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没两天就试图谋杀亲夫,这可不是好现象。”
慕容云舒被这道突如其来、懒洋洋的声音吓得心脏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想问‘你早就醒了?’可转念一想,他那么敏锐的人,就算没她醒得早,但被她一捏鼻子,必然醒了,于是改口道:“那个婚礼不算数。”
楚长歌一听她说婚礼不算数立马就急了,腾地一下翻身将她压住,问:“为什么不算?”他当日处心积虑,掳她上花轿,现在怎能被她一句不算数就打发掉……
慕容云舒哭笑不得,他这样压着她,不是存心威胁么?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无赖……
“一无聘礼,二无媒人,三无八抬大轿,当然不算。”慕容云舒道。
楚长歌道:“聘礼我早就下了,媒人是圣女,至于八抬大轿……你当时不是坐的轿子去的吗?”
“首先你送的是嫁妆不是聘礼,其次圣女现在只剩半条命,她若是媒人,你成亲当日殴打媒人,这亲成的不吉利,最后,我说的是你。”慕容云舒见楚长歌面不改色好似没听懂,于是又补到:“你没有坐八抬大轿。我们当初说好是你嫁给我。如今聘礼我没下,媒人我没请,八抬大轿也没雇,这婚礼不能算数。”
楚长歌的嘴角狠狠地抖了三下,然后一脸非卿不嫁的表情说道:“没关系,我不介意。没有聘礼,没有媒人,没有八抬大轿,都无所谓,拜了堂就好。”
“可是我介意。”慕容云舒笑盈盈道:“我慕容府办喜事,不能这么随便,不然,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会不肯投胎转世的。”
“……”他们都不晓得转了几世了。楚长歌虽然一心期望着慕容云舒早日给自己一个名分,但此时听她一席话,也觉得这亲成的名不正言不顺,一点都不符合他楚长歌的办事风格。“等我们回到金陵后,再大办一场。”
慕容云舒道:“好,大办一场。”一定要达到天下皆知、举国同庆的效果,否则,楚家的列祖列宗,只怕会怪她委屈了他们的后人。
得到慕容云舒的应承,楚长歌很满意地翻身坐起来,穿衣服。
这让慕容云舒很惊讶,以前只要两人同睡一张床,他就有耍不完的流氓。现在都已经压到她身上了,怎么又自觉起来呢?昨晚也是,竟然只是搂着她睡觉,什么也没做。
这与他在某件事上异常‘勤劳’的作风很不符。
很快,慕容云舒明白楚长歌为何这么老实了。因为——有观众——夺命罗刹们都在房内。不过他们一直‘面壁思过’,直到慕容云舒穿好衣服,才转过身来。
见着长得好看的人,谁都会多看几眼,慕容云舒也不例外。不过她倒不是欣赏他们的美,而是,很奇(提供下载…)怪这么俊美的九个人,怎么会甘愿藏在黑暗中不见天日?一般长得好看的人,都会有些自恋,例如楚长歌,他们九个却不仅不自恋,眼底竟闪着些许手足无措,好似让他们出来见人,比杀了他们还受罪。
慕容云舒又看了他们一眼,才问楚长歌:“你很缺钱?”
楚长歌楞了一下,然后说道:“有你这么个富婆靠山,为夫怎么会缺钱?”
慕容云舒道:“那你怎么不给他们另外订一间房?”这间房虽然不小,但是挤十一个人,就有些过分了。
“他们从来不住房。”
“那晚上睡哪儿?”
“树上。”
“……”慕容云舒忽然记起来,东南西北四人是睡屋顶的。看来,魔教的福利非(提供下载…)常有待加强。在慕容府,一个最下等的丫鬟,也是有床睡的。“你这样不好。”慕容云舒道:“就算是猪,也还有猪圈,他们九个人,没有窝怎么行?”
瞬时,九人嘴角狂抽,心道:夫人,你要打抱不平,也别拿猪来做对比啊,说得好像他们的待遇连猪都不如。
楚长歌笑道:“猪有猪圈,他们有树,一样、一样。”
这两个‘一样’,怎么听都像是在说他们与猪一样……九人后悔了,早知道世上有猪和教主,他们不活也不投胎。
“有点不对劲。”慕容云舒忽然望着门闩说道:“门闩被人换过了。”
楚长歌道,“不仅门闩,除了床之外,这里的一切都与昨天的不一样。”
慕容云舒奇(提供下载…)怪地看向楚长歌,他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意外这一变化。
接受到慕容云舒疑问的目光,楚长歌解释道:“这是石二先生的机关。他以客栈为掩护,将这个机关藏于客栈之中,待我们住进来之后,启动机关,客栈就会毁塌,而这间房却如铜墙铁壁,有窗有门,只能进不能出,就算是我与他们九个一起运功,也动不了这间房。”
一夜之间,客房竟然变成了牢笼。更让慕容云舒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无论是客栈的毁塌,还是房间的变化。“你早就知道这间房有问题?”慕容云舒问楚长歌。
楚长歌点头,“石二先生从来不给没问题的房我住。”
“……你明知道有问题,还住进来?”
