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罗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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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罗带-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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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儿道:“小姐不认他是外公,也该想想庄主的伤势。”

黑衣女道:“伤势?你可得弄清楚,这箭伤就是红石堡射的,他既如此无情,咱们还跟他见什么面?不许再说了,跟我走!”

樱儿不敢违拗,只得顺从。

一边走,一边引颈张望,山顶上却毫无动静,别说秦天祥没有踪影,连常洛也一去不见回来。

她暗暗心急,忽然想到一个笨方法。

于是,手绢,发针,饰物,甚至衣襟上的带子,剑柄上的丝穗……都被一路弃置在山野草旁。

樱儿的目的,自然是想给秦天祥留下追踪的线索,谁知道这些东西,却引来了另外一批人。

『大鼻鬼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 ※ ※

栾川,本来是老君山北方一处偏僻小村,自从红石堡用软硬兼施的方法,收购了村中产权,放火烧了房屋,居民全部他徙,这儿已变成一片废墟了。

荒山之后,本已够凄凉,在这狐鼠匿居的废墟上,惨白月色映着残墙断屋,越发显得荒凉而阴森。

樱儿从未来过这地方,更不知道黑衣女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

当她随着黑衣女踏进废墟的刹那时起,一颗心便紧紧提到胸口,几乎连呼吸也在颤抖。

黑衣女却好像对这地方很熟悉,绕过瓦砾土堆,向一座倾塌的院落走去。

所谓院落,实际只剩下几截低矮的断墙,一大堆残砖碎。瓦,但从那些残余的墙壁和梁柱,可以看出这儿原本是一座占地颇大的三合院子。

当年屋宇,早巳不复存在,院落中野草丛生,唯一完整的东西,只有那株巨大的槐树。

黑衣女就在槐树下停住脚步,对樱儿说道:“你在这儿等着,不许出声,也不许离开,过一会自然有人来安顿你。”

樱儿嗫嚅地道:“小姐,这是什么地方?你要到哪儿去?”

黑衣女道:“不必多问,只要照我的吩咐就是了,记住别离开这槐树十步以外,否用会有性命危险。”

樱儿惶惑地道:“小姐!我跟你一块儿去……”

“不行!”黑衣女斩钉截铁般喝断了她的话,身形忽然纵起,掠上了树顶。

樱儿连忙仰头望去,但见树上枝叶茂密,层层如盖,黑衣女竟然消失在树叶中不见了。

不用说,黑衣女一定在废墟中辟有藏身的地方,槐树树顶,一定有秘密门户。

樱儿望望四周,看不见一丝灯光,听不到一丝声息,仿佛整个废墟上,只剩下她独自一个人,不觉寒意陡生,心头扑扑狂跳……

惊悸犹是余事,她怎能眼睁睁让黑衣女把林元晖带走呢?

樱儿一急,顾不得危险,吸一口气,便想纵登树顶……

谁知她刚刚作势欲动,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喝道:“站住,不许动!”

声音并非来自树顶,却是由身后一堵断墙传来。

樱儿回顾问道:“你是谁?请出来说话。”

墙后杳然,无人回答。

樱儿又道:“我有话要告诉小姐,难道不行?”

矮墙那边沉寂如故,毫无反应。

樱儿估计那矮墙距离槐树不过十步左右,便壮着胆,举步向墙边走去。

她走得很慢,同时凝神倾听四周动静,谁知竟无人出声喝阻。

走到墙边,探头一望之下,却不禁机伶伶打个寒噤。

原来墙外根本没有人。

樱儿吸一口冷气,急忙转身奔回树下……

她去时太慢,回来又太急,“嘭”的一声,竟与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那人不知何时来到槐树下,直挺挺站在那里,就跟树干没有多大差别,樱儿一时失神,恰好撞在那人怀中,被那人一探手,抓住后衣领,就像捉猫一般提起来。

樱儿双脚悬空离地,两眼金星乱闪,举手挥舞,什么也抓不着,喉头又桩衣领卡住,叫不出声,呼吸也险些断绝。

幸好那人并未置她于死地,手一松,将樱儿掉在地上,吃吃怔笑道:“小丫头片子,这是什么地方,能任你撒野么?”

樱儿喘息略定,坐起身来,一抬头,几乎惊叫出声。

敢情那人身高竟达一丈开外,金鱼眼,蒜头鼻,血盆大口,满脸麻坑,看衣着虽是尼姑打扮,论形状却与夜叉一般。

世上居然有身躯如此高大的女人,居然有相貌如此凶恶的尼姑,别说樱儿见了害怕,就算是个大男人见了,也准会吓出一身冷汗来。

那麻脸尼姑一伸手,又把樱儿从地上提起,问道:“小丫头,你是红石堡的什么人?”

樱儿连忙摇头道:“不……不……我是寂……寂寞山庄的人……”

“噢!”麻脸尼姑似乎微感意外,道:“敢情是林元晖的小老婆?”

樱儿忙分辩道:“不……我是侍候小蛆的……”

麻脸尼姑道:“小姐是谁?”

