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把尺的刻度并非永远清晰,当与其他人的刻度重叠时,自己的刻度,便会开始模糊。
凡莉嘉的心底,到现在其实都还不愿意让小珊以曼丘浩瀚的方式升天,那是不对的,那是不正确的、那更是不正当的。可是,那是唯一的方法呀!既然是唯一,便意味着绝对不会有错,也绝对是真理。
灵动双眸深深看着小珊,语默柔声问道:“他能够让你彻彻底底的自世间消失,但是那个方法,将会打散你的灵体,使你感受难以想像的痛苦,小珊,告诉我,即使知道是这样,你还愿意让他送你升天吗?”
“对我来说,不可能有更痛苦的事了。”小珊平静的应道:“很感激你为我作的一切,语默,让他送我升天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麽样呢?如果那是唯一的方法,便让他执行吧!
向小珊轻声道别,语默无忧亦无喜的清丽脸庞上出现一抹淡笑。占起身,别过头,最起码,她不想看着除灵师将小珊带走。
神光疾闪,她知道小珊进入了符纸;脚步声远去,她晓得除灵师离开。终於要结束了吗?望着放弃战斗,往这里奔来的大军和伊比雅,凡莉嘉晓得,也还没吧……
◎◎◎
作的很好啊!学妹,你作的非常好……单纯男子淡淡点头,忽然向俊秀的日本少年作出要求:“克巳,帮我个忙。”
“好的,大哥请吩咐。”
“照这样下去,凡莉嘉只会挡下伊比雅,麻烦你,尽你最大的努力,去把大军拦下,别让他破坏了曼丘浩瀚。”
犹豫了几秒,克巳面有难色:“那样对待阿姆雷特,会不会太残酷了点?”
“你认为呢?”
“为了大局,其实也是不得已。”
梁图真笑了出来:“既然你也有这个认知,还问什麽呢?呵呵!”
“但是梁大哥,你去拦下他,应该比克巳前去更为恰当吧!”
“我也想啊!可是……”梁图真叹了口气:“你没感觉到吗?一股冰冷的杀气,正积极冲着我挑衅,此人非同小可,我感觉,您阅读的。小说下载自ωωω;UМDtxt。còm我必须前去一会。”
有这种事?克巳立时凝神感受周遭,结果真有捕捉到些许流窜的杀气:“嗯!果然是非凡人物,竟然能将杀气凝束,若不是大哥您提点,克巳还察之不觉。
那麽,请您自己小心了,克巳这就去拦阻阿姆雷特。”
没有像拍大军一掌那般送克巳走,梁图真仅以微笑送克巳一程,在那之後,他目光看向窝在松针里的拉不拉多犬:“好像你最闲啊!如果无聊的话!可以去找貂瞳玩玩。”
“别闹了!刚刚那一记雷劈弄得我有点疲倦。”西恩狗眼紧闭的应道:“你一点都不晓得,不动声色的引动天雷,是何等累狗的事。”
“如果你愿意的话,先回去吧!我看这边差不多了。”
“那个我自有分寸,去忙你的吧!不用理我。”
弯下腰抚摸纯白拉不拉多犬的额头,梁图真轻踏松枝纵起,身形拔空悠游:
“今晚,是没得睡罗!”
第四话双姝故事
神恩海层级高等的院士,包含掌院在内,都起居於院内中心处的元老院,所以,无可厚非,这个由三重外观看似阶梯状的半圆形建筑物,左右不相连包围议事广场构成的元老院,便是整个神恩海的最高司令所。
除此之外,元老院也是神恩海里头受圣力护持最强烈的地方,中午时分,有时也会热过头,让打扫的院士汗流浃背。有鉴於此,元老院广场的外围遍植梧桐树,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任日光曝晒的再猛烈,广场内围的院士也很难再感受到丝毫炎热。
要想进驻元老院挂名,首先当然得成为元老,而成为元老的条件,自古至今不出其二,研究功绩以及诛兽功勋。值得一提的是,年纪虽然不是必要考量,但目前为止,元老院里,还没有年岁低於四十以下的元老。
研究功绩作为提升的条件无可厚非,不论是武器开发、咒文研究、还是体术战技,只要研究出对两院有帮助的理论,便表示头脑好智商高,这种精英,当然有资格任职元老。而诛兽功勋,兽诛得越多,便代表艺业修为越是精深超群,想起来,与前者似乎也同理可证,不过本质上,诛兽功勋作为提升理由的原因,并非那样简单直接而已。
一名太古遗族的老者,最多能够保留全盛时期八成的能耐,而一位年事已高的院士,最多却只能保留全盛时期能耐的五成。因此不管一位院士以前有多呛,最後也只是个等著被阿兹海默症侵袭的老头或者老太婆。因此,诛兽功勋之所以被元老院采纳,是因为兽诛得越多,经验越是丰富,对各族的了解便越是深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兽人的习性虽然资料上也有记载,但时代进步的历程中,兽人的部分习性也会跟著改变,只有由当代战绩彪炳、阅历过人的院士所制定的全方位战略,才能够顾及一切可能发生的变数。
