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近年来,只是在苗峒中隐居着,不愿预闻得一点儿外事,怎么今天也会到这里来了?”
方绍德把他们二人静静的注视上一会儿,方又开起口来道:“咳,好不成材的两个东西,竟会在我的面前,干起这一套不要脸的把戏来了。我悔不该没有把你们的来历打听清楚,早知你们是如此不成局器的,尽可由你们去胡闹着,也不必徒劳跋涉的了。”哭道人和镜清道人他们也知刚才的这一个举动,是很有些不该的,不过为一时应急起见,也不得不如此的一来。现在,给方绍德这么的一顿臭骂,不觉都是满腔羞愧,也就讪讪的各把自己的剑收了回来,一时间倒不能向方绍德回答上怎样的一句话。方绍德便又接续着说道:“但是我既已来到了这里,却不能不把你们这两个东西好好的教训上一顿,否则,恐怕你们更要猖獗起来了。你们须要知道,我师傅开谛长老,他在四川是有上何等的一种资格,他对道法更是有上何等的一种根基,也不知有许多人向他游说过,请他创设一个峨嵋派出来,和已成立的那昆仑、崆峒二派,作上一个对抗的形势,他老人家总是谦让未遑,不肯答允下来。再次讲到我,虽不见得有怎样的大本领,自问总比你们这些个鬼东西要高强了一些,同时也有许多人怂恿着我,教我独创一派,但我也守着他老人家的遗训,不敢有所妄为,不料,如今竟有你这个不见经传的什么哭道人,更有你这个冷泉岛的邪教魁首,前来作上一个帮手,要在这四川地界上,创设出什么邛来派来,这真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了。
现在你们也不必说着怎样的大话, 要把昆仑、崆峒二派一齐都推倒,且先打倒了我这个方绍德再讲。倘然连我一个方绍德都打不倒。还要创设什么新派,还要充着什么开山祖师,那未免太教人笑话了。
方绍德把这番话一说,大家方知道,他今日此来,实是大大的含上一种隐意,势非大干一下不可。本来这也怪不得他,就四川一省而沦,要算他们这峨嵋山一派的势力为最雄厚,不论是开谛长老,或是他方绍穗本人,悄然创设出一个峨嵋派来,那是决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半句的闲话的。如今他们始终秉着一种谦逊的态度,虽是在暗地已有上这么的一个团体,却从未把这个峨嵋派的名号,公然宣示于天下。不料,那个不见经传的哭道人,竟在他们的地界上,胆敢大吹大擂的,创设出什么邛来派来,这怎能叫他不大大的生气呢。当然要赶了来,和郡哭道人拚上一个你死我括的了。而如此一来,当前的一种形势,也就在暗中大大的有上变动。那就是今天的这个擂台,并不是邛来派和着昆仑、崆峒二派在对抗,却已变成了邛来和峨嵋互决雌雄的一个场所了。
哭道人一见方绍德竟是这般的明说着,也就知道这桩事情大了。非待双方显明的分上了一个孰胜孰负,方绍德决不肯就此罢手的。便也收起了那种羞愧之容,老起了脸皮说道:你不肯创设出什么峨嵋派来,那是你一方面的事情。我要创设出一个邛来派来,这又是我一方面的事情。两件事原如风马牛之不相及的,怎能为了你自己不肯创设峨嵋派,便也禁止我不许创设邛来振呢?这不是大大的一个笑话么?何况,我的创没邛来派,早巳宣示于天下,乃是一个已成的事实了,你又待把我怎么样。”哭道人说到这里,也向着方绍德威棱棱的望上一眼,似乎要把他吓得退了去的。
谁知,方绍德还没有什么动作干出,早又从他的身后,钻出了一个人来。不知这个人是什么人?
