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懒却已经对他浑然不怕:“是威胁,又怎样?你不如像日间让狼妖杀我一样,此刻就把我杀了?反正你若看我不顺眼,我把那石头交给你你仍旧可以把我杀了,只是早晚而已!”
墨衣老大一丝反应都欠奉,只一动不动的看着小懒发泄,等她吵完了闹完了骂完了一pi~gu~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才用听不出一丝喜怒的冷静语气问道:“你同意交换了?可别我帮你修炼至四阶了,你又找辙不给我。”
“爱信不信!”小懒扭过头不说话。
墨衣老大的掌心里立刻多了一张写了字的绢帛:“我不会恃强凌弱,但也会先礼后兵——这上面写着咱们方才商定的交换条件,你只需在下面按个手印就好。”
还要签合同?
小懒连忙把那绢帛接过来瞧——所幸只是繁体,简单识别并不困难——上面将墨衣老大在林子里说的那个交换条件一字不漏的写了一遍,只是后面多了一段话:“王小懒修成四阶之日,便是交出仙物之期,交换后双方互不相欠,再无往来。”
“那仙物……要是不肯跟你走呢?”小懒挠着头多问了一句,右手无名指立刻针扎似的凉了一下。
墨衣老大这才轻轻哂笑了一声:“难道你有法子让它‘肯’还是‘不肯’?”显然不相信小懒有本事解封石头里的霜华,若只是一块顽石,自然没办法表示肯不肯了。
小懒受了教训,不敢再说下去,连忙就着墨衣老大递上来的红色印泥在“合同”上按了手印,正想着再让墨衣老大送自己回去,墨衣老大却递过一枚封蜡的药丸:“吃了,明天一早跟李卓阳说你要去参加斗法大赛,到时候我会在暗处帮你——只要经历了这场比试,你便能突飞猛进,三日之内达到四阶。”
“你不是说一年吗?!”小懒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四阶到底是什么概念,只知道既然比阮紫文还厉害,应该就不差了。但人人都说修炼辛苦,需要日积月累的进益,如今只需三天……这一蹴而就得来的本事,可别只是花架子,药劲儿一过去就没了。
“这丹药整个玄门也没有两粒,自然与众不同,若不是为了那仙物,我还舍不得给你。”墨衣老大边说边举头瞧了瞧崖边的月牙儿,“马上就到子时了——我即刻便送你回去,你子时准时服下,而后打坐闭目调息,天亮早饭时便跟李卓阳说。”
说完又不等小懒反应,扬臂就要再将小懒夹在腋下。小懒今夜被夹了两次,再不明白墨衣老大要干嘛就是真傻了,连忙大叫着跳开:“刚才说好了的,难不成你忘了?那我就再说一遍,咱此刻定个君子协定,你我来往期间再不许夹我、摔我,需轻拿轻放,以礼相待!”
“嗤!”墨衣老大难得嗤笑出声,却立刻又把那笑绷住,“是了,小懒姑娘,请恕在下无礼了。”边说边上前揽了小懒的细腰,足下轻点不多时便将他送回灵草药田的小屋之内,沈思琪仍旧睡得正香。
“子时,”墨衣老大放下小懒的同时,手中已经多了一盏琉璃更漏,并稳稳放置于小懒床前的梨木小桌上,“莫忘。”随后身形一晃便人影不见。
小懒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更漏,不知道怎么算是子时,心里却不着急,左右不是墨衣老大说什么自己便听什么,顶多没到四阶不给他白色石头而已。因此,她只是整个人连头带脚的钻进被子里,以指尖抚摸狐灵戒呼唤霜华:“霜华,这药可吃得?”
狐灵戒白影一闪,小懒的怀里立刻多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狐。它用鼻子嗅了嗅小懒手里的药丸,摇头道:“这药丸确实十分珍贵,吃了很快便能修成四阶,但你若此刻吃了,以后便得一直吃下去——这么珍贵的东西,谁肯天天供奉你?还是不吃的好。”
“那就不吃。”小懒立刻将那药丸妥善的收进袖袋里,转而又问霜华,“他为什么找你?跟你是敌是友?你……愿意跟他走吗?”
第012章 无准备之仗(一)
小白狐小脑袋立刻晃成拨浪鼓:“若我仍旧被封在那颗顽石里,自然没得选择;如今好不容易被你解封,又找到了修回九尾的法子,怎能半途而废?被他捉回去也仍旧要封在石头里。”
“是他封的你?!”小懒大惊失色。
小白狐仍旧摇头:“当然不是!他是……哎呀,你不要问了,天机不可泄露!泄露了咱俩都会没命的!明日他问你为何不吃他给你的丸药,你便把我方才那些话跟他说说,让他不要轻易糊弄你,再好好的教你稳扎稳打的修炼!”
“那我升到了四阶怎么办?如何兑现诺言?”
“你找一块差不多的白色石头给他就是了,他若看出不是,你便胡搅蛮缠,说‘我一直以为就是这一块啊?’”小白狐学小懒的憨呆语气时简直惟妙惟肖,“反正他眼下不会真的把你怎样。倒是我今日进入你体内助你修炼时,发现你气海充盈,天资异秉,只要有良师教导,肯定进步神速!”
