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的又站立良久。
蓦地,他跨出一步。随着这一步的跨出,他身上气势又微微涨了一分,他的神色坚定,目光清澈,显然是下定了决心。每一步跨出,都会微微带动不断攀升的气势,不多时,光明顶的硕大山门,已赫然就在眼前。
身后约莫二里处,悄悄蹑在剑客后边的两个少年男女都是咋舌,那少女望着白衣男子的背影微微出神,喃喃道:“照这情形看,他一上山,气势便会攀向最高峰,那么,第一剑……势必极为凌厉!”
第一百四十二章 … 和好
高处不胜寒,自古如此而已。
寒本无惧,只是那起舞的清影,消失许多年后的那份孤寂,委实令人心心念念,难耐之极。
光明顶峰峦挺拔,自然多招悲风。呼呼风吹,更衬得一派寂静。场上人的目光仿佛都被这对夫妇所吸引,半晌竟是没有人出言打破这略显悲怆的氛围。
王难姑低低啜泣着,也不知是后悔还是感动,她那已微显老态的脸上泪痕遍布,风萧萧兮,吹得她发丝乱舞。
偶尔掺杂的几根发丝已然变白,胡青牛看得心里一痛,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去捋顺妻子被风吹乱的发丝,但却猛然间发现,自己和她,竟然隔的那般远。这区区数丈的距离,竟仿佛比天涯海角还要远,他心头莫名一慌,怕这寂寞太久,眼前的人儿会忍受不住,急忙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不知从何开口,只结结巴巴的道:“难、难姑,这些年,真苦了你了。”
王难姑抬起头来,勉强对着胡青牛笑了一笑,却始终哽噎着说不出话,眼中的泪水顺着几已不再光滑的脸颊流下,她猛然想到,自己这十几年都是在做什么啊!如今回首,韶华早已不再,鬓角白发渐渐增多,眼角也多了不知多少的鱼尾纹。
泪眼迷离中,恍惚间见到那个努力想要站起的男人头上,也有白发萧然,一张脸上竟也遍布皱纹。
她忍不住低下头去,痛哭失声:我们…原来都错过了最好的时光啊…
这场光明顶之战,在尸横血流之间,竟然转而上演着这样一个平平凡凡,却动人心魄的故事。
王难姑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抽空了,这一场泪她流的太多。仿佛将这十数年的委屈都给倾泻地一干二净。她撑着土地地手臂一软,身子顿时无力的向下堕去。
猛然间一只枯瘦的手探出,扶住她地臂弯。紧接着另一只手也搀住她的手臂,王难姑抬起头来,泪眼中仿佛见到那个背着药箱的青衫男子不怎么好看的微微笑着,眼神清亮,一如当年在山间采药之时,席上读书之刻。
她心中一阵悸动:“唯至情能破悲,而后以心养体。悲酥清风。不药而愈。”这是残篇上的最后一句话。
“难姑,咱们回家吧。”
胡青牛微微笑着。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开心开怀。舒展手臂。将妻子揽入怀中,也不管什么明教什么六大派。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他浑然忘了刚才杨逍所说地杀他以儆效尤地言语,也浑然忘了现在是明教与八派火拼的时刻,更忘了自己和妻子已然阔别十余年,已然渐渐老去……
青书微微动容,原来,所谓叱咤风云者轰轰烈烈地爱情,又怎么比得上这时小人物间地平平淡淡地两手轻握呢?
胡青牛佝偻的背仿佛突然不见,他挺直腰杆,拉起妻子地手,大步往山下走去。
他似乎真的是忘乎所以,以致忘记了所发生的一切,所以也就不顾一切的往山下走去。
果然,一个声音极不合时宜的响起:“这么就想走么?把事情交代清楚再说!”
一个蓝衫少年双手抱剑,步子一转,横亘在胡青牛、王难姑夫妇面前。
正是华山派的岳肃。
胡青牛夫妇一怔,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岳肃却不待他二人多想,一手探出,华山派的“鹰蛇生死搏”擒拿手法使出,轻轻巧巧的抓住胡青牛右手臂弯。
他的“紫霞神功”已然臻至上乘境界,内力浑厚,这一抓也自不是胡青牛可抵挡的,他内力一吐,胡青牛登时动弹不得。
王难姑见丈夫受制,轻喝一声,自怀里取出三枚钢针,打将出去,这不过三尺之数,眼见便要射中岳肃咽喉。
正道众人都是一惊,呼道:“岳师兄,小心暗算!”
岳肃却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双腿微屈,头登时矮下三寸,“咄”的一声大喝,吐气开声,一口罡气迎着王难姑射出的钢针,两股力道相触,竟尔使之偏离来时轨道,将来针给喝到右边土地之上,插入一寸有余。
他猿臂轻舒,又扣住王难姑手腕,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在方家面前卖弄!”
