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看他一幅浑浑噩噩的样子,不愿多说,她本来还怀疑是他,如今证实不是他了,这就说道:“我们刚回来,又吃了大亏,自然要先来跟门主报告一声了,少川,我们可以下楼去了。”
人已站了起来,沈少川、姜凤仙也跟着站起。
杨文华道:“本门既然吃了大亏,难道就此罢了不成?金嬷嬷,要不要我亲自出马,再去和他们一决胜负?”
沈少川冷笑一声道:“门主去了,就能反败为胜么?”
杨文华忽然脸色一怔,说道:“杨某‘青萍剑法’和金嬷嬷教我的丢手箭法,还不能胜得过他们么?”
姜凤仙心里骂着:“白痴!”一面冷冷地道:“看来下次是该门主亲自去斗斗他们了。”
杨文华道:“姜堂主说得是,我看日期就由金嬷嬷决定好了。”
金嬷嬷沉着脸道:“少川,我们去吧!”’她一肚子火,自然不和杨文华再说客套话了。
杨文华拱拱手道:“大家大概一晚没有睡了,还是快去休息吧!本座不送了。”
金嬷嬷和沈少川、姜凤仙迅快地下楼而去。
金萍一直送上楼去,才行回转,轻笑道:“公子你真会做作,哦,昨晚到底如何呢?”
杨文华伸手握住了金萍的手,拉着她朝床前走去。
金萍粉脸飞红,轻轻挣着手说道:“你……”
杨文华道:“你怕什么,我们坐到床沿上去,我好慢慢告诉你。”
说到这里,忽然哼了一声道:“他们还怀疑昨晚击毙辛长春的就是我,来看看我是否在房里?连楼下还埋伏了人呢!”
金萍一怔道:“楼下埋伏了人,小婢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杨文华拉着她在床沿上坐下,低声道:“楼下大概有十几个人,刚才才撤走。”
金萍仰起头,用手掠掠鬓发,轻唉一声道:“公子,你应该走了,再待下去,说不定会给他们瞧出破绽来的。”
杨文华道:“要走,现在还不到时候,我既然来了,总得打听到爹的下落才是。”
金萍微微摇头道:“依小婢看,公子的尊大人,绝不会在这里的。”
说到这里,偏头望着他道:“公子还没说昨晚的经过呢!”
杨文华凑过脸去,在她粉颊上亲了一下,含笑道:“好,好,我说!”
当下就把自己如何擒住姜凤仙,赶去五里庄,大概说了一遍。金萍吃惊道:“公子和那位江姑娘联手,把两个最高护法都打败了!那位江姑娘人生得美不美?”
杨文华在他耳边低低地道:“你如果是西施,江姑娘就是东施,你说东施美不美?”
金萍轻啐道:“小婢不信。”
杨文华道:“小信也不要紧,将来你总会有机会看到她的。”
金萍站起身道:“公子两个晚上没睡了,再睡一回吧!”
杨文华道:“不成,我如果再睡一回,又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了,你去叫吟风打洗脸水,我肚子饿得很。”
午后,杨文华吃过午餐,正在房中和金萍下棋。
只听吟风在楼下叫道:“金萍姐姐。”
金萍站起身,来至楼梯口,问道:“有什么事?”
楼上由她伺候,不准吟风、吟月上来的。
只听吟风道:“刚才金总管派人来请门主,说是马上到后进议事厅去。”
金萍道:“知道了。”
转身走入房中,说道:“金嬷嬷请公子马上到议事厅去。”
杨文华问道:“你去不成?”
金萍道:“小婢自然随公子去了。”
杨文华站起身道:“那就快些走吧!”
两人相偕下楼,出了东院,穿行长廊,来至后进议事厅。
门口一名青衣小鬟朝杨文华施丁一礼,就莺声呖呖地叫道:“门主驾到。”
杨文华也没理她,一脚跨进厅去。
厅上早已坐着金嬷嬷、少川、姜凤仙、许梅仙和金刀堂主于飞鸿等几人,看到杨文华走入。他总是折花门名义上的门主,大家一起站了起来。
金嬷嬷道:“门主请上坐。”
杨文华也没和他们客气,就走到上首一把椅子上坐下,一面点头道:“大家请坐。”
金萍就站在杨文华的身后。
一名小鬟给门主送上一盏茶来。
金嬷嬷就发言道:“本门此次夜袭五里庄,遭受惨重损失,连三位最高护法都被人赶跑了,这是本门最大的损失,也可见对方的厉害,现在咱们在遭受挫折之余,更应防到袭人不成,对方趁机反袭,所以第一件要务是必须加强峒悟山庄的防卫。
大家都没有发言。
金嬷嬷续道:“目前总师傅辛长春身故,这总师傅一职,就由金刀堂于堂主升任,仍兼金刀堂主,负责本庄巡防事务,门主认为如何?”
杨文华道:“很好,就照金嬷嬷说的办好了。”
于飞鸿起立,恭敬地道:“多谢门主,多谢金嬷嬷。”
金嬷嬷又道:“外总管萧梦谷叛离本门,所缺外决管一职,由内三堂第一堂姜堂主升任,门主认为如何?”
