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悔方要说话,却听得一个清朗声音遥遥传来:“说不得大师,你这话是说我杨逍不是明教中人,还是我不够光明磊落?”
大堂之外,杨逍大袖飘飘,逍遥迈步走来。杨不悔一声欢呼,奔向杨逍怀里。杨逍一把揽住杨不悔,对着纪晓芙歉然一笑,继而捏了捏女儿的鼻子,一脸溺爱。而后转身望了一眼青书,冷笑道:“韦蝠王、说不得大师,这位先生是你们请上山的么?”
韦一笑淡淡道:“诚然,本教危在旦夕,自要邀来高手相助。”
杨逍冷哼道:“这人形迹可疑,说不得便是正道的奸细。”
说不得听他一句话把青书和他都给骂了进去,忍不住道:“杨左使,你这位夫人还是峨嵋弟子,你将正道中人娶进门来。我们原也碍不着,只是位谷羽先生乃是隐世高人,我和韦蝠王费了老大力才请上山来助拳的。你猜疑我二人倒没什么。但谷先生一片赤诚。你怎能疑他?”
杨逍目光一凝,落在青书可怖可畏的脸上,陡然间身子一震,颤声道:“你、你…”
青书微感疑惑,道:“杨左使?有何见教?”
杨逍听他声音,仔细分辨了两下,继而镇定下来,问道:“阁下……师承何处?”
青书洒然一笑。但面上罩了一张面具,却是显得波澜不惊,但听他道:“在下谷羽,乃是江湖一散人,无门无派,学了两年拳脚,见笑。见笑。”
杨逍点点头。再凝目仔细望了一眼青书,心中便有如翻江倒海一般,半晌无话。
却听得杨不悔撒娇道:“爹,你认得这个丑…谷叔叔啊。”
青书听得大汗,叔叔?我有那么老么?微一咳嗽,说道:“在下今日与明教诸豪杰初次见面,倒是平生之幸。”
杨逍拱了拱手,微微有些神不守舍。韦一笑和说不得却是连道客气。
却听得韦一笑叹道:“张中、冷谦。来了便来了,没必要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地。”
青书其实也刚刚发现门外两个呼吸声,平稳悠长,显然是内功高手,方要叫破,却被韦一笑给抢了先。
却见两个道士装束地人从大门迈步走进。正是铁冠道人张中与五散人之首冷谦。
张中对着韦一笑一拱手。笑道:“老蝙蝠,久违啦。”又对着杨逍抱拳道:“杨左使。明教存亡在即,这时候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的时候。冒昧上山,见谅啦。”
杨逍听他先行示弱,倒是颇不好意思,也是叹道:“张中,以前的事,都搁下不提吧。”
=奇=冷谦对着每人都微一点头,却不说话。
=书=却听得门外一声喝骂传来:“杨逍,你这龟儿子给老子听着。我周颠又上光明顶了,却不是和你争斗来的。但你若要打,老子也不怕!”
=网=这话颠三倒四,自然是五散人之一的周颠。
旁边一个浑厚声音低斥道:“周颠,你好生说话。”又扬声道:“杨左使,见谅了。”
杨逍拱一拱手道:“哪里,彭和尚客气了。”
彭莹玉和周颠大步迈入堂中,彭莹玉瞧见青书面容,“啊”了一声,但听青书道:“彭大师,你好。”彭和尚听他声音,再无怀疑,纳头便拜道:“恩公在上,受彭莹玉一拜!”
青书含笑扶起他道:“彭大师,久违了。难为你还记得我。”
彭莹玉道:“恩公大恩,彭和尚五年来铭记于心。”
青书点头道:“遇春的伤可好些了?”
彭莹玉目含感激,点头道:“劳恩公挂念,这小子皮厚肉多,死不了。”
青书笑道:“如此甚好。”
众人只听得莫名其妙,周颠伸手捅了彭和尚一下,大声道:“和尚,这人是谁?他救过你么?”
