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一哆嗦,忙跪了下去,道:“大爷,千万请高抬贵手,端人碗,服人管,我是奉命行事,不得已,我家里还有白发老母跟老婆孩子。”
宫和手里,是块腰牌,正面两个字“刑捕”,后头三个字,刻的是“东平府”。
宫和扬手把那面腰牌扔在那汉子的身上,道:“官府衙门怎么会找上你这种人?糟蹋粮食。”
那汉子满脸惊恐苦相,直点头。
宫和道:“不会是—个人来的吧?”
那汉子道:“不,不是。”
宫和道:“既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就自然有同伴,你那同伴现在何处,带我见见他去,我要跟他聊聊。”
那汉子有了困难:“这…这,你要干什么?”
宫和道:“没跟你说么,我要跟他聊聊。”
那汉子道:“不……”
“不!”宫和道:“这事由得了你?说吧,免得招我动手受折磨。”
那汉子没吭气,马飞五指一用力。
那汉子闷哼一声急道:“我说,我说……”
马飞道:“说吧,我们六爷听着呢。”
那汉子另只手往东一指,道:“就在那边一家茶馆儿里。”
马飞拉起了那汉子,道:“带路吧。”
那汉子没奈何,乖乖地走在前面。
马飞是这儿土生土长的,自然熟得很,三拐两拐,他已经拉着那汉子到了一家茶馆前,他停步望望宫和,宫和冲他一呶嘴,他拉着那汉子进了茶馆。
进了茶馆儿,宫和一眼就看见了那些人,那些人围坐一桌,五个,一个老者,四个中年汉子,当然,那五个也看见了宫和等,四个中年汉子脸色一变,就要起身。
那老者比较镇定,伸双手拦住了四个中年汉子,坐着没动。
宫和示意马飞拉着那汉子坐在另一张桌上,他自己则向着老者那一桌走了过去。
到了那张桌前,宫和看了那五人一眼,道:“能让让么?”
四个中年汉子诧异地看了宫和—眼,然后转望老者。
老者向着宫和微一抬手,道:“请坐。”
四名中年汉子站了起来,退向后去。
宫和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去,目光一凝,望着老者道:“你们是东平府来的?”
老者微一点头道:“不错。”
宫和指眼前四名中年汉子,然后指了指跟马飞在一起的那个,道:“他们四个是捕快,你是他们的头儿?”
老者又微一点头道:“不错。”
老者是个明白人,同伴被人制住了一个,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由不得他不承认。
宫和道:“你们是奉谁之命到这儿来的,到这儿来又是为了什么?”
老者干了多年的捕头了,这点应对自然懂,微微一笑说道:“朋友似乎不该有这么一问的。”
宫和道:“为什么不该有这么—问?”
老者道:“朋友你们自己清楚。”
宫和道:“我不清楚。”
说着话,他手往桌上一按,然后向着老者面前推了过去,当他的手收回来的时候,桌上多了块牌子,那是血滴子的腰牌。
老者一怔,旋即脸色大变,霍地站起,道:“你,你是……”
宫和冷然道:“答我问话。”
老者伸手抓起了桌上腰牌,仔细看了看,然后面色如土地放了下去,道:“属下,不,不,卑职不知道您是……”
宫和一摆手,道:“答我问话。”
老者忙躬身,道:“是,是,卑职是私作主张……”
宫和目光一凝,道:“怎么说?你是私作主张。”
老者忙道:“回您的话,是这样的,卑职听说附近有几个叛逆窝在这儿,心想这要是把他们擒住交上去,自然是奇功,当然会重赏,所以,所以就带着几个弟兄,偷偷地赶到这儿来了。”
宫和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可真好赏贪功啊。”
老者忙道:“卑职不敢,卑职不敢,卑职只是一点为官家,为地方尽心……”
“好了,我知道了。”宫和抬手一拦,道:“我现在让你不要管这件事,让你马上带着人离开这儿,你听不听?”
老者忙道:“听,听,听,卑职天胆也不敢不听您的,卑职这就走。”
宫和道:“临走之前,我告诉你一句话,回去之后,全当没这回事儿,不许向任何人提起,记住告诫你这几个下属,要不然你会后悔莫及,听懂了没有?”
老者忙道:“听懂了,听懂了,卑职一定谨记,卑职一定谨记。”
宫和抬手招呼马飞放了那汉子。
马飞那里放了那汉子,老者这里深深一躬身,带着四名中年汉子匆匆忙忙地奔了出去。
望着老者一行五人出了茶馆,宫和收起了腰牌,然后把马飞叫到了眼前,道:“你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么?”
马飞道:“六爷,您真神气啊。”
官和道:“我问你话呢,你听见没有?”
马飞一咧嘴,忙道:“听见了,也明白了。”
宫和道:“那么,你以为咱们回去之后该怎么说?”
