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西山日落渐渐沉下,寒气也越来越重。慕容云舒忍不住抱住双臂以避寒。
“小姐,你说姑爷会找到我们吗?”绿儿也冻得瑟瑟发抖,抱着双臂蹲在慕容云舒旁边蜷缩成一团。
慕容云舒道:“会。”语气十分肯定。
“万一他找不到呢?”绿儿害怕地又缩了缩脖子,她可不想露宿荒野呀!
慕容云舒道:“没有万一。”
“你确定?”
“确定。”
绿儿不解,“为什么那么确定?连我们都不晓得自己在什么位置,姑爷又怎么会晓得?”
慕容云舒淡淡一笑,道:“因为他是楚长歌。”
“可是……”绿儿还有疑问,忽然密林深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绿儿大喜,“小姐,有人来了!一定是姑爷来找我们了!”
慕容云舒也蓦地站起来,拨开交错的枝叶,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匹黑马正朝这边疾驰而来,而黑马之上,正是她等待的人。
“楚长歌!”慕容云舒激动地朝他大叫一声。
楚长歌正焦心不已,听到这声叫喊,顿时狂喜不止,侧头看过去,“云舒!”大叫一声,楚长歌一跃而起,乘风而来。
“云舒!”楚长歌一把将慕容云舒抱住,紧紧地,恨不得与她连成一体。“对不起,我来晚了。”他低声道歉,声音中带着颤抖。
慕容云舒在他怀中连连摇头,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无理取闹,擅自离开飞扬山庄,害你……”说到这儿,慕容云舒猛然抬起头,退后几步上下打量他,“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遇上仇家?”
楚长歌轻轻一笑,“没有。”
这笑容看在慕容云舒眼里充满了疲惫,让她的心陡然揪起,眼眶一热,不禁落泪。
楚长歌笑着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哭什么。”
慕容云舒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垂着头,闷不吭声,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楚长歌轻叹一声,再次将她揽入怀中,刚毅的下巴压在她肩头,柔声说道:“你能好好的,就什么都好。”
听到这话,慕容云舒心中又是一阵悸动,泪水越发的不可收拾了。
楚长歌轻轻抚着她的秀发,叹道:“真的没关系。”
见她没有出声,楚长歌又道:“我知道你在气什么,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你不知道。”慕容云舒突然闷闷地出声,推开他,盯着地上的碎石子说道:“你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难道你不是在气我替李家小姐疗伤?”楚长歌问。
慕容云舒摇头,“你给她疗伤是早就说好的事,我又怎么会生气?”虽然,一开始的确有一点生气,但那是因为一觉醒来见不着他,心里不痛快。
“那你在气什么?”楚长歌面露疑惑。
慕容云舒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抬眼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用寒冰真气化解李家小姐体内的焚心掌,需要将自己全部的内力注入她体内,直到将焚心掌完全化解,再将内力收回。是吗?”
楚长歌大惊,“你怎么会知道?”
慕容云舒没有回答,又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如果对方是阳性体质,那么内力可以收回七八成。但是,如果对方是阴性体质,则会将你注入的真气占为己有,而你最多只能收回两成真气。是吗?”
楚长歌不再问她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只淡淡点头。
“你之所以不与方鸿飞交手,就是担心一旦中招,内力就会被他吸走。因为吸星大法,就是至阴之气。”
“不错。”楚长歌点头。终于明白她为何生气了。原来,他什么也没瞒住。
“而李小茹,刚好就是至阴体质,她虽然不会吸星大法,不可能主动吸走人的内力,但是一旦有人将内力注入她体内,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不仅如此,稍有不慎,就会被她体内的真气反噬,经脉尽断,气绝而亡。”说完,慕容云舒看向楚长歌,目不转睛,带着些许质问。
楚长歌讪讪地在嘴角扯出个笑容,道:“你看我这不是很好么……”
慕容云舒打断他,“如果一觉醒来有人告诉我你由于替李小茹疗伤气绝而亡,我该怎么办?”