第一百四十九回 小而更小数头白虱 玄之又玄一只乌龟
话说哭道人一听完了方绍德所说的那一番话,知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方绍德一定是要和他干上一干的了。也就把心思一横,准各着和他硬干。当下,便也针锋相对的回答上了几句硬话,并又横眉鼓眼的向着方绍德望上一望。这一来,大有一触即发之势,眼见得方绍德又要拿出什么看家本领来,对付着那哭道人了。谁知,就在这个当儿,却又从方绍德的身后,转出了一个人来,那是方绍德的二徒弟蓝辛石,原来他是伴同着他的师傅一起来的。
这时候,他把手中的大斫刀挣动着,一壁大声说道:“我们也不要把你怎样,只割去了你的鸡巴喂狗吃,看你还能称雄不能称雄?”这话一说,倒引得台下的许多人都哗笑起米,连得坐在哭道人那方面看台上的人,也都露着一种忍俊不禁的样子。哭道人却只向着他瞪上一眼道:“下流,太是下流了。而且我正同你的师傅说着活,要你拦了出来干什么?”蓝辛石却仍是神色不动的样子道:“哈哈,你不爱和我讲得话,我正也不爱和你这个狗东西讲得呢。刚才所说的那一笔帐,我们不妨随后再说。你们这里不是已请到了一个什么镜清道人么?我听说他很是会上一点法术的,如今赶快叫他出来,我倒颇想和他斗上一下法。”哭道人正想向他呼叱着说:“你是一个什么东西,敢向镜清道人斗得法。你师傅自以为是如何了不得的一个人物,恐怕还不是他的敌手呢。”却见镜清道人已在那边台上,向蓝辛石招呼了起来道:“哈哈,蓝蛮子,原来你也知道有我这么的一个人,那真用得上孺子可教的那句话了。好,我就和我比上一下法也使得。”说着,侧过身子来,只将身轻轻的向着台外边一纵,早已到了那边擂台上。哭道人便也乘机下台,转到那边的台上去。意思是镜清道人既是高兴和蓝辛石比得法,也就听他干了去,自己不必向他硬行拦阻罢。于是,镜清进人复又向着台中一立,含笑说道:“蓝蛮子,你要和我比什么法,尽不妨由你说来,我是无有不乐于奉陪的。”蓝辛石道:“什么大的一种法,既有我师傅在这里,且留给他老人家。我现在所要和你比的,乃是很小很小的一种法,不知你也高兴不高兴?”镜清道人又笑道:“这是你在那里胡说了,既称得是法,总是一个样子的,那里还有什么大小之分?你快说了出来罢,你所要和我比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法?”蓝辛石依旧十分从容的,说道:“这确是很小很小的一种法,你瞧,我也设有什么别的什么法宝,只是想靠着了身上的几十虱子,和你比上一比,这个法,不是再小也没有了么?”
这时候,台下的许多人,巳早把各人放出在空中的剑收了回来,倒十分安闲的站在那边,好象瞧看什么戏文似的,几乎忘记了他们是为打擂台而来的了。现在一闻此话,复又哄然大笑。独有镜清道人,瞧见蓝辛石竟是那般惫懒的样子,心上好生不高兴,但既已答允下和他比法,终不能为了他那种惫懒的样子而再反悔起来。不免把眉峰紧紧的蹙着,随又向着蓝辛石,狠狠的瞪上了一眼。意思是说,不必再说什么废话了,你有什么活,尽管施展了出来罢。
蓝辛石便又接着说道:“你也不必嫌着我多说废话,在这未比以前,我们总得把条件说说清楚。我现在要放过来的,只是一大把的虱子,我能把这虱子放到你的身上来,并能教他们爬入你的衣袖中去,咬噬着你的皮肉,那就是我的法力胜过于你,我得了胜利了。反之,你能把这些虱子从身上挥了下来,一个都不让爬入衣袖中去,那就是你的法力胜过于我,也就是你得了胜利了。
不过,当你用法的时候,一不能用手指去掐死他们,二不能用口沫去淹死他们,三不能用什么兵器去打死他们。其实,这第三条,又是一句废话,任你的兵器是怎样的锋利,要把那些虱子一个个都打死在这兵器之下,恐怕也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情罢。现在,我要问你,你究竟愿意不愿意和我比这个法?”镜清道人一听他把这些个条件说出,例也把自己的兴趣引了起来了,早把紧蹙着的眉峰展放了去,十分高兴的说道:“好,我就和你比上一比也使得,你出手罢。”
蓝辛石在微微一笑间,便伸手向着他自己的身上摸去,好象那里就是虱子的一个巢穴,要多少,有多少似的。接着,又把手伸出,象已摸得有一大把虱子在他手中的了。然后只闻得轻轻的,一声“咄!”蓝辛石早将手掌展开,把手中物作势向外一掷,即有细沙似的一把东西,一点也不停留,直向着擂台上投了去,恰恰投个正着,一齐都落在镜清道人的道袍之上了。于是,那些虱子,便在道袍上四下的爬了开来。但为了虱子太多的缘故,虽是四向爬着,却总是七八个在一起,十数个在一堆,从台下远远的望了去,只见这里也是一片,那里也是一片,把人家的鸡皮疙瘩都要引了起来的。而在此一刹那之间,眼见得那些虱子,就要向着镜滑道人的颈项上、衣袖内,都爬了去。只要听他们这们的横行着,而没有方法可以阻止得,那镜清道人就要输在蓝辛石的手中了。在这里,镜清道人可不能再怠慢,也得显些法力出来,但闻得他也是轻轻的“咄”了一声。