杨文华道:“姜堂主精明能干,外总管一职,正该由她接任。”
姜风仙一向瞧不起杨文华,也不言谢。
金嬷嬷又道:“三位最高护法离去之后,本门最高护法就出了缺,对方声势大盛之际,咱们的实力自然不能低于对方,因此老婆和大姑娘、二姑娘蹉商的结果,只有恭请老主人出山,才能挽回颓势,以老主人,那摩提不过是个番和尚,算得了什么?”
杨文华心中忖道:“不知她口中的‘老主人’究是什么人?”
金嬷嬷接道:“恭请老主人出山,已是刻不容缓之事,咱们立时动身去叩谒老主人。”
说到这里,目光一动,说道:“门主、副门主、大姑娘、二姑娘,都得和老婆子同去,峒晤山庄,本门根本重地,咱们动身之后,就交由于总师傅全权处理。”
于飞鸿道:“属下省得。”
姜风仙问道:“门主也要去么?”
金嬷嬷道:“门主是一门之主,恭请主人出山,门主自然非去不可。”
姜凤仙心中暗道:“杨文华去了也好,当着师父,自己倒要问问师父,折花门怎么弄个傀儡门主?能把他废了,少川不就顺理成章的当门主了?”
“好了!”金嬷嬷站起身,说道:“咱们就这样决定,大家走吧!”
杨文华跟着站起,由金嬷嬷走在最前面,几个人出了峒悟山庄,一路往北行去。
不过四五里光景,就已步上两边俱是竹树的一条山道,大家循着石级,盘曲而上。
杨文华心中暗道:“原来他们老主人就住在山上,自己早该想到了,不然,折花门何以要设在这里呢?”
司吾山并不高,不过顿饭工夫,便已登上山顶,那是一片用石条铺成的平台,迎面是一座嵯峨宏伟庙宇的“碧霞宫”,当地人却称之为奶奶庙。
庙内供奉的神像,就是封神榜上摆“黄河阵’’的三位仙姑,云霄、碧霄、琼霄是也。
金碧辉煌的神龛中,端坐着璎珞垂面,月貌矜严的三位仙子,看去栩栩如生!
金嬷嬷领先穿行大殿,折入右郎,刚走到一个月洞门口,就看到两名身穿青色道袍,手持拂尘的年轻道姑,一下挡住了去路。
左首一个道:“仙姑有谕,未奉宣告,不得擅入。”
杨文华心中一怔,仙姑?莫非金嬷嬷口中老主人,就是仙姑?金嬷嬷脚下一停,说道:“你们不认识老婆子?”
左边道姑道:“你是金嬷嬷,我们自然认识了。”
金嬷嬷道:“认识就好,老婆子是叩谒老主人来的。”
左边道姑应了声“是”,转身往里就走。
过不一会,那右首道姑匆匆走出,躬身道:“仙姑命金嬷嬷、杨文华等人入内相见。”
她手中拂尘一拂,说道:“你们随我来。”
一行人仍由金嬷嬷为首,随着道姑从月洞门折入一条两边俱是花圃的走廓,来到一座敞厅前面。阶上湘帘低垂,清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领路的道姑走在阶前,脚下一停,躬身道:“启禀仙姑,金嬷嬷、杨文华、沈少川来了。”
只听厅上传出一个妇人娇冷的声音说道:“叫他们进来。”
话声方落,阶上三道湘帘缓缓卷起。
金嬷嬷回头道:“你们随我进去。”
她依然走在前面,接着是杨文华、沈少川、姜凤仙、许梅仙、金萍、金燕却在厅前阶上站定下来。
厅上摆设古雅而精致,上首放着两张高背锦披椅,右首椅上端坐着一个年约四旬,秀发如云,皮肤白析,面貌端好的中年道姑。
她身后立着四名一式青色道装,年约二十来岁的道姑,一个个生得眉目姣好,垂手恭立。
金嬷嬷急忙趋了上去,双膝一屈,伏地请安,口中说道:“婢子叩见主人。”
杨文华心中暗道:“原来金嬷嬷从前是这道姑的婢子。”
他是第二个,一时不知如何称呼道姑才好?金嬷嬷跪了下去,自己是一门之主,总不好跪拜,当下也跟着走上几步,拱手作了个长揖,说道:“杨文华拜见仙姑。”
沈少川、姜凤仙、许梅仙三人随后也一起跪拜下去,口称:“师父在上,弟子叩请金安。”
中年道姑目光冷森,朝几人瞥过,含笑道:“金嬷嬷,你起来。”
金嬷嬷站起身。
中年道姑目光落在杨文华身上,说道:“你就是杨文华?很好。”
然后又朝沈少川三人道:“你们也起来。”
沈少川、姜凤仙等三人也依言站起。
中年道姑问道:“金嬷嬷,我要你们办的事,可是顺利完成了么?”