“啊?”小懒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她自出生开始就没人说过她“天资异秉”什么的,顶多被人夸夸聪明,如今竟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几乎压到霜华,霜华一边委委屈屈的躲一边反抗:“喂,喂喂喂,你再压我我变成人形了啊!不但要变成人形,还要掀开你的被子大喊,把你对面那个势利妞喊起来,让她告诉所有人你王小懒bei窝里藏了个feng~liu倜傥的帅气男人!”
“你既知道我是借尸还魂,定然知道我其实多大年纪了吧?你在我眼里只是个小屁孩!还男人呢!”小懒边笑边用手指轻轻抓小白狐的脖子和耳根部位,那是人类爱抚宠物狗的特有方式,“来,霜华小朋友,快叫阿姨!阿姨月圆之夜给你喝血!”
呃,最后一句怎么听起来有点违和呢?
小白狐想骄傲的仰起脖子以示不稀罕,小小的头颅却让被子压得抬不起来,只能灰心的趴回去:“无知的凡人,我被顽石封印之前早就活了上万岁,要照你那么说,是不是你该叫我一声‘老祖宗’?”
“你为什么被封印?”上万年的九尾白狐被封印在一颗顽石里,修为尽失,初次见面时还被自己误认成普通狗妖……小懒忽然有点笑不出来了。
小白狐张了张尖尖的小嘴儿,最终还是叹气道:“我也想告诉你,但天机不可泄露。总之你别问那么多了,咱俩反正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助你修炼,你给我饮血……”
“一条绳上的蚂蚱,祖宗。”小懒无奈扶额。
“为什么你叫我‘祖宗’这么别扭呢……”以毛茸茸的脖子和肚皮趴在chuang上的霜华翻着白眼瞧了瞧小懒,见小懒脸上并无异样才垂下眼睑,“陪着你修炼半天,又担惊受怕了半天,都困了……我睡了……记得明日让墨衣老大知道你‘天资异秉’……不要再笑了……”它越说越慢,最后长长的眼睫毛彻底盖上双眸,整个人——不,整条狐——也咻的一下变回狐灵戒的样子,缠上小懒的手指。
小懒今日下了思过崖,有了温暖的住处,墨衣老大答应帮她修炼,霜华告诉她“天资异秉”……哦,对了,还有知道了原来思过崖的仙物是霜华!这些收获都远远超过了初来时所带来的恐惧,让她满心欢喜,心满意足的睡了个好觉。
是呢,一切都不怕,就怕永远没本事!等自己修炼成仙,霜华恢复九尾,丫鬟小懒便可高高兴兴、自自在在,再不收人欺凌!
——*——*——
因没吃那药丸,第二日小懒自然没有去跟李卓阳要求去参加劳什子比试,只是于早饭之后同沈思琪与众师兄姐一起去三元清修场修炼。待到了那三元之地小懒才知道,原来昨夜墨衣老大初次带她来的地方就是此处——
那三元清修场是药田屋舍之外的一片广袤草地,师兄弟们各找各的地方,谁也不会打扰谁。清修场后头是一片树林(就是墨衣老大带小懒去的那片树林),树林很深,至少远远的瞧不见林子对面。晨风过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青草的气味和新鲜泥土的气味混合,果然是一片绝妙胜境。
小懒原想跟着沈思琪在一处修炼的,谁知她并不理会自己,而是追着李卓阳这个那个的请教,碰了钉子便低了头躲着小懒默默修炼去。小懒原本还跟着她,但后来看出她确然是躲着自己的,索性也不跟了,在树林边一僻静处盘膝坐好,那股凉气仍旧自狐灵戒处钻入小懒体内游走,不多时便带动着气海中的真气游走于四肢百骸,浑身上下越发的清爽舒畅了。
还好有霜华帮助自己修炼,不然自己这个什么也不懂的修真棒槌如何无师自通?请教旁人要多看很多脸色,还未必能如霜华这般尽心尽力。
等修够了时辰,师兄姐们都领了差事去忙各自的事儿,小懒也想跟着沈思琪学学如何治弄灵草药田。谁知还没开始李卓阳便跑过来叫她:“听说你想参加今日的斗法之试?”一句话引得很多左近的师兄姐看向小懒并窃窃私语,眼神和语气里尽是不信任。
“啊?”小懒愣了一下,连忙憨憨呆呆的问道:“不知道啊,李师兄听谁说的?”
周围立刻有人轻笑:“憨子就是憨子。”
李卓阳看小懒时也目光审视:“方才正殿那边来人来叫,说是今日的花名册上有你的名字。难道不是你报上去的?”
小懒懵懂摇头:“不是啊……我昨天才从思过崖上下来……就是想报名也来不及了吧……”
沈思琪杏圆的眼睛一闪,立刻亮了起来:“该不是阮师姐吧?她对你那么好,说不定想让你见识见识呢。”
周围别的弟子也纷纷附和:“是啊,听闻阮师姐对待丫鬟小懒亲如姐妹,好得就跟自家人似的,完全看不出主仆之别。此次小懒在思过崖上关了一年多,定然落下不少功课,定是她想要小懒过去见见世面的。”
“是啊,阮师姐人真好!”
