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手让对方大大吃惊,两旁的军官立刻用刀盾护住自己的上司。年特抖了抖斗篷,摘下了头盔,所有的人看到他的花瓜脸都是一愣。
年特说:“我是奉阿伦贝特元帅命护送西亚夫阁下回国,请您放行。”
“哈,原来是西亚夫阁下。小姐呢?愿意摘下头盔吗?”
米蕾尼娅毫不犹豫:“不愿意。”
那无可奈何的骑士似乎和卡地摩地位相等,一挥手让人把几个野蛮人放开了,饶有兴趣地看了两眼,但是最后兴趣又集中到了年特身上。
“名字。”
年特不卑不亢:“骑士问别人的名字前应该自报姓名。”
“放肆!”一旁的士兵都叫了起来,“在你面前的是皇家第一军团长。”
“果然是他。”年特面不改色,“我还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阿伦贝特没教你规矩吗?”军团长不禁微怒,但是年特毫不在乎:“我不是元帅的部下,只是帮他的忙。相比之下,他比较有礼貌。”
军团长倒是愣住了,卡地摩鼓掌:“有胆色。摩西德,你输了。不要被人看不起。”摩西德军团长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卡地摩对年特说:“我知道你身负使命,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不能接受阿伦贝特的意见,随便让野蛮人离去。他很可能知道我们的兵力部署,虽然似乎和这个沙丘部落不合,但是谁又能担保他不告诉友好的部落呢?”
“我能。”年特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卡地摩微微一笑:“你还年轻,不知道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回去吧。我要暂时扣押他们,等战后再放他们回去。”
“那么您不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年特回答,“与其怀疑,倒还不如相信。”
卡地摩“啧”了一声,表示难以置信:“阿伦贝特的信呢?”
“在红龙谷被扣押了,因为你们都不在。”
“那么你们是跑出来的。”卡地摩起了疑心,正巧有人汇报:“斥候回来了。”卡地摩朝年特摆了摆手,表示暂时不想听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我只好先把你和他们一起留下来了。我会和阿伦贝特联系的。”
※※※
“倒霉。”年特和西亚夫几个人再次被软禁,虽然铠甲武器都没有没收,待遇比囚犯好,但是守卫森严,不能随意走动。米蕾尼娅宁愿和他们关在一起,也被允许了,不过明摆着这就是囚禁。
西亚夫的表情越来越丰富,戏謔地望着他们:“你们不是人类吗?怎么也走不成?”
年特摘下米蕾尼娅的头盔:“还用问!这样的女人谁不起歹心。”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米蕾尼娅白他一眼,理理头发,“刚才我好怕,他们还算礼貌,没有强行搜身。”
“卡地摩是什么人?他要杀人,也不用在乎杀了谁。”年特答道,“我们都是国王派系,喜欢比较直接的,不喜欢刨根问底。所以根本不是礼貌,只是觉得无所谓,因为他根本看不起我们,等一下,我们就跑给他看,下一次,他就不会这么有礼貌了。”
卡地摩十分忙碌,似乎在策划下一次狙击。到了傍晚,似乎是辎重来了,马匹也送了过
来,到处是马嘶的声音。营地里忙碌了一阵,卡地摩带着大队骑兵出去了,多半是打算根据斥候的情报劫营。这样一来营地里的人就少了,西亚夫性子很急:“呼呼,我们现在逃走的话,正好赶路。”
“不,睡一觉吃点儿东西吧。”年特向西亚夫一笑,“耐心些,要是没有地方过夜就比较凄惨。”
“吼,可是现在人少啊!”
“卡地摩也是朝北方去了,如果凑巧夹在中间就惨了,还是等他回来比较保险。那时他累得不得了,所有的人都累了,才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就听你的。人类总是聪明一些。倒是这脚镣比较烦人,为什么不锁你和米蕾尼娅?”
西亚夫用力也拉不开,那专门就是锁他们这些壮汉的,铸造得特别结实,而且涂了魔法的惰性物质,很难破坏。守卫对他们不错,让他们得到了充分的休息,食水也不缺。
半夜里,骑兵队回来了,又打了大胜仗,不少人身上溅满了血。在严明的军纪下,没有人吵嚷,很快就都休息了。
“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年特和米蕾尼娅靠着打了个吨,舒服得不得了,不过这时逃命要紧。西亚夫举起手铐躲在帐篷入口侧面,年特把头伸出去:“那位大哥,可不可以过来一下?”
那位大哥:“不行。”
年特:“很急,我想方便一下。”
“用头盔吧。”
年特:“……好冷酷,米蕾尼娅,换你。”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啊。”米蕾尼娅很清楚是让她勾引男人,摆着手往后退。
年特一把拉住她:“不要推辞。很简单,怎么对我,就怎么对他……”
“你是说我勾引你?”米蕾尼娅大发脾气,但是已经被推了出去,周围的士兵顿时眼前一亮。刚才的那位大哥魂飞天外:“你………你是什么人?”