樱儿道:“小姐名叫林百合。”

麻脸尼姑道:“莫非就是林元晖和秦雪娘那贱人所生的孽种?”

樱儿讷讷道:“这……”

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才好。

不错,林百合的确是林元晖和秦雪娘所生,但她身为林府丫环,总不能承认自己的主母是“贱人”,小姐是“孽种”。

麻脸尼姑怫然不悦,道:“这什么?是就说是,不是就是不是,不许支吾!”

樱儿无奈,只好点点头,道:“是的,小姐的确是秦氏夫人所生。”

麻齄尼姑道:“不许称她夫人,要叫她秦氏贱人,知道了么?”

樱儿被她凶恶相貌所慑,不敢反抗,迫得点头道;“知道了。”

麻脸尼姑又问:“听说那贱人死了,是真的么?”

樱儿道:“是真的,去世已经快三年了。”

麻脸尼姑突然十指一合,紧捏着樱儿的胳膊,咬牙切齿地道:“便宜了那贱人,她若没有死,我非将她一撕两半不可。”

她相貌本已凶恶,此时盛怒之下,切齿作声,整个五官都变了形态,越发令人望而生惧。

尤其她那十个指头,深陷在樱儿臂肉中,就像十把钢钩,直痛得樱儿泪水迸流,几乎无法忍耐。

樱儿又痛又急又怕,忙叫道:“师太,请放手,我的骨头快被你捏断了……”

那麻脸尼姑却仿佛没有听见,双手紧捏,毫不放松。

樱儿心胆俱裂,嘶声大叫道:“救命……救命啊……”

麻脸尼姑一声怪笑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再叫,我就先把你撕成两片。”

说着,手一翻,将樱儿按倒地上,左脚踏住她的右腿,右手便扣紧她的足踝。

看这情形,竟是真的要把樱儿活活撕裂。

樱儿吓得连骨头都软了……

突然,一声低喝,道:“二师姐,放手!”

随着喝声,槐树上人影连闪,黑衣女当先从树上飘落,后面紧跟着吴姥姥夫妇和春梅、秋月两名侍女。

秋月背上背着林元晖,春梅则背着林百合。

那麻脸尼姑见了黑衣女,如获至宝,忙放了樱儿,张臂将黑衣女攒进怀里,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一片爱怜之色,低笑道:“别急,我是逗着她玩的,谁真会杀她呢。”

黑衣女道:“她只是寂寞山庄一名丫环,留着她,我还有用她的时候。”

麻脸尼姑连声道:“好!好!我的小师妹,你说留下她,咱们就留下她。小师妹,你怎么瘦了?瞧这小脸蛋,怎么变成这样……”

这一刹那,她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容貌虽仍凶恶,声音却和蔼可亲,丑脸上每一丝笑容,都是那么真挚,那么和善,那么亲切感人。

樱儿揉着被捏痛的唐臂,一时倒看得呆了。

黑衣女道:“师父她老人家,怎么没有来?”

麻脸尼姑道:“师父本是要来的,为了寻觅几种药物,无法分身,才命我赶来相助,她老人家吩咐:如果得手,不妨就地设灵活祭,否则,就暂时忍耐,等候她老人家亲自赶到以后,再作决定。”

黑衣女道:“托师父的洪福,总算成功了,你瞧,这就是林元晖,这是他的女儿林百合。”

麻脸尼姑惊道:“真的么?不是说和郭长风已经翻脸了么?”

黑衣女道:“不错,咱们跟郭长风的确翻脸了,但咱们运气好,途中无意间擒住了林百合,我再扮成林百合的模样,骗了郭长风。”

麻脸尼姑呷呷笑道:“这真是太好了,小师妹的仇人已获,我真替你高兴,咱们现在就设起灵堂,杀了他祭灵吧,还等什么?”

黑衣女道:“可是,林元晖受了箭伤,昏违不能言语,现在杀他,未免大便宜他了。”

麻脸尼姑笑道:“只要能报了仇,我看就算啦,反正他已是神志不清的人,纵然没有受伤,对当年的事也一定记不起来了。”

黑衣女道:“我不能让他这样糊里糊涂死掉,我要亲自问他,问一句,割一刀,才能抵偿我娘临死前所受的痛苦……二师蛆,你最疼我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帮我达成这个心愿。”

麻脸尼姑沉吟了一下,道:“好吧!我先看看他的伤势再说。”

吴姥姥立刻向秋月抬抬手,合力将林元晖放落地上。

麻脸尼姑检视过箭创伤口,再试把脉息,双眉顿时皱了起来。

黑衣女问:“怎么样?”