身后两个华山弟子见师兄逞威,登时大声喝彩,白观则是微微皱眉。岳肃听得师弟喝彩,一时间也是飘飘然起来,一招制敌,到底不是常人可为。
岳肃正得意洋洋准备问话,猛然间眼前一花,手上一空,胡青牛夫妇便陡然不见,却见一个青衫人面容可怖,仿佛没有鼻子眼睛一般,一手提着一人,正是胡青牛夫妇。
岳肃只觉颜面大失,喝道:“何方贼子。也是魔教败类么?”一振衣袖,抬掌便向青书攻去。
青书将胡青牛夫妇放下,随意抬起右手一架,“单推势”顺势而出,岳肃但觉身子一震,一股雄浑力道猛然袭来,竟是身不由己的退后三丈,待得立定,却觉胸口一麻,已被制住胸前大穴。
这一下却是轮到正道中人骇异了,岳肃一招制住胡青牛夫妇,这并不稀奇,能做到这点的,场中大有人在。但仅出一掌便将岳肃给制住,这份修为,放眼全场,绝难有人能望其项背。
惊呼声大起,唯有白观、空智以及明教一干人等,未有多大惊奇。
青书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在方家面前卖弄!”猛地反手一下,扇了岳肃一个巴掌,厉声道:“胡青牛夫妇,我保定了。谁欲伸一指加害他们,休怪我辣手无情!”
这一声掺杂雄奇内力,竟而响彻光明顶。胡青牛大感奇怪,欲要开口相询,却被王难姑拉住,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胡青牛先是一怔,然后涌现感激之色,继而则是一脸陶醉。
岳肃被他当众扇了一个巴掌,不由又惊又怒,喝道:“好贼子!有胆的报上腕儿来,咱们不死不休!”
青书阴阴一笑,啧啧有声道:“不死不休?嘿嘿,我现在就让你死,你信不信?”
白观一惊,跨上一步,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前辈,万望留情。”
岳肃被他森然目光望的心襟动摇,强道:“咱们既上光明顶来,自不畏死!贼子,士可杀不可辱,有能耐就杀了大……”
话未说完,脸上便陡然挨了一巴掌,冷道:“华山派尽出些这等货色么?欺凌弱小,粗莽鄙薄之辈,杀之徒惹一世之羞!”蓦一扬手,将手中岳肃掷出,正是白观所站方向。
白观忙伸出手去接,方一触及,便觉一股大力涌来,抑且后劲绵绵冲击而来,忍不住就要跌倒在地,但他却甚是硬气,终不欲堕了颜面,强运先天功相抗。
但饶是如此,仍是抗不住绵绵劲力,腿上一软,眼见就要倒下,但他丹田却陡然升起一股热力,登时将来劲抵消。
这一下,终是给抗过了。
青书“咦”了一声,他虽知白观这些年功力大进,但也未料到能抗过自己这一下,要知他刚才那一抛看似简单,实则含了“单推势”“探势”“抱球势”,“单推势”加以大力,“探势”顺其所至,“抱球势”全其绵绵不绝之势,可谓是他登峰造极之作,即便换了空闻、何太冲等人来接,也不免给绊倒,出个大丑。但白观竟而抗住,委实令他大为惊讶。
但这也仅是惊讶而已,青书深深望了一眼白观,走过一旁,立在胡青牛夫妇身旁,冷道:“我只管保住这二人性命,你们要战要罢,皆请自便。”
说罢阖目在旁,胡青牛王难姑对视一眼,也都静立不动。
韦一笑心道:“谷羽先生乃是我延请上山,却要保胡青牛夫妇,莫不是适才一声啸,乃是他所发?胡青牛莫非早就投靠于他?咦,这也不对,数年来胡青牛皆在光明顶上,绝无与外界通信,抑且瞧他神色,也不像作假啊。这却令人迷惑之极。”
他咳嗽一声,终是决定先了结与六大派的恩怨,嗯,是六大派,那四派人马,现在正在地上躺着呢!
蓦见王难姑细碎着步子走向明教众人,将手中一个黑色瓶儿交予杨逍,低眉敛目道:“杨左使,这是悲酥清风的解药,能解我教众所中之毒。”而后说了解毒之法。
第一百四十三章 … 云势
杨逍一怔,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唤来弟子,让他取过药瓶去给明教中人解毒。
韦一笑此时却是扬声道:“空闻大师、何掌门,咱们还要斗么?”
空闻与何太冲对视一眼,俱是苦笑,对方都拿到悲酥清风解药了,只待教众所中毒素一解,自己这方区区两百余人,如何抵挡得住强弓利矢,以及训练有素的阔刀大斧?
韦一笑这一语问出,场中鸦雀无声,空闻等人都是面面相觑,半晌都未答话。
却听杨逍笑道:“既如此,诸位,咱们便定约……”
还未说完,却听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飘然传来:“杨逍,你我斗过一场再说!”
