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本是狂人,对温乐阳、秦锥这些娃娃装模作样,对裹环地态度却丝毫不以为意,嘎嘎的怪声笑着,伸出一只遮天蔽日的翅膀一指大坑里的妖胎石塔:“还不是为了它!”
温乐阳心头一喜:“这个妖胎你识得?”
千仞却先点点头,又摇摇头:“本来是识得的,不过…它变成妖胎我倒始料未及!”
在他出事之前,一直在炼化一件法宝:末头藤,后来他被好友孔弩儿设计陷害,几乎生机断绝,心灰意冷之下就把这件即将炼化成形地宝贝封在了末头窟深处。
千仞自己已经是‘一层套一层’,狗头雕就是他的身体、肉甲外加武器,什么法宝对他都没用了,不过在雪顶上发现了天水灵精之后,又让他重新想起了‘末头藤’。
至水生木,末头藤本来已经炼制了七七八八,如果能够得到天水灵精的滋润,不用木行道法催生也能成形,这件法宝对千仞没有用处,不过对刚刚洗髓筑基变成木身地秦锥却是了不起的法宝。
说来说去,千仞出手抢夺天水灵精,还是为了丑汉子秦锥。说道这里,狗头雕瞪着温乐阳:“现在你明白了?花家是你地朋友,秦锥更是你的至交,你又岂能厚此薄彼,宝贝自然也是谁着急就先给谁用!”
温乐阳觉得,如果天下还能有一个人和千仞讲道理地话,那这个人一定是温不做。
反正温乐阳是不打算和千仞讲理了,指着妖身石塔笑着岔开了话题:“这个…就是你那件法宝?”
千仞点点头,算是确认了温乐阳说法,随即把自己的经历也大概说了一下,如果不是发现了天水灵精,千仞还会再高原上多耽搁一段时间,狗头雕这具身体虽然已经伴随了他千万年,但是以前都是在封印下面不能稍动,现在指挥起来还有太多需要协调的地方,不过他在抢到天水灵精之后,暂时放弃了熟悉身体,用事先交给秦锥用于联络的宝贝,通知秦锥赶赴华山末头窟等他。跟着锥子又追了上来,一个天命神兽,一个旷世怪物大打出手,从雪顶开始追追打打,耽误了不少时间,这才最终来到了华山。
温乐阳这才知道秦锥离开温家村,也是去了华山,随即又想起了一件事:“鳖儿站…就是末头窟!”
千根本就懒得回答他这个傻问题,而是恨恨的瞪了锥子一眼,锥子撅着嘴巴也是满脸的委屈,两个人这一路上看来也都吃了不少苦头。
狗头雕天生会飞,而锥子只能靠法术飞天,相比之下吃了不少的亏,所以狗头雕比着锥子要早到了几天。
温乐阳愣了一下:“你不是正好赶上……”说着半截自己也笑了,狗头雕出手把握的时机极准,正好是老头子分散心神戒备锥子、拼命抵挡狸同时正要逃遁的瞬间,要不是刻意伏击地话,未免赶得也太巧了。
不过锥子倒是适逢其会,刚刚才赶来,毫不犹豫的出手帮温乐阳打发了那群修士。
明白了这个关键之后,温乐阳忙不迭地问千仞:“那你有没有看到……”千仞知道他想问什么,扇了扇大翅膀打断了他:“莫急,等我接着说!”
狗头雕始终也没能彻底甩掉锥子,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到他到华山的时候,秦锥已经到了好几天了。
温乐阳霍然大喜,忍不住插口问道:“那小沙非非和秦锥汇合在一起……”
话音未落,除了小五之外的所有人一起开口对他怒叱:“住口!”
温乐阳讪讪的笑了。
对于旁人来说,即便强若囡囡小五,也会被妖胎不知不觉地种下妖种,变成一棵郁郁葱葱的植物,可秦锥是被千仞用木行道法洗髓筑基、重塑身骨,不仅能看破妖胎害人的法术,而且妖种对他也无效。狗头雕飞到这里的时候,非非姐弟和那位姓曲地队长已经被妖种俯身,奄奄一息,而秦锥却不知去向。
千仞认得非非和小沙,看在秦锥的面子上出手相救,说着,狗头雕用翅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嘿嘿笑道:“狗头雕这具肉甲用不出厉害法术,只能把它们先吞进来再说!”
