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笑道:“大哥,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兄妹啦。”韩蛋蛋忽上前道:“我早就觉得这事儿不对,他是我师父,你是我姐姐,这一下子你们拜了把子,我就更乱了辈了。我还是叫你苏姑姑吧。”苏佩莲对尹天弃对望一眼,均大声笑起来。苏佩莲道:“大哥,小妹想求你一件事。”尹天弃道:“自家兄妹,没什么求不求的,妹子说就是了。”苏佩莲道:“小妹觉得与玉楷也很有缘,也想收她作徒弟,不知你这个前头师父答应不答应?”尹天弃喜道:“那是她的造化,愚兄怎会不答应?玉楷!”
韩蛋蛋愣了一愣,大喜之下,向苏佩莲拜下,口称师父。苏佩莲笑道:“我是二师父,武功比你大师父那是差了,不过这样你就不乱辈啦。”扶韩蛋蛋站起。韩蛋蛋笑道:“我叫你姐姐师父,乱辈却也没有法子。”苏佩莲微笑道:“你总有的说。”向尹天弃道:“小妹可还有一件事,大哥一定要办到。”
尹天弃见她说的郑重,以为要说到白莲教,点头道:“妹妹请吩咐。”苏佩莲正色道:“别的事不敢吩咐大哥,这件事却是非吩咐不可的:你今后对大嫂说话一定要客气些,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大嫂对你忠心耿耿,你岂能动不动就瞪眼睛拉脸子?时间稍长,谁能受得了?因此你一定要跟大嫂赔个不是,保证今后和颜悦色。对妻子儿女疼爱有加、宽容大度方为男子汉大丈夫;冷言冷语、斥来训去不是英雄本色。”尹天弃听的又是惭愧又是敬重,点头道:“好,我一定办到。”上前解了尹三娘子的穴位,只是一时不容易“和颜悦色”,含含糊糊道:“今天的事就算过去啦。”尹三娘子先前穴道被点,耳朵可是没有关上,苏佩莲与尹天弃结拜、怎样劝说尹天弃均听得清清楚楚,这阵儿冷静下来,稍稍一想刚才的泼毒,不由得身上见汗,向尹天弃哼了一声,走前几步,对苏佩莲拜了下去,说道:“妹子,嫂子不识字不识理儿,说话没长没短,真是惭愧死了!”苏佩莲忙上去扶住,笑道:“大嫂,话说开就好了。以前我家张华活着的时候,妹子有时候也是心思重。不怪别的,都怪尹大哥长得又好,本事又大,大嫂可不把他当宝贝看着?这哪里不对了?”尹三娘子扑的笑出声来,笑完又哭,拉着苏佩莲双手,摇头道:“妹子,我真浑,我……我对不住你。”
苏佩莲刚要说话,忽听江面上一人高声道:“你跑不了啦!”众人一惊,循声望去,却见是一大一小两条船自西而东急弛过来,前头的是艘小乌篷船,上面是两个人,一个着一身白袍,是个公子模样,另一人是个精壮大汉,双手持桨,拚命划动;无奈后面大船船帆扯足,更兼划船的足有二十名官兵,比小船却要快了,眼见两条船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已不足三十丈。忽然间,嗖嗖嗖数十枝箭羽自官船上射出,大多数落入江中,却也有那么三两枝劲力大些,向小船射到。那大汉低头躲闪,那公子走向船尾,挥动手中一柄剑格挡,身手极为敏捷。但官船越来越近,射过来的箭也就越来越多,忽然间那划船的大汉后背中了一箭,那白袍公子回头看时,自己大腿上也挨了一箭。官船上众清兵大声欢呼,叫道:“郑成功,你跑不了啦!”
