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英豪太年轻了。
他的年轻注定了他死后,赵家不可能为他大肆操办丧事。
汉人的习俗,婚丧嫁娶都属于喜事,婚嫁属于红喜事,老人逝世属于白喜事。都需要大肆操办。但英年早逝却绝对不属于喜事的范畴,所以,年轻人早逝的丧事都是草草了结的。甚至在很多地方,年轻人死了,都不能在家里设灵堂,连棺材都不能进村,直接用草席裹了就埋在荒野里。
赵家好歹给赵英豪办了一个简单的丧礼,但在陈风到达渭南的时候,就结束了。
几乎是在陈风换装和买马继续上路的同一时间,赵飞绫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裹,骑上一匹神骏的白马出长安城了。
“叔公,英豪的丧事已了,我要去为他报仇。”在收拾包裹之前,赵飞绫跟教她武功的叔公辞别的时候如是说。
……
又三天后,武陵山脉白云山上。
这天,葛离把门下的柳影和柴虎都召集到自己住处的大厅,他和后妻沈姿以及女儿葛小璐随后出现。
随他们一家一起出现在大厅的还有一个十岁上下的少年。
少年身上的衣服很朴素,少年的面孔,柳影和柴虎很陌生,很确定这个少年,他们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些好奇地打量这少年。
少年有一对招风耳,脸型倒是挺俊的,这让柴虎有些嫉妒,忍不住就瞪了他一眼。
柴虎长得豹头虎目的,他这一瞪眼,顿时就吓得那少年脸色一白,眼里就显出了一点畏缩之意。于是,柴虎就咧嘴一笑。
这一幕都被首座上的葛离看在眼里。
“柴虎!”
葛离一声喝斥,把柴虎吓得脖子一缩,嚣张的气焰完全消失。那少年的脸色马上就变好看了许多。柴虎甚至看见那小子的嘴角还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小子刚才是故意的!
柴虎心里恨得牙痒痒,但也知道了眼前这个看上去很纯朴的小子,事实上并不是什么好鸟。
“师父,他是谁啊?”
柴虎忍不住问。
已经是他师妹,坐在他邻座的葛小璐无聊地撇撇嘴,在葛离开口之前,随口道:“是我爹新收的徒弟,以后就是咱们小师弟了,老五,以后你也有欺负的对象了。”
“老五”,是葛小璐成为柴虎师妹之后,对柴虎的新称呼。原因当然是,同门六人中,柴虎排行第五。
“小师弟?”
柴虎一愣。
坐在柴虎上座的柳影也重新打量了那小子两眼。
这时候,葛离才开口:“小璐说的没错,你们三个师兄都下山去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我们白云山突然间冷清了许多,正好最近有不少人来我五毒教拜师,为师就收了他。你们这个小师弟姓左,叫左云峰,你们几个以后多照顾他一点,他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不管是武功上的,还是生活上的,你们身为师兄、师姐,我希望你们都能仔细帮助他。都记住了吗?”
“是!师父。”
“记住了。”
“哦。”
柳影、柴虎和葛小璐三个的回答各不相同。柳影是恭敬;柴虎是不怀好意地望着这个小师弟说的;至于葛小璐,那完全是随口敷衍了。
葛离瞪了女儿一眼,但见她眼睛根本就不望他,他也就没脾气了。
自从刘福、陈风、童金锁三个弟子下山,葛离就失落了很多。因为剩下的,无论是柳影,还是柴虎,又或者是他的女儿,都不能让他找到为人师表的成就感。
尤其是他女儿,武功没学到他的一成,态度却极其的不认真,他又舍不得惩罚她。
柳影的资质不错,但心性不够坚韧,这辈子成就大概是有限得很了。
柴虎资质也不错,但生性跳脱,怎么看,都不像能成为一流高手的样子。他这才动了再收一个徒弟的心思。
葛离给柳影他们介绍了一下左云峰之后,又吩咐一声柴虎,让他先带左云峰熟悉一下山上的情形,他自己就和沈姿回后院了。
葛离和沈姿一走,葛小璐也立即就走了,然后柳影对左云峰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也走了。
剩下柴虎和左云峰两人。柴虎捏着自己的拳头,让手骨关节发出咔咔的脆响,嘿嘿地笑着走到左云峰面前。
吓得身上还没有武功的左云峰脸色发白,不由自主地向后一步一步地退去。这次他却是真的怕了。这时候,师父等人都走了,柴虎如果真的要修理他,他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好在柴虎只是吓唬吓唬他,见他怕成这样,也就嘿嘿地笑了两声,鄙夷嘲笑了他两句,算是把刚才丢的面子找了回来。
“走吧!师兄带你游山去。”吓够了新师弟,柴虎一把搂住左云峰的脖子就要带他去游山,根本就不理会他的挣扎。
看柴虎满面春风的样子,他是很享受做师兄的感觉的。
他以前一直是师弟,好不容易有了个师妹,还是师父的独生女,葛小璐不欺负他他就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还敢在葛小璐面前摆师兄的谱?
