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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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影残剑-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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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他既是少年书生的心腹,怎会对他下手?、他说得出少年书生的衣着相貌,却说不出少年书生的姓名来,而且此人说话之时,目光闪灼不定,分明不是真话了。

要知陆少游自幼追随师父,江湖上的谲诈,他听得多了,目注青袍老者,冷笑一声道:“穿青绸棉袍的少年书生,到处都有,你如不说出他的姓名来,陆某如何去找他?阁下不肯说,陆某只好不客气了!”

突然右手一探,抓住了他的“肩井穴”,冷声道:“依我看,朋友还是说出来的好。”

青袍老者哼了一声道:“少侠请放手,你要找他,只要朝这条山径追下去,定然可以遇上。”

陆少游冷笑道:“我要你亲口说出他的姓名来。”

青袍老者被他钢指抓得骨痛欲裂,低哼道:“老朽不能说。”

“哈哈!”

陆少游大笑一声道:“你当陆某是三岁小孩子?我要听的是你说出真正主人的姓名,并不是那个少年书生,你现明白了吧?”

青袍老者道:“你不信就算了。”

陆少游道:“你不过武功被废,一时还死不了,但陆某可不含糊,你不交代清楚,就会比死更难受你应该懂!”

青袍老者真是虎落平阳,有威发不出来,望了陆少游一眼,问道:“你要用刑?”

陆少游大笑道:“不错,陆某要丐帮之中,执掌的就是刑堂,陆某要听什么,没有人不说的。”

青袍老者咬牙道:“你听不到的。”

陆少游扣在他肩头的五指突然一紧,大笑道:“我会听不到?”

他真的听不到了!

青袍老者这一咬牙,立时手足一动,两眼缓缓下阖,嘴角间就有黑血流了出来!

血比墨还黑,他竟然自知无法幸免,服毒自杀了!

陆少游一呆,松开五指,青袍老者一个人就砰然倒下去。

陆少游年纪虽轻,却不愧是江湖老手,立即蹲下知去,伸手在青袍老者身上仔细搜索了一阵,怀中除了几两碎银子并未摸到什么,但在裤带上,却搜到一块圆形的铜牌,正面刻的是一个鬼脸,反面是一个正楷的“元”字。

陆少游心中暗自思索,江湖上从未听说过有这种以鬼脸为记的帮派?这是什么记号呢?他把铜牌纳入自己的怀中,再仔细一看,发觉青袍老者人已死去;但脸上神色却依然未变,不觉心中又是一动,伸手把他头脸转过去,凝目一瞧。暗自哼道:“此人桌然戴了面具!”

这就用手指在他耳后轻轻一按,随手揭起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再看他面目,只是一个短眉扁脸的中年汉子,自己并不认识。

一面从怀中取出“化骨丹”,用指甲挑了少许,弹在尸体之上,直起身,找到一条小溪,把人皮面具上的血迹洗去,收入怀中,然后一路朝山中追了下去。

这一阵折腾,天色已昏暗下来,但他还是提气急奔,希望能找到杨贤弟和那少年书生。

杨文华从昏睡中醒来,就看到白眉下垂,白发披肩的蓑衣老人,面含微笑站在自己面前,心中不由得一怔!

他还记得蓑衣老人给自己看一本小册子的时候,面貌不是这样的!那时他(蓑衣老人)脸上虽然也带着红光,但气色显得灰黯,现在脸上却白中透红,亮得晶莹如玉!

就是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也完全不对了,那时他耳朵生得又尖又小,现在耳朵又大又长,几乎垂到和脸颊一样长,从耳朵中都长出了尺许长的白毛,和他垂胸银发混成一把!

一个人,怎么会有两张不同的脸孔的呢?蓑衣老人朝他呵呵一笑,说道:“小兄弟,你醒过来了,很好,肚子饿不饿?”

杨文华道:“老前辈,弟子怎么会睡在这里的呢?”

他要待翻身坐起,但上身一挺,就觉得头脑有点昏眩,四肢无力,没有挺身坐得起来。

蓑衣老人蔼然摇手道:“小兄弟,躺着别动,你剧毒虽已解去,元气大伤,体力尚未复原,还是躺着的好。”

杨文华吃惊地道:“弟子怎么会中了剧毒的呢?是老前辈救了弟子?”

蓑衣老人道:“小兄弟中的沾衣毒,幸亏你从前好像服过奇异的灵药,维护了你心脉,不然,老夫也救不了你啦!”

“弟子从前并没有服过奇异的灵药。”

杨文华听得惊奇地问道:“老前辈,什么叫做沾衣毒呢?是不是在衣上沾了毒草?”

“毒草哪有这么厉害?”

蓑衣老人慈祥地笑了笑,说道:“你还记得不?七天前,你遇上一个打捞得很像老夫的歹人,他给你的那本小册子上,就涂了沾衣毒,这种毒药,只须衣上沾上一点,就可以毒得死人,你用手指翻着小册子,剧毒发作得自然更快更厉害了!”