尹天弃、苏佩莲听得清楚,相互望了一眼。苏佩莲奇道:“是大明公子郑成功?”尹天弃道:“郑成功?你认得他么?”苏佩莲道:“我不认得。不过,他的大名倒是早就听说。”尹天弃问道:“什么来历?”苏佩莲道:“他父亲便是保大明永历皇帝的海龙王郑芝龙。”尹天弃吃了一惊,沉声道:“那可是个英雄人物!”苏佩莲道:“可惜他前不久投降了满清鞑子。”尹天弃更是吃惊,转而叹道:“可惜可惜!”他为人刚毅,对变节投敌者自是瞧不起,听一向仰慕的英雄人物竟会如此,不由得好生失望。两人说话之间,却见那大船又追近了几丈,看来官兵想将郑成功活捉,是以不再放箭,只高声喊话促降。苏佩莲道:“大哥,听说他父亲虽是投敌,他却是力劝海龙王不能变节,后来与其父决裂,招蓦江湖豪杰,与满清开战,我们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一救?”
韩蛋蛋陡然想起当日酒肉和尚曾与爹爹、师叔喝那瓶“滇池老窖”时,曾提到过海龙王郑芝龙的名字,当时卞和尚没口子称赞这个海龙王。朝江面上看去,见两船到岸边至少有百丈,迟疑道:“两位师父,我们就是想救他们,没有船只,可也过不去哪?”尹天弃双眉紧锁,摇头道:“是啊,可无论如何,这人必须救的,这可怎么办?”苏佩莲急得直跌足。忽听尹宝儿道:“爹爹,我有一个法子。”却是尹三娘子从大石后抱了他过来,听到爹爹跟苏姑姑发愁,说出这句话来。尹天弃见两船距离已不足十丈,只怕转眼之间,大船便要追上,没好气道:“你会有什么法子?”尹宝儿一急,双手转着圈子比划,尹天弃皱眉道:“什么!”尹宝儿忽转头望着江面,猛吸一口气,想要大喊,便在此时,韩蛋蛋也茅塞顿开,与尹宝儿一齐高声道:“小船,快划过来!”
小船上郑成功与那精壮汉子听到岸上有人呼叫,危急之时,不假思索,便掉转船头,向岸边划来。那汉子很是硬朗,虽是中了一箭,但仍然膂力奇大,双臂一扳,便是丈许。小船掉头快,大船却慢得多,足有呼二三十下气的工夫,才掉过头来,这时船行方向与风向便不在一条线上,急忙转帆。等忙乎停当,小船与大船又落开近三十丈之距。大船上官兵叫道:“快停下来,再不停下就又放箭啦!”可此时郑成功如何会停船,持剑站在船尾,护着那精壮汉子,官兵箭羽射到,郑成功挥剑拍打,将来箭一一击落。尹天弃、苏佩莲大喜,叫道:“快划,快划!”郑成功与那精壮汉子先前遭遇官兵,逃生之际,只想到顺流而下才是最快,却没想到如此一来你快他也快,这时掉转船头,眼见有望逃脱官兵,精神大振,那精壮汉子嗬嗬而啸。
尹三娘子对儿子道:“宝儿,你怎么会想到这么个主意?”尹宝儿道:“我天天住在船上,早就知道小船好掉头,大船难掉头。”尹天弃回头笑道:“他妈的臭儿子……”忽想到前头苏佩莲的话,接道:“笑着骂不算骂,你他妈的倒也有点用处。”尹宝儿道:“我妈就是你老婆。”他神情实实在在的,没有半分说笑之意,韩蛋蛋却忍俊不禁,哈哈笑出声来。尹天弃又好气又好笑,转看江面,郑成功的小船已到了近处,叫道:“郑公子,你们快上来!”忽听官船上吹响号角,飞箭如雨,郑成功哦的一声,右肩又中一箭。那划船汉子惊道:“公子爷!”扔了船桨,扑上去护住。却见数枝箭射到,那汉子飞足踢落几枝,啊的一声,手臂与腰眼各中一箭。