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名字,一言子的眼角跳了几下。龙军故意向他后面看了看:“阴影这个人一向神出鬼没,如影随形,他会在那里呢?”
一言子没有回头,桀桀而笑:“你想吓我?”
“我怎么可能吓你?这么重要的人你居然忽略了,说明你真的是求胜心切,骄兵必败了。”龙军慢悠悠地说:“还有,柳风这个人又在何处?你们为什么不查证?他会不会就藏在你的身后呢?”
一言子仍然没有回头,却发现脖子有些僵硬。
龙军扫了一遍几条船上的黑衣人们:“柳园能收买太监,就一定能收买这些人,或者收买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他说:“你想,柳园会只收买太监一个人吗?”
一言子还在笑,笑容却突然收敛,这种事情实在不好笑,他也笑不出来。黑衣人们更是个个你看我,我看你,满腹猜忌。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谁能相信谁?谁能保证对方不是叛徒?谁能保证对方不会突然抽刀相向?难免心中人人自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身旁的小姿看了看身上的大网,忽然说:“你们知不知道这张网除了叫‘自投罗网’,还有一个别的名字?”
“什么名字?”
小姿笑得很灿烂,阳光一样灿烂,眼神中却有一种嘲弄之意,一字一句地说:“网开一面。”
一言子忽然想到一个奇怪的传说,背心忽然有些发冷,不寒而栗。就在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开始发白之时,鱼网忽然就打开了,一下子从中间向两边分开,网里的人如盛开的莲花般四散而出。十三、飞花、冷雨飞向的是黑衣人。几乎在同一瞬间,黑衣人中的一部分人,左手忽然多了一条白巾,这些人显然是卧底或者是早已被收买的人。因为他们右手的刀也立刻砍向了没有白巾的黑衣人。
一场残酷的杀戮开始!
龙军和小姿飞向的却是一言子。最先发出的是小姿的“轻于鸿毛”,这种就似情人温柔抚摸的要命暗器。最先到的却是龙军的剑,出剑如惊虹,竟然比小姿的暗器还要快!
一言子出手也不慢,他慌忙用拂尘在胸前一划,想化解致命的一剑,龙军却就势将剑一圈,缠住了拂尘——他要给另一个人创造机会。阴影的机会,他有一种预感,阴影一定会在适当的机会出现。
他的预感是非常准确的,就在一言子用衣袖去扫“轻于鸿毛”的时候,他的背后忽然冒出一股水柱,一个影子在水柱中出现。
只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一声冷笑,还有一把若隐若现的剑,忽然从水柱中分出,闪电般刺入了一言子的后心!一言子正全力抵挡龙军和小姿的进攻,根本来不及闪避,阴影准确地把握住了这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水柱回落,阴影入水,水花轻溅,连龙军在正面都没有看清楚阴影的样子,只见到一个人的大致轮廓,如果不是一言子瞳孔收缩,脸色变形扭曲,仿佛这个人根本没有来过,甚至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可,就是这一瞬间,已是生死两重天!
这一瞬间已决定了此战的结局!
六十二、消息
“对于柳园,我有以下进言:我对佛主起誓,除非江湖能够享受到正义,除非‘五口会’的血仇得报,重还冤魂安宁,否则柳园将永远不知和平为何物。”
——这是会长死前留下的最后一段话,很小的时候云先生就告诉了冰荷,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绝不会忘记亲人的仇恨。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柳风的下落,最不想知道的,却是龙湉的情况。因为心系希望,所以才会有期待;因为心存恐慌,所有才会有焦虑。因为心中有爱,所以才会有担心——因为龙湉去了后宫,那个勾心斗角、一想到就头皮发麻、深恶痛绝的地方。所以,一见到龙湉笑嘻嘻地走进来,她就气得把脸别过去。
“有消息了。”偏偏龙湉神神秘秘凑过脸来说。
冰荷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消息?”
“我的消息就是……”龙湉说:“我的消息就是,还没有柳风的下落!”气得冰荷脸色苍白:“你这算是什么消息?我们谁不知道。”
“当然。”龙湉正色说:“因为我至少知道了一点,就是他绝对没有在柳园。”
“凭什么这么说?”冰荷冷冷地说:“柳园这么大,没有十天半月,你连那道门开在何方都会找不到,藏一个人难道还不容易?”
龙湉本想说,如果柳风在的话,绿蔷薇那里有胆子和他做那种事?不过,他却说:“因为我遇到了一个男性特征完整的男人想杀我!柳风若在,怎么会放这样的人进去?”
