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从此地进巢,是盯梢发现的。”
“好,我先下去。”
“我们一道行动。”
“马兄,既然下面情况不明,进洞是冒奇险,在下先下去,顶多牺牲一个,两个一道,马兄便成了白搭。”
“浪子,在下先下去吧!”
“不,在下当仁不让,这本来就是在下的事,马兄义助一臂,就已经感激不尽了。”目芒闪了闪,豪气十足地又道:“你且说如何下去?”
“用这个!”马子英从怀里取出一捆筷子粗细的绳索:“这是丝绳,很劲的,可以承得住两个大人!”
冷一凡正要伸手去接,忽然瞥见土丘边的草丛里有黑色的衣片飘动,定睛望去,是人躺在那里,而且不止一个。
他毫不犹豫地弹身过去一看,竟有五六个之多,清一色的黑衣劲装,黑布套罩头,光凭头套就可以认定是玉面蜘蛛手下。
活人应该有反应,是死人么?
“浪子,不必费心了!”
“这怎么回事?”
“暗道口当然设有桩卡,清除障碍不属我俩行动的范围,自然有别人去做。”冷一凡感到真正的纳闷,江湖秘客的作为向来是神鬼莫测,他笄这次行动看来动用了不少高手,都是些什么人?
心念之中,他顺手抓掉一个人的头套,是个白面汉子,脸上没死色,仿佛是睡着了,用手一探,不但温热,而且还有呼吸。
真的是活人,看样子是被制住的。
“浪子,我们必须准备行动!”马子英催促着。
“人还没死?”
“对,还不到杀人流血的时候,尽量不伤和气,保持和平谈判的立场!”
第九章
西天一片绚丽。
夕阳下沉后只遗最后的光辉,再接下来便是夜的帷幕了。
太阳运行一周天,沉落了还有晚霞,人终其一生,在最后又留下了什么?
冷一凡眺望着西方,心里若有感慨,但只是短暂的片刻,立即又回复到了现实,人有许多事情要做……
“马兄!”他伸出手想接绳子。
“浪子,据我们盯梢白衣女子所观察到的。她们是利用天蚕毒丝绳入穴,她们所使用的绳子长不到两丈。所以我们判断这黑洞不可能太深,在下手中的绳子足有三丈长,应该绰绰有余,你下垂,我来放绳,如何?”
“好,这是个好主意,来吧!”
马子英抖开绳索,冷一凡抓住绳头,步到洞口边缘,毫不迟疑地跨步落空下垂。不可知的境地,凶险早已置之度外。
身躯缓缓下降,数尺之后,便已沉入黑暗。下面是什么景况,不得而知,将遭遇什么也无法想象。
沉落,沉落,像坠向无底的深渊。
即使是身具百胆的铁汉,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镇静如恒,冷一凡已感觉到心的悸动。
时问很短暂,但在感觉上相当长。似乎永远到不了底,他也想了很多,等着自己的是利剑、快刀、火山、油锅,或是更可怕的东西?
江湖秘客能算计,但一切会尽如所料么?
俊如处子的贾依人现在情况如何?
如意夫人和胡蕙君是否直接参加行动?
重重的一顿,脚落实地,感觉上是石板。
伸手不见五指,相当恐怖的世界,他放开绳头,横剑凝神戒备,寸步也不敢移。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下一步该做什么?他心头一片茫然。
抬头上望,一个模糊的晕圈,洞外夜幕已垂。
“涮!”一道强光照了进来。
光是没有声音的,然而在冷一凡的感觉上,这突然照来的光线仿佛是有声而且使人震撼,他感到一阵迷乱。
暂时的迷乱,他很快镇定下来,光其实并不怎么强烈,是一道光束,从数丈之外射来,他随即看出这是条石砌的通道,宽一丈,长不知几许,立脚之处还遗有塌陷剥落的痕迹,古陵墓道,因天灾地变而塌陷,玉面蜘蛛利用来做巢穴。他做了判断。
灯光照射之下,无所遁形。
不用说,自己已在对方的监视之下。光源处是个圆孔,隐约可见阻断的铁闸。
光照着,但没有任何动静,半丝声息也没有,但他成了瓮中之鳖已无疑义。
静候了片刻,目光移转,突然发现脚边不远处躺了个人,心头陡地一震,仔细一眼,一颗心倏告抽紧,全身的血管都收缩了,平躺在地上的,赫然是黑龙会护法“追魂煞”甘墀,他怎会躺在这儿?
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这也是江湖秘客的安排么?
灯光敛去,现场又回复原来的黑暗。
“浪子!”原来光照的一端传来女人的话声:“乖乖等着吧!这里很清静,几天之后,你就会永远清静,能安息在这种地方,绝不亚于王侯,哈哈哈哈!”