话音方落,一道雪亮剑光淬过,叱喝声响起,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响当场,势如雷霆,疾若闪电,但却转折如意,仿佛丝毫没有破绽。
青书只觉这一剑熟悉之极,定睛望去,觑见来人面容,不由脱口惊呼。
这一剑精气神俱是涨到极处,破鞘而出的那一瞬间,气机便锁定杨逍所在,直直刺来。来人虽然之前曾出言提醒,抑且来剑并不算太快,但此剑气势之凌厉,委实令人难以抵挡,措手不及。
剑气袭来,杨逍气为之闭,面色凝重,他身经百战,倒也不慌不乱,只片刻间便决定行险一搏。他一咬牙,双手圈在胸前,右手猛地探出,“雷天大壮”的劲力悍然发动,伸出食指,便要往对方来剑剑脊弹去。
休要小看这根手指头。除却“雷天大壮”无俦刚猛的劲力。还蕴含了“弹指神通”的精妙手法,可说全身之内劲,都在这根手指头上。
只一瞬间事。杨逍手指已然快要搭上对方剑脊,他屈指一扣,猛地弹出,却听得铿然一响,对方来剑从中折断,杨逍右手食指鲜血长流,脸色铁青。
但对方手中剑虽断。却来势不止。半截断剑依旧一往直前,顺势刺向杨逍右肩。
杨逍躲闪不及。手上又无兵刃。只得横掌一拍。欲凭无俦掌力拍开来剑。但这一剑委实太过凌厉猛烈,即便以杨逍掌力之强。也是只将之微微拍斜。
一溜儿血花溅起,杨逍右肩上多了一处三寸来长的口子,鲜血直流。他闷哼一声,终于得隙,足尖一点,飘然后退。
待他立定,抬眼望见来人一身白衣,面容俊朗,只是这俊朗面容上神色委实太过冷漠,仿佛不带任何感情一般。
杨逍脸色铁青,望见来人面容,却是一惊道:“是你!”
白衣的剑客似是微有惋惜地看了看手中断剑,漠然道:“你我恩怨,今日需有个了断。”
杨逍闻言,脸色数变,蓦地哈哈大笑道:“我杨逍生平所做之事,虽不尽光明磊落,却也多是于心无愧,阁下之事,却是杨逍平生有数地几件愧事之一,合当今日了结!”
话未说完,便见对方冷冷漠漠,浑不理他说些什么,只一剑刺来,迅捷无伦。杨逍侧身闪过,一掌拍出,攻向白衣男子胸腹之间。白衣男子剑原在前,此刻却不可思议的一横断剑,亘在杨逍手掌来处。杨逍微一侧右掌,又伸左臂,轰出一掌。
两人剑来掌往,翻来覆去的斗了约莫七十来招,竟是不分胜负,杨逍右肩受伤,白衣剑客长剑从中而断,他最擅剑术,此时剑断,许多奇招妙式就无法使出。两人可说是扯了个直。
青书默默在一旁看着,从白衣剑客地剑术中,他仿佛窥到一门旷世绝学的轰然推出。“神在剑先,绵绵不绝,以意驭剑,以神御敌。”十六字心诀再次在他脑中悠然回响。
白衣剑客出剑凌厉,竟似毫无斧凿痕迹,剑意圆转,无论他从何角度出剑,都能循着轨迹往杨逍要害刺去。若不是后劲略显不足,此刻已然战败杨逍。
但杨逍到底经验丰富,偶落下风,便迭出奇招,将劣势搬回。
斗得百余招,众人目光都自凝在场中相斗的两人身上时。一个冷森森的声音又响起:“殷白眉,咱们的恩怨,也该了结了。”
殷天正身子一震,抬眼望去,但见一个高大汉子身着青衫,脸戴鬼怪面具,步履蹒跚着大步踏来,抬手便是一掌向殷天正轰去,掌未至而风沙起,威势之强,场中诸人都是一惊:“哪里来的这等高手!”
众人瞧他步履间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了般,但却稳健异常;掌力极强,但运转间却是颇为滞涩僵硬。
这一掌轰来,殷天正竟是颇有不适,不敢硬接,闪身避开,以精妙鹰爪功批亢捣虚,卸去泰半势道,而后爪势一转,往来人咽喉抓去。
来人冷哼一声,也不弯肘屈腕,仿似一个木偶般横手一挡,竟是以肘部硬挡殷天正无坚不催的鹰爪功。众人皆以为这青衫大汉会落得个筋断骨折,但殷天正竟仿佛颇为畏惧,爪势一挪,又往青衫大汉胸前要穴袭取。
那边厢白衣剑客与杨左使战得正酣,这边厢青衫大汉又与殷法王斗到佳处。众人只觉眼花缭乱,看得这边精妙剑术,那边地巧拙掌法又给错过;看得这边地小巧擒拿,那边的刚猛爪功却又煞是引人眼球。
青衫大汉掌法展开,却是拙胜于巧,往往于不可能处起承转合,与殷天正斗得不分胜负,目前倒是还看不出谁胜谁负;而白衣剑客气势一如既往地凌厉,但后劲不足地特点已然显现出来,杨逍乃是一流高手,自是明白自己只须紧守门户,待得白衣剑客锐气丧尽,则是取自家胜之时。
正道中地诸位,如空闻、空智、何太冲甚至于白观等人,都自认得这白衣剑客,正疑惑间这人怎地出现在此处时,陡然间又杀出一个身着青衫,脸戴面具的大汉,与殷天正都在一处。
这一下当真是令人嗔目结舌,这莫名其妙地青衫大汉武功之高之怪异,也还罢了。这白衣剑客数年前武功如何,大伙儿都是亲眼所见,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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