所以,总的来说,所谓的元老院,与其说是一个聚集修为高深院士的地方,还不如讲是,一群逐渐凋零的老迈院士,养老的所在。
元老院的广场,结构上仿效希腊建筑,周围石柱撑起圆顶,地面上描绘充满神秘感的几何图案,使广场在视觉上更具空间感。全面性战略方针的讨论,违禁院士的审判,以及正式的荣耀仪式,都是在此间进行。
最近一次举行的大型活动,数十位见习院士的拔擢仪式,在昨天已经授勋完毕,今天元老院的广场里没有什麽人,只有一位新上任的正式院士,静静的盘坐在广场边缘,注视著广场正中央,那处昨日他被祝福的位置。
绿色神官袍的胸前多了道V字白色线条,那是区别正式院士与见习院士的表徵,梅硕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彷佛前几天自己还在院里东面的平原放风筝,彷佛自己才刚开始练习拉筋,彷佛自己还在背单字,更彷佛自己应该还要学习很多事,才能跳脱学徒的身分成为见习院士。
但一晃眼,自己已经到达这个年纪,成为正式院士了……为什麽这麽快呢?自己真的有资格获得这个头衔吗?长的越大,学习的越多,自觉没学到的知识也只会更多,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内涵有多充实,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够担当正式的院士吗?
“叩……叩……叩……叩……叩…”
当新上任的正式院士兀自检讨的时候,一声声棍棒敲击地板的响音,伴随一阵不重也不轻的脚步声,由远而进,缓缓走来。梅硕认得这拿著杖行走的模式属於谁,他不必抬头也晓得,但他不但抬起了头,更站起了身子,因为这个来者,就不是他可以随便轻率面见的。
“梅硕见过师尊。”单手拦在胸前,梅硕躬身道。
“好好好!”满头发丝银灰的神恩海掌院,轻点著头在梅硕肩头拍了拍,慈霭的神情溢於言表:“新升等的院士们,都趁著一个星期的假期,往赴世界各地游历去了,梅硕,我的乖徒,你怎地犹在院内蹉跎?”
“对梅硕而言,神恩海便是最好的渡假所在。”
“你这孩子,呵呵…出去的这些日子,都很想念这里吗?”
梅硕面带微笑,温吞的回应:“不瞒师尊,是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纸一物,梅硕时时都放在心上,半刻也不曾将之或忘。”
“念旧是好事,但在你的身上,就成了缺点。”坎波纳劝言道:“梅硕,一个年轻人不该太过眷恋某一事物,年轻人就该怀抱梦想,去闯荡,去冒险、去犯错,用志不分,把心神从这里挪出去,你才能够体会到更多美好的经验。”想自己知天命之年接掌神威狱,那真的是冒险。
“但师尊,并非每个人都有梦想,也并不是每个人的梦想都能实现,如果每个人的梦想都会实现,以一个正常男人,会有大於四千万的精子数量为例,每一颗精子都找到卵子结合,进而孕育,那地球就会给塞爆。为了这个世界的平衡,所以不是每个人的梦想都能实现,而没有梦想的人,不要去阻碍有梦想的人,这不是很恰当吗?”
真是一模一样啊!跟那个创造他的人一样,总说的出颠覆常识,让人无法反驳的强势道理:“社会的生态的确是那样,不过,不可能有人没有梦想,无论那个人的目标如何平淡,想完成的事,便是梦想,就像梅硕你喜欢留在神恩海一样,那也是个梦想。”
捧起下颚,梅硕若有所思的讲道:“我还以为梦想都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那你就错了,我的乖徒,目前得不到,却希望得到的东西,都是梦想。”
“可是话说回来,比较平淡的梦想,就比较不会阻碍到别人吧?”
“理论上没有错。”
神恩海里独特带有神圣香气的薰风微微浮掠,梅硕沉默了一会儿,他真的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像这样与师作道理的论述,所以,他作出了个要求:“师尊,我……不想再到外头去了,您可否允许梅硕,从今以後都待在修道院里研习神学,探求真理?”
对於院士的去留动向,两院相关的规定很少。一位院士有权利拒绝任务不外出,可一但有了那种纪录,便很难再获得委托任务的机会,那样的话,除非能够研究出旷世论文,否则一辈子都只能待在修道院当下等院士。而由於人人都抢著执行任务,所以两千年以来,规定里只有不准离开,却没有不准留下。
爱徒的这个请求,并没有违反任何守则,坎波纳没道理否决:“这个啊……”蕴藏智慧的苍渊眼眸闪过几许令人玩味的异彩,淡淡道:“你还有任务未完成对吧?”