杨文华越听越惊奇!

七天前,难道自己中毒昏迷,已经有七天了?那给自己小册子的蓑衣老人,会是歹人?他望望蓑衣老人,说道:“弟子已经昏迷了七天?那个给弟子小册子的原来不是你老人家,难怪和老前辈面貌完全不像了,他……他为什么要害弟子呢?”

“那要问你了。”

蓑衣老人蔼然笑道:“小兄弟有没有仇人?”

“仇人?”

杨文华思到在梅岭被人用梅枝袭击,几乎送了性命,后来在破庙中,又有三个汉子向自己下手,这就说道:“弟子初次行走江湖,身问并无仇人,那一定是杀害先父的仇家,不肯放过弟子了。”

蓑衣老人点点头,问道:“那么小兄弟到罗浮山是做什么来的?”

杨文华道:“弟子就是找老前辈来的。”

唔!”蓑衣老人口中“唔”了一声,问道:“小兄弟找老夫何事?”

杨文华就把父亲遇害,以及江湖上一年来有很多人都死在五支花枝之下,但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折花手法的来历。

自己是经一位父执的指点,专程前来叩请指点的,详细说了一遍。

“唔!”蓑衣老人口中又唔了一声,问道:“小兄弟在这一路上可曾发生过什么事吗?”

杨文华道:“弟子途经梅岭,曾被人用折花手法所伤,昏死雪中,为一位隐士所救。后来在一所破庙之中,来了三个黑衣汉子,也有加害之意……”

接着就把在梅岭和破庙中发生之事,说了出来。

“唔,这就差不多了!”

蓑衣老人摸着垂胸白髯,点头道:“身负如此重创,三日就能霍然而愈,除非云雾山‘九传丹’莫数,这就难怪你中了沾衣毒,居然仍能维护住心脉,不为剧毒侵袭了,小兄弟,算你命大,两次保住了小命。”

“晤!”他不待杨文华开口,接着问道:“指点你来找老夫的父执,叫什么名字?”

杨文华道:“那是先父的好友,姓康,名和,据他说,他昔年曾到过罗浮,和老前辈有过一面之缘。”

“姓康的?老夫倒是记不得了。”

杨文华道:“康伯伯大概已有五十出头了。”

“唔!”蓑衣老人只唔了一声,接着道:“看来老夫和小兄弟这也算是缘吧,不然你怎会从江南到岭南来,好吧!老夫看在你这份孝行上,索性成全你吧。”

杨文华喜道:“老前辈这是答应指点弟子折花手法的来历了?”

“哈哈!”

蓑衣老人仰天大笑道:“小兄弟这点能耐,就算知道了折花手法来历,能替令尊报仇,能为武林除害么?”

杨文华脸上一红,嗫嚅地道:“弟子自知微末之技,决难是仇人的敌手,但父仇不共戴天,弟子纵然不敌,也要和他一拼。”

蓑衣老人看了他一眼,问道:“难道你不想另投名师,学成一身绝世武艺么?”

杨文华道:“弟子想是想,只是少林、武当两大门派听说已经不收门徒了。”

“哈哈!”

蓑衣老人又是一声大笑道:“达摩禅师和张真人快已成道数百年,你还能拜这两个做师父么?既不能拜这两个做师父,还去少林、武当则甚?”

杨文华听得一怔,说道:“除了少林、武当两派,那……”

蓑衣老人双目神光闪动如电,呵呵一笑道:“难道老夫就调教不出比少林、武当两派强的徒弟来么?”

杨文华大喜过望,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骨碌一个翻身,伏在地上,拜了下去道:“老前辈肯收弟子做徒弟,这是弟子的福缘……”

“呵呵,傻孩子!”

蓑衣老人含笑道:“那你还不叫我师父?”

杨文华道:“师父在上,弟子给你叩头。”

说着连连叩头不止。

蓑衣老人把他扶到石榻上,说道:“为师活了一百零九岁,从未收过一个徒弟,一来是你孝心可感,二来为师昔年在上界三峰(罗浮最高峰)绝顶,一座石洞之中,得了一部武学奇书,一直无可传之人,你宅心仁厚,可传我所学,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罗浮的第二代传人了,等你体力恢复之后,为师带你上绝顶去。”

一年时光,晃眼过去,现在已是春回大地的时候!

杨文华在人莫能至的罗浮绝顶,足足住了一年,蓑衣老人才准许他下山。

这一年之中,他不但学成绝艺,也学会了易容术,现在他就是改换了本来的面貌,才下山的。

这是蓑衣老人的意思,江湖上人心险恶,你上山之时,屡次遭人暗算,敌暗我明,如果你仍然是杨文华,仇家依然不会放过你,就是要侦查杀父凶手,人家也早就有了防范。

不如换一个人行走江湖,既可省去许多麻烦,而且还可事半功倍。

因此,杨文华不但改换了面貌,也改换了姓名,现在他是以柳文明的名字重入江湖。

江南二月,草长莺飞!

