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觞很快就熬不住了,她吃不消沈清石这种不咸不淡地忽视,心急火燎地窜起来,坐到她旁边。赵千云暗地里叹气,她想着,自己的丈夫要是看见这一幕,大概又要感慨夏觞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是凶悍的斗牛犬,转眼就成了听话的小京巴。不过看起来,也只有面前的这个沈清石制得住夏觞。这个事实,让赵千云心里有些不甘。但她毕竟是见过市面的人,在夏觞面前,她尽量掩藏对沈清石的敌意,很委婉地招待着她。
沈清石来访的时间临近下午4点,正是可以吃些点心,喝点茶的时候。赵千云吩咐保姆再拿来一些糕饼出来。夏觞却一副迫不及待要带沈清石进屋的样子,直到沈清石把手按在她腿上,她才算安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一块核桃酥。
赵千云东一句西一句地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沈清石的回答反倒显得谨小慎微。过了半个小时,夏觞的耐心终于告罄,她不耐烦地站起来,也不跟赵千云打个招呼,就拉着沈清石的胳膊往屋里走。沈清石只能在匆忙中交代了一句:“阿姨,我一会儿就来。”
夏觞把沈清石带进她的画室。里边弥漫着油画材料混在一起的怪味。画架上摆着一副半成品,沈清石一眼就认出,那是赵千云的肖像。她还想细看,夏觞的脸已经凑到她眼前。熟悉的味道侵入她的鼻子。
“你这该死的女人,甩开我,就这么好吗?”夏觞压着嗓子喊。
沈清石蹲下身,拿开脚边几张眼熟的人物速写,坐在乱糟糟的床垫上。夏觞也跟着坐下来。
“宝贝儿,上个星期六,我发现我有一点点不太正常的出血,你应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嗯?我认为我还是听从医生的指导,暂停过于激烈的房事,比较好。”沈清石拨弄着夏觞的头发,不经意地解释着。
夏觞好像突然被哽住了,细瘦的胳膊圈着沈清石的肩膀。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扭扭捏捏地问:“好些了么?”
沈清石转头看夏觞的表情,轻轻的叹息里有一丝怜悯:“宝贝儿……”
一切似乎都在渐渐凝固,周围迅速安静下来,两人耳朵里只剩下对方的呼吸声。安静的依偎在一起,已经成了这一刻的主旋律……
不管某个时刻有多么另人留恋,它都不可能因此而多作停留。似乎只在眨眼间,就到了夏家的晚饭时间。饭桌上,只有三个女人。
因为是周末,保姆做完晚饭就下班回家了。沈清石以为,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赵千云会提起孩子的事情,但赵千云只是在问及杨氏时,说了一句:“你们家里真蛮好的,人丁兴亡。我们可冷清,夏觞连个叔叔、伯伯也没有。”
沈清石知道,夏觞的父亲只有一个妹妹。如果夏觞没有生一个流淌着夏家血液的孩子,到她这儿就算断了香火。沈清石捕捉到了赵千云说这话的用意,但她没法回应,只能沉默,一直沉默到晚餐结束。
后来,她起身要走,夏觞非要跟,沈清石在篱笆墙边,牵着她的手,说:“明天,你自个儿来,今天,好好陪着你妈。”
夏觞点点头,递给她一包糖果,转身进了院门。
第二天,夏觞起得挺早,但不是为了沈清石,而是因为秦圣。
……
早晨七点,秦圣在医院的急诊室里让医生缝合她眉骨上汩汩流血的伤口。缝完了,发现自己没带钱包,想来想去,想到了夏觞。因为这儿离夏觞家最近。她打了电话,过了30分钟,夏觞慌慌张张出现在医院,手里捏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秦圣和她一起付医药费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她发现夏觞至少带了两万块的现金。
“夏觞,我想我告诉过你,我只缝了三针。”秦圣坐上夏觞的车,让她送自己回家。
夏觞尴尬地辩解:“我只听见你说,你撞了脑袋,嗯,脑袋很重要的。”
秦圣点点头,附和她:“的确很重要,但如果我真的需要两万块来治我的脑袋,估计也没法亲自给你打电话了。”
夏觞呵呵傻笑了一阵后问她:“你怎么一大清早撞成这样?还有,你为什么在这儿,这可快到郊区了。”
“这两天,我在这儿有些活。昨晚,我喝太多了,一大早醒来,刚站起来,就摔了。”在夏觞张嘴提问之前,秦圣抢先截住了她的话,“对,我喝醉是很少的事情,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夏觞,我想……我也快熬不住了。”
夏觞定定地望着秦圣。
“砚之,回家去了。她总要回去的,不是吗?所以,她回去了。一沐说,哥伦布也好,马可波罗也好,我真倒霉,居然在中学的时候学过这两个人的破事,所以我也知道,走得再远,也他妈的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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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圣说话的声音含混不清,但夏觞清楚地听见了展砚之做了什么,也第一次听见向来温和的秦圣说粗话。一个愤怒的火种落在她心里,慢慢地,暗暗地燃烧着。她把秦圣送回家,又发短信问了展砚之的去向。
……
展砚之冲着沈清石指指自己的手机,说:“夏觞发短信问我:你在哪?虽然短信不比电话那样有语气,可我还是觉得我将要第一次承受这孩子的坏脾气了。”
“为秦圣?”沈清石面无表情,眼睛盯着一堆资料,“和她有什么搭界?”