金嬷嬷身躯一震,俯首道:“婢子无能,特来向主人请罪。”
杨文华听出她们的口气来了,暗道:“要折花门去对付各大门派,原来竟是发她的主意,哼,这道姑果然是折花门的幕后主持人了,只不知她究竟是何来历?”
中年道姑微哼道:“怎么,办砸了?”口气说得极冷!
金嬷嬷机伶一颤,说道:“本门行动,完全遵照主人指示,分作两路,由大姑娘前往第一堡,婢子和少川前去五里庄……”
中年道姑道:“他们可是已有准备?”
沈少川气愤地道:“回师父,是萧梦谷这老贼出卖本门,泄漏消息,以致对方早有了准备……”
“这不可能。”
中年道姑道:“少川,你可知道萧梦谷是为师的什么人么?”
沈少川恭声道:“弟子不知道。”
中年道姑道:“他是为师的师兄,一向都是听为师的话,怎会中途变卦?为师要金嬷嬷担任内总管,萧梦谷担任外总管,是最可信任的两个人了,大概是他无意之间泄露了身份,为各大门派所拿;但纵然被拿,他也不至于泄露折花门行动的机密,这也许另有别人泄露的,也未可知。”
杨文华心中暗道:“此女果然料事如神,心机可怕得很。”
“好!”中年道姑续道:“金嬷嬷,你把经过情形,说一遍给我听听!”
“是!”金嬷嬷应了声是,就把夜袭五里庄的经过,一字不漏,详细说了一遍。
中年道姑又道:“姜凤仙,你呢,怎么会落到丐帮手里去的?”
姜凤仙急忙跪倒地上,也把当晚在水仙庙的情形,详细述说了一遍。
中年道姑目中杀机一闪,冷冷地道:“姜凤仙,你是为师一手调教出来的大师姐,竟然如此不济?”
姜凤仙急道:“师父明鉴,那柳文明武功极高,弟子实非其敌,何况丐帮和第一堡的人,都被解去了‘迷迭散’……”
“住口!”中年道姑冷喝道:“你全军尽覆,还被人家俘了去,出尽折花门的丑,你可知罪?”
姜凤仙粉脸发白,伏地叩头道:“弟子知罪,还望师父开恩。”
中年道姑道:“你要如何自处?”
姜凤仙颤声道:“师父之命,弟子万死不辞。”
中年道姑哼了一声道:“我可以不杀你,但活罪难逃,你贻羞师门,应该废去你一身武功。”
她此话方出,金嬷嬷、沈少川、许梅仙都扑地跪了下去。
金嬷嬷道:“求求主人,大姑娘纵然有罪,但废去一身武功,她就完了,折花门初受挫折,正是用人之时,大姑娘……”
沈少川、许梅仙两人一齐口中求道:“师父开恩。”
中年道姑冷哼道:“你们也同样有罪,还敢替她求情么?”
姜凤仙哭道:“师父责罚弟子,弟子甘愿领罪,但废去武功,那就生不如死了。”
中年道姑冷冷说道:“为师把你从小扶养长大,第一次要你去办事,就丢人现眼,废去你的武功,并不为过,好,为师再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但我们赏罚分明,武功暂时可以保留,先挖去称一目,以示师恩,你自己挖吧!”
姜凤仙纵然平日爱美,瞎了一目,就成了终身残废之人;但她在师父面前,哪敢再说,伏地叩头道:“弟子遵命。”
右手一抬,正待朝左眼挖去。
“姜总管且慢!”
杨文华忍不住低喝一声,转身朝中年道姑拱手道:“仙姑可否听在下一言?”
中年道姑道:“你说。”
杨文华道:“姜总管新任本门外总管,纵然有罪,在下希望仙姑宽恕她一次,挖去一目之刑,可否暂时记上,等姜总管立了功,再将功赎罪?”
站在厅外的金萍听得暗暗叫了声:“更糟!”
因为被迷失心智的人,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差幸大家都不敢在中年道姑面前求情之时,他说出替姜凤仙求情的话来,大家心中都觉得有了—线希望,并以是并未察觉他是迷失心志的人。
中年道姑道:“你是以折花门门主的身份,替她求饶么?”
杨文华躬身道:“在下是门主,这次出差错,在下也是有罪的了。”
“好!”中年道姑居然说了声好,点点头道:“看在你的分上,姜凤仙挖目之刑,就暂且记上。”
姜凤仙连连叩头道:“多谢师父。”
站起身又朝杨文华躬身道:“多谢门主。”
她一向瞧不起杨文华,但这回杨文华保住了她一眼睛,她是由衷地向他感激。
中年道姑又道:“金嬷嬷,你呢?我把折花门交给你,你却疏于督察,折花门刚成立,就损兵折将,几乎全军尽覆,你该如何向我交代,如何一个自处?”
金嬷嬷也扑地跪了下去,连连叩道:“婢子无能,甘愿领罪。”
中年道姑冷漠而气怒地道:“照说真该把你也废去武功,这样,我要你自断左腕,聊示薄惩,杨文华,你大概又要替金嬷嬷求情了?是么?”
她先前说得冷厉气愤;但叫到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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