笑声远去,消失。
冷一凡努力定了定神,他没考虑到生死的问题,主要想的先弄情状况,然后谋求深入的突破。
即使整个行动是江湖秘客策划的,他并非孤立无援。
候了许久,再无动静,他横移两步,开口道:“甘护法,起来谈谈!”
没有回应。
冷一凡又叫了一遍,反应的是他自己的回声。
难道追魂煞已经是死人了吗?
心里禁又住有些发毛,蹲下身,试探着伸出手去,指尖融及的是冰冷的躯体,登时浑身起栗,追魂煞已经是一具尸体,他直起身来,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太黑,睁着眼等于是瞎子,暗忖:追魂煞如果也算自己人,他是第一个牺牲者。
马子英还在上面,不知他做何打算?
心念之间,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道:“浪子,稍安毋躁,看事应事!”
冷一凡这一惊非同小可,墓道里只有个追魂煞,他分明已经是个死人,死人能开,口和他说话么?
心念之中,脱口问道:“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话声又传了过来:“记住,阻断墓道的铁闸机钮在门边右方墙壁由下往上数第五块石砌,用力按落,会出现一个壁铜,洞里有个铁环,只消轻轻一拉,铁闸便会开启。”
“你……是甘护法?”冷一凡已听出声音发自追魂煞陈尸的位置,而且音调也不陌生,他断定是追魂煞诈死。
至于他的尸体何以会冰凉,这一点没时间去想。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快手下来了,照我刚刚说的去做。”
冷一凡发觉空气有异,似乎有人落在自己身边。
“是马兄么?”他敏感地问。
“不错,情况如何?”
“这……”冷一凡不知该如何回答,整理了一下思绪才道:“半刻前对方用灯光照射过,但没人现身,甘护法早已在此地,他刚刚交代了开启机钮的方法。”
“噢!好,我们立刻行动。”马子英对于追魂煞先在此地这一点并不在意,显然他早已知道这安排。
“来吧!我们顺右边的墙壁前进。”
冷一凡当先,摸壁而行,马子英则紧紧跟随,虽然有目不能视,但光凭感觉便已不会失误。
不久,手触到了闸边,冷一凡照着追魂煞所说的按石启洞,然后拉动铁环,“轧轧”声中,铁闸开启。
一看,黯淡的壁灯朝里延伸开去,有了光,虽说很微弱,但已能分辨彼此的面目,冷一凡侧顾了马子英一眼,“我们进去!”
“走,留神戒备。”
两人蹑手蹑脚悄没声地朝里淌进,五丈之后,通道一个急折,灯光大亮,只见一个垂着缨珞的门横在正面,门边俏立着两个白衣女子。
从缨珞的间隙可以看出里面是一间豪华的大厅堂,闪动着珠光宝气,布设一应俱全,这里无疑是墓室,奇怪的是毫无阴森之气,反倒有些近似富贵人家的居室,两人停身在转角处的通道中央。
“有人!”白衣女子之一惊叫一声。
“什么人?”另一个转头喝问。
冷一凡朝马子英一甩头,双双欺了过去。
两名白衣女子转身,向外扬手……
“不要动!”喝话声中,缨珞拂开,一个锦衣中年妇人出现,当门站立,冷电似地目芒一闪,寒声道:“是浪子,想不到你们居然能破闸而入!”
双方相距八尺。
冷一凡心念疾转,对方就是玉面蜘蛛么?
仔细看,对方徐娘半老,风韵依稀,脸上罩着一层严霜,使人看了会打从心底发起寒气来。
“浪子,说说你的来意?”中年妇人轻启朱唇。
“讨镖要人!”
“哈哈哈哈!”中年妇人大笑起来。
通道回声,像是有十几个人同时开口大笑,激旋的声浪震得人心神俱颤,这显示了她惊人的内功修为。
八名白衣女子仗剑涌出,分列两侧。
剑身映着灯光泛出森森寒芒。
冷一凡和马子英冷眼望着中年妇人,等她笑够了,自动停歇。
“浪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冰冷的声音,冰冷的目芒,像两把利刃,直戳人的心脏,又像是严冬寒夜壁缝里钻进来的贼风,使人冷到骨头里。
“知道,这里墓穴。”
“对了,你可曾听说过进了墓穴的人还能活着回到阳世?”
“是没听说过!”冷一凡淡漠地道:“不过,在下可以开创一个先例,让以后的人从此就听说过!”
“你很能逞口舌之利!”中年妇人不屑地撇撇嘴。
“事实必然如此!”冷一凡淡漠依然。
马子英始终不发一言。
中年妇人目光移到了马子英身上,仔细地打量,像是鉴赏一件古董,又像是丈母娘在选女婿,生怕哪一点走了眼。
“你就是最近江湖盛传的快手?”
