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一怔,旋即道:“这好办,让店里给咱们送进来!”
赵振翊道:“他们要是不准送呢,咱们能把闵老二怎么样,要是店里根本不敢送,咱们又能把这家店怎么样。”
胡三道:“那,老四岂不是白冒这个险,白费这个事了?”
赵振翊摇头道:“那也不是,有了闵老二在咱们手里,至少他们在咱们没饿倒之前,是不会采取什么行动的。”
李海一猛可里站了起来、道:“那就跟他们耗,真到了不行的时候,咱们先毁闵老二临死也拉他个做伴儿。”
胡三一点头道:“对,我也是这主意。”
赵振翊道:“说不得只好如此了。”
潘刚皱了眉,低了头道:“都是我,连累了大伙儿。”
赵振翊道:“二弟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磕头拜把的弟兄。”
胡三道:“就是嘛,二哥,你说,眼前这几个,谁是畏事怕死的杂种。”
李海一道:“磕头拜把,不同生,愿同死,二哥,这事儿要是搁在眼前任何一个身上,你管不管?”
潘刚道:“别跟我说这话,这些我都懂,可是不值啊!”
胡三道:“什么是值,什么是不值,没错,死有重如泰山,有轻如鸿毛,可是咱们是江湖人,江湖人都是这么死的,只要是为对付奸恶牺牲,这就值。”
赵振翊倏然一笑,点头道:“想不到三弟胸中藏了这么一番大道理。”
胡三道:“大哥这是瞧扁了我。”
潘刚脸色忽一整道:“我跟他们打个商量,我一个人让他们处置,让他们放你们走。”
赵振翊脸一沉,道:“胡闹。”
胡三道:“二哥,你说眼前这些谁会走。”
李海一道:“二哥别忘了,伤人的不只你一个。”
潘刚道:“大哥、三弟、四弟——”
赵振翊冷然道:“什么都别再说了,你要是不愿要这些兄弟,容易,等这件事有个了结之后,无论阴间阳世,咱们拔香头。”
潘刚苦着脸道:“大哥,您这是何苦!”
赵振翊道:“二弟,要拔香头的是你,不是我。”
潘刚道:“大哥,我没有,我怎么会,磕头拜把,如同桃园——”
赵振翊道:“如同桃园,二弟。”
潘刚唇边掠过一丝抽搐,头一低道:“我错了,大哥。”
赵振翊伸手拍在潘刚肩头上,道:“二弟,你的意思我懂,咱们不是泛泛之交,能活,就都活着,要死,就都死在一块,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只要能为个义字而死,值得了。”
炕上的闵老二忽然有了动静,发出了一两声呻吟。胡三急窜了过去。
赵振翊喝道:“闭他四肢穴道。”
胡三人已到炕前,运指如飞,疾快地点了闵老二四肢的穴道。
闵老二醒过来了,睁开了眼,第一眼就看见胡三,眼一瞪,破口骂道:“狗子的——”
胡三道:“你骂谁?”
抖手—个大嘴巴打了过去,叭地一声脆响,闵老二的嘴角见了血,左脸上也红肿起五道指痕。
闵老二咬牙道:“姓胡的——”
胡三伸手一指,怒骂道:“闭上你的狗嘴,姓闵的,你落在了我们手里,就给我老实点儿,要不然我就拆了你,我姓胡的可是说得出做得到。”
闵老二道:“姓胡的,别来这一套,我姓闵的什么风浪没经过,什么阵仗没见过,有种你就杀了我。”
胡三火往上冒,左手劈胸揪起了闵老二,右手来回正反,叭叭叭地一阵抽,闵老二脸肿了,嘴里血往外直流,连鼻子里都见了血。
胡三停手指着闵老二的鼻子,道:“闵老二,你再敢吭一声——”闵老二猛横,呸地一声,带血的唾沫吐了胡三一脸。
胡三咬了牙道:“好小子,你够狠。”
一拳捣上了闵老二的肚子,闵老二闷哼一声,腰往下一弯。
胡三在闵老二身上施出了错骨分筋两手法,接着一指点了闵老二的哑穴。闵老二难受了,先是额上见汗继而身子起了颤抖,想动不能动,想叫叫不出声,渐渐的,闵老二整个脸都变了形,汗如雨下,浑身都湿透了。
赵振翊看着不忍,道:“三弟,够了。”
胡三伸手在闵老二身上摸了一把,闵老二身子往上一弹,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在了炕上。
胡三跟着拍开了闵老二的哑穴,道:“闵老二,再来吧。”
闵老二够横,却不够硬,人像死了似的,一哼也哼不出来了。
忽然吴起道:“他们要发话了。”
吴起的话刚说完,院子里响起了傅老三的话声道:“姓潘的,让我二哥跟我说句话。”
潘刚道:“拉他起来,让他跟外头说句话。”
胡三伸手把闵老二拉子起来,
潘刚扬声道:“傅老三,有什么话,你说吧。”
只听傅老三道:“二哥,你还好么?”