马飞道:“让我想想……”
略略沉吟了一下,道:“六爷,我以为干脆没瞧见什么,省得麻烦。”
宫和道:“有什么麻烦?”
马飞道:“唉,怎么没麻烦,要是您说的确有几个可疑的人,然后您怎么说,把他们赶走了?是哪一路的?别的人不会到这儿来,既然到这儿来的,就准是六扇门里的,说是血滴子,不像,说是小衙门头儿的,他们一定怪咱们沉不住气,或者不让把这些人放走,您说是不是?”
宫和道:“说没看见什么,就能算了?”
马飞道:“咱们说没看见什么,他们不会认为真没什么,定然以为那些人已经离开了,当然,他们会认为那些人必会再来而不安心,那怎么办,那就是他们的事了,您说是不?”
宫和一点头道:“好主意,英雄所见略同,走吧。”
带着马飞往外行去。
口口 口
宫和、马飞回到了大院子,院子里只有赵振翊一个人,其他的人都埋伏在屋里。
宫和、马飞一进来,赵振翊立即迎了过来:“怎么样,六弟?”
宫和一摇头道:“四边儿都找遍了,没看见什么,也许是已经走了。”
潘刚等都出来了,忙问情形,宫和把刚说的又说了一遍。
吴起道:“许是他们知道二爷瞅见他们了,脚底下抹油,溜了。”
胡三点头道:“我也这么想。”
赵振翊皱眉沉吟,道:“只不知道是哪一路的……”
潘刚道:“除了那批杀不尽的鹰爪狗腿子,还会有谁?”
李海一道:“嗯,我也这么想。”
赵振翊道:“要是这样的话,这儿咱们不能再待下去了,真要命,五弟还不回来。”
胡三道:“大哥,有什么不能待的,大不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潘刚道:“对,老三的说法我赞同,大不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赵振翊摇头道:“你们不知道,我考虑的很多,咱们在这儿待了不少日子了,他们一直没动静,很显然地,那是他们的实力还不够,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既然发现了他们的动静,这就表示他们要动了,也就是他们自信实力够了,那定然是他们京里的援手到了,你们以为他们还会给咱们机会,不会的,这一次他们是志在必得,由是,可以想象得出,他们一定是实力雄厚,大举来犯,我们若是硬跟他们碰……”
胡三道:“怎么样?”
赵振翊道:“三弟,匹夫血气之勇逞不得,这不是斗意气的事,逞一时血气之勇,倒霉的是咱们,眼前没有一个不是久走江湖,经验历练两够的老手,不该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胡三不吭气儿了,潘刚也没说话,李海—点头道:“大哥说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轻易的牺牲太不值得!”
海棠道:“那么咱们怎么办?”
赵振翊道:“只有一个办祛,在他们没来犯之前,尽快地离开这儿!”
海棠忙道:“那怎么行,五哥还没回来。”
宫和看了海棠一眼。
胡三道:“是啊,咱们跟老五说好了的,在这儿等他。”
宫和道:“不要紧,我留在附近等他。”
马飞道:“我跟六爷一块儿留下。”
海棠道:“我也留下。”
赵振翊道:“不,要走咱们一块儿走。”
宫和道:“不能,大哥,一定得留个人在这儿等五哥。”
赵振翊道:“那更危险……”
“不,大哥。”
宫和道:“跟他们碰是一回事,躲他们又是一回事,我只在附近随便找个地方一躲,他们绝发现不了我的。”
胡二道:“大哥,老六说得也是,这样吧,我跟老六、马飞都留在这儿,让海棠跟你们走。”
海棠要说话,可是一接触到宫和的眼神,却又没说话。
宫和道:“三哥,让海棠留下吧,要不然她安不下心,我会照顾她的,她要是有什么差池,唯我是问就是。”
赵振翊还待再说。
宫和道:“大哥,别再说了,什么事早—步都比迟一步好,快走吧。”
赵振翊迟疑一下,旋即点头:“好吧,要走的这就走,快。”
他转身进了堂屋,其他的人都散了。
只有宫和、海棠、马飞三个人没动。
一会儿工夫,大伙儿提着简单的行囊都到了院子里,赵振翊等人脸色都有点沉重。
宫和道:“大哥,用不着这样,小别而已,你们快走吧。”
赵振翊道:”好吧,你们三个多小心,多保重,我们几个往南去等你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落脚,等你五哥到了之后,你们几个笔直往南找我们去就行了!”
目光—扫潘刚等,道:“走。”
当先快步往外行去。
潘刚等向着宫和等一抱拳,道:“六弟,七妹,咱们南边见了。”
宫和、海棠忙答礼,宫和道:“诸位兄长走好,小弟不送了。”
潘刚等没再说话,转身行去。
目送潘刚等出了院子,宫和道:“马飞,跟去关上门去。”
马飞答应一声走了。
容得马飞出了院子,宫和过去拥住了海棠道:“现在你满意了吧?”