小懒听周围所有人都在夸赞阮紫文,心里泛起一丝苦水,并暗暗奇怪:花名册上自己的名字,难道是墨衣老大偷偷加上去的?他到底是什么人,会有这种本事?跟霜华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013章 无准备之仗(二)
花名册上既有小懒的名字,李卓阳便只能放她去正殿那边比试。只是大家手头忙碌,小懒又是师父安排过来“休养”的人,不敢放她一个人独去,只能挑个得力的人跟着,以免小懒有去无回,师父那边不好交代。
被安排着跟小懒同去的师兄小懒见过,就是昨日晚饭时坐在李卓阳对面的肌肉男,只是此刻才知道他名叫谢浩然,同李卓阳一样是五师叔的左膀右臂,只是低调话少,在灵草药田的地位也不及李卓阳。
小懒跟在他身后往正殿那边走,想了半天才问大步流星走路头也不回的谢浩然:“谢师兄,这比试是怎么个比法?会……会伤到人吗……”
她昨夜没吃墨衣老大给她的药丸,李卓阳让谢浩然跟着自己时又说“免得让小懒有去无回”……这“有去无回”四个字,实在太过吓人了。
谢浩然回头微笑,黝黑的脸庞竟也能阳光灿烂:“这个你不知道吗?前年比试你家小姐阮紫文可就打伤了薛美妍,让薛美妍在chuang上躺了两个多月才起来。”他不说旁的,专提这件事,却又没说是因为小懒下药,不知是因为厚道还是故意揶揄。
小懒看过渣书,自然知道比试的原则虽然“点到为止”,但实际上有些弟子并不会真的做到。做不到的有些人是因为意外,有些人则是故意。就像前年的阮紫文,任谁看上去都觉得是意外,只是如果薛美妍没吃了小懒下的药,意外便不会发生。
当时也有人怀疑是不是阮紫文指使小懒的,毕竟这件事小懒得不到一丝好处。但经过详细“调查取证”,结论是阮紫文自入门开始向来恭悌友爱,更经常帮助师兄弟修炼,薛美妍欺负针对她也处处忍让;反倒是小懒憨呆,向来被薛美妍连带着欺负不说,还一颗心全放在阮紫文身上,只要能让阮紫文得着好处什么都肯做,再加上无数所谓的证据,自然无可推托了。
谢浩然大概看小懒情绪低落,不好再吓她,便笑着继续说道:“放心,我既领了这职责,必好好的带你回灵草药田。只是提醒你一句,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跑,谁都知道你刚下思过崖,落下不少功课,不会真的笑话你的。”
小懒只得点头:“谢谢师兄。”
教练场周围热闹非凡,因除了不得离岗的人之外,所有玄门弟子都来此处参加这一年一度的比试大赛了。玄门弟子众多,等级不同,平日跟着不同的师叔、师兄修炼,难得聚在一处。此时正是互相了解的最佳时机。
此刻擂台上的比试已经开始,并没有人注意到谢浩然和小懒。等两人去长者看台不远处报到才被发现。有人认识小懒,便窃窃私语的跟旁边的人指指点点的说,这话越传越远,指点小懒的人也越来越多,阮紫文便也跟着发现了,同另外几名女弟子一同朝小懒这边挤过来:“你今日也要参加斗法大赛?”语气中满是惊诧,显然事先并不知晓此事。
小懒见着亲人一般拉住阮紫文低声啜泣:“我没有报名啊,我也不知道花名册上怎么会有我的名字啊,我打不过人家怎么办啊?你快帮我说说情,别让我比试了吧?!呜呜呜呜……”
“好好好,”阮紫文连忙把小懒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目光却投在谢浩然身上。谢浩然便把早上的事儿说了一回:“不知是不是弄错了?”
如今小懒是灵草药田的人,斗法中不高不低也就罢了,若输的太惨,丢的也是灵草药田的脸啊!
阮紫文点头道:“咱们去同师叔们说。”边说边牵着小懒的手,同谢浩然一道往看台那边走。
这比试擂台是玄门一处固有建筑,位于遮云山主峰的一处宽阔的偏殿中央,上首是师父师父、或几位高阶师兄的看台,下首是玄门各部弟子的休息观战之地。玄宁师父向来不理门中事务,一般事务都是二师叔玄冥主持。
只是今天二师叔也忙,今日并没过来观擂,坐在看台正中的是三师叔玄昊,左右分别是四师叔玄穹和六师叔玄苍,再左右是大师兄苏笠青和二师兄赵义铖。而阮紫文领着小懒往看台那边走的时候,吴雨辰也挤到小懒身边问她怎么回事儿,小懒又苦着脸跟他说了一回。
“你这点本事我还不知道?此刻上去斗法,铁定是挨打的份儿!”吴雨辰毫不客气的说出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