但现在嘛,终于有一个可以欺负的师弟了。
(感谢“缃起倪”同学投了一张三千字的催更票,纯朴的好人啊。呵呵。)
卷一 忘情天书 第46章 雨中顿悟
陈风一路骑马离开关中。
一路上,都是餐风露宿,偶尔经过城镇和村落的时候,才去补充一点盐巴之类的调味品。平时都是信马由缰地,任由胯下黑马带着他在管道上向前走,饿了,就入山猎一两只野物;渴了,就寻一点河水;困了,就宿在路边、宿在树下、宿在洞中。大部分时间陈风都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
一路上,他心里琢磨最多的,就是风流诀。
当初他很快就练成了风流诀,但他总是觉得真正的风流诀不会那么简单,绝不仅仅只是借助风吹落叶飞花扰乱敌人的视线而突施辣手。
信马由缰地走了半个多月,一日傍晚陈风正行在旷野中的官道上,天空忽然乌云滚滚,狂风呼啸中,依然在管道上打马前进的陈风心中终于有所领悟。
呼啸的狂风吹得脸皮生疼,双眼几乎睁不开来,胯下的黑马任由他怎么鞭打,也再不愿往前挪动一步。
浑身狼狈的陈风,有那么一瞬间心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武功和我不相上下的高手突然出现,背对着狂风向我出剑,我岂不要险象环生?如果那个高手始终背对着风,并且逼迫我始终面对着大风,我可能不落败吗?”
那一道灵光,像天际那滚滚的乌云中突然劈下来的闪电一般击碎了陈风这些日子以来心里所有的困惑。
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日出的豁然之感。
借势!
借风的势。
这就是陈风顿悟出来的收获。
心中惊喜之下,陈风一把扯下背后的披风,双腿骤然发力,蹬着马镫在狂风中腾空飞起,半空中,腰间宝剑“呛”一声颤鸣出鞘,虚空中,陈风腰间猛然发力,凌空就是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倒卷翻,凌空倒翻中,犀利的剑光呤呤呤地响成一片,但见呼啸的狂风中,陈风身周突然乍现出十数朵雪亮的剑花。
双脚一落地,陈风就挺剑连续不停地向前击剑,借着风势,不住地向前飞奔,因为刚才从马背上后空翻落在地上,此时,管道上狂风虽然依旧剧烈,但狂风已经丝毫不能影响到陈风击出的每一剑,甚至,在这样的狂风中,他的剑速更快,加之颤鸣不住的剑锋时时撕裂狂风而产生的尖啸声,伴随着寒光不住乍现的剑光和剑锋颤鸣声中,狂风被撕裂的尖啸声更加刺耳,简直能惑人心神,胆子小一点的人光是听到这样刺耳的尖啸声,就能吓得心惊胆颤。
之所以能如此,就是因为陈风始终背对着身后的狂风,只是改变了一下背对的方向,狂风就不仅不再是他的困扰,还能大大增加他前扑的速度和出剑的速度。
狂风中,陈风疯狂出剑,幻想着他的身前正有一个武功和他不相上下的高手正在和他过招。
幻想中,陈风仿佛看见眼前那个高手空有一身和他不相上下的武功,却因为正面对着眼下狂烈的狂风,而导致十成武功发挥不出一成来。
那个高手也在不停地闪移,想要改变正面正对着狂风的不利局面,但陈风却用狂野的剑技一次又一次地封住了面前这个高手的闪躲空间。
按理,这高手出剑的速度和他是不相上下的,但因为狂风助长了他的剑速,却阻滞了眼前高手的出剑速度,所以他封锁这个高手闪躲空间的出剑总是能更快几分。
飞奔一般往前进逼,手中宝剑如泼雨一般狂野进击,短短数十剑,陈风就蓦然一剑横扫,最有力的一记横扫之后,他突然仰天就发出一声狂吼。
那是发泄心中激动的狂吼。
狂吼声中,透出浓浓的激动。
幻想中的高手已经被他最后一剑横扫斩去首级。
在这样乌云盖顶,狂风大作的恶劣天气中,陈风终于明白了风流诀的精髓。
那就是在有风的天气里,自己始终站在上风口,背对着大风,用泼雨一般的剑法不停地制止自己的对手闪移到其他方位上去,迫使对手的眼睛始终都不得不面对着眼前的大风。
真正的风流诀不应该是自己用披风扇出一阵风,也不应该是去期待有一阵微风正好吹过,并且正好有一片落叶飘下,而且还正好干扰到对手的视线。
真正的风流诀不应该是这样的小家子气。
风流诀不应该是为了在所有的天气下杀人,而应该单单只是为了在狂风呼啸的天气下,把恶劣的狂风转化成自己的优势和助力,和变成对手的催命符。
这才是真正的风流诀!