海棠道:“这话什么意思?”
宫和道:“你可以留下来等他了,还不满意么?”
海棠柳眉微竖,道:“你……”
宫和道:“我怎么?你还不能忘情于他,我心里会痛快?”
海棠深深看了宫和一眼,旋即敛态柔声道:“别误会我,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对他,我只是兄妹间的关怀。”
宫和突然笑了,抬手轻轻地拧了拧海棠的粉颊,道:“傻姑娘,你以为我的心胸真那么狭窄,连这个都容不下,告诉你吧,我巴不得你留下。”
海棠白了他一眼道:“留下来陪着你。”
宫和道:“当然,让我—个人过这种寂寞孤单日子,我会难受死!”
宫和会说话,话里带着海样深情,海棠感动地往宫和怀里偎了偎。
只听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海棠忙离开宫和怀中。
马飞走了进来,道:“六爷,门都上好了。”
宫和道:“好,暂时没事儿了,你去歇着吧。”
马飞答应一声走开了。
海棠道:“你怎么让他歇着去了,咱们也得赶快走了。”
宫和道:“走?上哪儿去?”
海棠道:“咦,咱们不是得避一避么?”
宫和道:“不避,就在这儿等着。”
海棠诧声叫道:“不避……”
宫和倏然一笑,轻轻拍了拍海棠的香肩,道:“放心,我已经成竹在胸了,等他们来了以后,咱们再避也不迟!”
海棠疑惑地望着宫和道:“怎么回事儿,你……”
宫和道:“怎么,你还信不过我么?”
海棠道:“那倒不是,只是……”
宫和道:“既然信得过我,就什么也别再说了,时候不早了,该做中饭了,走吧,到厨房去。”
连推带哄地把海棠推走了。
海棠不明白宫和到底有什么成竹在胸,可是她却没再问。
当然,今后这些日子里,不会有什么人来进犯,宫和几个可以安安稳稳地住在这儿。
宫和打的主意不能说不好,过日子样的,两口子还带个使唤小子,也不用避着谁了,到夜晚可以放心大胆地跟海棠绣花枕上花开并蒂,夜夜春宵。
海棠不是个傻姑娘,面对宫和,她就没那么多心眼儿,如今是宫和怎么说怎么做,她对宫和,已经是死心塌地了。
————
第十七章 巧遇旧怨
天已经黑了,该歇腿打尖了。
这家客栈,三间门面是卖吃喝的饭馆儿,后头几进院子才是客栈。
赵振翊订好了座儿,在里头歇着,吴起站在门口瞅着。
赵振翊、潘刚、胡三、李海一等是分几路走的,走在一起怕太扎眼。
这会儿赵振翊跟吴起先到了这个小镇,潘刚、胡三、李海一还没到。
天越来越黑,饭时也渐渐过了,饭馆儿里的吃客,一个个酒足饭饱地走了,三间店面那么大的地儿,就剩下了三四个人,除了赵振翊,还有三个客人。
那三个客人,有两个共坐—桌,一个独据一席。
共坐一桌的两个,一看就知道是干苦活儿的,看打扮,模样,不是赶大车的就是赶脚儿的,叫的菜不多,酒喝了不少,馒头也吃了不少,就剩菜汤了,还拿着馒头沾汤吃呢,狼吞虎咽,看样子离饱还差一截呢。
独据一席的那位,赵振翊是久走扛湖的老行家,一眼看出是位武林豪客江湖道儿上的,一身黑,腰里鼓鼓的,脸上有道刀疤,眉目间净是剽悍之色,恐怕还是个恶客!
这个人,吃喝起来更该狼吞虎咽才对,可是不然,他一个人喝得是闷酒,斯斯文文的,始终没吭一声,没说一句话。看样子,他离尽兴差得更远。
赵振翊这儿正打量着,忽听吴起在外头叫道:“二爷,三爷,四爷,在这儿呢。”
潘刚他们到了。
赵振翊忙转眼外望,只见潘刚、胡三、李海一已随着吴起走了进来,赵振翊站了起来。
潘刚这几个人一副豪客样儿,到哪儿都抢眼,他几个一进来,刀疤汉子不由抬头望了过去,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脸色陡地一变,忙低下头去。
赵振翊、潘刚等正忙着打招呼,谁也没留意,几个人这儿往下坐,刀疤汉子却丢下一块碎银站起来走了,直等他要出门的时候,潘刚才看见了他。电子书,不过看见的只是背影,够了,潘刚猛为之一怔,旋即皱了眉。
赵振翊等都发现潘刚神情有异了,胡三道:“怎么了?二哥?”
潘刚道:“刚出去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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