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明扬道:“彭老说的是,上半场双方不分胜负。”
老寿星手拄寿星竹杖,喜孜孜的道:“有公证人这句话就行了,葛老哥,那么我们连下去下半场该开始了。”
东海钓鳌客道:“好,老夫随时候教。”
老寿星一脸笑容,朝逢若仙道:“逢仙姑,现在你可以上场了。”
一面又笑嘻嘻朝耿小云道:“小姑娘,方才咱们讲好的,这下半场,你是要和葛老哥联手的……”
东海钓鳌客一摆手道:“你们两个尽管联手,老夫一个人就够了,你不用把耿姑娘扯上。”
“这是什么话?”
老寿星摇着头道:“耿姑娘和你老哥联手,也是方才讲好了的,不然人家会说咱们两打一,胜了也不光彩。”
耿小云道:“钓鳌客前辈,你就答应他,让我试试好了。”
东海钓鳌客依然摇着头道:“这是段老哥的鬼计,他们多了个帮手,老夫这边若是加上了你,却要我多个累赘,你知道不?”
耿小云不高兴的道:“我怎么会是你的累赘呢?”
东海钓鳌客道:“你看看就知道了,老夫这支钓竿,就有八尺长,你和老夫联手,叫老夫这支八尺长的钓竿如何施展?”
耿小云笑道:“这个容易,我站在八尺以外好了。”
东海钓鳌客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和老夫联手呢?”
耿小云娇笑道:“方才老寿星不是说过了,三代以下,未有不好名者,他要和你动手,就是为了和你老打成平手,就可以在江湖上吹嘘一番,说老寿星和东海钓鳌客也打了个平手……”
东海钓鳌客道:“这和你有什么相干?”
“自然有了。”
耿小云甜甜一笑,举手掠掠鬓发,说道:“我和你前辈联手,和老寿星,逢仙姑打过一场,不论胜负,我可以在江湖上露脸了:第一,人家会说耿小云曾和东海钓鳌客联过手。第二,人家也会说耿小云和东海钓鳌客联手,是为了和老寿星、逢仙姑决战,你们在武林中都是大大有名的人,这一来,我不是也大大有名了?第三,如果我们联手,把老寿星、逢仙姑打败了,那还得了?我的名声岂不是和你老一样响亮了么?所以你老纵然不要和我联手,我也非和你联手不可。”
老寿星巴不得耿小云和东海钓鳌客联手,第一,不会有人说他们两打一。第二,有耿小云的参加,确实是可以增加东海钓鳌客的累赘。
他听到这里,连连点着寿星头,呵呵笑道:“小姑娘说得不错,你和他联过手,日后江湖上准把你当老祖宗,名头响极了,你自然非和他联手不可。”
狄明扬始终没有开口,他知道耿小云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她绝不是为了什么名头,要和东海钓鳌客联手,必然有她的道理。
东海钓鳌客摇着头道:“真是虚名害人!”
耿小云喜孜孜的道:“前辈那是答应了?”
老寿星忙道:“答应,答应,葛老哥不再反对,就是答应了。”
耿小云望望东海钓鳌客,娇笑道:“前辈只管放心,你钓竿有八尺长,我不会进入八尺之内来的,联手,不一定要站在一起,对不对?再说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也不用你老照顾我,我归我和他们动手,就不会成为你老累赘了。”
“好,好!”东海钓鳌客无可奈何的点着头道:“耿姑娘,老夫说你不过,你只要不妨碍到老夫,联手就联手吧!”
耿小云回头娇笑道:“大哥,你听,钓鳌客前辈已经答应了!你把你的剑借给我用一用。”
狄明扬就把青霜剑递给了她。
耿小云左手拿着连鞘轻霜剑,走到东海钓鳌客左侧一丈来远,秋波一溜东海钓鳌客,说道:“葛前辈,你看清楚了,我这支剑是跟大哥借来的,剑只有两尺长,我不会进入你的八尺钓竿之内,你也不要进入我剑光两尺以内。”
她是暗示东海钓鳌客,大哥的青霜剑斩金削铁,是一柄主剑。
老寿星已经站在东海钓鳌客对面八尺来远,回身朝逢若仙道:“逢仙姑,咱们都讲好了,你也该下场了。”
逢若仙轻盈举步,走入场中,她这几步路,就走得步步金莲,婀娜多姿,在东海钓鳌客对面站定,含笑道:“这一场,也可以说是两对两,是谁先动手呢?”