见韦一笑和杨逍也是一脸好奇,彭和尚当即把事情一一道来。六年前彭和尚弟子周子旺在江西聚集十万人众,揭竿起义,那时黄鹤楼大战完毕,彭和尚正好顺路赶往弟子处,指点一二,但汝阳王用兵如神,决胜于千里之外,周子旺忽忽数月间便已事败。
其时周子旺战死沙场,彭和尚遂领一干人马逃窜东南,路途中遇上汝阳王高手,领头那员使剑的正是在黄鹤楼遭遇的阿大,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厮杀良久,终是不敌对方如神剑法,汝阳王那方还有高手源源赶来。彭和尚以为自己这条命就要交待在这了,正感慨间,却忽见一男二女携手杀来,将数十高手杀得四散逃开。
这一男二女,正是刚刚逃脱灰衣人桎梏地青书、杨汐晴与苏若雨三人。
那时候杨汐晴已将面具赠与青书,彭和尚最重义气,既然受人大恩,便时刻铭记于心。何况这面具又是狰狞可怖,望了一眼,再看第二眼时,便绝不会认错。
这时候听了青书声音,更是肯定,这位谷羽先生,便是当初在赣江边救了自己与常遇春等一干人等的青衣人。
听完彭和尚所述,韦一笑和说不得对视一眼,都是暗道自己找对了人,这人几年前便救过彭和尚,显然对本教并无恶意,这番多一强援,明教胜算又大一分。
杨逍听到彭和尚说到青书和两个女子一道救人时,望了一眼青书,神色微微一动,但也不过一闪即逝。
这一番述说倒也惊心动魄,彭和尚口齿灵便,将战争场面叙述的十分到位,杨不悔耳中所闻,脑中便自然而然浮现出断肢残臂,血流成河的场景来,忍不住往父亲怀里靠了靠,望向青书的眼神已带有三分惧意。
小昭则是瞪大双目,看着青书,眼神中带着三分迷茫。
青书感应到对方目光,抬眼望去,但见小昭没有刻意去装那斜眼之态,虽然嘴仍是歪的,但已可窥见绝世美人的风采,心中不由微赞:“她若是不伪装成这幅模样,可真是个大美人呢。不知和汐晴还有若雨相较,谁更胜一筹?”
两人目光一撞,小昭滑嫩地脸蛋一红,将头低下去,再抬起头来时,便又是一副斜眼歪嘴地模样。
青书微微恼怒的看了一眼杨不悔,暗道这小姑娘嫉妒之心怎地如此之重?杨逍心胸狭窄,连带生出的女儿也这般,当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再看之时,却发觉杨逍对着纪晓芙耳语两句,纪晓芙面容一舒,往后堂走去。
彭莹玉将话说完,杨逍便抚掌道:“谷先生于我明教原来有这等大恩,杨逍先行拜谢了。”说完躬身一拜,一揖到底。
这一举动不仅让韦一笑等人大是奇怪,便是青书也是大为讶异,心道:“他此举即讨好了五散人和韦一笑,又讨好了我。只是,杨逍素来胸襟不宽,嫉贤妒能虽说不上,但却绝不会给好脸色,他……讨好我作甚?”
青书思忖间闪身避开杨逍这一拜,摆手道:“谷某愧不敢当,杨左使,咱们说了这许久话,可不是忘了正题吧。这位姑娘究竟犯了何罪?却让杨小姐如此对她?”
杨不悔皱了皱鼻子,哼道:“她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一定是正道的奸细,我将她锁起来,是为了咱们明教好。”
小昭开口哭诉道:“小姐,小昭、小昭真不是正道的奸细……”说到这里,声音已然微带哽咽。
杨不悔在小昭头上拍了一下,叫道:“你还敢顶嘴了不是,哼,你是仗着有人撑腰,就不把我放眼里了是吧?”