“不错,在下正是!”
“你本事不错,除了快手杀人,还能断飞绳,放毒针,可以算得上是多才多艺,能说说你的出身来路么?”
“无可奉告!”马子英简短回答。
冷一凡心中一动,马子英快手杀人,宝匕断绳这一点他知道,倒是放毒针这一手还是刚刚听到,凡是淬毒暗器正派武士大多不屑使用……
“快手,你在城外破庙地下室以毒针毁了本门三名手下。又在洞外迷倒了七名警哨,从中毒者的毒性判断,你用的毒不是普通之毒,而当今江湖上能使用这种奇毒的屈指可数了,你最好禀说出师承,以免彼此伤了和气。”
冷一凡大为惊讶,马子英身中“无毒之毒”,被迫得走投无路,好几次几乎送命,如果他是毒道高手,怎会有此现象?
据他说,他身中的奇毒是为一位异人所解,莫非这异人在暗中插手?
心念之中,他侧头望了马子英一眼,但马子英的脸上设任何异样的表情,还是那冷沉之中略带神秘的样子。
“在下从来不用毒,也不会用毒!”
“你不敢承认!”
“还不致于!”
“很好!”中年妇人扬起了手。
手扬起但没动静,不知她要耍什么花招,冷一凡忍不住开口道:“请问芳驾的称呼?”
中年妇人道:“告诉你们无妨,反正你们已经是瓮中之鳖,本座是此间总管!”她没说出姓氏门户。
冷一凡心中又是一动,她并非玉面蜘蛛。
中年妇人高举的手徐徐放落
眼一花,连意念都不及转,震耳的巨响声中,一道铁闸切落在双方之间,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冷一凡和马子英心头随之剧震,紧接着身后也传来巨响,又是一道铁闸,前后都已切断,名符其实地成了瓮中之鳖。
“浪子,我们该早防到这一看!”马子英开了口。
“我们不该说那多话,见面就动手,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不过,在下到现在还不十分明白江湖秘客到底是什么安排,这种情况会在他意料之中么?”
“我们只有静等变化。”马子英相当沉稳。
中年妇人的话声传来,有如空谷回响。
“你俩的命运掌握在如意夫人手中,生死在她点头与摇头之间……”
“什么,如意夫人掌握我们的生死?”冷一凡脱口叫了出来。
“不错,要是她点头答应我们主人的条件,便人财两安,如果她还是固执已见,那你两个就只好认命了。”
冷一凡这才明白过来,还是老问题,对方的条件是迫使包侯爷亲自出面,而如意夫人却断然拒绝,问题的症结如何在外人不得而知,但情况显示了相当的微妙和诡谲。
“贵主人的条件是要包侯爷亲自出面?”
“不错!”
“如意夫人代表侯爷不也是一样么?”
“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冷一凡试探着问。
“浪子,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乖乖等着吧!”
“总管,在下实在想不透,说起来这问题太容易解决了,愿意听在下一个建议么?”冷一凡想藉机深出端倪。
没有应声。
“总管!”冷一凡接着道:“一个最直截了当,也最简单的方式,只消……”他故意顿住等对方的反应。
但死寂依然,没有丝毫回响,显然对方已经离开了。
“浪子!”马子英发了话:“你我落在这陷阱里,等于多加了两名人质,增加了对方开价的本钱。”
“对,这是事实。”
“你刚才想说的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
“扣留人和镖,直接到开封去找包侯爷谈判。”
“这不是好办法!”
“哦!马兄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我这办法相信对方早已想到,如果设法扣住了如意夫人,传话到开封,包侯爷能不出马么?你以为如何?”
“对方可能办不到。”
“为什么?”
“江湖秘客同样会想到这一点,他会预防。”
“对是对,不过,这就要看各自的本领了,玉面蜘蛛是主,条件上占了便宜,我们远来是宾,如果她不择手段结果仍是很难说的。”
“马兄,我们光设法弄开铁闸”
“好,动手!”
铁闸浑然一体,与通道接合得天衣无缝,连个碍手的钉稍都没有。
一寸一寸地摸,一寸一寸地敲击,墙壁是实心的,完全无隙可寻,两个人摸索了半晌,同时喘了口大气,其结果不问可知了。
“马兄,看来是白费力气!”
“我猜机关的枢纽是装在外面,这是布设机关的基本原则,看来我们只有等外援了。”
“闸板有多厚?”
“至少一寸!”
“马兄的宝刃……”
“派不上用场,要从铁板上挖出一个能出入的洞,得耗相当时问,毫无疑问外面定然有人看守,挖铁板可不是切木头,必然会有声音,我们不会成功。”
“后面那一块呢?”
“只能说可以试试,但机会不大。”
“但还是得试试……”
就在此刻,一个女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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