非非、小沙和曲队长都是普通人,受不得太霸道的妖力加持,千仞的木行道法又被猴子的金行之身克制,这番相救也费了不少时间,不过总算他们两个运气好,最终捡回了一条性命,现在有些虚弱,正在大雕地肚子里修养。
这枚石塔妖胎太过诡异,非非他们这一小队人也在不知不觉间中了招,眼看就要变成草木的时候,遇到了秦锥,秦锥的真木元能暂时克制妖种,秦锥和非非姐弟前后相处了几个月,一路吃喝玩乐到了徙尔小镇,凭着他的憨直性情,自然会救他们,在赶到之后立刻施法帮他们暂时压住了妖种,不过秦锥在随后探索妖胎的时候,被胎拖入了地下深处。
千仞在知道宝贝徒弟被妖胎拖走之后不惊反喜,在他看来这是好事,秦锥有木行元基,不会被妖胎所害,沉入地下之后一翻角力可以让秦锥更好地了解这条‘末头藤’的性子,将来再使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木行主生,那条‘末头藤’在积年累月之下吸敛天地灵元,渐渐变成了木行的精怪妖胎,也没什么可奇怪地,等过几天秦锥熟悉了妖胎的性子之后,它在刨开泥土,把天水灵精种在妖胎地根上,水润木生,妖胎无心,最后还是威力极大的法宝末头藤。
狗头雕只是守在附近,并没有出手挖坑,等他打算温乐阳一行人赶来了,狗头雕隐蔽了气息,美滋滋的看着千里迢迢赶来的一群矿工替他干活。
说到这里,狗头雕把脑袋贴在地面上,张开了大嘴,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唏哩哗啦的滚出了三个人,非非姐弟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是精神还可以,另外还有一位身材魁伟的大汉,就是那位曲队长。
温乐阳看到非非和小沙无恙,心里高兴之极,赶忙跑过去把他们扶了起来。小沙顾不得和他打招呼,从兜里翻出了手机,一边念叨着‘狗头雕肚子里居然没信号’,一边给老顾打电话回报情况。
狗头雕不理会几个小家伙,而是饶有兴趣的望向苌狸:“你怎么知道那两个修士要使诈?我隐在旁边看着,在他们动手之前可都没发觉他们有什么问题。”
笑嘻嘻的伸了个懒腰:“我也没发觉他们有问题,不过我就是不信他们,我从心眼里就不信,任他们如何做作也都没用的。”两千年前狸祸害天下,像老头子这种修为的人或许比较少见,但是比老头子心机更深沉更擅算计的人不知遇到了多少,猫妖天性骄傲,对谁都看不上,更谈不上信任。
不信之下,什么都是白搭。
千仞正满脸赞许的点着头,突然觉得自己的狗脸上有些发冷,低头一看正笑嘻嘻的望着他:“要是我信了那两个修士的话,现在是不是就已经死了?你可一直隐在旁边看笑话。”
狗头雕一愣,急忙晃着大脑袋:“那不能,我说啥也得救你……”
锥子从旁边怯生生地接口:“恐怕来不及吧。”说着又望向苌狸,认真的提醒她:“狗头雕刚还说,把两个修士都当成了不相干地人。
”
千仞吓了一跳,急忙对着苌狸报告:“刚才锥子可还说过,让老头子打你的脸!”说着,还冷笑了一声。
笑得俏丽无边……片刻之后,呼的一阵风声乍起,三个绝顶妖仙都腾身空中,各自对持着,但是谁也不肯先动手。
温乐阳急得直跺脚,连声问玉刀裹环:“怎么办,怎么办?”话音未落,身旁的囡囡小五已经抓着他地衣服,三两下的爬上了温乐阳的后背,仰着小脸美滋滋的看着天空,清澈地眸子里尽是盼望:快开打吧!
裹环还没回答,地面上一直昏厥不醒的老头子,突然发出了一声痛哼,天上的三个老怪物彼此对望了一眼,直到温乐阳对着他们大叫:“先忙正事!”他们才收敛了架势,不约而同的忙活了起来……
老头子勉强睁开了眼睛,在过了片刻之后才恍惚间想起自己重伤前的事情,刚刚一动想要勉力跃起来,四肢百骸间同时暴起一蓬撕心裂肺的剧痛,两个人同时从旁边伸出手扶住了他。
老头子四周打量了一下,他们正栖身在一座黑黝黝地山洞中,沉声喝问:“你们是谁?这…哪里?”他一提气说话,身体里就炸起层层的剧痛让他生不如死,内视之下明白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活不了多少时候了。
眼前一个小眼睛少年,一个天生笑像的女孩,老头子生机已断,但是眼力仍在,一扫之下就知道他们两个都是普通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些。
小眼睛笑得挺开心:“我姓何,何小沙,自小修习的是家传地江湖术,这位是我姐姐。”
老头子琢磨了片刻,才点点头:“下三滥…何家?江湖中人?”
