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出二百的份子钱,但是可以吃顿大餐,也不赔呀!”
这时,金锁从卧室出来了,他也是刚刚睡醒,还打着呵欠:“呃啊,诶,姐,你来啦!”
张磊梳理了一下耳边的垂发:“怎么样,住这里还习惯吗?”
“挺好的,就是我这人认床,换了床有点儿睡不着觉。”
我打趣金锁说道:“别听他瞎说,这小子打起呼噜来震天响,像是打雷一样!”
三人说说笑笑,一时驱散了我心中的阴霾。天色晚了,张磊帮我换完药就去上夜班了。我又再一次站到了阳台上,披着一件羽绒服,仔细思索起了“光宅出深峡”的含义。前面那句“一丁二重甲,桃木刺鬼哗”,先是拼字,然后拆字拼字,才解出了“于里”“槐”这三个字。可是这句“光宅出深峡”,不管是拼字还是拆字,都没有办法得到一个新字。我甚至一度怀疑小林是不是在耍我。到了后半夜,我甚至守着一本《新华字典》来查阅拆分的字,但都没有答案。
贱龙出来倒水,看到我还坐在沙发上弯着腰伏案写着什么,于是过来问:“你怎么还没睡?”
“哦,就睡了,你们先睡吧?”我慌忙合上字典,将自己乱写乱画的一些字都收起来。
贱龙走过来,将他那肥胖的身躯往我身边一坐,松软的沙发立马塌陷进去了一大块儿。他看着我问道:“师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呵呵,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们?”
贱龙拍着我的大腿:“记住,咱们是兄弟,有什么事就尽管说。”
“嗯。”
贱龙站起来,走向卧室。我忽然叫住他:“贱龙。”
贱龙回过身来:“怎么了?”
“如果……咱们中间有人当了叛徒,你怎么办?”
贱龙看着我愣了一会儿,然后怒气冲冲地说:“那还用说,老子最痛恨的就是汉奸卖国贼。如果咱们有人真当了叛徒,我就用小刀将他浑身割破,伤口不能过深,但一定要流血,还要把伤口切得密密麻麻的,一道儿挨着一道儿,像是肉丝儿一样,最后在伤口上涂上蜂蜜,让蚂蚁来咬他。等他受不了的时候,就把他埋到一个盛满盐的大缸里,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完,还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
我听到如此恐怖的酷刑,只觉得浑身的皮肤都莫名其妙的痒了起来,情不自禁地伸手挠了挠。
贱龙问我:“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我怔怔地说道。
被贱龙这么一吓,我困意全无。无论怎么样,也要先解出这个字谜。我抬头看了一下钟表,此时都已经是深夜两点半了。我打了一个呵欠,摘下眼镜揉揉眼睛,又重新戴回眼镜。就在这时,手机响起。
“喂?”
“张先生,解开了吗?”又是可恶的小林。
“你当这是吃菜啊,说嚼就嚼,说咽就咽?”
“别生气嘛,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别跟身边的朋友说太多,对茂叔没啥好处的……”
“喂……喂……”妈的,这孙子居然挂断了。我刚才不过是跟贱龙说了一句话,怎么小林就知道了,难道贱龙是内奸,还是被内奸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我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停止了流动,而我被扔进了一个真空的容器,呼吸不得。巨大的压迫感像是压碎了我的身体,使我难受得蜷成了一团。
“佳亮,佳亮,快醒醒,快醒醒!”
我朦胧中睁开双眼,三光正在推我:“你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
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我觉得自己的头特晕,好像天花板都在旋转,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嗓子像是卡着什么东西,稍微有点儿气流通过,嗓子就像被刀子割一样。
大力摸了一下我的额头:“他发烧了!”
就这样,我被送进了附近的一个小诊所输液。之所以不去张磊工作的人民医院,是因为那种医院太黑,像发烧这样几十块钱就能解决的小毛病没必要去那种高消费的医院。我躺在病床上,沉沉地睡去了。
恍恍惚惚之间,我似乎飘到了一个地方,这里满山的红叶,就连鹅卵石铺就的路面,上面也被红叶所遮盖。踩上去感觉脚底柔软又有弹性。
“来,看这里!”
一个声音吸引了我。远处,一位摄影师正在为一对儿新人拍照。在一棵树下,新人身着白色的礼服,彼此相依,恩恩爱爱,确实羡煞旁人。当新娘娇媚地扭转脸庞的时候,我的心被狠狠地捶了一下,透不过起来。啊,是她,竟然是她!
我大叫一声,从病床上惊叫着坐起来,大口大口着喘着气,豆大的汗珠从蜡黄色的脸上滚落。
金锁吓一大跳:“你抽什么风呢?”