说来真也奇怪,当他未咄此声以前,那些虱子正爬动得非常的上劲,有几个差不多已爬到了衣领和袖子的边缘,再进一步,就是贴肉的地方了。比闻得他这么的咄上一声,好似从青天打下了一上霹雳来,立刻把它们打得昏下来似的,一动都不能动了。而镜清道人身上所穿的,本是一件杏黄色的道袍,如今给这些虱子这里一起的,那里一堆的,老是停住了不动,捌又象在这道袍之上,绣出了一朵朵的白花来了。
这个情形,蓝辛石当然也是远远的瞧见了的,便笑着说道:“真好法力,果然是名不虚传。
不过!我的这些虱子,却和寻常的虱子有些不同,也是很有点儿来历的。你瞧,他们经上了你的一声咄,虽已停止了爬动之势,但他们的生命,不是还都好好的保全着,一个也没有从你的身上掉落了下来么?所以,现在如果你就此停了手,还不能算是怎样的胜了我,总得把这些虱子一齐撵走了去,一个都不留在你的道袍上,方能算是得到了完全的胜利呢。”
瞧他的意思,好象以为这是十分麻烦的一件事,镜清道人任他道法是怎样的高强,不见得就会把此事办到。如果对方办不到这一步,那他自己也就输不到那里去呢。不料,镜清道人一听这话,倒更为高兴了起来了,也含笑答道:“这当然,如果老是让这些虱子停留在我的道袍上,而不把他们撵走了去,人都要麻烦死了,这还成个什么样子?那里再可说上得到胜利的这一句话呢。
不过,你的这些虱子都是很有些儿来历的,如果把他们都掸落在这台上,也不是一回事,一旦等他们苏醒了过来,在这台上四下的乱爬着,不是要害人非浅么?”台下的许多人,想不到镜清道人也会说出这般很有趣的话来,不禁又博得一个哄堂大笑。蓝辛石却只冷冷的说道:“这个听你的便的,只要能把这些虱子一齐撵了走,而又不违背我所提出来的那几个条件就是了。”于是,只听得镜清道人大声的道了一句:“很好!”即笑容可掏的,伸出一个指头来,向着他道袍上的一块地方,虚虚的点上了一点, 那块地方的一小簇虱子,立刻好象给他的法力感通了似的,重又苏醒了过来。但他们并不再爬动,却象生上了翅膀的一般,一齐都飞了起来,一到了空中,又把他们的身体渐渐的变成很大。只在一转眼间,但见一只只的都已变为羽毛很美丽的天鹅,那里还是什么虱子呢。这一来,一般观看他们比法的人,不由得不都欢呼了起来。在这欢呼之中中,显然的有一部份人,对于镜清道人这神奇无比的法力,拜服到了五体投地了。镜清道人却象毫不理会的样子,只喃喃的在说道:“天鹅就是虱子,虱子就是天鹅。在这世界之上,万物同出一源,本无什么两件东西的。我如今只教他们都还上一个原就是了。”听他这几句话,倒很含有几分高深的哲理。他一壁这么的说着,一壁又向他那道袍上所有的地方,不住手的虚虚的点着,几经他所虚点之处,即有一小簇的虱子,从这上面飞了起来,又和先前一个样子,一到空中,便又变为一只只的天鹅,一霎那,早见美丽得什么似的天鹅,已是飞满了一个天空了。
那么,这时候的蓝辛石,又是怎样的一个情形?他见镜清道人一施展法力,就把他所放出去的虱子,都变为一只只美丽的天鹅,不是明白他自己已是到了完全失败的地步么?不,不,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已是失败。他只觉得大家一般儿有的是法力,不该让镜清道人一个人逞尽了威风,这又是他自己应当露脸的一个时候了。他一等到镜清道人已是停了手,不再向道袍上去虚虚的指点着了,知道这便是已把所有虱子撵走完了的一个表示。他便又笑着说道:“果然好法力,仅是这么的一来,巳把所有的虱子一齐都撵走了。不过,在我这一方面,可就十分的糟糕了。这些虱子确是大有来历,也不知经我费了多少的心血,始得集合在一起的,倘然就此走散,岂不太为可惜。现在,我也得想上一个方法,把他们重行召集起来方对呢。好,看我的罢。”说时迟,那时快,即见他把一支手伸了出来,向着空中一招,立刻就有一头天鹅,落到了他的手掌中来,他便又行所无事的,把那天鹅向着自己的身上一掷,倏忽间,已是失其踪迹。照情形瞧来,大概又是把身形缩小,重行还了原,依旧变成为一头虱子了。
于是,一般旁观的人们,又情不自禁的第二次欢呼了起来。而且,这一次的欢呼,似乎较之刚才那一次,尚要来得热烈。他们的原因,那是想都想得出来了的,无非为了先一次的变化,尚在他们的料想之中,预知镜清道人定有怎样出奇制胜的一手。至现在蓝辛石再能来上一个变化,又把虱子复了原,那是他们所万万料想不到的呢。其次,为了他们巳把镜消道人佩服到了五体投地,认为再没有可以盖过他的人。却想不到蓝辛石就也有这么的一手,同样的可以使得人家佩服的,该当然要教他们欢呼得更为热烈了。蓝辛石却露出颇为不安的样子,一壁只是笑着说道:
“不错,一点儿也不错!天鹅就是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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