麻脸尼姑道:“来不及了,他箭伤本来并不严重,但伤后失血大多,脉道受阻,气血不能畅通,已经无法救治。”

黑衣女说道:“我不是要救他的命,只希望能够使他清醒过来,让我问他几句话。”

麻脸尼姑道:“血已枯,气已竭,即使能使他清醒,也没有办法恢复他的神志,小师妹,我看就这样成全了他吧。”

吴姥姥接口道:“小姐,麻姑这话不错,趁他还有一口气在,早些设灵祭奠夫人要紧,再迟他就可能断气了。”

黑衣女低头默然。

樱儿听见吴姥姥称麻脸尼姑为“麻姑”,心里不禁大吃一惊——

据传说,二十年前,当“毒魔君”蓝彤横行江湖时,身边随侍着两个面貌奇丑,武功奇特的侍妾,一名“瞎妃”,一名“麻妃”,两女都是天竺魔教出身,面恶性凶,杀人如麻,后来蓝彤去世,这两名魔女也不知下落,看来,眼前这位“麻姑”,必然就是当年的“麻妃”,而另一个尚未露面的“大师姐”,可能正是“瞎妃”。

但魔宫二妃年纪都已四十出头,不知怎会做了尼姑?更不知怎会跟黑衣女成了师姐妹?

她们的师父又会是谁?

麻姑似乎对这位小师妹有无限疼爱,轻轻拍着黑衣女的肩如:“乖妹子,想开一些啦,如果当初郭长风如约下手,提一个人头回来交差,不也一样没有问话的机会么?”

黑衣女摇摇头,道:“那时候我的想法不同。”

麻姑道:“有什么不同呢?”

黑衣女道:“那时,我自以为对当年的事,已经很了解了,现在突然觉得还有许多疑问。”

麻站诧道:“你怎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难道师父告诉你的话,你也不信?”

黑衣女轻叹道:“不!她老人家说的话,我当然相信,我想知道的,是火焚桑园以后的事,譬如,他为什么要将住所取名‘寂寞山庄’?为什么会在短短十余年中,武功废驰,变得这么苍老憔悴……”

麻姑怫然变色,道:“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害死你娘总是铁铮铮的事实,就凭这一点,他就死有余辜。”

黑衣女道:“我并没有说他不该死,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火焚桑园,是否真的出于他的本意?”

麻姑重重哼了一声,道:“看来你一定是听了什么闲言闲语,受了什么人的挑拨……”

突然回头对吴姥姥喝道:“你们随行伺候,可知道是谁跟她提过这些话?”

吴姥姥道:“小姐从未单独甩外人见面,只跟郭长风谈过几次话,但都是关于行刺条件的事。”

麻姑冷笑道:“这么说来,准是姓郭的那小子在搬弄是非了?”

黑衣女忙道:“不!他并没有告诉我什么……”

扇姑道:“小师妹,亲仇不共戴天,你不该轻信外人的说词,那郭长风接受了咱们的订金,又吃里执外,反助林元晖,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听师姐的话,咱们先杀林元晖祭了你娘在天之灵,再找姓郭的算账。”

黑衣女摇头道:“不!二师蛆,你误会了,这事根本与他无关……”

麻姑哼道:“就算这件事跟他无关,我也要找他算算五万两现银订金的账,这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胆,居然敢敲诈到咱们头上来了。”

举手一挥,大声道:“设起灵堂,准备应用的东西。”

吴姥姥应道:“祭灵用的东西,早就准备齐全了,只是,这儿离红石堡太近,黑夜中露天设祭,恐怕会……”

麻姑道:“怕什么?有我在这儿,管叫它来一个,死一个,来十个死五双。”

吴姥姥道:“红石堡纵不足畏,但郭长风也在附近,万一火光将他也引来……”

麻姑道:“引来最好,省得我再去找他。你们不必考虑太多,只管将灵堂设起来。”

吴姥姥不再多说,举手轻轻三掌,低喝道:“设灵!”

话落,废墟中突然出现十余名劲装大汉。

这些大汉,一色漆黑夜行衣,有的从树梢跃落,有的由断墙中走出,有的藏身瓦砾堆中,有的甚至躲在泥土内……原本荒凉死寂的废墟,忽然热闹起来。

人多好办事,一切应用的东西又早巳准备齐全,不过一盏热茶时间,院中已收拾干净,就在残墙断梁间,摆设好一座香案。

案上燃起素烛,供着花果,正中一块高约两尺灵牌上,刻着“亡母公孙氏讳玉儿之灵位”,下刻着“孝女茵泣血叩立”。

灵位安妥,十余名劲装大汉肃立两旁,吴姥姥夫妇便将一只木盆,一柄尖刀,放置在神案面前。

春梅、秋月押着林元晖父女到灵前跪下。

夜风拂动烛火,光影闪烁越增阴森。

林元晖早已气若游丝,奄奄一息,林百合则被制住穴道,俯伏灵前毫无反抗。

樱儿却看得骨软筋酥,遍体冷汗,然面,在这种呼天不应的情况下,红石堡援手杳无消息,凭她一个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把林元晖父女二人救走……

正在惊惶失措,只听麻姑大声道:“可以开祭了,上香!”

吴姥姥燃起一束香递到黑衣女手中。

黑衣女呆望着案上灵位,眼泪忽然顺腮滚落下来,双手不停地颤抖,热泪泉涌,悲不可抑。

麻蛄道:“小师妹,难过什么?你忍辱偷生十余年,等的就是今天,现在仇人已经跪在灵前,正可将他剖腹挖心,祭奠亡母,你应该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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