冰荷的脸色有所缓和,叹了一口气,恨恨地说:“他真在的话,哼,你也怎么能进得去?肯定死了不知多少次了。即便不死,也早被阉了。”
龙湉承认:“我还发现了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
“为什么柳风一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抛下宏大的家业,不怕仇人抢占吗?”龙湉居然叹了一口气:“因为柳园真正的核心力量并不在其他地方,而就在后宫,就在我们身边!他根本没有必要担忧,相反卧榻之侧,担心的应当是我们。”
冰荷的脸上没有一丝惊异,好似早已了然于胸。
“你嫁入柳园也有些时日了,对于后宫的情况我都能看出来,难道你会看不出来?”龙湉盯着她说:“你为什么放着如此大的一支力量不消灭,却反而到处找柳风,找以防万一这些人下手,这不是有违常理吗?虽然说冤有头、债有主,可是身后放着如此多的敌人,难道不怕被吞噬吗?”
“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你和柳风本就是一伙的,你们的目标是一言子,就是想独占方山所有的资源。你们本想用曾经对付方远山的手段来对他一言子,可是因为他太狡猾,你们才出此下策。”
“‘五口会’是一个特殊的杀手组织,下达命令的信物目前在你的手里,而没有特殊的利益,你怎么会轻易受别人摆布?”
“你利用所谓‘五口会’的追杀令来制造紧张气氛,扰乱我的视线。什么十天期限,什么一个月期限,那些都是骗人的把戏。所以,你才认不出柳风的断手,你们杀二叔就是因为怕他察觉你们的假象,想杀绿蔷薇也是怕我查出真相,对吧?”
“所以,我每次接近真相的边缘,总会死人或者有人要因我而死。”龙湉一口气将他的推理说完,冰荷还是那个冷冰冰的表情。龙湉说:“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
“大错特错。”冰荷冷笑:“第一、二叔就是当初引狼入室的人之一,杀之不为过。”
龙湉其实也猜到了,当初如果没有核心人物做内应,柳园不会那么容易对付“五口会”,二叔也不可能在柳园活到今天。
冰荷说:“第二、柳风现在一定就在柳园。”
龙湉不信:“为什么?你看到人了?”
“人我没有看到,可我能感觉到。”冰荷眼中露出一丝忧虑:“女人的感觉往往是非常灵验的。”她说:“第二、我的目标不是一言子,是柳风。我没有说谎。第三、后宫的情况我确实清楚,可那是女人之间的事情,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你也不要插入女人的圈子。”
“最后,你千万不要忽视‘五口会’的追杀令,到时,怕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说:“‘五口会’一向讲究诚信,从来没有让顾客失望过。”她叹了一口气:“现在我最担心的是花招,她是十天期限,已过了两天,快到了。”
龙湉半信半疑,很多事情怎么想也想不通,但这样想不通的还是头一次!不过,转念一想:这是江湖,却一下就想通了!
“我们老是这样防御很被动,不是办法,要救花招,现在的关键是要把柳风找出来,消灭他。”龙湉说:“你与这个人生活过一段时间,这个人有什么弱点你总该知道一点吧。”
“我一点也不知道。”冰荷说:“因为这个人根本没有弱点。”
“不会吧?”龙军不信:“只要是一个人,总会有一些弱点的。”
“你说的是常人,可是柳风不是常人,他心思慎密、大胆心细,将自己的弱点掩饰的非常好,即便有你也看不到。”冰荷说:“而且,你根本猜不透他的真实内心和面目。”
龙湉叹了一口气,觉得冰荷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冰荷盯着他,看出了他的想法,有点生气:“你难道不信?你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被他陷害的了?”她严肃地说:“也许,柳风会露出一些弱点,可是,你千万不能当真,因为这很可能是他故意暴露,引你上钩的。”
“柳风就似一头狼。”她的眼神忽然露出一丝无奈和恐惧,对未知世界的那种无奈恐惧:“狼的倔劲、狼的凶猛、狼的残酷、狼的群体性,没有哪一项不是令人提心吊胆的。”
“嗯。”龙湉承认:“狼还会耍阴谋。”
“阴谋只是狼的属性之一,但不是惟一的属性。”冰荷说:“狼最可怕的是耐心和接近对手时的隐藏、悄无声息,让你根本无法察觉和回避。”
龙湉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事实。因为她说的都是被已发生的事实证明了的。那么将要发生的呢?龙湉暗想,当务之急,不如先找柳风,当即告辞,扬长而出,留下冰荷一人呆呆地在那里发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难道她有什么“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欲语还羞的少妇心事?