楚长歌被这一句话惊住了,原来,他还是低估了她。她生气不是因为他替别人疗伤,不是因为他隐瞒了疗伤的危险性,而是,害怕他在她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出事,害怕一觉醒来人已不再……
此时,楚长歌才意识到自己冒了多大的险,光想着不愿她担心,却忽略了一旦自己出事,连与她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换了是他,也会宁愿坐在一旁提心吊胆等待结果,而不愿让旁人来告诉自己她的安危。
“楚长歌。”慕容云舒忽然盯着他的眸子开口,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即便心里有千百个不愿你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我还是会相信你绝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但是,信任与担心是共存的,你不能只接受我的信任,却剥夺我替你担心的权利。”
一番话将楚长歌堵得死死的,一个反驳的字也讲不出来。
慕容云舒又道:“我可以为你点缀厅堂,就能陪你披荆斩棘。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再将我排除在外。”
“好。”楚长歌重重点头,许下承诺。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她不是用来欣赏的花朵,可他却想惜她如花朵,挡去一切的风雨。
他早该想到,一如他不容许她受伤害一样,她又怎么会容许他独自承担一切风雨?他与她之间,本就不该是谁保护谁,而是携手御敌、相依为命。
想着想着,楚长歌忽然笑了,笑得嘴都何不拢。
慕容云舒奇(提供下载…)怪地睨他一眼,“你笑什么?”
“笑,当然是因为高兴。”楚长歌勾了勾唇,忽然朝旁道的丛林撮口轻哨一声,那匹与他同来的黑马从林中奔驰而来,停在前方两、三米的地方。“回去吧。”说着,楚长歌抱起慕容云舒一跃上马。
“小姐,姑爷,你们等等我呀……”绿儿一面叫一面伸手招啊招,希望能把他们招回来。
“呃……”慕容云舒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又把自家丫鬟给忽略了,当即内疚不已,却听楚长歌道:“有人会带她回去的,不用担心。”
慕容云舒释怀一笑,这就好。不过回去之后,又免不了被那丫头念叨一番了。
*
黑色的骏马在暮色中疾驰如风,快如闪电,四周安静地出奇。起初慕容云舒无心注意这一异动,但随着天越来越黑,周围越来越静,静得只剩马蹄声,她终于发现周围的气氛分外诡异。不管在什么季节,一匹马在林中奋力奔跑,总能惊动几只林中鸟,而此时,周遭却死气沉沉,好似这林中并无任何生物。
“有点不对劲。”慕容云舒低声说。
“嗯。”楚长歌淡淡应了一声,表示他听到了,心思却全放在观察周遭的动静上,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他的心不在焉也让慕容云舒意识到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必然棘手的很,否则,他不会那般谨慎。
此时此刻,慕容云舒心里后悔极了,她实在不该擅自下山,有话当好好说才是,干什么与他怄气。
马儿又向前跑了几百米,忽然,一棵大树轰然倒下,横在前方二十米处的道上,将路挡住。
楚长歌急忙拽住缰绳,让马停下来。
与此同时,八个人从树上跳下来,落到横倒在路中央的树干上,脸上带着各种脸谱,无一不狰狞得令人作呕。
楚长歌向来对无关紧要的无名小卒没什么兴趣,奈何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他面前,教他想不记得都不行。
楚长歌不着痕迹地将缰绳放入慕容云舒手中,又轻轻摁了摁她的手背,暗示缰绳交给她掌管,然后抬眼冷冷扫向眼前的八人,道,“既然来了,何不一起现身。你明知道他们八个并不是我的对手。”
“哈哈哈哈……事到如今你还敢口出狂言!哈哈哈哈……”随着这声极阴恻地大笑在空中旋转几圈,一个黑衣白帽人落在八个鬼面人身前,同样带着狰狞可怕的脸谱。
“江都十鬼,到齐了。很好,一次解决,也免得你们日后再来寻我的晦气。”楚长歌冷冷道。
慕容云舒微惊,加上后来的这个,明明只有九个人,他怎么说是十鬼?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生死相随
“哈哈哈哈……”阴恻的笑声再次响起,黑衣白帽人越笑越大声,直教人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慕容云舒皱眉,真心讨厌那人的笑声,刺耳极了。
忽然,慕容云舒感觉楚长歌掰开了她的右手,手指在她掌心划着什么,于是立即静下心来,感受他的一笔一划。
出招策马。楚长歌写下这四个字。
慕容云舒凤眸微动,反手在他的手臂上拍了两下,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人暗暗交流的同时,江都十鬼已摆开阵势,将他们团团围住,十鬼不停的转动,脸谱也换个不停,教人眼花缭乱。而黑衣白帽人的笑声还在持续不断。慕容云舒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不受他们的影响,时刻注意楚长歌的动作。
而楚长歌则冷冷瞧着眼前的鬼阵,凝神听着耳边的声音,敌不动他不动。
江都十鬼,看似只有九个人,实则是十人,还有一人,有可能隐藏在他们任何一人身后,若在不确定第十人藏在何处时冒然对其发起进攻,必败无疑。
这不是楚长歌第一次与江都十鬼正面交锋,却是第一次在身负重伤并且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被困在鬼阵之中。若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就算只剩半成的内力,凭借过人的轻功,他也能逃出鬼阵。但现在身边还有一个人,稍有不慎她就会成为第十鬼攻击的对象,亦或者,第十鬼此时已经瞄准了她,只等他阵脚一乱,便展开攻击。是以,楚长歌不敢轻举妄动。
渐渐地,黑衣白帽人的笑声开始减弱。
当笑声减弱到某个点时,楚长歌忽然大喝一声,“龙啸九天!”