大力给我倒了一杯热水,说道:“醒了就好,喝杯水吧。”
我没想到竟然会梦到她,我无力地靠着床头,左手输着液不便动弹,只好空出右手来揉着太阳穴。
三光说道:“是不是做恶梦了?”
我点点头:“嗯。”
“那就多休息休息。现在我们也没有段雪飞和喜鹊的消息,你也不必着急。”
金锁说道:“我下午去找一趟茂叔,让他来看看你。上次你都拼了命救他了,这次他也不说来看看你,太不够意思了。”
“千万不要去!”我忽然喊道。
“为什么?”大家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
“哦,茂叔上了年纪,受我父母的嘱托照顾我,已经够辛苦的了,何况他还跟咱们死里逃生,如果现在再告诉他我病了,他不又该心了吗?”
三个人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只有三光的眉头皱了一下。
当天下午我又睡了一觉,病果然好很多了。于是我又冥思起“光宅出深峡”真正的含义了,我拿起笔在纸上连写了十句“光宅出深峡。”我看着这十句一模一样的诗句,心想:“这算什么狗屁诗句啊,平仄不对,言语不通。我在每一句诗句后面都写出了我自己猜想的一个字,但怎么想怎么不对,一气之下,用打火机点着火,烧了这张纸。看着燃烧的火苗,我摸出一支烟就着火点着了。正在我发呆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劈手夺过那张纸。
我一惊之下,见是三光,松了一口气:“你干嘛,别玩了,一会儿烧了你的手。”
三光看着没有完全烧尽的纸:“光宅出深峡,就是这句话?”然后,他把纸放进了烟灰缸。
“什么,你说什么呢?这是白居易的一句诗。”我眼见事情要败露了,只好倚仗我广博的文学知识,希望可以骗过三光。
“别蒙我了,白居易的诗你不写一首诗,却连着写好几句,是什么意思?”
“我闲得无聊,吃饱了撑的,行了吧?”破解字谜屡屡失利的挫败感使我忍不住地对三光发起了脾气。
三光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行了,是兄弟就别瞒我了。”他停了一下问道:“茂叔出事了是吧?”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知道这件事。
三光也点了一颗烟,说:“照你以前的脾气你一定会责怪茂叔不来看你,可是现在你非但没有,反而阻拦金锁去叫茂叔过来,可见你并不想让我们见茂叔。上次茂叔自己跑了,然后小林也走了,所以我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就是茂叔现在落在了小林的手里。而小林就用茂叔威胁你,对吗?”他吐出一口烟,不大的眼睛看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也抽了一口烟:“不错,的确是这样。茂叔被小林绑架了,但是我不能说出来。不用说报警了,就是告诉你们,茂叔都会有危险。”
“为什么?”三光不明白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林对我说,我身边有他的眼线。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范围之内,听他的语气,内奸就在你们四个人当中。”
三光听完我这话,先是一愣,继而笑道:“你信吗?”
我没有说话,闷头抽着烟。
三光搂着我的肩膀,是很用力地那种:“佳亮,我们是兄弟,贱龙、金锁,我们都一样!大力也是!我们没人出卖你,也根本没有内奸。兄弟就是兄弟,不管什么时候都是!”
我继续沉默,因为我已经搞不清楚究竟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我不应该怀疑三光的话,可是小林的话万一是真的呢?我随时会有危险。但是如果我一味相信小林的话,岂不是对不起自己的朋友吗?
我拿出那半拉日记本,放在了茶几上,说道:“咱们还是看看这个吧。”
三光拿过日记本,和我一起翻阅了起来。
时间又回到了1928年那个阴云密布的一天。苏超随柴云升开赴了清东陵乾隆的陵寝裕陵。
乾隆是中国封建史上著名的帝王,尤其是到了晚年,好大喜功,自以为是。从其死后所葬的陵寝就可见一斑。
裕陵明堂开阔,建筑崇宏,工精料美,气势非凡,坐北朝南。自南向北一路走去,分别是圣德神功碑亭、五孔桥、石像生、牌楼门、一孔桥、下马牌、井亭、神厨库、东西朝房、三路三孔桥及东西平桥、东西班房、隆恩殿、三路一孔桥、琉璃花门、二柱门、祭台五供、方城、明楼等。
尤其是石像生,共设置了八对,比起他的祖父康熙还多了麒麟,骆驼,狻猊各一对。
陵寝门前的玉带河上建有三座一模一样的一孔拱桥,栏杆上雕有龙凤祥兽,桥两端是靠山龙戗住望柱。形态栩栩如生,工艺精美,而这样的规制在清东陵中仅此一处。
看到这座与紫禁城无二的皇家陵墓,大家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柴云升坐在马上,用马鞭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大腿,下了命令:“全军休整,晚上动手!”这一点是和当初的谭温江不同的。我记得文大爷说过当时谭温江下令部队不做任何休整,直接寻找地宫。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士兵们开始扛着铁锹锄头开凿地面。在他们看来,这里只是一望无垠的平坦路面,真正的宝物应该就在下面。一开始,大家干劲儿十足,汗流浃背,可是一直干到月亮西沉,也没有找到地宫的入口。
无奈,第一个晚上只得作罢。回到营地,柴云升来回踱着步子,眉头紧锁着,说道:“看来这个地宫入口还真是有点儿蹊跷,弟兄们都累得跟三孙子似的了,怎么还是没有一点儿眉目呢?苏副官,你有什么看法?”