东海钓鳌客道:“自然你们二位先出手了。”
老寿星道:“逢姑娘,请亮剑了。”
逢若仙淡淡一笑,玉手抬处,“锵”的一声从肩头掣出了柄青虹剑来,左手中指挂着的白玉拂尘同时朝前一拂,握在手中,剑拂交叉,徐徐说道:“彭老,葛老哥要咱们先出手,我看你先请吧!”
老寿星目光一掠耿小云,说道:“小姑娘还没亮剑呢!”
耿小云道:“你们只管动手,不用管我。”
老寿星道:“咱们四人,讲好了两人联手,自该你先亮剑了,才好出手!”
耿小云道:“好吧!”
她已把短剑挂到束腰带上,右手一抬,发出一声呛然龙吟,把一柄青光晶莹的两尺短剑掣在手中。
老寿星目光一注,喝道:“好剑!”
耿小云道:“我要先声明一声,这柄青霜剑,是我跟大哥借来的,因为三位都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武功高出我甚多,我只好用这柄剑来自保了,此剑削铁如泥,万一不小心削断了三位中哪一位的兵刃,可不能怪我。”
逢若仙对她颇有好感,含笑道:“小妹子,放心,没人会怪你的。”
老寿星寿星竹杖一掂,说道:“小兄弟,你是公证人,咱们下半场开始了。”
他话是朝狄明扬说的,但话声未落,说到“开始”,竹杖已经“呼”的一声,宛如一道飞瀑,朝东海钓鳌客当头劈下。
杖势甫落,振腕之间,倏然改直劈为横扫,矫若神龙,拦腰横刷,这一直一横,就泛起了纵横交织的无数杖影。
东海钓鳌客也不怠慢,八尺钓竿轻轻一挥,立时幻起一幢如山竿影,像泰山压顶,朝老寿星压下。
两人在第一招上,就各自显出威力来!
逢若仙直等东海钓鳌客已经出手,才身影一晃,恍如一缕轻烟,欺到了东海钓鳌客右侧,左手拂尘护身,有如一蓬白气,绕镣全身,右手长剑却从一蓬白气中射出,指向钓鳌客右肩,她一出手,便自不凡,身形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狄明扬看得暗暗赞道:“这位逢仙姑果然名不虚传,这三人一身造诣,都有如此高强,小云她……”
他不禁替耿小云耽起心来,目光也立即朝耿小云投去。
既是双方两人联手,三个人都出手了,耿小云自然也要出手,她既要出手,自然要找个目标,逢若仙一下抢到了东海钓鳌客右首,她站在钓鳌客左首八尺开外,中间隔了个钓鳌客,自然不能以逢若仙为目标,那就只好把老寿星当作目标了,手中短剑一指,剑光乍闪,使出明月宫“月移花影剑法”来。
这套剑法,乃是明月宫平日训练侍女之用,不但剑招精妙,身法也轻捷无比,施展开来,人影倏忽移动,轻灵如了。
耿小云朝老寿星抢攻过来,以老寿星段老彭的武功,原可不把她当一回事。但因耿小云手上,毕竟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纵然对耿小云的武功并不放在他眼里,但对耿小云手中的短剑,却不得不稍加注意。
第十七章 人去留香
他这一注意,竟然发现耿小云人如流云飘忽,剑如灵蛇乱闪,剑招越使越快,攻势居然十分凌厉,逼得他不得不放弃攻向东海钓鳌客的杖势,回过杖来应付耿小云的攻势。
这真是他自己找的麻烦,硬要拖上一个耿小云,如今没有累上东海钓鳌客,反而累上了自己。
老寿星心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竹杖随手挥出,一面忖道:这小丫头,当真不识时务,凭你这点能耐,敢找上我段老彭,若不是你手上是一柄宝剑,我彭老一杖就可以把你挑上半天高。
心中想归想,手上可也不敢丝毫疏忽,对方这小丫头手中终究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器,一个不小心,被她削上了,老寿星岂非在阴沟里翻了船?因此他一支寿星竹杖,点点拨拨,只是在耿小云左右前后挥动,不敢和她短剑接触。
耿小云就仗着对方这点顾忌,剑招源源出手,绵绵不绝,尤其她这一展开剑法,身如行云流水,忽东忽西,捉摸不定,老寿星的武功纵然高过她十倍,遇上这样飘忽不定的人影,一时也奈何不得。
转眼工夫,已经打了十几个照面,这可把老寿星激怒了,心中暗道:若是再让这小丫头缠斗下去,岂不误了老宫主交代的大事?
这一想,不由得顿起杀机,口中大喝一声,左手突发,五指如钩,朝耿小云右肩抓去。
耿小云咕的笑道:“老寿星,你怎么和我认起真来了?”