温、苗、骆隐匿天下,两千年里除了温辣子先祖曾经展露峥嵘之外,世世代代都隐世潜踪。天下的奇门自然不止他们这三家、姑苏慕容氏、辰州僵尸门、江南霹雳堡、关东万马堂林林总总何止数十家,不过这些门宗不像温不草他们隐居避世,而是依仗奇术争雄江湖,千百年里也活出了一份意气风发的痛快。
下三滥何家,论武功,只能算是乡下把式、论财富,勉强算是小康,论声望更和那些名门望族没法比,但是就算是魔教这样杀人无数纵横天下地教门都不愿意招惹何家。
何家的传人,精通江湖术,行事不择手段,惹了他们,他们有地是手段让你哭笑不得却寝食难安。
明明是香喷喷的大米饭,吃到嘴里才发现竟然和狗屎一个味道;刚刚一闭上眼睛,突然房间里锣鼓惊天变成了戏班子,睁开眼却空无一人;一觉醒来之后,突然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身边如果是具尸体你都要庆幸一下,上次惹到何家地那位高僧,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美滋滋的躺在一个屠夫的怀里……
因为何家的手段匪夷所思,对敌的手段不见有多狠辣却让人鸡皮疙瘩乱窜,千百年下来得了个‘下三滥’的匪名,‘宁挨雷家霹雳丸,莫尝何家一口饭’,这十四个字在江湖上也流传了有些年头了。
小沙就是何家的嫡系传人,现在正眯着小眼睛笑成了一团:“敢情,您老也听过何家的名号!敢问老爷子怎么称呼?”一边说着,小沙一边卖弄了几下自己的江湖术,一时间山洞里鸡飞狗跳,又狼嚎又鬼叫,还有隆隆的脚步声和凭空出现的巨大脚印……
老头子活了不少年头,对江湖上的事情也听说过一些,稍一回忆也就想起了何家的字号,饶是他修为惊天,又自忖必死,可是看见小沙的笑容,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头皮发麻,皱着眉头答了句:“老夫吴独独。”
小沙的小眼睛一斜,似乎觉得老头子这个名字挺有意思,正想在借着废话的时候,非非已经啼笑皆非的把他拉开了,对着老头认真的说:“吴老爷子,那只狗头雕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老头又是一愣:“你们不是江湖人!”江湖人哪有知道狗头雕这种东西的。
非非点了点头:“早就没什么江湖了,”说着,伸手在地面上画了两个口子:“我们现在是这个。”
吴老头子纳闷的眨了眨眼睛,望向非非:“啥意思嘞?”
第四卷 风波恶 第四十章 … 诱供
沙从旁边哈的一声就笑了,拍着非非的肩膀:“糊子也没混过江湖,哪懂你这些名堂!”随即望向老头:“双口既为官!咱们兄妹都是官,专门照应着修真道的官!老爷子道法惊天,你们那边厢的争斗与我们没有半点的关系。但是有件案子我们一定要弄明白,狗头雕到底是怎么回事!追不到他,我们可没办法交差了!”
吴老头点点头:“两位官,先给我说说,前面到底怎么回事。”
小沙毫不犹豫,连比划带说,大意就是狗头雕重创老者之后,守住妖胎石塔不许苌狸救人,又和赶来的锥子有旧仇,锥子和苌狸则面和心不和,三个高手打成一团,眼看着狗头雕就要被两位美女联手撕吧掉的时候,一个道骨仙风的绝顶剑仙突然出手,目标直指苌狸和锥子,这些人具体打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小沙就不知道了,只不过到了最后有追有逃,温乐阳和囡囡也追了下去。
非非和小沙这才趁机把吴老头救走。
这番瞎话是几个老妖怪一起编出来的,虚虚实实天衣无缝。千仞执意护宝,苌狸救人心切,锥子千里迢迢本来就是为了追杀狗头雕才来到华山。后来出现的剑仙当然就是天音,于情于理天音都视苌狸和锥子为死敌,与千仞联手理所当然。
老妖怪们在编谎话的时候,根本就不管吴独独是否知道苌狸、锥子、千和天音之间的背景关联,他们只是以事实为依据,以彼此间关系为衡量标准,在加入了一个关键矛盾:天音之后,让这番谎话变得合情合理。
吴老头在听小沙叙述的时候,一直是那副愁眉苦脸的表情,脸上的肌肉时不时会因为伤痛而抽搐一下。老头子除了怀之外,唯一落在非非眼中的表情,也只是在天音出场之后,老脸上现出了一丝杀气,还有一丝迷惘。
吴老头一直等小沙说完了,才有些迟的问:“这么说来,我们鏖战的时候,你们两个一直伏在附近?”
小沙点头笑道:“不错……”说着半截,猛地抬手一拍自己的脑门:“糊涂了,老爷子,您上眼!”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小瓶黄色的粉末,倒在手上搓开,随后往脸上擦了擦,跟着整个人都往地上一爬,继续笑道:“老爷子,用您地灵识看看,我还是个人不?”
非非噗嗤一声,被小沙的话逗乐了。
吴老头现在每一股真元都变成了刮骨地钢刀。在身体里里四处乱闯。如果不是他定力惊人。早就活活疼死了。哪还有灵识再去分辨小沙说地话是真是假。
不过在非非看来。老头地疑虑也地确减少了一些。江湖也好民间也罢。本来就有着不少神奇地本事。如果说下三滥何家地传人有本事把自己地气息伪装成一棵树或者一只野猪。他倒真地相信。
当年青鸟率领弟子上温家村闹事。死字号地潜行术也照样瞒过了那些名门修士地灵识。
等小沙耍完了把式。非非才继续道:“老爷子应该也知道。不管哪朝哪代。都有我们这样地官家。专门看着修真道上地事情。”
吴独独点头。没说什么。
“高原徙尔小镇地坛城封印下。镇压了不知道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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