵露,拱手行礼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十九殿下。”
  北堂陌颔首,对亭下的虞茵露和北堂嵘道:“你们都退下吧。”
  两人俱是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又都揣着一丝惴惴不安,行礼退下。
  见两人行远,即墨晟再次拱手,道:“殿下,臣……”
  北堂陌却伸手制止他继续讲下去,他走至亭前,看着面前有些消瘦却俊逸不减的少年,道:“毋庸赘言,你难得主动来找我,无论你有何请,我都会准你。”
  即墨晟听他这般说,心中一堵,却不得不领他这份情。
  “不过,我却有个条件。”北堂陌负起双手。
  即墨晟抬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储脸上,依旧是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的人在圣女山下秋围,你陪我同去看看,他们收获如何吧。”北堂陌仰头看向天际的几缕浮云,目光深远道。
  离圣女山还有两三里远,迎面的秋风中却已隐隐渗了一丝血腥气,即墨晟皱了皱眉。
  身侧的北堂陌嘴角噙着一丝闲散的笑意,仿若只是出来踏秋赏景的游人。
  来到圣女山下,即墨晟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金黄的野菊被点点血色晕染,而就在这绯红诡异的菊花丛中,数十个黑袍侍卫正全力进攻一个白衣少年,阳光下,翻飞的衣袖袍角闪烁着点点银光,那是北堂陌的贴身护卫队。
  北堂陌派出的,从来都不是泛泛之辈,但那少年的剑术似乎更高一筹,左提右纵,剑气如虹,可见,白衣上所染的点点血渍,并非是他自己的。
  即墨晟剑眉深深皱起,景苍伤了北堂陌的近身侍卫,平楚朝廷便能有一百个理由将他关押甚至是扑杀,眼下,他是没有落得下风,但寡不敌众,凭一己之力,他又能撑多久?
  即墨晟转头看向身侧的北堂陌,北堂陌并没有看他,指尖撷着一朵染血的菊花,随口道:“怎么,又有所求?”
  “殿下,此人乃微臣故友,还请殿下手下留情。”即墨晟颔首道。
  北堂陌转过头看看他,道:“你心知这一战迟早难免,又何必多求我一次?”
  即墨晟转首看着不远处的激战,不语。
  北堂陌感觉身边的他绷紧了身子,淡然开口道:“看在你的面上,就让他多活几日。但你记着,今日,你欠我一份情。”言讫,低头嗅嗅指尖那朵野菊,策马回头,一声尖啸,狂奔而去。
  身后本来正在激战中的黑衣侍卫闻声,毫不犹豫地脱身跳出战圈,随着北堂陌风驰电掣般遁去。
  景苍独自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中,目光如雪地看着即墨晟。
  即墨晟翻下马背,走近他。
  “离开吧,你本不该来这。”他看着他手中滴血的剑锋,平静道。
  “我想留便留,想走便走,不用你来废话。”景苍低头拭净剑身,冷冷道。
  “你若继续留在这里,只怕等不到她来。”即墨晟收回目光,看着他脸颊上几点鲜艳的血沫。
  “那是我的事。”景苍转身,摆明不想与他多说。
  “既然已经以身犯险,你何不此时动手。”即墨晟看着他的背影道。
  景苍停住,半晌,微微侧过头,道:“即墨晟,我从不恨你,我只是讨厌你。我在这里,只为等她。她若想杀你,我必杀你,万死不辞。”
  景苍的背影已消失在稀疏的树林后,即墨晟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仿佛看到了那日,那株朱砂木兰下,一身樱色的女孩微笑着道:“晟哥哥,无论将来怎样,小影都记得你对小影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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