“我刚才就在……只是摘下了头盔。”米蕾尼娅紧张地摆着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帐篷周围的士兵有眼睛的已经全都挤到这一边,有耳朵的正在赶来,米蕾尼娅大急,没有把人引过去,反倒都引过来了。
弓弩手、刺枪步兵、魔法师、看马的,一会儿工夫都齐了,正在努力地搭话:“队长,
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眼睛在米蕾尼娅身上瞄来瞄去。
“我有说过发生了什么事吗?”队长一身正气,“回去站岗!回去站岗!”
众人:“有什么关系,不会有人发现的。这位小姐……”
“这位小姐。”队长摘下头盔,“刚才尊友提出要方便一下,是为了同样的要求吗?”
年特躲在帐篷后面:“刚才叫我用头盔,现在已经成了尊友……”西亚夫招手,一指帐篷后面。年特回头一看,有个野蛮人已经把后面揭了起来,一个人也没有,想必是都跑到前面去了。从那里蹲下望出去,竟然看到马匹就拴在马槽上,鞍子也没有卸下。
帐篷前面。
“啊……不是。”米蕾尼娅已经慌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死年特!我就知道跟着他一定会倒霉的!要我做这种事!)啊,我是想……啊!外面空气比较好。”
“喔,那是,那是。”队长也开始语无伦次,“今天的空气很不错……”
米蕾尼娅半天没说话,那队长很尴尬地提示:“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我是说,然后你可不可以进来和我们聊一会儿?
我们有些事情……“米蕾尼娅紧张得结结巴巴,直到那队长迫不及待地点头,才放下心来。
谁知四周的士兵一起小声起哄抗议,闻声而来的隔壁的骑士威风凛凛:“执勤不许出声!
你们在干什么?……我可不可以一起?“
“那就一起去吧。”无数人一起做主。
米蕾尼娅宛如在冰窖,动作有些机械化:“(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我们的帐篷好小……”
“热闹嘛。小姐先请……”那队长拉开帐篷的帘子,“更多人我们也挤过,现在冬天暖和……人呢?”帐篷里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了。
米蕾尼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目瞪口呆,觉得自己被卖了,“啊”了一会儿,回答道:“只有我们不好吗?”
那队长瞪着眼睛,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好,拔出长剑的时候,背后大乱,马嘶人喊,几匹马直冲过来,众人措不及防,四下退倒,刺枪手也来不及追赶。
西亚夫带着几个野蛮人大吼大叫,让人心惊,从那里一阵风暴掠过,用手铐一下把那队长勒住,拎到马上带走。年特长剑猛挥,将众人逼开,拉着米蕾尼娅:“上来,上来!笨女人!”
“你还说我!”米蕾尼娅怎么也爬不上去,马在原地打转,年特一剑挥出,把几米外的两个弓箭手用剑风卷倒,很干脆地下狠手揪住米蕾尼娅的胸甲下缘将她拉上来,倒像是掳走。
米蕾尼娅趴在年特腿上,翘着屁股倒还记得念个咒语:“巴巴拉……莫利!”一层银光将人马都笼罩起来,年特觉得有股推力从怀里爆开,一声惊叫,差点儿被推到马下,总算及时挺直腰杆,没有成为魔法盾的牺牲品。身后火花乱冒,长枪疾刺,都无法再靠近。一个人横空飞来,大叫着砸倒了五六人,正是那个队长。
西亚夫抢到钥匙,打开了镣铐,吼叫着抡起狼牙棒将一个人高高挑飞,砸到一个帐篷上,也算没有下杀手。年特急忙跟上,米蕾尼娅帮他们获得魔法盾防护,几个人飞马逃走。
年特气得鼻子都歪了:“大哥啊!我们是在逃走,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西亚夫:“吼吼……习惯了,改也改不掉……”
“你也是。”年特拍了一把米蕾尼娅的臀部,“魔法高强怎么不记得让他们都睡着?刚才万人瞩目,用个催眠术机会多好啊。”
“你还说!你还说!”米蕾尼娅拼命锤年特的胸口,双脚乱踢,“哪有让女朋友去勾引男人的!我还以为你把我卖了!”
“骗他们的嘛。”年特把她抱起来坐正,“不过最后我听到你干得不错,‘只有我们不好吗?’有创意!”
“混蛋!混蛋!”米蕾尼娅的粉拳如同雨点儿,把年特的面甲敲得砰砰响,“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我们在逃命啊……”年特跟着西亚夫,几个人瞬间撞出一条通道,冲到了营地大门。
几个野蛮人把拦路的士兵冲散,西亚夫用狼牙棒拨开巨大的门闩,几个人策马飞奔,弓箭和魔法都被挡在魔法盾外,俨然有无敌的趋势。
卡地摩刚刚睡着,连铠甲都来不及穿,十分难受:“发生了什么?”