“是的,梅硕还必须赶赴神威狱一趟。”
“那麽,你的这个要求暂且按下,待任务完成再说。梅硕,人生在世,总会面临一些选择,而促使你选择的原动力,随时都在浮动著,今天你选择留在神恩海,或者,等你从神威狱回来的时候,就又会决定选择其他,甚至,你更有可能发现,比起选择留在何处,你还有更为重要的选择必须面对。”
梅硕腼腆道:“也许吧,但目前,梅硕就只有这个打算而已。”
“上帝会引导你的,好孩子。”
平淡的梦想,不一定就不会造成妨碍,孩子,要是你那平淡梦想实现,那麽,许多人的伟大梦想,便会因此而打破。累积了两千年,孩子,那是你无法想像的庞大数量,你必须承受那庞大的愿景,为师晓得,为了你并不知情的密谋,而要牺牲掉你自认平淡的梦想,怎麽也说不过去,可是我们无力违背,我们都只是那伟大梦想的一部份,孩子,你只有选择的权利,你不能停下,在那个最後的抉择未至之前,你都不能停下。
◎◎◎
与里米特估计的一样,对於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凡莉嘉看也不看一眼,任其通行无阻。而手持妖刃的伊比雅,自知不会有那份优待,所以在距离凡莉嘉还有十五步之距时,慢下了脚步,然後待距离缩减至六步时,便不再前进,与凡莉嘉默默相望。
阴霾好一阵子未曾降雨的厚重云层,受到曼丘家首席除灵师施展神咒的影响,开始间断的骤放飘邈细雨。那种感觉上毫无重量,仅能说是雨屑的水滴,在落到地面之前,九成的水份已被大气蒸散九成,并不具备溽湿环境的能力,最多,只湿漉了立身在地面上少女的秀发。
两位立场对峙的首酋之女,两双大小和神韵俱皆异同的独特眼眸,随著沉默对立时间的良久,发丝沾上水分的情况便越是严重。凡莉嘉今日穿著鹅黄色现代剪裁旗袍,不仅充分发挥上半身骨感的优点,更衬托出下半身美腿的曲线,配合因逐渐湿透而有点卷曲现象的发丝,使得她展现出另一种成熟却不妩媚的丰采,那是……独立女人的神采。
而伊比雅的穿著,由於年纪和身高的问题,就算想来点不一样也很困难,所以仍旧走在学生风。连帽套头运动衣的帽子上缝著两片布耳朵,最近的年轻人,总是喜欢这一些古怪另类的设计。
对峙的四目相望没有造成气场紧绷,她们之间回荡的气氛耐人寻味兼且复杂难理,算起来,这是还她们有生以来,正式见面的第二次。
“他的忌日快到了吧!”
打破静默的话题,从一个作古数年的用刀豪杰开始,伊比雅心不在焉地说道,那语气绝不是问句,那件事她绝对清楚。
“嗯……下个月底。”语默淡淡地肯定,同时也回了个她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你会来吗?”
“除了他走的那一次以外,我还有去过吗?”
毫无疑问,伊比雅这个反提问所反映的答案,果真就和语默猜想的一样;她们初次的见面,建立於刀尊张绍由化为清晨朝露那一天,而那一次,也是月识和踪糜两族历史上,少数几次为对方族类往生者表示哀悼的一次,不过,尽管代表意义是那样非同凡响,对於两族之间恶劣的交往关系,并没有太大的改善。
那个时候,自己九岁,紫苓虽然才五岁半,但对於父亲,应该也有所惦记才是,那麽,为何那些年父亲的忌日她却从未来过:“是阿姨的意思?”
“她倒很希望我去。”
而且最令自己不解的是,那时候年仅五岁半的她,看著行将木就的父亲,灵波中透露出来的讯息,是真切的哀伤!并不是装出来的:“紫苓,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是怎麽看待……我们的父亲?”
“看不起他,讨厌他,还有……恨他。”
既是如此,又为何哀伤:“为什麽?”
“你说呢?呵呵!”伊比雅忽然笑的好天真。
“我不知道,假如你不想说,就算了……最近过的好吗?”
“跟你有关系吗?”
有的,从自己读完父亲遗书那一天开始,便有了很深的关系:“我希望你过的好,我们的父亲临终前,也是那麽希望。”
“你希望?呵呵!我好感动喔,语默!可是你知道吗?我却不希望你过的好?我想你失败、我想你出错、我想你死!”天真笑容依然,但眼神中却透露出怨毒:“只要你过的好,我就不可能有好日子,而你却在我的面前问我过的好不好,这问候听起来很刺耳,你知道吗?”
“我不懂,我们之间有那种利害关系?”
“别跟我说你不懂,天才少女凡莉嘉!你懂得太多,本事也太多,你可知道,你每成功一次,就有人要求我达到堪与比拟的作为。从以前开始,你每年公开发表的魔法本质探讨,在赢得各族长辈青睐的同时,对我有什麽影响。你近年来替一些势单力薄的族类重建失传魔法,获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