闵老二没说话,人像死了似的。
傅老三又道:“二哥,你听见没有?”
胡三冰冷道:“闵老二,少装死了,说话吧,别等我再动手了。”
闵老二突然叫了一声道:“我已经死了。”
胡三手一松,闵老二猝然倒了下去。
潘刚扬声道:“傅老三,听见了吧。”
傅老三道:“姓潘的,你们把我二哥怎么样了。”
潘刚道:“你们自己去想吧,反正他好受不了就是了。”
傅老三厉声叫道:“姓潘的……”
潘刚沉声道:“傅老三,闭上你的嘴。”
傅老三倏然转了话锋,道:“姓潘的,我兄弟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把人放出来,我们就退走。”
潘刚道:“你们先退走,我们马上放人。”
傅老三道:“不行,先放人。”
潘刚道:“办不到。”
傅老三道:“好,姓潘的,那咱们就耗吧,看谁耗得过谁。”
潘刚道:“谁耗得过谁,给你们半个时辰,一刻不退,闵老二就要挨划一刀,半个时辰一到,闵老二的尸体就扔到院子里了!”
傅老三道:“好极了,到那时候尸体不只一具,六具,懂么。”
潘刚道:“看样子,你们是打算舍闵老二了。”
傅老三道:“我大哥本就说过,不能因为任何一个,坏了大伙儿的大事儿。”
潘刚道:“好个磕头拜把的弟兄。”
傅老三道:“就是因为是磕头拜把的弟兄,所以我们才决定这么做,我们这是为了我二哥,免得他一个人坏了大伙儿之后,让他心生愧疚。”
潘刚笑道:“这种说法我姓潘的倒是头一回听见。”
傅老三道:“你们已经知道我们弟兄几个的心意了,放不放人,说一句。”
潘刚道:“这我就不懂了,你们既打算舍了闵老二,为什么不干脆现在就动。”
博老三道:“舍归舍,当然我们还存最后一丝希望,等到这最后一丝希望保不住了,我们当然会动手。”
潘刚道:“好,那我们等了。”
傅老二道:“姓潘的,你真……”
潘刚道:“少废话了,有力气等着动手时用吧。”
傅老三咬牙切齿,道:“好,姓潘的,你们就等着吧。”
傅老三这句话说完,院子里又没了动静。
吴起忍不住凑近门缝一看,忙道:“大爷,他们几个又嘀咕上了。”
胡三过去一看,只见龙老大、傅老三等聚集在一处,不知道商议什么,话声压得很低,屋里一点也听不见,胡三回过身道:“看样子他们要作决定了。”
李海一道:“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放火,他们没别的法子。”
潘刚道:“这还不够么?”
赵振翊道:“这么说,他们是决心不要闵老二了。”
胡三冷冷—笑道:“只怕未必。”
忽见窗外火光一闪,跟着廊檐下响起笃地一声。
吴起忙又凑近门缝,只一眼,急急回头说道:“大爷,他们射火箭了。”
赵振翊等忙凑近门缝、窗户缝,往处看,心头都为之一震,可不是,廊檐下插着一枝箭头上梆着袖棉的羽箭,火还正燃着呢。
忽见傅老三往院中一站,扬声发话说道:“姓赵的,你们都看见了,这只是个警告,再不放人,这种火箭就往屋上屋里射了。”
潘刚道:“傅老三,你们真不要闵老二了?”
傅老三阴笑道:“姓潘出,少废话,我刚才说的已经够清楚了,还罗唆个什么劲儿,死了这条心吧。”
胡三道:“别听他的,这是威胁咱们,吓唬咱们,咱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能不舍闵老二,他们绝不会舍。”
忽听闵老二叫道:“老三,放火,放,烧兔崽子。”
“狗子的。”胡三一阵飞般过去揪起了闵老二,道:“你兔崽子还过阳来了,是不是,行,胡三爷就再让你死一回。”
他手刚抬起,赵振翊抬手一拦,道:“慢着,三弟。”
胡三道:“怎么,大哥,对这种东西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赵振翊道:“把他弄过来。”
胡三揪着闵老二,把他拉到了窗口,道:“大哥是要……”
只听傅老三在外叫道:“姓赵的,是汉子有种,你们就摆个痛快的,到底放不放人?”
赵振翊道:“这就给你们答复。”
抬手开了窗户,把闵老二推到了窗前,道:“龙老大、傅老三,你们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的老二。”
傅老三截口道:“我们兄弟不瞎,看见了。”
只听龙老大道:“老二,你怎么样?”
闵老二道:“我没事儿,廿年之后又是一条英雄好汉。你们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别管我。”
胡三道:“你还直以为他们舍不得你呀,别臭美了。”
闵老二道:“少来这一套,闵二爷不上你的当,舍得最好,我求的就是这,最好我们老大他们马上放火,看你们还能挺到什么时候。”
胡三道:“你跟谁称二爷?”