青书目光一凝,方欲开口,却听杨逍斥道:“不悔,诸位叔叔面前,不得无礼。”
纪晓芙此时已从后堂出来,手中持着一把钥匙,杨不悔见了撅着嘴撒娇道:“爹,妈妈把这奴才的钥匙给取过来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 白眉
杨逍轻轻拍了一下女儿的头顶,笑道:“是我叫你妈取钥匙来的。”杨不悔嗔道:“爹!”
杨逍正色道:“如今山下人马聚集,小昭若是正道的奸细,定然会想方设法通知正道中人我们的行踪以及作战方案,可她这些天一直跟在你身边服侍你,她的一举一动,又怎能瞒过我杨逍的伶俐女儿?”
杨不悔被父亲不轻不重的赞了她一下,脾气微消,哼道:“那让她戴着手铐脚镣,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杨逍摇头失笑,取过钥匙,当即便与小昭解开锁链。
小昭喜极而泣,跪倒在地,对着杨逍一家连连磕头:“谢谢老爷,谢谢夫人,谢谢小姐!”
纪晓芙见她这般模样,眉眼一酸,叹一口气,伸手搀她起来,道:“小昭,不悔年纪还小,任性妄为,你莫要怪她才是。”小昭惶恐道:“我、我怎么敢怪小姐…”说着往青书那处瞄了一眼,眼神中满是感激之意。
青书见杨逍如此干脆便解开小昭身上锁链,微感奇怪。他知杨逍乃是第一等的不愿低头之人,断然没有两三句话便让他做出如此让步之理。他听自己一言,却变相服软,却是奇哉怪也。
却听一个颇显豪迈的声音远远传来:“诸位弟兄,殷白眉来晚啦!”
青书循声望去,但见一个高大身影大步迈来,白发白眉。鹰目阔口,鼻如悬胆,满面英气。正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如今的天鹰教教主殷天正。
韦一笑拱了拱手,笑道:“殷二哥风姿如故,小弟甚慰。”
五散人也各自迎上前去,唯有杨逍冷冷注视,不发一言。
但听殷天正洪声道:“杨左使,久违啦!”
杨逍淡淡道:“不敢,殷教主如今雄姿英发,胜过当年多矣。”
他话里带刺。众人一听便知杨逍意在讽刺殷天正另立门户,周颠虽和殷天正交情不算太深,但他最是看杨逍不惯,闻言当即冷笑道:“殷二哥英雄气概,自然远胜某些小人……”
殷天正抬手止住周颠再说,向着众人团团一抱拳道:“我殷天正生是明教人,死是明教鬼。这次上光明顶。便是要为我明尊出这一份力。”说着咧嘴一笑道:“至于创立天鹰教,不过是我殷某人见明教教主无望,但却确实想过把教主瘾头,因而立教。哈哈,大家切莫见笑!”
青书听他说地坦诚,话语里多有让步之意,暗道这位白眉鹰王傲骨铮铮,却无杨逍那份盛气凌人的傲气,委实难得。
人皆须有傲骨。却不定要有傲气。有傲气而无傲骨者,多为色厉内荏、贪慕虚华;有傲骨亦有傲气者,必有可仗之才,而心高气傲,杨逍即为此类。至于有傲骨而无傲气者。多为饱经世故、胸襟博大之辈。当年殷天正性格火爆。一怒之下另立天鹰教,此刻听闻明教有难。立即便马不停蹄的赶来,这份心意,也着实难能可贵。
杨逍听他这般说,显然对于明教教主没有觊觎之意,又见这时八派围攻光明顶,形势危急,殷天正不啻一大助力。微叹一口气,杨逍道:“殷法王,杨某之前有何得罪之处,还请包含。”
方才杨逍称殷天正为殷教主,如今却是殷法王,虽不如韦一笑、五散人叫殷二哥来地亲近,但也承认了殷天正“白眉鹰王”的四大法王之一的身份。
殷天正道:“杨左使客气了。”目光流转,却望见一张可怖可畏的脸,殷天正久经事故,倒也不惊,见周围诸人都是一脸自若的神色,不由笑道:“这位兄弟是新近加入明教的高手么?”