“他既然安排这间房给我住,就已经告诉了我这间房有问题,我若不住,岂不是表明我怕了他?”
“这样说来,你有办法逃出去?”
“没有。”
“……”逃不出去还住进来!慕容云舒很是无奈地睇着楚长歌,死要面子活受罪。
楚长歌悻悻地干笑两声,道:“这不是还有夫人你吗?夫人你当初连绝命山的机关,这间小小的房间,一定困不住你。”
“……万一我也解不开机关呢?”慕容云舒道。
“如果一个月之后我们还逃不出去,石二先生就会打开房门放我们出去。”
慕容云舒挑了一下眉毛,睨着他道:“听起来你似乎很有经验。”
“呃……”应该是经验丰富。他基本上每年都会被石二先生困上两次。
见楚长歌没有否然,慕容云舒了然地勾了勾嘴角,道:“原来你也有克星。”难怪昨日初到客栈时,他会恭恭敬敬地称对方一声‘石二先生’。
其实石二先生原名石惊天,在家排行老二,擅长机关和占卜,江湖上都称其为神机妙算石二。后来楚长歌想将其揽入魔教,便与之打赌,约定他若能破其机关,石二便加入魔教,若不能,他便要尊石二一声‘先生’。后来楚长歌输的次数多了,知道的人多了,石二先生这个名号便渐渐取代神机妙算石二成为石惊天的江湖诨名,也让他在江湖上的威望大增。
一个连魔教教主楚长歌都要尊其一声‘先生’的人,在众江湖小辈眼中,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夫人,你若能破他的石屋,等他加入魔教后,我就派他去慕容府砍柴。”楚长歌说。
慕容云舒道:“砍柴太大材小用了。慕容府后院正好有不少房屋要修葺,就让他去砍石头。”
一直被无视的九人暗暗庆幸,还好当初他们一次就输给了教主,不然,拖到现在,为了不大材小用,夫人只怕会教他们去卖笑。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石二先生遇上夫人与教主这样的女子和小人,真是三生不幸。
*
慕容云舒研究了很久,始终没有发现突破口。这间房,看起来平凡无奇,里面却大有乾坤。四面的墙壁首层与普通的房子一样,楚长歌一掌便可将其劈成粉碎,可第二层却由碎石子混黄沙砌成,壁内每隔一公分插着一根拳头粗的钢筋,坚不可摧。最不可思议的是,每一面墙都有两三米宽。
“昨天上楼时隔壁左右都有房,墙壁不过八九公分厚,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厚?”慕容云舒很是不解地一面喃喃自语,一面用手拍打墙壁,试图找到点不同的东西。
楚长歌也在寻找机关,一面四处察看,一面说道:“这就是石二先生的过人之处。他设计的机关巧夺天工,启动之前与平常的房子无异,一旦启动,就会千变万化,让你措手不及。昨晚我一直未睡熟,注意着机关启动时的变化,可明明一夜无事,这里却已变了天。”
闻言,慕容云舒忽然停下手来,凝神想了想,问:“以前他放你出去时,房子又有什么变化?”
楚长歌道:“没变化,就是门突然能开了。”
“果然如此!”慕容云舒顿时恍然大悟,喜上眉梢。
楚长歌见状大喜,“你想到破解之法了?”
“还没有。但是我知道机关在哪里了。”
“哪里?”