左手轻轻一转,似拍似拂,纤纤五指一下拂在老寿星手腕之上。
老寿星这一抓何等凌厉快速?哪会把耿小云拂来的一只粉嫩的手掌放在心上,是以你归你拂,他归他抓,眼看就要抓上耿小云肩上了,突觉手腕骤然一麻,这一麻,一直麻上肩胛,整条手臂,立时像死蛇一般,软垂下去,再也用不上力道。
老寿星究竟见多识广,心头蓦地一惊,暗道:拂经截脉手,这小丫头从哪里学来的?
要知老寿星在黑道上,原是少数高手之一,一身武功,岂同小可,双目寒芒飞闪,厉笑一声道:“小丫头,你居然有一手,老夫非劈了你不可。”
他左手虽然下垂若废,使不上劲,但喝声出口,右手寿星竹杖突然加紧,刹那之间,杖影交织,一支竹杖,化作了数十支竹杖,把耿小云一个人圈人在一片杖影之中!
这还是他心中顾忌着耿小云手中是一柄宝剑不敢骤下杀手,否则十个耿小云也伤在他竹杖之下了。
但尽管他心存顾忌,耿小云只觉身外好像被竹杖编成了一个竹笼,自己像金丝雀一样被关进在竹笼里面,不论你如何发剑,杖影似实而虚,你纵有宝剑,也休想削得着一点杖影,尤其对方每一杖都凝聚了内力,光是划空呼啸的杖风,却又似虚而实,被扫上、撞上了剑尖,都震得她右腕发麻,几乎连剑法都有施展不开之感。
耿小云止不住心头暗暗震惊,忖道:这老魔头果然厉害,一面娇声道:“喂,老寿星是你要我和钓鳌客前辈联手的,你怎么真和我干上了?你左手已经不能动了,只剩下一只右手,还有这么凶狠,不怕我宝剑一个不留神,把你右手削断了?”
狄明扬先前看到老寿星居然舍了东海钓鳌客,一支竹杖化作漫天风雨,向耿小云展开攻势,心里不禁暗暗替耿小云耽心起来,直到耿小云左手一下拂中老寿星左腕,一条左臂下垂若废,心中暗暗“哦”了一声,忖道:“是的,难怪自己觉得小云使出来的这记手法,十分怪异,原来是自己负伤时,康大哥教的三式手法了。”
老寿星听得更怒,狞笑道:“小丫头,是你先和老夫当了真,这可怪不得老夫。”
竹杖愈舞愈快,杖风也愈来愈劲。
耿小云别说施展身法,一个人几乎都被他杖风卷撞得无法站稳,到了此时,明月宫“月移花影剑法”已经不管用了。要知这套剑法,原是明月宫用来训练侍女的,侍女学会了这套剑法,已足可应敌,明月宫又不需要侍女们对付顶尖高手。
老寿星双目隐射杀机,一张黑里透红的老脸上,也有了喜容,他发现耿小云一身武功有如此高强,自然要先下手为强,趁机把她除去。
因为她和狄明扬是一路的,此时先把她除去,也等于削弱狄明扬的助手,何况现在狄明扬身为公证人,自己把这小丫头打成重伤,他自无话说。
耿小云被困在一片杖影之中,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她一张春花般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俱色,依然娇声叫道:“喂,老寿星,什么叫怪不得你呀?听你口气,好像要向我痛下杀手了,对不?我告诉你啊,我也有一招杀手没有使出来呢,你说,我要不要使出来?”
她说有一招杀手,那倒丝毫不假,那是狄明扬在离开明月宫的车上交给她的一个小纸卷,上面画的“第十九式干叶莲花”三个招式。
她本来只是当时仔细看过一眼,就收起来了,并未十分在意。后来在沈公明庄上,她被璇玑手文成章圈入在一片扇影之中,形势危急,忽然想起那招“千叶莲花”来,那时她仅记得第一个式子,根本连学都没有学过,胡乱使出,就把文成章伤在剑下。
经过那一次的奇迹出现,她就在一路上,取出小纸卷来,要狄大哥和她一起练习,两人经过多少天的揣摹研练,终于把这招“千叶莲花”三个招式练纯熟了。
据耿明扬的猜测,这招剑法,定然非同小可,不然,缎袍老婆婆(萧姥姥的大师姐)身为明月宫副总护法,岂会为了这卷小纸,不惜身入地穴,冒险取出,结果却中毒身死。因此,嘱咐耿小云,非到万不得已,不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