草长莺飞,认真说可并不足以代表江南春色,能代表江南春色的,大概只有杨柳了!

江南,只要是水边,都有杨柳,从发芽、抽枝,到丝垂满地,成为绿色的波浪,一直有着浓馥的春的气息!

尤其是杭州,春天是否来了?你只要出了涌金门,望一眼就可知道,因为出涌金门不远,就是“柳浪闻莺”(西湖十景之一)。

今天,柳浪闻莺可出了一件大事!

赶来参加灵隐寺会议的六合门掌门人六十五岁的齐古愚,在柳浪闻莺被杀了!

致命的凶器,是五支五寸长的柳条,插入前胸,足有一寸有余,凶手谁都没有看见,当然在伤人之后,早就溜了。

参加灵隐寺会议的,有少林、武当、八卦、六合、形意、九宫、丐帮、唐门和第一堡,一共是九个门派,主要就是为了查究折花杀人公案。

经过一年来的调查,这是第二次集会了,但六合门掌门人齐古愚却在会议前一天,经过柳浪闻莺,竟然遇到暗算!

这是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已经到达灵隐寺的少林罗汉堂住持大智禅师,武当清华道长、八卦门封一瓢,第一堡总管陆德高,一起赶到了现场。

(江南第一堡,原只是一个武林世家,当然不能和各大门派并列,但因第一堡堡主铁甲神龙邓锡候也是死在五支花枝之下,所以也应邀参加了会议)时当二月,西湖正是游人如织的季节,何况遇害的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六合门掌门人齐古愚,死因是被五支柳枝儿贯胸而死,自然立时轰动了,许多游人,也纷纷涌了过来,围成了一大圈,整个柳浪闻莺,都挤满了人。

大智禅师等人赶到现场,游人们自然都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第一堡总管陆德高是个五十来岁,中等身材的人,只要看他浓眉、细目,紧闭着嘴唇,一副深沉模样,这人定然是城府极深的人,但也是精明强干的人。

他当先开路,起到齐古愚身边,目光一注,就垂手而立。

齐古愚须发均已花白,胸口还插着五支柳枝,鲜血已经凝结住了。

柳枝细而且柔,即嫩又脆,用五寸长的柳枝为暗器,此人功力之深,手法之奇,就可以想见了!

“阿弥陀佛。”

大智禅师口中低喧一声佛号,双手合十,徐徐说道:“老施主,你安息吧,老衲等人会把凶手找出来的。”

武当清华子脸色凝重,徐徐蹲下身去,察看了齐古愚胸前五处伤口,心头也自暗暗震惊不止,站起身,朝八卦门封一瓢道:“此人要暗算齐掌门人,而且又是前胸,必须迎面出手,至少应该在一丈至两丈之间,这五支柳枝插入前胸,少说也有一寸光景,此人内力之强,已然十分可观,而且这五处,全是要害,一发五支,而又认穴奇准,手法当真狠毒得很。”

封一瓢道:“道兄可曾看出他的手法来了?”

清华子道:“贫道觉得……”

他后面的话,似有顾忌,说到一半,便自住口。

大智禅师口中“晤”了一声,就回头朝陆德高合十道:“陆总管,这齐掌门人之事,看来只有麻烦你了。”

陆德高是第一堡的总管,在江南地面上,自是人头熟悉,容易办事。

陆德高连忙恭声道:“大师就是不吩咐,在下也已经准备了人手了。”

“阿弥陀佛。”

大智禅师点头道:“如此就好。”

陆德高转身举手一挥,立即从人丛中闪出四个汉子,其中一个朝陆德高躬身道:“总管有什么交代的?”

陆德高道:“你们把齐掌门人遗体小殓之后,送到灵隐寺去,派个人去六合报信。”

那人应了声是。

这时另有几个人抬着一口高大棺木,已从人丛中进来。看热闹的人纷纷让路之际,突听有人大喝一声:“清华道长小心!”

清华子一楞,闻声转身,封一瓢就站在他右侧,目光一瞥,只见五点绿影朝清华子肩头激射而至,(本来是射向清华子后心的,但他闻声转身,变成射向肩头了)急忙举手一掌,凌空拍出。

五点绿影,来势奇快,封一瓢这一掌终究出手已经慢了一步,掌风扫过,被他震飞了四支,擦着清华子肩头而过,其中一支,却无声无息的钉上肩头。

这真是一刹那间发生的事情,有人喝声出口,和封一瓢拍出一掌,以及清华子闻声转身,几乎都是同一时间的事,清华子但觉肩头剧痛,半边身躯突然有麻木之感,急忙注目看去,才看清钉在自己肩头上的赫然是一支五寸来长,嫩芽初吐的柳枝。

不觉脸色剧变,左手把柳枝起下,鲜血如注,他也不管,目光闪电朝人丛中投去,朗喝一声道:“什么人暗算贫道?”陆德高赶忙趋上一步,说道:“道长快先止血要紧。”

他立即伸手入怀,取出金创药,替清华子在伤口上敷好,然后从自己身上撕下长衫,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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