苏超说道:“我听老一辈儿讲过,说埋皇上的地方都极为隐蔽,尤其是地宫入口,外人是很难知道的。甚至连皇帝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知道,因为皇陵最后完工的时候会处死所有封锁墓道的工匠,所以地宫入口不好找也在情理之中。”
“哼!”柴云升抬手把一只茶杯摔在地上:“他妈的,老子带兵打仗这么多年,难道还赢不了一个死了的皇帝?传我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地宫入口!”
第二天,天上的阴云还没有散去。柴云升亲自下马,拿起一只镐和大家一起挖。只见裕陵偌大的地面上,一只只铁器飞舞,一撮撮黄土飞扬,乍一看就像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柴云升虽是军人,但是长久的劳动也让他有心无力,苏超把水壶递给他。柴云升“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抹抹嘴说道:“妈的,这他妈哪里是找地宫入口啊,这是折磨咱们呢!苏副官,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苏超拿出裕陵的建筑结构图,摊开来说道:“师座请看,裕陵是乾隆的陵寝,规模恢弘,如果找不到地宫入口蛮干的话,恐怕我们就是把裕陵一把火烧了也没用。”
柴云升望着宏伟的裕陵,牙齿咬得咯咯响。这一天又是毫无进展。
第三天晚上,柴云升像是红了眼一样拼命地干着。就在他奋力挥舞铁锹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消息:“第八师顺利打开了定东陵的地宫入口。”
苏超听了这个消息,心里一惊,心想:谭师长他们怎么这么快?
柴云升擦了擦汗,喝问道:“他们怎么找到地宫入口的?”
“军长亲自督战,找到了一位当年修筑陵寝活下来的老石匠,在他的指引下找到了地宫的入口。”
“苏副官。”
“到!”
“你马上去找来老石匠!”
苏超迟疑了一下,说道:“师座,依军长的性格,只怕这个老石匠已经命丧黄泉了。退一步来讲,就算老石匠还活着,也未必知道裕陵的地宫入口在哪里。他当年参与修建的不过是慈禧的定东陵,参与乾隆裕陵修建的工匠就算当年不死,现在也都入了土了。”
柴云升想了一会儿:“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苏超低头想着,一时也没有主意。
这时,一个叫杨明卿的走过来,时任第十二军特务团团长。他进言道:“师座,卑职认识当地的一位旗人子弟,此人祖上曾看护东陵。他嗜赌成性,负债累累,只要我们许以他一定的好处,不愁打不开裕陵的地宫。”
柴云升一听就来了精神:“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
“他叫多木,眼下就在遵化。”
“好,你马上去找他!”
杨明卿看了看夜空,为难地说:“师座,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去……”
“少他妈废话,第八师都开始抢宝贝了,咱们第三师连门儿都没进去呢,你他妈快去!苏副官,你和杨团长一起去一趟。”
“是!”两人分别骑上一匹马,马不停蹄地赶往目的地。
大约奔走了三十余里,杨明卿抓住缰绳:“吁”在一间瓦房前停住了,杨明卿对苏超说道:“苏副官,咱们到了。”
苏超下了马一看,瓦房的窗户透出橘黄色幽暗的光芒,应该是屋内的人还点着油灯。不时还有人们的呼喝声传出来。
杨明卿在前面引路。苏超随他进入屋内才发现,原来这间屋子竟然是一家赌坊。不大的屋子满满地放着三张桌子,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的穿着或富贵,或落破,脸上的表情也是欣喜失落不一而同。
苏超不解地问道:“杨团长,咱们来这里干什么来了,不是去找多木吗?”
杨明卿诡异地笑道:“这个时候只有在这儿才能找到他。”
他刚把话说完,就听西南方向的墙角有人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