从后头就是一脚,踢得闵老二往前一爬。
傅老三等在院子里看得清清楚楚,傅老三当即厉声叫道:“姓胡的,你敢!”
胡三道:“你说你三爷敢不敢,要不要再来一下你看看。”
傅老三咬牙道:“姓胡的,你可千万别落在我手里。”
胡三截口道:“放心,不会的。”
傅老三还待再说。
一名黄衣汉子突然道:“三哥,跟他罗唆什么,动手吧!”
赵振翊道:“对,动手吧,火箭冲着窗口来,闵老二在这儿。”
闵老二叫道:“老大,动手啊,动手啊,别管我,动手啊。”
傅老三转望龙老大,龙老大没吭气儿,也没任何表示,傅老三一扬手,嗖地一声,一枝带着火的羽箭射了过来,笃地一声插在了窗边墙上。
闵老二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好极了,等着看火烧耗子满屋的乱窜吧!”
胡三夺过李海一手里的刀,架在了闵老二脖子上,叫道:“别拿胡三爷说的话不当话,来吧。”
傅老三扭头望龙老大,龙老大脸色阴沉,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一名黄衣汉子叫道:“大哥,你倒是说话啊。”
龙老大突然冰冷说道:“姓赵的,算你们狠,可是别得意,我还没做最后决定呢。”
赵振翊等心头不由为之一宽。
闵老二急急叫道:“老大,你不能……”
胡三从后头—指闭了闵老二的穴道,—手扶住了闵老二,一手关上了窗户,道:“我还当兔崽子们真狠了心呢。”
赵振翊道:“三弟,别高兴得太早,事情怎么样,现在还不知道呢!”
胡三道:“大哥是说——”
赵振翊道:“没听龙老大说么,他还没做最后决定呢。”
胡三道:“大哥,你听他的。”
赵振翊道:“三弟,龙老大说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胡三道:“他有什么道理?”
赵振翊道:“他所以说还没做最后决定,那是他还存一线希望,等到他在这最后一线希望也幻灭了,他就会下令放火了。”
胡三道:“他哪里是还存什么希望,分明是虚张声势。”
“不,三弟,”赵振翊道:“他要是虚张声势,如今他们就可以撤走了,分明是他们坚持不了,不做任何让步,而咱们也绝不会傻得先放人,自然,这样下去对咱们不利,没吃没喝,不活活饿死也会活活闷死,无论如何,咱们是不会放闵老二,就靠咱们几个到了闷死之前,也会先把闵老二收拾了,只等龙老大想通了这一点,他就会下令放火了,因为他知道,迟也好,早也好,除非他们先退走,咱们是绝不会放了闵老二的。”
潘刚道:“大哥,咱们能不能先放闵老二?”
“不能。”
赵振翊道:“怎么能相信他们,一旦把闵老二放出去,他们马上就会放火,不冲别个,就冲闵老二,咱们也非被烧死不可!”
李海—道:“那,只有等他们先退走了。”
赵振翊道:“不可能的,咱们信不过他们,他们也照样信不过咱们,他们是绝不肯先退走的。”
李海—道:“那怎么办,真就这么耗着?”
赵振翊道:“恐怕只有这样了,难道还有别的好办法么?”
李海一吁了口气道:“耗就耗吧,我就不信咱们几个真会被烧死在这儿。”
胡三道:“除非外头有咱们的援军赶到,要不然……”
潘刚浓眉一掀道:“我不能让大伙儿困在这儿等死,我冲出去找人去。”
李海一道:“不,要去我去,这时候霸拳不如铁布衫。”
潘刚道:“不,铁布衫只能挡挡弓箭匣弩。”
李海一道:“这就够了,弓筋匣弩都能挡,别的还怕什么。”
潘刚道:“不,四弟,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去。”
李海一道:“二哥……”
赵振翊一抬手,道:“好了,好了,二弟、四弟,你们俩谁都别去,咱们几个哪儿也不用去。”
潘刚道:“大哥……”
赵振翊道:“二弟,你们怎么不想想,这时候咱们找谁去,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事不关己,谁愿想开罪冀鲁大八义,就算有几个能够来的朋友,远水也救不了近火啊。”
胡三道:“这倒是,大哥说的是理,我看算了吧。”
潘刚猛跺一脚,没说话。
李海一道:“老吴,看看他们的动静。”
吴起凑近门缝一看,一怔,道:“咦,人呢?”
赵振翊等忙开窗一看,不由也为之一怔,敢情院子里的人已走得一个不剩,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再往墙上一看,那些弓箭手还在,一个不少。
胡三讶然道:“兔崽子们又搞什么玄虚!”
赵振翊关上了窗户,道:“不管他们搞什么玄虚,总是不会放过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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