尹天弃见情势急迫,向前疾冲几步,忽的一跃而起,向小船掠了过去。官船上清兵大声鼓躁,嗖嗖声中,十数枝箭向尹天弃射去。尹天弃身在半空之中,无处可躲,猛然间身子一旋,双手各抓住一枝箭,连连拨动,将余箭均打了开去,接着身子俯下,又向前平飞了三丈,一个前翻落了下去,稳稳立在乌篷船上。这番功夫,说来甚慢,实则只是眨两下眼的光景,从他掠起到接箭拨打,到俯冲落下,中间完美之极,当真如同鹰击长空、龙翔澄宇,就边清兵见了,也不禁有人惊呼出声。郑成功又惊又喜,但知此时不是客套之时,见尹天弃双臂展开,将来箭或抓或拨,一一挡开,当下更不迟疑,对那大汉道:“施兄弟,顶住!”那大汉姓施名琅,点头道:“公子爷,我没事。”郑成功返身握起双桨,向岸上划去。不过数划之间,船已到岸,郑成功咬牙背了施琅,离船上岸。尹天弃随即也跃回岸上。官船向岸上急划,一边放箭。尹天弃双手连抓,接了十几枝箭,大喝一声,右手的一箭倒飞回去,劲势实不亚于强弓所发。官兵有人中箭,那军官大怒,叫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包庇逆贼!”尹天弃冷笑道:“我是你汉人爷爷!”呼啸一声,将余箭夹在腋下,一众人裹挟着郑成功主从向岸北逃去。郑氏主从均受了伤,不能快跑,韩蛋蛋与苏佩莲便上前扶着。官兵大声呐喊,转眼间也到了岸边,向众人追来。
尹天弃高扬手中一枝箭羽,大声道:“哪位不怕死的,追得近些!”嗖的一声,甩了出去,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官兵被射死。这队官兵除了水手,上岸的有三十余人,顿了一顿,便又向前冲来。尹天弃甩出两箭,前面的两名又被射死。余人见他甩箭竟无虚发,不禁害怕,故意你慢我更慢,不敢当出头之鸟。阵后的军官大声催促,这才又追上来。虽然磨磨蹭蹭,可郑成功、施琅均是腿上有伤,跑了数十丈,鲜血迸溅,渐渐支持不住,忽然施琅哦的一声,跌倒在地,叫道:“公子爷,你快走!”扶他的苏佩莲内力未复,拉他几下,却是拉之不动,喝道:“走一步是一步,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泄气?”施琅咬牙站起,迈了一步,又跌了下去。郑成功腿上箭枝直没入骨,回头瞧时,也没了力气,向尹天弃道:“恩公,我们跑不了啦,你们自己去罢!”官兵瞧得清楚,又急追过来。尹天弃心道:“这三十名官兵,倒也不放在眼里。只是他们走不动了,要保护他们周全,却是件麻烦事。”正焦急间,却听得得蹄响,前面弛来四匹空鞍军马,正是前头放了的那几匹,这一来大喜过望,叫道:“天助我也!”回手将余箭全部甩出,射倒了八九个清兵,趁乱之间,脚下施出魔踪鬼影,向四匹军马兜去。那四骑均受过他的一抓,见他掠到,一齐惊嘶,向一旁奔去。奈何尹天弃脚下快得“匪马所思”,影子急闪,已抓住三匹马的缰绳,最后一匹却是逃了开去。尹天弃翻身上了其中一匹,驰到郑成功身边,伸手一探,已将郑成功提上马背,自己飞身上了另一匹马,如法炮制,将那施琅也送上马,叫道:“快去!”郑成功高声道:“如若在下不死,当报阁下大德!”