“里层。”慕容云舒笑着看向窗外,道:“这间房并没有机关,真正的机关,在房子的外面,也就是石二先生启动机关之后,平地升起的一座石屋。它与原来的房间亲密贴合,让我们误以为机关在房内,所以我们才什么也找不到。”
一语惊醒梦中人!楚长歌恍然大悟,难怪他以前怎么也找不到机关!看来,所谓的精妙与神奇,不过是出其不意。
慕容云舒又道,“要想找到机关,就必须先毁掉原来的房子,露出石屋。我说的对吗?石二先生。”说最后两句时,慕容云舒刻意将声音拔高了几分,显然不是说给屋内的人听的。
慕容云舒的话音未落,楚长歌与九人同时一惊,石二先生在附近?为何他们没有感觉到?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从门外传来,“慕容小姐果然聪慧过人。不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看破在下的机关,还能猜到在下并未离开。佩服,着实教人佩服。”
慕容云舒微微一笑,道:“先生过奖了。我不过是运气好,碰巧猜对了而已。”
“一个人的运气能够一直很好,也很值得人佩服。”石二先生道。
慕容云舒道:“听先生的语气,似乎觉得自己很倒霉。”
石二先生又是哈哈一笑,道:“倒霉算不上,在下只是碰到了运气比自己好的人罢了。”
“这样么?”慕容云舒笑了笑,便不再接话。
忽然,门啪地一下被打开,东面那一堵被楚长歌拍出裂缝的墙,露出一个洞来。
虽然除了门被打开之外,再没有其他动静,但是慕容云舒与楚长歌都知道,石二先生已将机关打开,石屋消失。
在门被打开的同时,夺命罗刹立即隐身。作为车夫招摇过市不打紧,但是此刻出现在房内,以石二先生的智慧,定能猜出他们的身份。经常躲在暗处干坏事的人,实在不适合暴露在外人面前。
慕容云舒与楚长歌对看一眼,然后携手一起走出门外。在他们走出去的同时,身后的客房轰然倒塌,化作废墟。而石二先生,就站在他们的正前方。
石二先生很清楚,慕容云舒既然能够猜到机关在第二层墙壁之中,那么,破解机关是早晚的事,再将他们关下去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所以不等他们开口,石二先生便道:“能够替慕容小姐修葺房屋,是在下的荣幸。”
慕容云舒笑悠悠道:“先生能有如此觉悟,甚好。”
“叫夫人。”楚长歌皱眉更正石二先生的叫法。
石二先生道:“谁破的我的机关,我就服谁。”言下之意,机关是她破的,我只服她。
楚长歌气结,他难得仗势欺人一回,对方居然不买账。难道只许她仗他的势,不许他仗她的势?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以为是面首
一行人一路向西,很快穿过位于东部的连州,进入中部楚州境地,与难民一起。这一路上慕容云舒了解到,短短三个月内,大业王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皇突然驾崩,太子华陵天登基为帝,号神武皇帝。八王中就有五王已公开向朝廷发难,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从各个方向进攻京城。其余三王——梁王、楚王和晟王——则按兵不动。
楚王坐山观虎斗,是以楚州城内暂无硝烟,同时也引得周边邻城的难民蜂拥而至,纷纷前来楚州城避难。这让原本人口密度极大的楚州城格外拥挤。
不过再拥挤的地方,只要有银子,总是有地方落脚的。更何况慕容府的势力遍布天下,除了偏远的燕州之外,在其余每一个州内都设有别院,不愁无处容身。
楚长歌望一眼前方银钩铁划的‘慕容府’三字,又望一眼对门金光闪闪的‘楚王府’三个字,笑道:“这座别院的风水很好。”
慕容云舒道:“家里遭贼后,便于报官。”
“……”家住王府对面,只怕花钱请,也请不来贼。
*
朱红的高门紧闭,慕容云舒敲了好几下,门才缓缓打开,一个没精打采的小厮伸出头来往外瞧,“谁啊?”
慕容云舒稍稍拧眉,不悦地问:“清天大白日的,关门做什么?”
小厮翻个白眼,打个呵欠,不耐烦地说道:“想关就关,关你什么事?”
慕容云舒不与小厮计较,淡淡问道:“吴管家呢?”
小厮闻言精神一振,语气不若之前那般傲慢了。“你是来找吴管家的?”他问。
慕容云舒道:“不是。”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睡觉。”
小厮楞了一下,随即挥手作赶人状,道:“我看你身上穿的绫罗绸缎,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要睡觉去找客栈。虽然现在兵荒马乱的,不少客栈已经关门大吉,客房紧张得很,但是只要你出得起高价钱,就有房住。从这里出去左拐,就有一家客栈。”
慕容云舒闻言作沉思状,思忖着该怎么回答他,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抬眼看着小厮的眼睛,异常平静地说道:“这里是慕容府吗?”
小厮用看白痴的眼神与她对视,理所当然地说道:“不是慕容府还能是哪里?”说罢,指着头顶上的门匾无比自豪地说道:“大业王朝除了咱们慕容府,还有谁敢把别院建在王府对面?”
“很好。”慕容云舒低喃一声,然后说道:“慕容府现在还是慕容云舒当家吗?”
“喂,你怎么直呼大小姐的名讳?!”小厮不高兴地大叫,好似有人直呼他亲娘的闺名一般,恨不得卷起袖子直接掐架。
“名字本来就是给人叫的。再说了,叫我自己的名字,也有问题?”慕容云舒淡淡道。
“大小姐的名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叫的!更何况,你又不是大小姐……”蓦地,小厮紧急闭嘴,不敢置信地瞪着慕容云舒,一双珠子只差没有瞪出来,“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