六十三、毒瘤
夜空中飘浮着淡淡的香味,淡得非常雅致、清凉。
说不出是什么花香,让人心旷神怡却又不感到一丝腻闷。风一吹,香气和落叶一起,淡淡的迷漫了阁楼,将阁楼如水墨画般映在湖边山色中。
落叶是疲倦的蝴蝶,叶落而归根,终归要回归大地,就如一个美丽瞬间的淡淡叹息。
落叶并不多,因为,已有初雪。
冰荷一个人痴痴地看着淡淡渺渺的雪,静静地坐了很久了,她的头发束成尾辫,她的双眼蛊惑人心,身体曲线分明,充满异样的诱惑却又寂寞。
诱惑和寂寞好似都能传染,远方黑暗的夜空下,一定有人和她一样寂寞,寂寞的人不同,仰望的星空却是惟一。龙湉也很寂寞,离的却不远,甚至可以说很近,近在咫尺——他一直在黑暗中如幽灵般地潜伏在阁楼下,大气也不敢出。
他的心跳跳得很厉害。
良久,冰荷轻轻地叹了一下,终于下了决心,披上暖肩,提起一个宫灯,出了阁楼,沿着长堤,一路娉娉嬝嬝走去。看到她出来,龙湉立刻远远地跟在后面。
他绝不能让冰荷察觉,他相信今晚一定有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如果“打了草”,惊的恐怕就不仅仅是蛇——这关系到能不能揭开一直笼罩在柳园上空的迷雾,让其如冰雪掩盖下的污垢一般,在阳光下冰雪孵化时全都暴漏无遗。
他已经开始在怀疑冰荷,他故意将自己的疑问告诉她,就是为了激她,让她自乱方寸。
如此,才能查出隐藏的真相。
冰荷很小心,不里停下来往后看,幸好龙湉并没有盯人尾随,他盯的是香气,香气随人而移。晚风中那一缕缕淡得雅致、清凉的香气,竟然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跟踪是一门技艺,既不能跟丢人,更不能打草惊蛇。龙湉非常善于跟踪,一会儿潜伏于地,一会儿隐藏于树后,一会儿侧身于石,不敢跟得太近。一路上,冰荷变了七次身形,三次加快速度却又突然停下,两次拐弯却突然往回走几步。直到四顾无人,确定没有人跟踪,才在一处院外停下来,拿出手里的钥匙,就着宫灯的光,打开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门。
这里就是埋藏柳园历代先人的“柳陵”。
门内,柏木森森,群松如晦。左转右拐,拾阶而上,夜色中,一座阴冷的陵寝前,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在陵院发现棺材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口棺材不仅崭新,而且还未入土,难道柳园刚死了什么人?更奇怪的是,棺材上居然坐着一个大腹便便、脑满肠肥、嘴里叼个牙签,正在剔着牙缝中“猪杂汤”留下肉屑的人。
刘卫一边剔牙,一边不怀好意地看着冰荷
佛说:前世500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一过,1000次回眸才有缘今生相视一笑,像刘卫这样的人,这辈子没干别的,就光他妈的回头了……问题是八五八书房,他无论回了多少次头,别说“相视一笑”,连“擦肩而过”都没有遇到过。
所以,刘卫一直认为自己这一辈子很不值。
夜光下,冰荷真如傲雪的红梅,越是苦寒的地方越发美丽,身上散发着一种脱俗的惊艳之美,这是一种世俗女子不具备的气质,刘卫看得眼睛都直了。如果能与她睡上一觉,无论回多少次头,死都值了。
“夫人终于肯来了。”他色迷迷地笑着:“请了你这么多次,总算肯赏脸了。”
“凭你也能请得动我?”冰荷正眼都都没有看他一眼,冷冷地说:“我是来见你主人的。”
“主人?你说的是那位主人?”
“当然是柳风。”
“柳风?”刘卫狼眼鼠眉地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啊。”
“你会不知道?别装蒜了,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冰荷说:“我知道,柳风一直通过你和外界联系,一直在暗中指挥中柳园的一切。”
“老大一向神龙不见首尾,他的行踪怎么会告诉我?”刘卫装傻:“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真的?”
刘卫两手一摊:“当然。”他根本无法回头,直直地盯着冰荷起伏饱满的身体,吞了一下口水:“不过,如果夫人懂事的话,说不定我会想起一些来。”
“懂事?你要我如何懂事?”
龙湉悄悄地伏在一株松树下,听到两人的对话,有些疑惑,为什么刘卫看蓝的表情就似在看一头虎,看冰荷的表情却似在看一头拴住的羔羊?居然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这个夫人也不懂?不会吧?”刘卫狡黠地笑了笑:“要不要我接手来教一下夫人?”
冰荷怒骂:“哼,你还知道我是夫人,居然敢打我的主意!你不想活了!”
“我当然想活,不过,为了夫人,我到可以不活了。”刘卫龌龊地说:“反正柳风也不在,不如你让我……”舔了舔干躁的嘴唇,一边说话,一边作势欲扑,就想来抱人轻薄一番。
“你敢!”冰荷怒目圆睁。
“我可以给你钱。”刘卫口不择言。
“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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