十
“夏觞!”
沈清石叫住了夏觞,她正像一头发现兔子的斗牛犬一样冲出停车场。
“宝贝儿,回家去。”沈清石走到夏觞面前,“不管你多么生气,别人的事情,总不可能照着你的意愿发展。”
夏觞垂着头,沈清石的目光落在她的颈动脉上,它在皮肤下凸起,随着心脏的剧烈搏动而跳跃不已。
停车场的出口处刺耳的鸣笛声响起,急着开车出来的杨清尘探出脑袋,催促挡着他去路的夏觞和沈清石。沈清石拉着夏觞闪到一边,银色的宝马滑出几米,杨清尘又转过头,说:“别找砚之的麻烦。”
夏觞依旧垂着头,沈清石下意识地拽着她的衣袖。杨清尘和他的车绝尘而去。夏觞甩开了沈清石的手,转身进了停车场。片刻之后,她的奥迪车也消失在沈清石的视线里。
沈清石下班回到家,房子里空落落的。直到晚上十点,夏觞才踉踉跄跄地跌进客厅,身上满是烟和酒的味道,隐隐还混着陌生的香水味。沈清石把她拖了起来,费力地剥掉她身上的衬衫和裤子,哄她进卫生间洗澡。
热水蒸熏之下,夏觞昏昏欲睡。脖子里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顿时清醒,沈清石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夏觞摸摸脖子里的齿痕,刚想质问沈清石为什么咬她,脑海里突然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
“我发誓,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带……秦圣出去找点乐子。”酒精的后续影响,依旧控制着她的神经,让她的舌头有点不听使唤。
沈清石脸上的笑纹更深,手指划过夏觞脖子里的片片红印。
“我……隔着外套摸了……一个女人的内衣。”夏觞找了一个最委婉的方法来坦白自己的罪行,“是她们按着我,亲我的。”
沈清石挑挑眉。
夏觞小心翼翼地继续交代:“我还隔着裤子摸了她的内裤……啊!”
突然从莲蓬头内倾泻的凉水让夏觞几乎从浴缸里蹿出来。而始作俑者沈清石已经扬长而去。夏觞哆哆嗦嗦地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鬼混过的痕迹,才赤裸裸地奔回黑洞洞的卧室。
大床上,毯子下微微隆起,勾勒出沈清石的身体。
夏觞摸到床上,一条胳膊揽着背对着她侧躺的沈清石,一条腿也架到她身上,然后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沈清石。”
但,她并没有得到答复。
“沈清石。”
这一次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沈清石。”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
“沈清石?沈清石。沈清石~~沈清石……”
尽管沈清石一直保持着对她的不理不睬,夏觞还是唱歌一般抑扬顿挫地重复着沈清石的名字。五分钟后,她自己都觉得没趣了,便消停了一会儿。但随后她又翻了新花样。
“沈清石,你背上痒不痒,我帮你挠挠?”
“沈清石,你大腿痒不痒,我帮你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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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石,我亲亲你的耳朵好不好?”
“沈清石,我想亲你左边的小樱桃?”
“沈清石,我再亲亲你右边的小樱桃?”
“沈清石,我舔一下你的肚子好不好?”
夏觞每隔一分钟这样说一句,但都没有落实到行动上,沈清石依旧背对着她,似乎睡着了。
“沈清石,我舔舔,你的小兰花?”夏觞的嗓音开始暗哑。
隔了好一会儿,她又凑近沈清石的耳朵,嘀咕着:“沈清石,我亲亲你的小雏菊?”
沈清石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突然转身,利落跨坐在夏觞身上。
“还生气吗,夏觞?”
“嗯。秦圣说,哥伦布走得再远,也是为了将来能回去。难道漂洋过海冒险去发现新大陆,就是为了回去?回到原来的地方,仍然做一个哥伦布,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
夏觞没有办法理解,既然展砚之可以为了秦圣和家里闹翻,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原先的生活,在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之后,为什么突然又反悔了,又回到了她曾经义无反顾叛离的生活中。
“展砚之……可不是哥伦布。她是个假正经,她比你想象地还要疯。”沈清石亲吻着夏觞的额头,平息她的怒气,“现在,咱们别管她了,刚刚你要做的事情,除了最后一件,我都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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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阳光耀眼,却不毒辣。一棵大槐树营造出一大片阴凉。折叠躺椅上,夏觞闭着眼睛,微风拂起她的衣摆,一只雪白的菜粉蝶停在她一起一伏的小腹上,薄薄的双翼微微颤动。三观懒洋洋地枕着夏觞的耐克球鞋,口水把黑色的鞋面染得一片晶莹。河面上,一个彩色的浮标随着水波荡漾着。事实上,它已经这样规律起伏了一个小时了。秦圣回过身,揉揉三观的头,叹气:“三观,如果你是一只猫的话,我们也许会有一点收获的,你说是吗?”