江都十鬼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发现十条青龙一齐从不同的方向咆哮而至,直逼每个人的面盘,其中有两条青龙同时攻向黑衣白帽人右手边的那个鬼面人。
在楚长歌大喝地同时,慕容云舒用尽全身力气大叫一声‘驾’,只见黑马也像是早已做好逃命地准备一般,长啸一声,向前狂奔。
慕容云舒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只催命似地喊着‘驾、驾、驾’,生怕一旦停口马就会放慢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肩头落下一个重重的东西,而背后由依靠变成了负担。慕容云舒立即叫道:“楚长歌,楚长歌……”
“我没事,只是累了。”楚长歌的声音很虚弱,对慕容云舒的作用却很大。
听到他还有回应,慕容云舒立即松了一口气,活着就好。
另一边,江都十鬼之中,九人成功避开了青龙剑气的攻击,而躲在同伴背后的第十人,却没有躲过这一击。伤在心口下方半公分处,动脉之上。
“老十!”九鬼围着血流不止的第十鬼,皆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即将楚长歌碎尸万段。
九鬼心里都很清楚,以楚长歌现在的状况,就算只有他们九人,也能够取楚长歌的项上人头。但是他们更清楚,若不立即给第十鬼疗伤,从此江都十鬼就要变九鬼了。
黑衣白帽人咬牙切齿,“他竟然看出了老十的武功最弱,对我们九个使虚招,而将所有攻击力用在老十身上。”
“可是以楚长歌的实力,若他一心对付老十一个,老十是绝对没有活路的,为什么……”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黑衣白帽人望着两人一马逃走地放向,道:“他明明可以一招取老十的性命,却故意打偏,将剑气击在老十的心口下方,留下老十半条命。因为他很清楚,杀掉老十,我们会对他穷追不舍,而重伤老十,却能拖住我们的脚步。”
再坏的人,也是讲情义的。
楚长歌算准了他们不会对老十见死不救,才敢这么做。
好狡猾的狐狸!难怪他仇家无数还能活到今日。
黑衣白帽人不甘心地哼了一声,连忙召集其余人替第十鬼疗伤。
*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黑马伏着慕容云舒和楚长歌一路狂奔,刚出刀山,又遇火海。
伴着一声尖锐的马嘶,慕容云舒只觉座下陡然悬空,整个身子被甩出好几米。“楚长歌!”顾不得身上的擦伤,慕容云舒连滚带爬来到楚长歌身边,将他扶起来。“楚长歌,你怎么样?”
楚长歌包住她的手,笑道:“我没事。”这一路上虽然颠簸不已,却并不影响他运功调息。尽管内力所剩无几,但想取他的性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明知道楚长歌不可能没事,但这一声‘我没事’却让慕容云舒心安了许多。她也对他笑了笑,然后冷眼看向来人,薄唇紧抿。她实在不屑与那种卑鄙小人浪费口舌。
“云舒,不要再受楚长歌的蛊惑,来到我这边,我保证你不会受到半点伤害。”方鸿飞向慕容云舒伸出双手,表情很真诚。
慕容云舒冷笑,“方盟主病得真不轻。”
方鸿飞微怒,“慕容云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慕容云舒依旧一脸漠然,紧紧握着楚长歌的手,不再说话。
方鸿飞最受不了她那冷漠与蔑视的眼神,明明处于弱势的人是她,却还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他的样子,好似不管他怎么强势,在她眼里终究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好!我先杀了楚长歌,看你求不求饶!”方鸿飞气急败坏地说。
慕容云舒冷声道:“你若有一点点头脑,就不会说出这么丢脸的话了。”
方鸿飞气结,咬牙切齿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语毕,朝身后的人做一个手势,“把他们分开!”
夜色浓郁,直到那人走上前,慕容云舒才看清他的容貌,随即淡淡一笑,道:“王兄,许久不见,活得可还好?”
“托你的福,我活得很……”好字未出口,王朝一变脸,道:“我们的关系又不好,你与我寒暄什么!”害他一时嘴快,差点接下去。
慕容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