几个魔法师正在吸凉气,其中一个人穿着白袍,咬着牙根说:“那个小姐穿着铠甲,但不是骑士,是魔法师,而且很厉害——好像是,好像是米蕾尼娅小姐……”
“什么?”卡地摩望着远处大开的营门,知道他们已经跑远了,夜色茫茫,什么也看不清,只得下令继续休息,“一早放信鸽给摩西德军团长,叫他留意一下。斥候!跟上他们……”
※※※
魔法盾只撑了那么一会儿就消失了,年特总是叫米蕾尼娅坐前面,用盾牌挡着,因为很
害怕后背有冷箭,这样比较安全。米蕾尼娅也知道他很在意,心里甜甜的,把身体轻轻靠在他怀里,摸着马的鬃毛。马却不太争气,跑了一会儿就口吐白沫,越来越慢。
年特皱着眉头对西亚夫说:“这马不行啊。”
西亚夫也是同感:“没办法,那时可没有挑三拣四的条件。我们族里养的个个都是高头大马,哪有这样的……”
年特说:“要不我们歇一下……啊……”水声响起,几个人已经跑进了一个湖里,野蛮人没有惊叫的习惯,米蕾尼娅衣服湿了,水又凉得要命,顿时慌了,惊叫中年特也落入水中,而水竟然很深。
“怎么回事?”今天晚上月亮很暗,这湖既没声音也没光亮,出现得毫无征兆,西亚夫也是一样掉了进来,但是他身材高大,并不慌张,拉着马往回游了游就能站直行走,还顺手捞起米蕾尼娅。
“不好!”年特的铠甲太沉,浮力不足,任凭如何划动都一个劲儿往下沉。西亚夫把米蕾尼娅扶到马背上,跑回去拉了他一把,几个野蛮人一起将他拖上了岸。
“啊……”年特吐出了不少水,“有没有搞错?如果在沙漠淹死不是太可笑了?你不是说这里没有绿洲吗?”
“是没有。”西亚夫双掌合十跪在岸边好像在念经,沉默了几秒后回答说,“你看,这里还是没有生物。这个湖是临时形成的,而且会移动。”
“会移动?”年特破口大骂,“别骗我!不是迷路了吧?”
“没有。我们不过是逃出军营北面两里,要赶紧离开。再往北走一点儿有一个小部落,只有几十户,如果他们还没死我们就能补充食物和水。”
“沙漠很仁慈嘛,到处有吃喝。中午能到吗?”
西亚夫考虑了一下:“差不多,十天后的中午之前应该可以。”
“十天?你不是说走一点儿吗?”
“一点儿就要走十天。”西亚夫不再解释,抓紧时间喝水洗脸,并且最后一次规劝年特,“你真的不扔掉铠甲吗?”
“不扔!”那铠甲是迪克一家的心意,年特哪儿能说扔就扔。
米蕾尼娅整个湿透了,脸色发白,但是好不容易遇到地方可以洗澡,也是难得。她虽然舍不得,但是在西亚夫的劝告下还是把阿伦贝特馈赠的铠甲扔了,穿着衣服简单地泡了泡,
用魔法把身体蒸干了。年特用披风裹着她,害怕卡地摩追来,又不敢点火把,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几天后,几个人总算是顺利进入了沙漠腹地。年特还不知道沙漠的可怕,一路上经常说话,西亚夫却沉默寡言,节省任何可以节省的力气和水分。这是个残忍的地方,年特明白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食水都已经消耗干净,嘴唇干裂,喉咙也说不出话。
虽然是冬天,并不算太热,日夜温差也有几十度左右,没有任何遮蔽物,太阳的毒性很大。马匹竟然连续倒毙,死得只剩一匹,还给米蕾尼娅骑着。本来带了些马肉,西亚夫他们生着大嚼特嚼,对米蕾尼娅来说简直是灾难,就是用魔法烘熟了也嚼不动。年特拼命吃下去保持体力,要不是为了照顾米蕾尼娅给他不少勇气,他恐怕也吃不下去。他的肠胃太尊贵了,几天下来也闹了肚子,但是最要命的还是——没有水了。
西亚夫很想杀死马匹喝血,但是为了照顾米蕾尼娅不能如愿。终于出现一丛仙人掌可以打打主意,身上有果脯却不敢多吃,因为消耗水分。西亚夫算是很照顾年特了,把仙人掌分了一枝,剥好刺交给年特,还告诉米蕾尼娅如何用仙人掌来润唇。年特想要多带些,被西亚夫制止了。
“沙漠的规则是不可以奢侈。把这些留给后面的人吧。如果吃得太多,明年我们来这里就没有了。”
“明年……(我死也不来!)”
大仙人掌给了他们活力,劫后余生的艰辛突然使他觉得有了生存的感觉。年特精神状态一直很好,只要有米蕾尼娅他就不会喊苦,但是米蕾尼娅不行,她嘴上不说,皮肤却是很老实地裂开了。沙漠里缺乏水元素,就是魔法再好也帮不上忙。米蕾尼娅就是想要个乌云遮遮太阳也不能如愿,更别说挤出点儿水来喝了。她不懂得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