清兵未料此变,向尹天弃等人围来。尹天弃低声令众人严捂双耳,忽然纵声长啸,众官兵抵不住他蝠声功的摧力,纷纷头晕目眩,东倒西歪,有几个更是扑倒地下。尹天弃哈哈大笑,将尹三娘子与宝儿送上第三匹马,尹宝儿身上寒症发作,叫道:“爹爹,我……我撑不住了。”尹天弃道:“眼下情势危急,再撑一会。”对苏佩莲道:“妹子,非是大哥先想着老婆孩子,只为三娘子腿脚不好,儿子又走不动。”苏佩莲早知尹宝儿得的是什么病了,心头酸楚,叹道:“咱们兄妹肝胆相照,何须多说?”众人向北奔逃。前边有一片树林,苏佩莲、韩蛋蛋等心想只要进了树林,官兵就再不易追赶,何况有尹天弃出神入化的武功,便是被他们追上也不见得能怎样,是以并不觉得特别紧张。
谁知马蹄响处,一队十六人骑兵自北迎面截来。众人吃惊之时,却见那队骑兵之前另有两骑,正是郑成功与施琅主从二人,原来没逃出多远,便被这队骑兵兜截回来。尹天弃暗暗叫苦,船上下来的官兵却大声欢呼,两边官兵向此合围过来。苏佩莲见状,心知今日恐怕不妙,道:“大哥,实在不行,你与大嫂、宝儿先冲出去吧。”尹天弃冷哼一声,对尹三娘子道:“下来!”抢上马去,道一声“跟上”,向那队骑兵冲去。那队骑兵不知道他的厉害,有两名持矛刺到。尹天弃身上前倾,双手分抓双矛,身子直起来时,两名骑兵忽的手舞足蹈飞起丈高,跌到地上。尹天弃双矛在手,左挑右刺,眨眼间又将五名骑兵打开马来。郑成功、施琅掉转马头,跟在他后面,尹三娘子、苏佩莲、韩蛋蛋也紧紧跟上。余下的几名骑兵见尹天弃威猛难当,纷纷闪避。尹天弃哈哈大笑,长矛抖出,挂住一匹乱马缰绳,交给尹三娘子,如法炮制,为苏佩莲、韩蛋蛋也均夺了战马。韩蛋蛋见师父如此英雄,不禁很是激动,她所骑的那匹马是一个小军官的,鞍旁系了一把大刀,可惜那军官还未来得及拔出就被刺下马去,这时韩蛋蛋却拔了出来,举在手中,为众人垫后。
尹天弃一马当先,忽然长矛一挑,将一名清兵挑得飞到半空,尹天弃扔了双矛,左手执缰,右手疾出,抓住那清兵,啪啪数指,封了他周身数处要穴,冲出敌群,叫道:“老婆,接了!”扔给尹三娘子。尹三娘子向后仰身,接过那清兵,横在马背上,摸出匕首,刺开那清兵的喉管,尹宝儿嗬嗬欢呼,爬上去俯头吸血。苏佩莲虽早知尹宝儿需喝人血才能活命,但见了如此情形,仍忍不住心下恻悚。韩蛋蛋瞧她神情,知她心意,策骑与她并驰,低声道:“姐姐师父,他喝的是鞑子的血,给我汉人报仇来着。”苏佩莲叹息不语,心想尹大哥如此英雄人物,但因儿子天生重病,便不得不出此下策,其中善恶对错,真不是一语能说清的,又想汉人鞑子虽然势不两立,但真见到喝鞑子之血,毕竟觉得于心难忍。
众人驰出一程,尹宝儿已喝足了人血,三娘子将清兵尸体扔下马去。后面的追兵见那尸体咽喉伤处除了刀伤,更有两排牙痕,惊怒之下,大声呐喊,向众人紧追不舍。那施琅伤的最重,伏在马鞍上,赞道:“恩公,尊公子生啖鞑子之血,足见对满清鞑子仇恨之深,若是汉人都如尊公子一般,何愁我大明不复、鞑子不灭?”尹天弃却深知儿子对于人血那是不分“满汉”,一概来者不拒,照单全收,望了宝儿一眼,不禁苦笑,当下也不多说。郑成功道:“不敢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尹天弃不知怎的忽然着恼,冷笑道:“眼下追兵未停,你婆婆妈妈的,想要请我请酒不成?”郑成功怔了一怔,点头道:“恩公所言极是。”果然不再说一句话,催马疾驰。身后两伙官兵加起来虽还有四十余人,但马匹却不过十匹,十名骑马追来的均怕尹天弃的骇人手段,因此追了一会,便渐追渐慢,终于给尹天弃等人甩掉。尹天弃驻马回头,回想自己这一仗打的威风凛凛,不禁