“我不喜欢猫。”夏觞依旧闭着眼睛,口气不善,“我们还要在这儿呆多久?”
“至少要等到我们有一条鱼做晚饭,嗯?”秦圣从小椅子上站起来,揉揉夏觞蓬松的头发,它们长得很快,有几缕已经垂落到背上。她从裤兜里掏出一根水蓝色的发带,把它们扎了一个发辫。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夏觞搂着秦圣的腰,恶狠狠地说,“咱们可以现在就回去,然后绑架展砚之,把她关在这儿,然后你就连续24小时,最好是48小时,不停地跟她Zuo爱。”
秦圣苦笑着转身,慢条斯理地收拾起摊了一地的渔具,坐在车上等着。夏觞气冲冲地牵着三观,大步跨到Golf旁边,一人一狗钻了进去。车子开到岔路口的时候,夏觞突然说:“我想回去了,我们已经在乡下待了五天了,散什么心?再散下去,就真散了,都能炒青椒了。”
秦圣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好吧,回去,现在就回去。”
一个小时之后,夏觞终于如愿回到了灰蒙蒙的市区,她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大声咆哮:“该死的,谁让你把头发剪成这样的?你这混蛋女人……”
对于夏觞的上蹿下跳,沈清石不为所动,对着笔记本电脑专注地看财经新闻。夏觞伸手扳过沈清石的脑袋,死瞪着短短的刘海,短短的鬓角,短短的发梢。客观上说,这是一个精巧的发型,短而利落。但夏觞显然并不欣赏,她已经气急败坏了。
正在煮菊花茶的秦圣从厨房探出脑袋,显得有些做贼心虚。她皱皱眉,决定争取主动:“是我剪的,就是我们出发去乡下散心的那天,我叫你在家等我两个小时,那两个小时,我在朋友的店里剪掉了清石的长头发。我以为她已经告诉你了。”
夏觞阴着脸,跨进沙发里,拿着电视的遥控器一通乱按,不再理会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秦圣煮好了菊花茶,端坐在夏觞对面,看着她怄气的样子。
“别担心,很快她就会习惯的。”沈清石跨坐到秦圣腿上,挡住了她的视线。
秦圣靠在沙发背上,避开了沈清石居高临下的目光。
“圣,我相信的你的忍耐力,但我不打算赞美它。”沈清石的身体前倾,和秦圣面对面贴在一起,下巴靠在她的额头上。
“你的下巴怎么了?”秦圣指着沈清石下颌和脖子交接处的一块创口贴问。
沈清石没来得及解释,夏觞就坐到了秦圣旁边,气恼地埋怨:“说话就说话,搂成一团干什么?”她边说边轻轻抬起沈清石的下巴,皱着眉审视。
“砚之的车跟人擦了一下,对方两个人,很不友好,清池就跟人家动手了。我以为站在砚之后边比较安全,谁知道,她也出手了,显然我还是躲得不够远,战局太混乱,所以被她的手表刮到了。”沈清石说得饶有兴致,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秦圣有些手足无措,没等沈清石继续说,就抢问:“砚……你们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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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石从她身上爬起来,坐到夏觞腿上,慢条斯理地东拉西扯:“早些年,绑架案特别多,家里就让我们去学防身术什么的。清尘学的最好。我和清池除了学会咬人,其他什么也没学会。砚之也不错,秦圣,你应该有直观感受不是吗?所以我们打赢了。后来警察来了,砚之和清池都被抓起来了!”
夏觞翻翻白眼:“为什么我觉得你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因为,砚之被手铐拷起来的样子很好玩。看砚之出洋相是我和清尘这辈子的人生追求之一。千年等一回啊,砚之被警察押到局子里喽!”沈清石在夏觞身上扭来扭去、手舞足蹈,像条痉挛的毛毛虫。
“沈清石,你演得太过头了。秦圣不会相信的。”夏觞咬着沈清石的耳朵窃窃私语。
“你会的,是吗?圣?而且这本来就是事实。”
秦圣低着头,双手蒙着自己的脸,终于还是问了:“好吧,好吧;她怎么样了?你们都以折磨我为乐吗?”
“当晚就放出来了。”沈清石拍拍秦圣的肩膀,没再说什么,她乖乖地捧着笔记本电脑坐到餐桌边,重新沉到财经新闻的海洋里。她再次浮起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夏觞依旧保持着半个小时前的状态,蜷在沙发上看电视,秦圣在厨房里做饭,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她的身影在晃动。沈清石轻轻地站起来,进了厨房,从背后揽住秦圣的腰,脸颊贴在她的背上。
客厅里夏觞的声音鬼魅一般响:“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