青书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江湖一浪荡散人,见过白眉鹰王。”
殷天正听他这般说,只道是来助拳的高手,呵呵一笑,也就没有多问。
这一时间,明教的高手,已然到齐大半,诸人便在这光明顶大堂之上计议,纪晓芙与杨不悔乃是女流,奉上茶水之后,便退下堂去了。
青书乃是外人,这等内部定计之事,他不好介入,告个罪,便由一名弟子引他去厢房了。
少时便听殷天正洪声道:“诸位兄弟,我观道上五行旗地兄弟们都是稍作抵挡,便将正道的杂碎们放上山来,这其中莫非有甚玄机?”
韦一笑笑道:“不错。殷二哥,你且猜猜缘何如此。”
说不得抚掌道:“嘿嘿,这个我料殷二哥绝对猜不出来。”
殷天正莫名其妙,周颠和彭和尚也是大眼瞪小眼,冷谦、张中和说不得三人却似乎早就知晓。周颠忍不住道:“老蝙蝠!你卖个什么关子?”
彭和尚却是推搡着说不得,说不得却只嘿嘿的笑,一个劲的说:“说不得,说不得。”把彭和尚给气得牛喘吁吁。
殷天正道:“莫不是诸位兄弟在要紧处埋伏了精兵锐卒?”韦一笑等人只是摇头不语,殷天正连猜了七八个答案,却始终不得要领。
却见彭和尚挠了挠他锃亮锃亮的光头,苦笑道:“诸位哥哥,大家都知道兄弟是个憋不住的人,不然也不会叛出少林来做这个花和尚了,你们可都行行好,告诉了我吧。”
殷天正也道:“快说快说,老头子猜不出来!”张中将头凑过去,悄悄在殷天正耳边说了一会话,说不得、韦一笑也分别和周颠、彭和尚说着什么。
但见殷天正愕然半晌,蓦地哈哈大笑道:“早知如此,这几千里路我也不必跑啦!”
彭和尚却是微有疑虑:“这个……能成么?”
周颠一拍大腿:“他***!怎么不能!那老小子谨小慎微,从不夸口,他说能,便一定能成!”
杨逍斜了一眼周颠,笑道:“周大仙人也是向无虚言地,彭和尚,这个你倒不必担心。”他话里带刺,周颠脸色一红,却不说话。
周颠昔年看不惯杨逍孤傲,曾夸口说三十招内打败杨逍,结果却被杨逍击败,此时见杨逍斜眼望来,即便以他老脸之厚,也是难得地红了一次。
众人见这位颠而倒之的周大仙人竟也有脸红的时候,都是哈哈大笑,周颠黑脸透红,哼哼唧唧的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未曾开口,但经此一搅,气氛倒是融洽许多。
诸人接下来又计议一番,杨逍道:“敌方能称得一流好手的,至多不过十个。我们在座有八个好手,五行旗五位掌旗使中,庄铮也堪一战,我们要依武林规矩堂堂正正的击败这群自命正道的家伙,然后再放他们夹屁离开,这才显得我明教威风出来。只是…这般算来,还差一名高手。”他经纪晓芙劝告,已然决定不对正道中人下重手,教训一番,放回去也就算了。
韦一笑沉吟道:“那谷羽先生,或许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我请他上山,原也有助拳之意,我等若邀他下场比斗,倒也不难。”
彭和尚拍手道:“有恩公出手,定然无虞!”
殷天正奇道:“恩公?”彭和尚当即将数年前他在赣江边为青书所救的事说出,殷天正听得血脉卉张,握着彭和尚的手道:“老弟,多亏那位谷兄弟,否则老哥哥可就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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