同理,月映诀的精髓也不应该是在所有的天气下逞威的。
要发挥出月映诀最大的威力,那就应该是在月光皎洁的夜晚,那才是发挥月映诀真正威力的最佳环境。
《忘情天书》上的月映诀,最初也应该只是为了创出一式在月夜下杀人的剑诀。而不是用在白天或者无月的夜晚。
要在白天杀人,可以用日明诀,可以用金断、木顽、水逝、火延、土掩诀,就算这五诀都不能用,也还有天意、地势、君王、亲思和师教五诀,以及风流、云翳和我无三诀。
忘情天书的十五诀,前面天意、地势等五诀,应该是借用天、地、君、亲、师五者身份上的无形力量攻击对手的内心,迫使对手兴不起出招的念头。
而金断、木顽、水逝等五诀,则是借用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的有形力量,灭杀敌人的肉体。
前五诀是攻心,中五诀是杀敌。
至于最后五诀——日明、月映、风流、云翳和我无,则应该是借用环境的力量,将周围的日、月、风、云以及自身,都化成自己的优势和敌人的劣势。如果在这种环境中,还能施展天意、地势、君王、亲思、师教、金断、木顽、水逝、火延、土掩等十诀,那么,就算敌人的武功是我的十倍,也未必不能战而胜之。
狂风中,陈风先是领悟了风流诀的精髓,随即又以此类推,领悟了其它十四诀的精髓,这个时候他心中的畅快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高兴得就再次狂舞起剑来。
头顶上的滚滚乌云中,突然开始电闪雷鸣,狂野的霹雳不停地撕裂着阴暗的天空,很快,乌云中就降下狂猛的暴雨,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在陈风的头上、脸上、身上,但他却只觉得更加畅快,像一个欢快的孩子一样在倾盆的大雨中,兴奋地奔跑着,狂舞着雪亮的剑光。
**眨眼之间就湿透了荒野中的一切,路边的大树不时有被狂风吹折的。
这样恶劣的天气,陈风却生平第一次觉得无比的壮美。
看,那风是那样的狂猛,一往无前,无坚不摧。
那雨是那样的密集,那样的凶猛,那样的肆无忌惮,那样的无所顾忌。
还有天空中那滚滚的乌云,它没有生命,也没有落到地面来,却一样能让看见它的人心生压抑。
还有那不时撕裂阴暗天空的闪电,是那样的势不可挡、坚决迅猛。
这都是大自然的力量,也应该是我陈风手中宝剑的力量。
我要把它们全部的精髓都融入到我的剑法中。
我要在下次和敌人战于这样**天气中的时候,犹如那狂风一样撕碎敌人;如那暴雨一样,让敌人淹没在我的密集剑光中;还要如同那厚厚的云层,让对手始终畏惧着我;即便我的敌人强我十倍,我也要如天际那一道道的闪电将他劈成齑粉。
心怀前所未有的狂野激荡,陈风脑中一道道犹如闪电一般的灵光接二连三地闪现,那一道道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灵光,全部转化为他手中新奇的剑招。
这是一种奇妙的状态。
像沉浸在音乐中的乐神伯牙,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只有自己和自己的音乐;也像梦境中的周公,一切都随他的心意而动;还像帝国的主宰,每一点意志都能改变自己的帝国。
这种忘我狂野的状态中,陈风忘记了白云山上的师父、师弟和师妹;也忘记了家乡的父母和他深爱过的芮柳枝;连同曾经死于他手下的人也都全部忘在脑后。
这时候,他的眼里只有狂风、暴雨、乌云和闪电,还有脚下的大地、路边的野树和野草……
除此之外,他还能记得的,就只有他手里的宝剑。
在他宝剑之前,他似乎看见一个个精通各种武功的武林高手前仆后继地扑向他,那些高手有的用剑、有的用刀,还有用枪、使拳、弹腿、探爪的……
在这些高手的进攻下,陈风脑海中闪现出一道道的灵光,然后这些灵光就全都化作他手中前所未有的剑招,于是,这些武功越来越强的高手,在他剑下支撑的时间却是越来越短。
什么天意诀、地势诀、君王诀、金断诀、木顽诀……
所有的剑诀,陈风好像都忘了,又好像都还记得,每一次都想将那些剑诀融入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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